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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密话语剖解:《桥》中的叙述之桥

格式:DOC 上传日期:2015-08-21 14:11:48
私密话语剖解:《桥》中的叙述之桥
时间:2015-08-21 14:11:48     小编:

摘 要:废名的《桥》晦涩难懂,根本原因在于它是一种极度私密化的个人叙述。这种私密话语,在叙述上体现为叙述时间的私人化处置、典故运用的私人化以及“个人小典”的原创使用。作者试图搭建叙述之“桥”,以无限接近废名及其《桥》。

关键词:私密话语 叙述 典故

《桥》晦涩、废名难懂,这几乎已成共识。周作人认为其“晦涩”的原因主要是“文体之简洁或奇僻生辣”{1},这依然是传统的印象式批评。其实,《桥》的晦涩难懂,根本原因在于它是一种极度私密化的个人叙述。废名所构建的是一幅山重水复的图画与想象空间,想要进入并徜徉其间,必须搭建一座座理解之“桥”;叙述之“桥”是必须首先搭建的。

废名《桥》的叙述话语方式是私密的。私密话语的采用只是一种写作策略,是废名作为故事的“说话人”主体意识的体现。

一、叙述时间的私人化

整部小说是以一般意义上的顺叙方式行进的,只有开头五章,其他章节的叙事时间均是无序或是乱序的,让人仿佛置身迷宫。这是废名按照自己讲故事的需要,对叙述时间进行的极度个人化的设置与嫁接。如:《第一回》类似于一个楔子,接着就是《金银花》,写“小林放午学回来,见了饭还没有熟,跑到城外去玩”{2}。但下一章《井》里又出现了“小林放学回来”的句子。好像重叠,其实连缀起来便知是作者打乱了事情发展的逻辑顺序,而按自己心目中事件的意义,由重到轻、从小至大这么安排呈现的。小林与琴子的相遇相识是他心头第一等大事,同时也是为了承接上一章末尾所说的“我的故事,有趣得很,与这有差不多的地方,开始的掐花”{3}。于是首先推出掐花人(小林)与受赠者(琴子)以及居于中间的引见人(奶奶),至于其他事情都留待补说或插叙。真实的事情发生发展的顺序应该是:《井》(小林放学路过坦,碰到姐姐,姐弟携归,因午饭未做好,母亲让小林先去买馒头吃)――《金银花》(小林贪玩,跑到城外,遇见奶奶和琴子,叙旧相认)――《史家庄》(奶奶邀小林回家,并留饭)――《落日》(饭后,三哑叔送小林回城)――《洲》(小林辞别三哑叔后并未直接回家,又跑到洲上玩),作者把属于起因的《井》一段安插到事情发展与高潮的后面。这种对叙述时间的安排,正显示了废名“说话人自己为主”{4}的处置方式。

二、典故运用的私人化

“废名先生爱用典,无论来源是诗词,戏曲或者散文。然而,使用的时节,他往往加以引申,或者赋以新义,结局用典已然是通常读者的一种隔阂,何况节外生枝,更形成一种障碍。”{5}刘西渭先生的这一评价基本可以代表绝大部分读者对废名小说中用典的感受和看法。“用典”通常指诗文里引用古书中的故事或词句,又分事典和语典。而废名对用典则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他曾将文章与典故的关系作如下分析:“中国的坏文章,没有文章只有典故。在另一方面,中国的好文章,要有典故才有文章。……中国的诗人是以典故为风景,以典故当故事了。”{6}废名又举庾信文章和莎士比亚戏剧为例,比较分析中西文化(文学)的差异:“庾信文章是成熟的溢露,莎翁剧本则是有发展而达到成熟了。即此一事已是中西文化根本不同之点。因为是发展,故靠故事。因为是溢露,故恃典故。”{7}可见,在废名看来,中国优秀诗文是靠典故来营造情境、推动情节、表现情怀的。

《桥》上卷四十三章、下卷七章,共五十章,引用古人诗句多达四十五处(不包括偶尔引用的现代诗和外国诗),也就是说几乎平均每章里都会出现引用的文字即语典,还姑且不论隐在字里行间的事典。在此,我们需要追问的是:废名如何理解这些诗句?如何在自己的文本中加以运用?他是坚持、展延、扭转抑或完全赋新了典故的意义?依照热奈特“跨文本关系”的类型分析,“秘而不宣的借鉴”是“文本间性”的重要表现形式。{8}在某种程度上,用典也是一种“秘而不宣的借鉴”,最能体现作者与他所引典故之来源文本之间的体认关系。可以说,废名的大量用典是在建构一种新的“文本间性”。

废名最为推崇的就是李商隐的用典之法,“李诗典故就是感觉的联串”“是自由表现其诗的感觉与联想”。{9}他本人用典也是这般信手拈来、随意安插,借典故而为我所用,目的是更好地表达特定情景中自己的特定感觉和情绪,绝不拘泥于典故本身的意思。

