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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资本》研究综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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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资本》研究综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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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资本——重视经济全球化的东方》(Reorient:the Global Economy in the Asian Age . Th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98)是德国学者安德烈·贡德·弗兰克(Andre Gunder Frank)的代表作,获1999年世界历史学会图书奖头奖。其中心观点是:我们在其中生活的这个世界体系至少可以追溯到五千年以前。航海大发现直到18世纪末工业革命之前,是亚洲时代。确切地说,亚洲,尤其是东亚,是这个时代全球经济体系的中心。欧洲,在很长时间里实际上是世界经济的一个次要的和边缘的部分。只是公元1800年以后才取代这一中心。现在,西方的支配地位行将结束,以前的亚洲占支配地位的模式正在重建。此论一出,引起国际学术界的强烈震撼。褒贬不一,见仁见智。在此,我作了一个简要综述,以备研究者查考。

一、学术界关于《白银资本》的整体研究状况

学术界对《白银资本》的评价见仁见智,以下我从基本缺陷和合理内核两个方面来整理学术界的的基本观点。

二、从基本缺陷方面对《白银资本》的研究

弗雷德·斯皮尔对弗兰克的世界体系理论、欧洲发展理论和史学研究方法等方面提出了批评。他认为,《白银资本》是弗兰克写得最好的一本书。但是有几点是有争议的。其一,弗兰克全球政治经济体系的概念漏洞颇多。几乎没有任何地方在文化上具有真正的独立自主性。弗兰克强调公元1500年以来的单一全球政治经济体系是正确的,但这并不必然意味着该体系在任何地方的后果都一样。例如,尽管都是全球贸易和生产网络的一部分,但1999年秘鲁的经济陷入停滞,而荷兰的经济仍在发展。我认为经济上的宏观体系理论尚处于襁褓期。其二,弗兰克不愿意承认公元1800年以前欧洲存在任何引人注目的发展。然而公元1500-1800年间,欧洲人摧毁了美洲的全部帝国,征服了整个美洲,同时俄罗斯帝国也扩张到中亚。欧洲人在亚洲和非洲海岸建立了贸易据点。这些都是欧洲人而不是亚洲人或非洲人干的。此外,欧洲科技确实有了新的实质进步。我认为,弗兰克过大地夸张了欧洲的边缘性。其三,弗兰克依赖其他学者的著作,缺乏对艰苦的历史学技艺的亲身体验,这可能是弗兰克弱点产生的主要原因。[3]

王家范从经验事实和方法论方面进行了批评。其一,王认为,弗兰克对“欧洲中心论”的批判,我是同情和理解的。遗憾的是他没有抓住要害。如果把“欧洲中心论”的批判导向全盘否定近代以来欧洲历史提供的社会发展经验,否定这种经验的社会发展价值以及为人类生活带来的巨大变化,无异又走向了极端。在“人类中心论”的立场上应该具有这样的气度:凡是有利于改善和促进人类物质精神生活的一切创造。不论是由什么民族和地区提供的,都必须把它们视作全人类的财富而加以珍惜。即使就像弗兰克所说,西方仅仅领先东方两个世纪,那两个世纪的成功经验(包括教训)也值得东方人认真总结和体会,并设法变为自己的财富,不能以“欧洲中心论”的名义笼统排斥。我们与弗兰克的严重分歧不在中国有没有经济创造能力。过去的历史己经证明在传统农业时代,中国确曾创造过莫与伦比的农业与手工业的诸多成就,也有那时代相当活跃的商品经济。分歧主要集中于何以这样成熟的农业社会却不能顺利地实现向现代工业社会的转型?我们认为根本性的原因就在适应于大一统农业社会的社会体制缺乏创新的动力,时过境迁,前者却成了阻碍其向现代化转型的障碍。我不得不坦率地说,弗兰克把推翻过去的历史陈述看得太容易,也把宏观把握世界历史的困难估计得太少,激情有余而沉静不足。其二,弗兰克没有能坚持把考察历史的“整体主义”方法论路线贯彻到底。他认为全面的“整体主义”研究思路应由三条腿支撑,接着便直率申明:“本书的探讨也仅限以生态/经济/技术这条腿的经济部份,几乎没有提到另外两条腿,更谈不上如何在一个全球分析中把这三条腿结合起来”。谦虚和诚实无疑是值得赞扬的,但仅凭“单腿走天下”,有可能走遍天下吗?没有了三条腿的全面支撑,作为一项试图全面清算推翻现代社会理论和欧洲中心论的学术伟举,怎能期望赢得胜利且被学界认可?实际弗兰克并非不能而是不愿“三结合”。细读全书,不难发现其余两条腿的内容,在他的分析框架里只是需要随时打扫出门“欧洲中心论”的垃圾。正像他曾经宣布过的:欧洲的兴起“不能归因于欧洲的理性、制度、创业精神、技术、地理的特殊性”,因此必须把制度(法律、政治、金融、企业组织等)创新、科学革命等要素在“西方的兴起”中的作用贬低到最小程度,最好是扫地出门。[4]

