摘 要：从出土的简牍材料可见，秦时已经形成较为系统的学吏制度、官吏的任免与监督制度。但在秦的官方行政文书及法律条文中，有不少将曾因某些不法行为而被免职或废黜的官吏任用为“新地吏”的记载。秦将犯有过失的故秦吏选用为“新地吏”，与秦在扩张过程中的行戍制度有关。这种做法实际是让犯有过失的故秦吏以官吏身份到更偏远的“新地”行戍，戍期最多为四年，期满后免官返回原籍。虽然这种做法与秦严苛的吏治精神有所抵牾，但却是在秦统一初期针对“新地”官吏缺乏及统治不稳的特殊情况下而采取的变通做法。
关键词：新地吏；岳麓秦简；里耶秦简；行戍
作者简介：朱锦程，湖南大学岳麓书院博士研究生（湖南 长沙 410082）
一、研究回顾
学界对秦在新征服地统治政策的研究，早期主要以《史记》、《华阳国志》等传世文献记载为基础，集中在秦与西南、西北地区少数民族的关系上。随着简牍材料的发现与公布，学者逐渐将视野拓展至故楚地。韩国学者金庆浩根据早期公布的里耶秦简对秦统治方式在楚地的有效施行进行考察 [1 ]。于振波披露岳麓简的秦律令条文中多次出现“新黔首”和“新地吏”，秦政府一方面通过立法禁止新地吏辱骂、殴打新黔首或对其巧取豪夺，另一方面却将众多曾因某些不法行为而被免职或废黜的官吏派遣到新地为吏 [2 ]。韩国学者琴载元认为秦并不将南郡视为“新地”或“G新地”，而属于“故地”或“秦地”，秦在南郡的统治相当稳定 [3 ]。沈刚将秦对南部新占领地区所实行的特殊政策归纳为使用“新黔首”“新地吏”等身份称呼并另立名籍、向新占领^移民、对新地吏实施有针对性的行为规范等三方面 [4 ]。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拟以地方官吏选用为切入点，考察秦对新征服地的特殊统治政策和制度，并分析造成这种特殊情况的原因。
二、“新地”的理解
云梦睡虎地4号秦墓出土的两封家信中最早提到秦“新地”的概念。黄盛璋认为木牍中的“新地”指云梦古城，即当时的安陆县 [5 ]。6号木牍的内容为私人家信性质，其所谓“新地”应有一定的特殊性和随意性，与后来出土的官方行政文书及司法条文中的“新地”应有区别。张家山汉简《奏谳书》秦代司法案例中有“荆新地”，蔡万进认为“荆新地”指秦攻取楚之“陈以南至平舆”、“淮南”、“荆江南地”等，与秦南郡有别 [6 ]。“荆新地”可视为“新地”的一种特殊情况，若以此类推，应有齐、燕、赵、魏、韩等其它诸国“新地”，但我们在简牍材料中尚未见到此种表述。于振波没有单独解释岳麓秦简中的“新地”，但从其对“新地吏”、“新黔首”的解释来看，应是将“新地”理解为秦新征服之地 [2 ]。而后很多学者在讨论“新地”问题时，多引述或采纳于振波的观点。这种理解虽然很合理，但比较笼统。“新地”既然用于行政及司法文书，应有一定的明确界定。孙闻博认为“新地”指在秦始皇统一战争中所设置的郡县 [7 ]，此观点很有启发性，但可惜由于史料的限制，只能作为一种推测。
目前简牍材料中明确提到秦“新地吏”的最早时间为秦始皇二十四年，里耶秦简记载：“沮守瘳言：课廿四年畜息子得钱殿。沮守周主。为新地吏” [8 ]。在岳麓秦简中发现一条与“新地吏”有关的令文，其释文如下：
●定陶忠言：律曰：显大夫有f当废以上勿擅断，必请之。今南郡司马庆故为w句令，■（诈）课，当（1036）废官，令以故秩为新地吏四岁而勿废，请论庆。制书曰：诸当废而为新地吏勿废者，即非废。（1010）已后此等勿言。 ・廿六（1011） [9 ]
