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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比尔同行

格式:DOC 上传日期:2023-08-09 00:14:54
与比尔同行
时间:2023-08-09 00:14:54     小编:

一切靠自己。这句话印在“犟驴”登山手册的封面上。设备自备;保险自买;责任自负。紧接着的这三句话像前一句的余音。但这并不构成阻碍,越过夕阳西下静默的群山,我只看到被夕照照亮的,嘎日山迷人的峰顶。

我曾和我认识的登山者探讨登山的话题:“为什么登顶?”

“无限风光在险峰嘛。”这个人打着伟人的哈哈,但他的感受显然和说这话的伟人不同。

“主峰浓缩了山的精华。”这回答好像具体了点儿。

“从山顶俯瞰,看有骨骼的山,会增加人的骨气。”曾经,一个人对我这么说。

“人往高处走,本性使然嘛!”

“那又是怎样的本性呢?”

那个被我问的人没了答案。

这次,我决定和七个登山者一起登上嘎日山的峰顶,我渴望自己能有一个答案。

按俱乐部的规定,带着头灯和手电,带着睡袋和棉袄,带着雨具和蛇药,带着大量的水和少量的食物,带着二百元现金和银行卡,我与他们集结了。

一黑脸男站在队列前开门见山地宣读手册上的一段话:“所有参与者需本着对自己生命安全负责的态度;所有参与者即视为自愿接受本次户外活动可能面临的全部风险,并愿意独立承担可能发生的风险后果。”

随后,黑脸男用一篇外国小说作为启动仪式发言。为省字数,我代替黑脸男,用最少的字介绍这位美国作家杰克・伦敦的小说《热爱生命》。书中说的是两个淘金者带着金子从极地返家,他们饥饿、寒冷、疲乏。其中一个感觉腿每迈动一下,骨头在关节臼里的转动都让他痛苦。他那叫比尔的同伴也好不到哪儿去。在又一次艰难抬腿时,这个人扭伤了右脚踝,伤得严重,他向死寂荒原里唯一的同伴求救,但比尔不看他,走远了。天黑了又亮了几次,这人已无力计算,他早已丢弃全部金子,匍匐爬行;吸吮狼啃过的还残留有一丝肉腥味的驯鹿骨头;他用石头将骨头砸碎,吞下去。某一天,他看到了比尔的枪和金子,以及摊在地上的人骨。他无声地注视着并走开。不久,他发现,一头和他一样羸弱的病狼正尾随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舔舐他留下的血迹。狼一定是希望他先死,好吃掉他。而这个被饥饿弄得奄奄一息的人也这么想。最后人赢了,他用牙齿磨破了狼的皮,狼血流进了他的胃……又经历了一番折腾,这个人几乎失明,只能像虫子一样在地上蠕动,虽然缓慢,但一直在动。终于,一条捕鲸船上的科考人员发现了他。三个星期后,他在捕鲸船上醒来。再后来,这个人的余生只对一件事情感兴趣,那就是偷面包,把面包藏在屋子里、席子下。

“好了,”黑脸男最后说,“你们七个人,都可以自比小说中幸运活下来的人,且把对方当成‘比尔’,你们是与比尔同行,明白了吗?一切靠自己。出发!”

这仪式特别,叫我喜欢。

前五公里,我如风般地走在前面。我闻见空气中树叶和花草混合着的迷人味道,在心里一次次借用古人诗句抒发情怀。接下来五公里,我依然保持匀速前进。又一个五公里过去了。

渐渐地,有人超越了我。渐渐地,我落在了后面。渐渐地,我距他们越来越远。这时我想起以前听一个登山者抱怨自己不该跟一个专业登山队去冒险,“你撒一泡尿,就需要三小时才能再次赶上他们,假如他们不停下休息,你真就追不上了。”这一瞬间我心里想,我得努力别落下太远。我的背上像有一条小溪在流淌,脸上的汗滴在脚下石头上的声音清晰可闻。鸟呢?林中鸟为啥不叫了?我突然听见一声脆响来自我的右脚踝,一股火苗顿时蹿过右脚脚背,我大叫一声,蹲坐在地。

等我脊背发凉地试图站起来迈开我的右脚时,钻心的疼痛让我确定自己不能再前行了。我抬起头,向嘎日山熠熠生辉的峰顶无声遥望,万般沮丧。

我把身子挪进一片山毛榉林中,试图弄断一根树枝充当拐杖,好依靠它的支撑返回山下。时间过去一小时了,我在前有队友后无救援的登山半道上,把那句“与比尔同行”的话重温了无数遍。

但前面有人返回了!某张似曾相识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深切地感到这次我不能再漠视这张脸了。于是,我开始认真打量起来,方正,亲和,可信。

“猜你遇见麻烦了,半小时前我才发觉。”同伴说,“我慢慢向前走,走得很慢,希望你能赶上来。20分钟过去,却还不见你。”同伴又说,“前后不见人,我心里闷得慌,开始担心你。这担心一直困扰着我,我把我登上山顶的畅快情景与知道你有麻烦却不回转的困扰对比了一下,发现我只能原路返回了。”方脸队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手册里说,我们都是彼此的比尔。”我有气无力地回应。

“可我首先是警察。”说这句话时,他的表情让他那张脸看起来格外动人。

不论职业,不论性别,一切靠自己。这句我在手册上读到的话我再没有说给我的同伴听。因为傍着他的手臂行走大大减轻了我的疼痛和恐惧,我的心里早已升腾出无比踏实且温暖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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