陈燕谷认为,弗兰克的著作远远不是没有问题的。无论是就总体的理论假设和分析方法而言还是就具体的历史细节而言,都大有讨论的余地。例如,超越种族中心主义的全球视野是否必然要否认现代世界的“现代性”?资本主义究竟是一个欧洲中心主义的神话还是现代世界的基本现实?各大洲之间的贸易往来是否足以证明它们存在于一个世界体系之中?如果说16世纪初的英国是世界体系中的欠发达地区,那么这个所谓“欠发达”和16世纪以后拉丁美洲沦为本主义世界体系的欠发达地区是否具有同样的性质?仅仅从经济角度论述1400-1800年的世界历史,这本身是否合理?世界历史是否总是在同一性质的体系里不断地循环往复,而且要永远这样地循环下去?弗兰克在告别欧洲中心主义的同时是否把他早期思想中最有光彩的东西也一并抛弃了?事实上,一场大辩论已经开始了。沃勒斯坦主编的杂志Review将会就《白银资本》出一期专号,现代世界体系理论家们将会作出迄今为止最为强烈的反应。不论结果如何,这样的讨论肯定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人类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我希望中国知识界能够在这场讨论中作出自己的贡献,因为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无动于衷的看客。[5]

刘北成认为,弗兰克的图式令人困惑。陈燕谷、俞金尧等的评述都提出质疑,如超越种族中心主义的全球视野是否必然要否认现代世界的“现代性”?资本主义究竟是一个欧洲中心主义的神话还是现代世界的基本现实?世界历史是否总是在同一性质的体系里不断地循环往复,而且要永远这样地循环下去?世界体系的概念是描述近现代世界的一个结构性概念,中心和边缘是对支配关系的界定,把这种世界体系的概念搬用到更早的时期是否合适,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又都与世界历史的一个实际问题紧密相关,那就是该书第6章论述的“西方为什么能够(暂时的)胜出?”弗兰克在回应人们对《白银资本》的批评时,也不得不承认沃勒斯坦批评的对:“该书最弱的一部分是对西方为什么胜出的解释”。[6]

