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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的叙事式再解读

格式:DOC 上传日期:2023-08-05 09:39:32
《蒹葭》的叙事式再解读
时间:2023-08-05 09:39:32     小编:

摘 要:《蒹葭》作为抒情诗,其主题多元,意境朦胧,意象模糊。如果以叙事文分析的方式,通过叙事文时间、地点、人物、诗歌内容结构等几个主要元素的分析,另辟蹊径,能更准确地把握这首诗歌的内涵,其所有的景、人、事的描写都是为了达到表情的根本目的,不在于写一件事,一两个人,而在于表现主人公的心境和情感。《蒹葭》是人的青春期的美好回忆,是人类童年期的写照,是人类优良情感和精神品质的最为灵动的艺术表现。

关键词:《蒹葭》 叙事式 解读

《蒹葭》是《诗经》里历来备受赞赏的一首抒情诗,因其主题多元、意境朦胧、意象模糊,故被誉为中国朦胧诗之祖。本文试以叙事文分析的方式,通过叙事文几个主要元素的分析来解读这首诗歌,更便于我们理解这首诗歌的主题内涵。

诗歌情境通过叙事式解读获得成功的作品,总是以情胜,以意境胜,正如王国维所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我们先来看《蒹葭》的情境描写: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

诗歌共三章,三章重叠,各章又有四个层次的内容。首章二句以“蒹葭”起兴,展现了一幅河畔秋色图:一个深秋的清晨,天色微明,一切都还笼罩在晨曦之中,河边的芦苇荡一望无际,苇叶上闪烁着带有寒光的白霜,一条河从芦苇荡旁静静流过,远看河道蜿蜒盘行, 洲渚迷雾朦胧。三四句是诗的中心意象:抒情主人公在河畔徜徉,企慕追寻河对岸的“伊人”,这“伊人”正是他日夜思念的意中人。主人公起早贪黑、追望不停。五六两句分述追寻的方向即“在水一方”的一种情景,逆流追寻,艰难险阻无穷,征途漫漫无尽。七八两句分述“在水一方”的另一种情景,顺流追寻,行程处处顺畅,伊人时时宛在,但亦终究未能到达伊人所在。

诗歌三章首两句采用赋中见兴的笔法,描写主人公所在的地方,所看到的景象,描绘了一个凄清寂寥的情境,似是写实,又似乎是在渲染气氛,烘托心境。诗人抓住秋色独有的特征,不惜用浓墨重彩分三章反复描绘主人公所处的环境,渲染蒹苍露白的凄清气氛,烘托主人公怅然若失而又热烈企慕的心境,收到了很好的艺术效果,有景有情,寓情于景,情景交融。如清人王运说:“写情入物而苍凉凄动,如‘洞庭秋波’之句,千古伤心之祖。”(《湘漪楼说诗》)

我们知道作为叙事文章的基本要求就是把事件交代清楚,要把握好“六要素”,即时间、地点、人物、原因、经过和结果。从叙事的角度看,《蒹葭》三章通过情境描写比较具体地描写了主人公追寻伊人的情景,交代了事情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从首章描写的露水浓重到第二章的露水未干,再到第三章露水尚存,交代了主人公追寻伊人的时间推移过程。主人公追寻伊人的地点从“在水一方”到“在水之湄”,再到“在水之”,地点逐渐具体。追寻的道路从“道阻且长”到“道阻且跻”,再到“道阻且右”,道路越来越艰难。一个深秋的早晨,从苇叶蒙霜,到霜化为露,一直到露将干涸,时间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了太阳高起的正午时分;在一个芦苇异常茂盛、河道蜿蜒盘旋、道路崎岖难行的地方,主人公来往于水中央、水中坻、水中,时而逆水而上时而顺水而下,上下追寻。通过追寻情景的描写,展现了主人公对爱情的执着,同时主人公深沉的相思、热切的企求、婉曲的内心、深深的失望以及无可奈何、空虚惆怅的心境,都见于言外,读者可想而知了。

二、诗歌人物的叙事式解读

在如此清冷的深秋早晨,何人有此雅兴来到这人迹罕至的河边?是男人还是女人?是老年人还是少年郎?是隐者还是路人?主人公的身份难以确定。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就是他的心境是可感可受的,主人公心怀念想,心事重重。

我们再看诗歌是怎样描写他的心境的。“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表面意思好理解,我所说的这个人,在河水的那一边。这里最关键的是“所谓”二字。 清代黄中松说:“细玩‘所谓’二字,意中之人难向人说,而‘在水一方’亦想象之词。若有一定之方,即是人亦可到,何以上下求之而不得哉?诗人之旨甚远,固执以求之抑又远矣。”(《诗疑辩证》)“意中之人难向人说”,是难以说清呢,还是本来就说不清,或者根本就不想说清?应该是后者。主人公独自一人大清晨来到河边要完成自己的一件私密事。“所谓伊人”,所说的这个人,我所要追寻的这个人(不是那个人),我日夜思念的意中人,在水的那一方。在主人公的内心,伊人是确定的,而且是唯一的。从口吻来看,主人公是在独自表白,口中默默地念着自己的心思。所以更准确地讲,“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是在说,我所想的这个人在河水的那一边。这一句写的是主人公的心理独白。借用徐志摩的诗句来表白更明了:“我有一个恋爱──我爱天上的明星;我爱它们的晶莹:人间没有这异样的神明。”