“定陶”，县名，秦封泥有“定陶丞印”，秦王曾封魏冉于穰，并加封（定）陶邑，秦末项梁战死于此。“w句”，县名，又“宛朐”。定陶、w句二县皆属秦东郡，为故魏地。《史记・秦始皇本纪》载：“（秦王政）五年，将军骜攻魏，定酸枣、雍丘、山阳城，皆拔之，取二十城。初置东郡。”南郡置于秦昭襄王二十九年，可算作故秦地。
庆最初为w句令，推测由于考课优异而被升迁为南郡司马。后来发现庆在w句令的考课涉嫌欺诈作伪，因其享受上请优待{1}，判处其以故秩贬迁为新地吏四年。推测庆被贬为新地吏的职位应该就是定陶令，原因有三：（一）定陶县令与南郡司马秩禄同为千石，符合“以故秩”的要求；（二）若与定陶无关，不该由定陶令上言；（三）定陶与w句都属东郡，且地理位置相邻，便于操作。岳麓秦简“史学童诈不入试令”将试图以欺诈手段逃避为吏的史学童，处罚到新地潦东郡担任县佐四年。如果这些史学童在新地又犯有迁罪、耐罪，秦法规定：“日未备而有迁f，因处之潦东，其有耐f，亦徙之潦东，而皆令其父母妻子与同居数者从之，以罚其为诈，便。” [10 ]因为他们已在新地潦东，考虑到操作上的便捷，仍旧在潦东郡内处置，并不会再迁徙到他郡。
在秦法的规定中，东郡已被视为新地。由此可知，至少在秦王政五年之后纳入秦统治的地区在法律上都会被视为新地。秦昭襄王、秦王政统治时期是秦对外大肆扩张的两个阶段，岳麓简的主要年代是在秦统一之后，此时所制定的秦律令或许为了凸显秦始皇扩张的功绩，将其即位之后所占领的地区称为新地，以有别于之前已纳入秦统治的地区。
三、秦对地方官吏的选用制度
秦奉行法家思想，以吏为师，十分重视对官吏的管理。从出土的简牍材料可见，秦时已经形成较为系统的学吏制度、官爵制度及官吏的任免与监督制度。以本文所关注的地方官吏选用为例，睡虎地秦简中规定：
（1）除佐必当壮以上，毋除士五（伍）新傅。
（2）官啬夫（即）不存，令君子毋（无）害者若令史守官，毋令官佐、史守。
（3）任法（废）官者为吏，赀二甲。
（4）令史毋从事官府。非史子。ㄒ玻，毋敢学学室，犯令者有f（罪）。
（5）侯（候）、司寇及群下吏毋敢为官府佐、史及禁苑宪盗。
（6）自今以来，（假）门逆伍吕（旅），赘俸蟾福勿令为户，勿鼠（予）田宇。三ィㄊ溃┲后，欲士（仕）士（仕）之，乃（仍）署其籍曰：故伍某虑赘倌驰胖乃（仍）孙。 [11 ] 上述1-5都是秦律内容，6为战国魏律，收入《为吏之道》，应适应于秦。秦对正式及代理官吏的选用都有严格要求，被除用者要为壮年、有爵，不得任用废官、前科犯（赦史）、刑徒（候、司寇、下吏）及商贾、赘婿等。新近公布的《岳麓书院藏秦简（肆）》中还有不少更为细致的要求：
（7）置吏律曰：县除有秩吏，各除其县中。其欲除它县人及有谒置人为县令、都官长、丞、尉、有秩吏，能任者，许之。……害（宪）盗，除不更以下到士五（伍），许之。
（8）置吏律曰：县除小佐毋（无）秩者，各除其县中，皆择除不更以下到士五（伍）史者为佐，不足，益除君子子、大夫子、小爵及公卒、士五（伍）子年十八岁以上备员，其新黔首勿强，年过六十者勿以为佐。
（9）置吏律曰：有f以■（迁）者及赎耐以上居官有f以废者，虏、收人、人奴、群耐子、免者、赎子，辄傅其计籍。其有除以为冗佐、佐吏、县匠、牢监、牡马、簪者，毋许。
（10）置吏律曰：其任有f刑f以上，任者赀二甲而C；耐f、赎f，任者赀一甲；赀f，任者弗坐。 [12 ]
岳麓秦简《置吏律》对为吏者的籍贯、爵位、出身、年龄、资历有更细致的要求。比如县中有秩吏、小佐无秩者一般任用本县户籍者，罪迁、赎耐以上、曾为官被废者及虏、收人、人奴、群耐子、免者、赎子等身份低贱者都要计入簿籍，不得为吏、佐，不能从事某些官府的事情。如果违反上述原则任用官吏，会根据情节不同对任用者给予赀甲及废官的处罚。