秦晖从经济理论和历史理论的角度对弗兰克的“贸易主义”的经济发展理论(“理论硬伤”)和“非‘进步’的全球或全人类整体史观”(“理论困境”)作了批评。他认为《白银资本》是一本典型的刺猬(指思想家)之作,思想犀利、批判锋芒明确、视野开阔,的确提出了针对两方面的传统观点都很有批判性的主张。不管是对自由主义的那套解释,还是对左派的解释,包括依附理论。这是本书的一个突出特点。但从经济史专业角度讲,本书是缺乏说服力的。评论界早有人指出这种以外贸盈余来证明经济发达的“贸易主义”是弗兰克此书的一大硬伤。这不是个资料多少的问题,而是个不合逻辑的问题。一种评价体系都是在一定前提下才能存在,而这种前提取决于给定的制度背景。弗兰克的这本书没有考虑这一点。照我看,如果要说什么“西方中心论”的话,这种以西方背景下产生的问题(顺差多少,关税税率多少和国家资助多少)作为衡量标准用之于其他背景的做法倒真正是不折不扣之“西方中心论”的。弗兰克写作此书,不是出于考据的爱好而是出于历史观的冲动。他的历史观之最大特点,姑且归纳为“非‘进步’的全球或全人类整体史观”。它一方面与“文化类型史观”相对立,另一方面又与“进步的整体史观”相对立。弗兰克想另辟蹊径,既回避文化差异又回避制度差异,既要弘扬超越东西方的全人类普世价值又想解释西方与东方的不同命运,而这种解释又要避开“文化”与“制度”,这就使自己陷入了逻辑困境之中。评论者都指出弗兰克大讲了一通东方的光荣之后,却未能成功地解东方衰落西方兴起的原因。其实这不能怪他搜集的资料不足,而是他理论的逻辑困境使他无法解释。显然,这已经不是弗兰克个人的理论困境,而是这一类“非‘进步’的全球或全人类整体史观”面临的困境,它的背后反映的是当代西方新左派历史理论的不成熟。这是不能只苛责于弗兰克的。[7]

刘志伟严厉质疑《白银资本》的“白银效应”理论。他认为,《白银资本》一个比较核心性的讨论,就是从白银货币在17 世纪的流通格局,说明中国经济发展在当时全球经济形成过程中的地位。王国斌教授在前言中对有关的论点有这样的评价:(弗兰克)关于世界经济联系的基本观点是十分简单的。欧洲人渴望获得中国的手工业品、加工后的农产品、丝绸、陶瓷和茶叶,但是没有任何可以向中国出售的手工业品或农产品。而中国在商业经济的扩张中,似乎对白银有一种无限渴求。16世纪和18世纪大量白银流入中国照理会引起通货膨胀,但实际上却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这就意味着,中国经济有能力吸收更多的白银,扩大手工业者和农民的就业和生产。弗兰克的讨论有一个基本的假定,就是16-18 世纪白银流入中国之后,在市场流通领域中必定产生广泛影响。但梁方仲先生在半个多世纪以前的研究,启示我们,弗兰克的讨论,存在一个根本性的失误,作为他讨论前提的基本假定其实并不能成立。他似乎没有了解到梁方仲教授在一条鞭法的研究中着重揭示的事实:中国对白银货币的需求很大程度上是由赋税货币化引起的,而这种赋税货币化的动力来自政府的财政体系运作的需要,白银的流通,主要发生在政府财赋分配的领域。这种流通,虽然也可以引起了商品流通的发达,但这种商业“一马当先”的繁荣,并不能引起手工业农业同步发展,梁方仲先生后来在《明代粮长制度》一书中,将这种现象称之为“虚假繁荣”。梁方仲教授的这些重要思想,长期没有得到学术界重视。弗兰克上述凭想像和逻辑推理产生的误见,以及在部分学者中引起的认同,多少是由于他们没有注意到梁方仲先生在半个世纪前已经指出的白银货币在明清中国社会的流通领域的实情和特点。[8]

徐友渔对《白银资本》的史料缺陷和基本观点进行了严厉的批判。他认为,《白银资本》的最大问题是其新颖的论点和经验证据之贫乏、统计数据之不完备,恰成鲜明的对照。比如,当作者断言存在一个牢不可分的世界经济体系,而“整个世界经济秩序当时名副其实地是以中国为中心的”时,他只是极其简略地提到了中国东南沿海地区的进出口贸易时不时的繁荣,以及中国茶叶、丝绸、瓷器的出口,这些外贸活动绝对数量有多大,在整个中国的国民经济中占多大比例,中国和其他国家对这种贸易的依赖程度有多大,我们一概不得而知。如果《白银资本》之说成立,那么自严复以来,尤其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中国数代人学习和借鉴西方经验,反思和批判自身传统中过时因素的努力,都是白费了,都是错误的。陈独秀、李大钊、鲁迅、胡适等人推崇和提倡“德先生、赛先生”都错了。所有这些人都不过是西方中心论这种谬论的上当受骗者和牺牲品。[9]

