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中的人
时间：某天
地点：南方某城市
人物：
他：男，三十岁左右，无业。
白蕊：女，二十岁，学生。
一城郊夜
位于城郊的沼泽地常年飘浮着一股腐腥味儿。
沼泽地周围的密林里即使白天也绝无人迹。
每当夜幕降临，莫名动物的凄疠嚎叫便回荡在沼泽深处。
栖息在树杈上的黑乌鸦们听见这来自远方的不祥的召唤，
纷纷缩紧脑袋。
林间空地上洒满它们斑驳的碎影。
二夜店夜
夜店沐浴在细雨中。
他推门进去，一眼认出那位名叫白蕊的姑娘。
灯光下，歌手唱道：
常在这夜店与你庆祝欢乐
无奈最近你在说情绪变得低落
……..
白蕊：你脸色很难看，怎么了？
他摇摇头：没什么。
白蕊：喝点儿什么？
他说：让我想想。
歌声结束，众人鼓掌。
他替白蕊斟酒。
白蕊拒绝：我不能喝酒，真的，不瞒你说，我还是第一般次
跟陌生人在酒吧里约会呢。
他：我是陌生人吗？电话里我们不是无话不说吗？
白蕊脸红了：正因为这样，见到你才觉得陌生呢。
他笑着将一只盛满威士忌的小酒杯推到白蕊面前，然后举杯
示意。
白蕊只好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他问：感觉怎么样？
白蕊脸上升起一团红晕。
灯光暗下来，人们陆续离去。
歌手闭眼唱出最后一句：
不要让我独立在夜里
……..
他们看着对方。
窗外雨夜如故。
白蕊的眼睛暧昧地闪了闪。
他说：我们走吧。
三街市夜
夜市上灯火斓珊。
雨丝飘落时，空气中弥漫着胭脂花的气息。
他们肩并肩往前走。
街道尽头是一片黑暗和死寂。
四公寓外夜
他走到住所门前，站住，点燃香烟。
一缕黑发垂落额前，脸色异常苍白。
白蕊：我可以抽支烟吗？
他没理会，上楼。
走到楼梯拐弯处，房东太太的门“吱呀”裂开一条缝。
白蕊的脚步乱了，一脚踢翻地上盛猫食的碟子。
他回头正遇上白蕊无助的目光。
五公寓内夜
他推开门。
一股霉味儿迎面扑来。
白蕊皱起眉头，四下打量。
室内陈设简陋。
地板上洒满手稿。
白蕊随手捡起一页。
上面写道：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撩拨着雅馨隐秘的心弦。她抱紧双
肩，发觉身体正融化成一滴一滴粘稠的液体飞快流入夜
空，剩下了一具空虚的躯壳…….”
“雅馨”好古怪的名字，白蕊暗自思忖。
他轻轻拉上门锁，站在原地。
白蕊听见背后的呼吸声急促而有节奏，愈来愈近。
他的手伸进白蕊柔密的发丝慢慢滑落。
白蕊抱紧双肩，慌忙拒绝：不，你不能这样。
他说：别害怕，宝贝。
白蕊心突突跳得厉害，转身向窗外望去。
黑夜引诱她重新进入一种不真实的状态。
那只黑猫正迈着柔软的步容，踏着微光向她走来。
白蕊忽然明白了，这致命的诱惑不仅来自雨夜，还来自她无
法抗拒的沉睡多年的欲望啊！
白蕊双手紧紧护掩腹部底端，哀求道：求求你，别伤害我，
好吗？
他拍了拍她苍白的脸颊，不说话。
白蕊咬紧嘴唇，想起即将失去的童贞，已是泪流满面。
六公寓内夜
夜风裹着胭脂花的气息吹进内室，吹开了白蕊惺忪的睡眼。
白蕊伫立窗前，湿漉漉的皮肤被风吹干，微微扭动腰肢，
即有破碎不堪的痛楚由下体传遍全身。
七浴室内夜
白蕊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
池水汩汩流淌。
白蕊伸腿迈进池中，身体慢慢滑落。
细软的水流回旋于私处，犹如千万条小鱼儿轻咬花心，
令她无法自持更令她心碎。
白蕊站起来，挥手抹去脸上残留的水迹，将长发挽成一个髻
盘在脑后，走到窗前。
刚刚失贞的她凄楚而美丽，宛如水中凋谢的花朵。
白蕊喃喃自语：白蕊啊白蕊，你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把自己给
丢了。说着，微闭双眼，将脸凑向镜面。
白蕊柔软的嘴唇刚一触及镜面，突然尖叫起来-----
他闻声冲进浴室：怎么了？你怎么了？
白蕊站在镜前，惊魂未定：我，我看见雅馨了。
八卧室夜
白蕊穿戴整齐，进卧室。
他埋头吸烟，面如死灰。
他说：你能想象得出一个人的一生自始至终被另一个人，不，
被另一个人的亡灵牢牢统治的情形吗？
白蕊摇头，迷惘。
他说：让我从头说起吧。这是关于一个女人的故事。没错，
这个女人正是雅馨。二十年前，雅馨就是从这扇窗户
跳下去的。这样的高度本来不足以致命，可是，她的
身体刚好落在栅栏顶部的钢刺上------
白蕊下意识挪开身体。
他继续说：雅馨的死是个迷。这个迷从童年开始就困扰着我，
让我无法体会生的乐趣。（停顿）直到有一天，我
偶然发现雅馨的一本日记。（露出一丝狡狤的笑
容）我从日记中发现一个古怪的名字：仙蒂。最后
那天，她写道：仙蒂迈着柔软的步容踏着月光悄悄
来到窗前，轻声呼唤我的名字，我知道，该是离去
的时候了。我猜想，仙蒂是一只猫。
白蕊脱口而出：对，是一只猫，我刚才也看见了。
不。他说，我猜错了，你看见的是雅馨的亡灵。
亡灵？白蕊脖子根冒出一丝凉气，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他继续说：雅馨，就是我母亲。
白蕊跟着又打一个冷颤。
他打开衣橱，取出一只镜框递给白蕊。
白蕊接过镜框，惊叫起来：天哪！天底下竟然有长得和我这么
像的人！
九卧室夜
白蕊轻轻拭去镜框表面的灰尘，仔细端详相片上的少妇。
（白蕊独白）还记得二十年前吗？你从照相馆归来，一个人走在
林荫道上荒凉无助的模样吗？如今，天国里的你是不是也一样
这般寂寞呢？
相片上的雅馨暧昧地笑了。
十街市夜
深夜，大街上空寂无人。
他们肩并肩走到灯光明亮的街区。
他挥手招呼一辆计程车。
临上车前，白蕊回首惨然道：活着真好。
他笑着说：是啊。
计程车远去，消失在夜色里。
他独自返回，抬头望了望亮灯的窗户，然后竖起衣领，迎风
踏上通往城郊的公路。
剧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