四、秦对“新地吏”的特殊选用情况
前文列述了秦对地方官吏的选用原则与制度，但我们却在秦的行政文书档案及律令l文中见到，秦对新地吏的选用有不少与上述原则相抵牾的情况。里耶秦简中记载：
廿六年十二月癸丑朔庚申，迁陵守禄敢言之：沮守瘳言：课廿四年畜息子得钱殿。沮守周主。为新地吏，令县论言史（事）。 ・问之，周不在迁陵。敢言之 [8 ]。
沮，县名，属汉中郡，《史记・秦本纪》载：“（惠文王）十三年，……置汉中郡”，为故秦地。其县守周因在牲畜息子的考课中位列最后一等，而派遣到新地洞庭郡迁陵县为吏。睡虎地秦简中规定，在考课中位列最后一等，将会被处理申斥、赀甲及笞刑等不同程度的处罚。如果连续三年都位列最后一等，将会被废官。除考课得殿外，里耶秦简中还有因坐官为新地吏者：
卅二年，启陵乡守夫当坐。上造，居梓潼武昌。今徙为临沅司空啬夫。时毋吏。
卅二年，贰春乡守福当坐。士五（伍），居（赀）中华里。 ・今为除道通食。 [8 ]
卅二年指秦始皇三十二年。启陵、贰春是秦洞庭郡迁陵县下辖的两个乡，秦王政二十五年置迁陵县，属秦新地。迁陵县的乡守属于县中有秩级的官吏，根据“县除有秩吏，各除其县中”的规定，这些官吏一般要从本县选拔。但夫、福却分别来自梓潼、资中，都非本县。梓潼属蜀郡，资中属巴郡，都为故秦地，而夫、福的赴任地则属秦新地。据统计，里耶秦简中可考籍贯的迁陵县吏共十九名，无一为洞庭郡人 [13 ]。乡守夫、福二人都因违法当坐，但却被改任它职，继续为吏。而夫从乡守到县司空啬夫，职位不降反有升。由于简文记载简略，我们不清楚这种做法是对新地吏的优待规定，还是“时毋吏”特殊情况下的个例。有关新地吏的选用，除上述行政文书中的记载外，律令条文中同样有特殊的规定。岳麓秦简“史学童诈不入试令”中记载，秦始皇二十九年，南阳郡有众多史学童试图以欺诈的手段逃避为吏，最终被处罚到新地担任县佐。相关简文如下：
中县史学童今岁会试者凡八百c一人，其不入史者百一十一人。 ・臣闻其不入者，泰抵恶为吏，而与其（1807）典试故为诈，不肯入史，以避为吏。└为诈如此而毋罚，不便。 ・臣请令泰史遣以为潦东县官佐四岁，日备免之。（1810）日未备而有迁f，因处之潦东，其有耐f，亦徙之潦东，而皆令其父母妻子与同居数者从之，以罚其（1871）为诈，便。 ・臣t（昧）死请。制曰：可。 ・廿九年四月甲戌到胡阳 ・史学童诈不入试令 ・出廷丙廿七（1859） [10 ]
胡阳，县名，又作“湖阳”，属南阳郡，《史记・秦本纪》载：“（秦昭襄王三十五年）初置南阳郡”，胡阳为故秦地。潦东，郡名，又作“辽东”，秦置潦东郡应在秦王政二十五年灭燕之后，属新地。秦汉时期的史学童可算作预备官吏，一旦通过考核，便能成为吏。将这些使诈的史学童派遣到潦东郡为县佐，与将犯有过失的故秦吏派遣为新地吏的做法类似。这种任用方式也与“县除小佐毋（无）秩者，各除其县中”的秦律相抵牾。派遣到新地为县佐四岁的处罚建议不仅得到采纳，还被确定为法令，成为一种制度性规定。除上述针对个案的立法外，岳麓秦简中还有将某些因过错而被免职、废官的官吏任用为新地吏的惯用法律条文：
以上及唯（虽）不盈三，一岁病不视事盈三月以上者，皆免。病有瘳，令为新地吏及戍如吏，有m（谪）过、废、免为新地吏（1865）及戍者。 ・迁吏令甲（1791） [9 ]
秦《迁吏令》规定官吏如果在一年中因病不能处理公务超过三个月，将被免职，并且在病愈后，被派遣到新地为吏并执行戍边事宜，与那些因过错被贬谪、废官、免职而被派遣到新地行戍的官吏一样。