何维保对弗兰克的长周期理论、世界体系理论、解构和摧毁西方中心论三个方面展开批评。其一,弗兰克在研究1400至1800年的东西方历史变迁时,非常突出地应用了长周期理论、康德拉捷夫周期理论等周期理论。他利用长周期理论中扩张的A阶段和收缩的B阶段的轮流交替,来帮助解释西方的后来居上。弗兰克预言东亚将取代西方再次成为世界经济的中心,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依据这种周期理论作出的。弗兰克这种立论面临的一个较大问题是,长周期理论(以及其它周期理论)在此有多少适用性?世界历史的发展演变中是否真的存在这样的周期?弗兰克本人在《白银资本》的最后一章中非常明智地指出,“应该承认,鉴于现在还缺乏对周期的充分分析,因此哪怕是谈论周期都是很危险的。因为已经观察到的各种波动和脉动不一定是周期性的。它们可能是偶然的,也可能是对体系‘之外’的一般因素所作的某种反应”。尽管弗兰克坦率地承认了使用周期理论所冒的风险,但我们注意到,他本人并没有能够很好地去解决这一理论问题。因此周期理论问题仍是《白银资本》总体论证中一个潜在的巨大“隐患”。其二,弗兰克以对历史连续性的强调来对西方中心论进行猛烈抨击。但是,在承认历史连续性的基础上把世界经济/体系的产生不断向前追溯的做法却是很值得怀疑的。什么是世界经济/体系呢?是否各地之间存在一定的贸易和经济往来就能构成体系?当代的世界经济/体系与19世纪、16世纪或更早的所谓世界经济/体系又有哪些相似性和相关性?这些问题都是值得进一步深入探讨的。在《白银资本》一书中,弗兰克对世界经济/体系根本没有作任何的界定,这虽然方便了他更宽泛地使用这一概念和更自由地进行论证,但这同时也造成了读者对其论证严密性的质疑。其三,解构和摧毁西方中心论是弗兰克为《白银资本》一书设定的主要任务,在《白银资本》的各个章节中,弗兰克的论述无不是围绕反对西方中心论这一中心问题展开的。然而,抛开政治、军事、文化等内容不谈,仅从经济分析的角度出发,弗兰克能否完成反对西方中心论的任务?也就是说,《白银资本》对西方中心论的颠覆真的是那么有说服力吗?当然,我们不能要求弗兰克在研究西方的兴起和东方的衰落时必须面面俱到,用“包罗万象”的整体主义方法去研究,这项任务对任何一个学者来说毕竟都是过于艰巨的。然而问题是,为了反对欧洲中心论,弗兰克在否定“欧洲特殊性”的同时,也不适当地贬低了文化等地方性因素对各地历史发展的影响。[10]

李根蟠对《白银资本》对中国传统经济发展水平的认识进行了质疑。他认为,我总觉得把鸦片战争前中国的经济发展水平估计得太高,很难解释鸦片战争以后中国落后挨打的事实。传统农业是传统经济的基础。对鸦片战争前中国农业发展状况的估计,也出现类似的情况和问题。例如,农史学会曾组织编撰《中国农业通史》,负责编写《明清(前期)卷》的作者认为:明清是中国传统农业发展的最高峰,当时,一直到鸦片战争前,中国农业发展水平要比西欧高得多。这种观点马上受到编写《近代卷》的作者的质疑。——你这样讲,我这卷就没法写了;如果中国农业一直保持先进,晚清以来朝野人士痛感振兴农业的必要,纷纷引进西方的农业技术就成为不可理解的了。当然,中国传统农业的这种落后只是相对的。中国传统农业强调农业的整体性,注意农业与环境的协调,注意农业生态系统内部的物质循环和能量转换,这是它合理的内核,具有长久的生命力。当前,西方现代化的模式的弊端已经逐步显示出来,人们又回过头来从中国的传统农业中寻找实现可持续发展途径的启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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