心存念想,心中有爱便有了无穷的动力,便有了行动,即便劳而无功也在所不惜。“就像船的特点是被驾驭着航行,爱情不允许被幽禁,只允许被推向前。爱情纽带的力量,足以粉碎一切羁绊。”(泰戈尔)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那么此人的一切言行也就很好理解了。不要说在这样的清晨,在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荒野,任何时候,无论有多艰难,为了心中的恋人他也无所畏惧。不管是在河对岸,还是在河边,不管顺流而下还是逆流而上,也不管道路险阻漫长,还是攀高难行,迂回曲折,主人公都付诸行动,克服千难万险,勇往直前。那么追寻的结果如何呢?伊人一会儿在“水中央”,一会儿在“水中坻”,一会儿在“水中”,主人公终究未能一睹伊人芳容。

如果说诗歌所描写的主人公的行动是真实的话,那么伊人之所在地则似乎有点让人感觉飘渺不定。开始揣摩她大概在河的那一边,一番艰难的追寻之后,“于是于一‘在’字上加一‘宛’字,遂觉点睛欲飞,入神之笔”(清姚际恒《诗经通论》)。“宛在”比“在水一方”更具体,伊人似乎隐约可见,能闻其声,能见其形了,“在”字前加一“宛”字把主人公喜出望外急于想见的心情活现了出来,但是伊人终未得见。“宛在水中央”,“宛在水中坻”,“宛在水中”,都是主人公远望伊人时的疑似之状 ,“宛在”三句实质上给我们描写的是主人公的心理感觉和幻象。 综上分析,我们可以概况一下主人公的形象:形销骨立,为伊消得人憔悴,年纪轻轻,本该是早晨爱睡懒觉的年龄,却“为谁风露立中宵”,“ 一星如月看多时”。从心情和行为看,主人公应该是一个典型的单相思者,而伊人则行踪不定,神秘难测。

三、诗歌内容结构的叙事式解读

那么这首诗歌叙述了一件什么事情呢?简而言之就是抒情主人公锲而不舍地追求伊人的经过。但从叙事的角度看,却并不完整,只有事情发展的高潮,而无结局。

德国古典主义美学家莱辛在《拉奥孔》中关于绘画与诗歌的区别,有这样的论述:“全体或部分在空间中并列的事物叫作物体。因此,物体连同它们的可以眼见的属性是绘画所特有的题材”, “全体或部分在时间中先后承续的事物一般叫作动作(或翻译为情节)。因此,动作是诗所特有的题材”,“绘画在它的同时并列的构图里,只能运用动作中的某一顷刻,所以就要选择最富于孕育性的那一刻,使得前前后后都可以从这一刻中得到最清楚的理解”,“同理,诗在它的持续性的摹仿里,也只能运用物体的某一个属性,而所选择的就应该是,从诗要运用它那个观点去看,能够引起该物体的最生动的感性形象的那个属性。”《蒹葭》选择的正是诗歌主人公追寻伊人的 “动作”即情节中“能够引起该物体的最生动的感性形象的那个属性”,诗中只有主人公追寻伊人的曲折艰难的过程,而没有结果,即只有事件发展的高潮,而没有结局。

人生历程中最可孕育的境界,不是毫无追求或处于完全失望状态的心理境界,不是处于既而得之的完成境界,也不是大悲大喜的境界,而是一种如同《蒹葭》主人公一般,心存念想,有了某种追求还未实现也未彻底绝望的怅惘境界。之所以说这是一种最可孕育的境界,就在于诗歌描写了主人公有了这种念想之后的希望,和为实现希望所付出的艰辛和努力,以及付出努力之后还未达到目标,由此产生的希望、怅惘、痛苦等终生难忘的种种心灵的感应。显然此种境界下主人公的心理仍处于一种悬空状态,希望既未实现,亦未彻底绝望,读者通过这种境界可以感受主人公在追求初期的希望状态,想象追求之后的怅惘、痛苦状态,在阅读中得到情感体验和人生启发。为伊消得人憔悴,为实现某种目标我们应该付出不懈的努力与奋斗,包括心灵上的投入与付出,行动上的努力与奔波,如同德国莱辛在《拉奥孔》中所论,绘画描绘的是事件最富于孕育的瞬间,而诗歌所不同的是选择描绘了这个最可孕育的过程,它可以包孕从前,也蕴蓄了以后之种种。如莱伯尼兹德的名句:“现在怀着未来的身孕,压着过去的负担。”(《悟性新论》序言,见《莱伯尼兹哲学著作》)。犹如女性的孕育状态,孕中的蠢蠢欲动的喜悦,既让人联想到十月怀胎的艰难过去,又使人想象到一个即将临产的希望的呱呱坠地。

“一切景语皆情语”(王国维),《蒹葭》所有的景、人、事的描写都是为了达到表情的根本目的,它不在于写一件事,一两个人,而在于表现主人公的心境和情感――满怀着对美好对象的热烈追求以及追求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真挚感人的情感和锲而不舍、永不放弃的精神。《蒹葭》是人青春期的美好回忆,是人类童年期的写照,是人类优良情感和精神品质最为灵动的艺术表现。

参考文献:

[1] [德]莱辛.拉奥孔[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

[2] 王国维.人间词话[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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