综合前文，秦对新地吏的选用除原有的常规途径外，还会采取多种特殊形式将故秦吏派遣到新地为吏。目前已知被迁为新地吏的理由有考课得殿、诈伪、谪过、免官、废官、坐官等。
五、“新地吏”与“行戍”的关系
由秦《迁吏令甲》可知，这种特殊的新地吏选用方式与秦的行戍政策有关。秦在向外不断扩张的过程中，推行徙民实边、行役戍边的政策。徙民实边主要通过赦免罪人、赏赐平民等方式将故秦人迁往新占领地区，迁徙者在新地定居。除正常徭役戍边外，还有不少刑罚性的戍边形式。沈刚以里耶秦简为中心，将秦的戍役种类分为更戍、屯戍、冗募之戍、谪戍、罚戍、赀戍等六类，并对其性质、区别、待遇、刑期等问题进行了详尽的分析、归纳。笔者觉得在上述诸多行戍种类之外，还应有“废戍”。岳麓秦简《为狱等状四种》“癸、琐相移谋购案”中提到，秦有针对官吏的“吏赀废戍”法律条文，州陵官吏据此判处校长癸、令佐行戍衡山郡各三岁 [14 ]。姚磊曾将里耶秦简8-1459、8-1293、8-1466三片缀合，陈伟将缀合后的释文整理如下： 卅五年三月庚寅朔丁酉，贰春乡敢言之：佐诎自言：士五，居泥阳益固里。故废戍，署女阴。□□□□ ■四岁。谒告泥阳令【诎】□ ■前书畏其不■四月壬戌日入，戍卒寄以来。□发。诎手。 [15 ]
泥阳，县名，属北地郡，为故秦地。女阴，县名，秦封泥有“女阴丞印”，属淮阳郡，为秦新地。简文记载诎曾由故秦地泥阳被“废戍”到新地女阴。
根据上述两种不同的秦简材料可知，秦时确有“废戍”这种针对官吏违法的处罚方式。废官不同于免官，是一种针对官吏违法的严厉处罚。秦法规定被废官者将被削出官籍，永不再录用，K身剥夺任官的资格与权利。而通过岳麓秦令中“如吏有m（谪）过、废、免为新地吏及戍者”与“令以故秩为新地吏四岁而勿废”的规定可知，犯有过失的官吏能通过到新地为吏而免除废官的处罚。秦常以赦免罪人及赐爵平民的方式，给予秦民某种优待并将其迁往新地。将犯有过失的故秦吏派遣到新地为吏，同样可视为是对这些官吏实施惩罚的代替手段。“戍如吏”表明这些官吏在被迁往新地的同时，获得相应罪行的赦免，能继续保持吏的身份在新地执行戍边的事宜。沈刚指出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捕律》中“以卒戍边”特别强调“卒”，暗含前面官吏被罚戍，到了边地也未必只做普通的戍卒，即便罚戍，也享有一定的特权 [16 ]。岳麓秦简的规定则表明汉律沿袭了秦的做法，此外在之前公布的秦简中还有类似的情况：
其可为传者，为传，财（裁）期之蜀，毋故，令蜀□黔首戍。 [12 ]
■ □出贷吏以卒戍士五（伍）涪陵戏里去死十一月食。 [8 ]
秦律令中黔首常与官府、官吏相对，岳麓秦简《县官田令》中有“县官田”“黔首水”“黔首稼”等体现官、私对立的例子 [17 ]。“吏以卒戍”与张家山汉简“以卒戍边”类似，即官吏以士卒的身份行戍。里耶秦简中还有以有爵身份行戍的记载：
F一年六月壬午朔丁亥，田官守敬、佐■、禀人瘸鲐罚戍簪坏（）德中里悍。 [8 ]
坏德即怀德，属内史郡，为故秦地。簪为秦二十等爵制的第三级。悍从故秦地被罚戍到新地洞庭郡，在其廪食记录中依旧标明爵位的信息，或许表明有爵者在戍地享受不同的廪食待遇。这种带有惩罚性的行戍，其戍地多是秦新地。岳麓秦简有“及黔首非奋，为上有求。ㄒ玻，而敢以辱自讼及讼人，故而■发负志，及■发而不负志，令戍新地四岁” [10 ]。前文提及的戍地衡山郡、洞庭郡都属秦新地。秦法不仅将故秦人派遣到新地行戍，而且还将先纳入秦统治的六国故民派遣到后纳入秦统治的区域，其相关规定如下：