类似这样行文所至、诗句涌现而加以引申或赋予新意的用典,小说里俯拾皆是。《枫树》中,小林不明白狗姐姐肚子上为何会有那么多鳞纹,便脱口问:“怎么这样子呢?”话一说出就后悔词不达意,于是表示“我欲乘风归去了”{13}。作者将苏轼词中对某种超脱境界的向往置换为对现下语境的极欲逃脱,所借用的只是“乘风”二字,表示心情的迫切。再比方《窗》里,细竹因为伤风感冒,声音有点异于平日,小林又认为“神秘得很”,说她:“好比一位女子忽然长大了,那真可以说是‘园柳变鸣禽’,自己也未必晓得自己说话的声音是从哪一个千金一刻就变得不同了。”{14}“园柳变鸣禽”出自谢灵运《登池上楼》,废名在这儿抓住一个“变”字即随意联想,加以申发,突出强调女子变声的不可察觉的神秘性。关于这种方式的用典,废名借细竹之口说出他的独到见解。《花红山》里,琴子、细竹临水看花,琴子触景生情,说了句“春女思”,细竹马上接口“有女怀春”。细竹坦承自己是“一口把它说出来了”,并且是“照我自己的理解”,而她的理解则是“把春字当了这个春天,与秋天冬天相对,怀是所以抱之”{15}。这么一解释,就跟“有女怀春”的本意大相径庭,但却最能代表“as free as mountain winds”{16}的细竹的性情:她是那么热爱生命热爱自然,又是那么天真爽朗、率性活泼,她心无城府、无所顾忌,所以触目皆春色,也就把“思春”之“春”理解为“春天”的“春”,因此想怀抱之。这种“断章取义”的用典,关键在于“照我自己的理解”,不仅使典故本身脱胎换骨,点石成金,赋予其新意;更重要的是这种用典极巧妙地反映了人物(或叙述者)的思维和性格特征。 三、“个人小典”的原创

其实,《桥》中像上面举例的这种典故,一般并不难懂,虽然与原意有一定的出入,但大多围绕一个中心意象或关键词语加以发挥,主要精神与所引诗文还是基本贯通的;真正晦涩难解的倒是另外一种用典,我称之为“个人小典”。所谓“个人小典”就是在说话人或参与者之间发生的、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才懂的故事,具有很强的私密性。正是这种“私密性”,使得话语间处处暗藏玄关,从而加重了文本的晦涩难懂。废名把话语等同于写作,坚持它们应有个人性和私密性。他无意取悦于读者,典故的运用只是为了让人物之间心意相通,他沉浸在自设的情境中,拒绝和排斥外人(包括读者)的进入,于是有“个人小典”――而这,是最具废名特色的原创。

将若干往事消融在对话中,是“个人小典”一种。《日记》里,琴子、细竹睡前说悄悄话、互相取笑,因为牵涉很多此前文本中并未写到的事,以致读者如坠云雾。全知叙述者一一予以补足交代:先是细竹笑琴子童心未泯,摘来杨柳枝写字;琴子反过来笑话细竹自己不会写字,却忙着招揽写春联的活计,并自告奋勇磨墨;细竹寸步不让再次取笑琴子诚心向佛,摘杨柳回来还写了两句“禅诗”;琴子紧承“净瓶”一词,笑话细竹孩子气十足,放焰口时还跟幼童们一起争抢甘露。寥寥数语,却几乎每句话后面都有一段相关往事。正是这些相关往事,构成了小林、琴子、细竹的“个人小典”,保证了他们谈话的“私语”性特质。

“个人小典”的另一种形式是反复运用。“头发林”即为一例。最先出现这个说法是在《瞳人》一章,小林早起去看琴子,琴子还睡着,最为触目的是“这一个蓬松的辫子”,于是小林感慨:“琴子的辫子是一个秘密之林,牵起他的一切,而他管不住这一切。”{17}这里用“林”来形容琴子的辫发,除了极言其多,更主要是强调女子的特有之物(辫子)对小林而言所具有的神秘感以及因这个神秘感而起的某些性的联想。第二次出现“头发林”是在《棕榈》里,琴子、细竹晨起梳妆,突然想到坝上许多树都是为她们梳头栽的,于是笑着名之曰“头发林”。同一能指(“头发林”)有不同的所指,在前一个例子中指女子头发密如林,而在这里则指代某个地方,是专供女子梳头的树林。到第三次出现“头发林”则是对这个意义的消解。《茶铺》里,琴子、细竹上花红山游玩,途中碰见一个卖鸡蛋的瘌痢婆子,便私下取笑:“她那哪里是‘头发林’,简直是沙漠!”{18}以反谑的口气否定“头发林”的原始含义。再如“想象的雨”的说法。第一次出现是在《清明》。小林、琴子、细竹清明上坟,小林说清明时

“个人小典”的运用,强调的是话语(包括写作)的个人化、经验性,从另一个角度讲,其实仍然是在强调真实性和具体性;只不过这里的“真实”与“具体”是就作者与他所创造的叙述者、人物而言,对于除此以外的他人,则是完全陌生也很难进入的文字迷幛。

{5} 刘西渭:《咀华集》,花城出版社1984年版,第146页。

{6} 废名:《莫须有先生传》,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272页。

{7} 废名:《谈用典故》,冯健男编:《废名散文选集》,百花文艺出版社1990年版,第73页。

{8} 热拉尔・热奈特:《热奈特论文集》,百花文艺出版社2001年版,第71页。

{9} 冯文炳:《谈新诗》,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39页。

{12} 参见《弗洛伊德文集・梦的解析》,安徽文艺出版社1996年版,第137页。

基金项目:扬州大学广陵学院教改项目“微课程在汉语言文字专业教学中的理论探讨”,编号JGZD13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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