绾请许而令郡有罪罚当戍者，泰原署四川郡；东郡、４āⅡＶ菔艚胡郡；南阳、河内署九江郡。（0706）
河内署九江郡；南郡、上党、属邦道当戍东故徼者，署恒山郡。（0383）
罪人而当戍，请（清）河、河间、恒山者，尽遣戍取新地。清河、河间当戍者，各戍（0864） [18 ]
罚戍者来自泰原、东郡、４āⅡ４ā⒛涎簟⒑幽凇⒛峡ぁ⑸系车瓤ぃ这些郡虽然不是关中的故秦地，但被纳入秦统治的时间都比较早，而戍地四川、江胡、九江、衡山郡都是在秦统一之际才被秦征服的地方。
严耕望在研究秦汉地方行政制度时曾指出：“地方官吏之任期原无一定之限制。”而根据岳麓秦简中“以故秩为新地吏四岁”、“以为潦东县官佐四岁”可知，通过这种特殊途径任命的新地吏，多有一定的任期，四岁是目前所见最长的时间。巧合的是，沈刚对秦的戍役期进行过考察，指出谪戍、罚戍、赀戍等刑罚性的戍役，其刑期最高也是四年。这更能表明，到新地为吏实际上就是一种针对官吏的特殊行戍方式。岳麓秦简“史学童诈不入试令”有“日备免之”，即满四年后免去这些新地吏的官职，令其返回原籍地。岳麓秦简中又有：
诸吏为诈，以免、去吏者，卒史、丞、尉以上上御史，属、尉佐及乘车以下上丞相，丞相、御史先予新地远夂郡，备 [2 ]（1866）次予之，皆令从其吏事新地四岁。日备免之，日未备而诈故为它赀、废，以免、去吏，驾（加）f一等。●……（1720）
“新地远夂郡”指新地中地理位置偏远但战略地位重要的郡，要优先委任这里的新地吏。“从其吏事新地四岁，日备免之”，再次印证前文所述四岁作为常见时间和期满除官的结论。这种新地吏的选用在制度上并没有日备留任或升迁的规定，与常规的任官制度不同。如果这些新地吏在新地又有其他违法行为，将加罪处罚。由此可见前文提及迁陵县乡守坐官的处理方式应是一种特例。
六、秦对“新地吏”特殊选用的原因
1. 新地缺吏情况严重
从睡虎地秦简的《除弟子律》及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史律》可推知，秦已经形成一定的官吏培养制度。岳麓秦简中有：
1774：以次为置守、学佴。 ・迁吏卅三 [9 ]
里耶秦简中有秦在新地迁陵县设置县学的记载，相关简文摘录如下：
■直学佴，令教以甲子、算、马，大S。
廿六年七月庚辰朔乙未，迁陵拔谓学佴：学童拾有鞫，与狱史畸徼执，其亡，不得。上奔牒而定名事里。它坐亡年日月，论云何，[何]f，■或覆问之，毋有。与狱史畸以律封守上牒。以书言。勿留。
廿九年九月戊午贰春□ ■其一学甄贺 ■
卅二年十月已酉朔乙亥司空守跬阶鞑尽…一人学车酉阳 ■
□南门□以为学书□ ■发 [19 ]
迁陵于秦王政二十五年置县，秦最迟于次年即在迁陵设置学室。从简文可知，秦代官吏的培养涉及内容广泛，有书写、计算、断狱等。在这种制度下，官吏的培养需要一定的时间周期。但随着秦在统一战争中的迅猛胜利，新征服地区急需大批熟悉秦法的官吏来维持统治秩序，这是原有官吏选用方式所不能满足的。里耶秦简中有不少迁陵县缺吏的记载：
F二年正月戊寅朔甲午，启陵乡夫敢言之：成里典、启陵邮人缺。贰春乡佐缺一人。■囚缺吏，见一人。吏凡百四人，缺F五人。 ・今见五十人。■少内缺吏，见二人。 [8 ]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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