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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晋首任宰相:没有特长,就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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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晋首任宰相:没有特长,就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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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策

公元936年是后唐历史的拐点。

其时,后唐末帝从其义兄唐闵帝手里侥幸夺得帝王,便看谁都心怀鬼胎,帮他搞掂唐闵帝的义姐夫石敬瑭嫌疑最大。这点,老到的石敬瑭当然心知肚明。于是,这年四月,他向末帝上书,自请解除马步兵总管的职务,到别处任节度使。这不是避嫌,而是试探一看末帝对自己信任与否:留他,说明皇帝不设防;不留他,就该干啥干啥吧。

这步棋太平常,明眼人一看就知端的:末帝非正常上位,石敬瑭焉能服气?末帝城府太浅,还当石敬瑭低调知趣,正合他意,也不多想,便急吼吼地恩准了,调任石敬瑭为天平节度使。

这一招正在石敬瑭的预料之中。不过,何去何从,石敬瑭纠结了。契丹、后唐和自己鼎足而立,是顾大局委曲求全,还是为私利铤而走险――借契丹消灭后唐?一向沉稳的石敬瑭有点撑不住了。他问策于部下,希望能从他们那儿寻求力量和帮助。

最先回答的是桑维翰。他是石敬瑭的老部下,主张成大事不拘小节、为目的不择手段:割幽云十六州,认辽太宗为父,称儿皇帝,以使其帮助石敬瑭上位。

接着回答的是刘知远。他也是石敬瑭的嫡系,但这位未来的后汉高祖对桑维翰的想法有点儿看不惯。他的意思是称臣、行贿可以,但割地、认父太过,大丈夫不屑为之。

最后回答的是赵莹。他虽也是嫡系,却和桑、刘二人大不相同,是个文弱书生。等大家表过态,他才慢悠悠地站出来,打退堂鼓:末帝是石敬瑭岳父的义子,反叛不义;造反是提着脑袋地干活,与己不利。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活,还是别干吧,领导少安勿躁。

桑维翰和赵莹意见相左,刘知远折中,石敬瑭于是权衡一番:成王败寇,与其为鱼肉任人宰割,不如赌一把,拼个鱼死网破。合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桑维翰的方案无疑是最佳。

于是,桑维翰斡旋调停各方事务,公元936年十一月,石敬瑭终于成了后晋高祖。

帝业既成,犒赏功臣自不必说。奇怪的是,站错队的赵莹也分得一块蛋糕,而且是不小的一块:翰林学士承旨、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就是宰相。

这不是赵莹运气好,而是石敬瑭的妙招,一则,桑维翰和刘知远功高震主,赵莹是制衡他们的棋子;二则,提拔持不同意见的赵莹,可彰显自己的胸襟;三则,赵莹是维护封建伦理秩序的儒生,正好是后晋治国的旗帜。

一次偶然的问策,竟使赵莹获益良多,更使他懂得:做不成主角,还能做制衡的配角。偶尔的坚持自我,不仅不会被视作另类,还可曲径通幽。

梦想

赵莹风度翩翩,长得好;淳朴忠厚,品德好。这样的人,就算埋在淤泥里,也会如风中的莲,随时摇曳而出。

但他的背景实在太差,祖上只做过县丞一类的小官,父亲干脆务农。赵莹的仕途因而很费周折,一开始,他只是某位后梁名将的从事。在这期间,他只做了一件事一酝酿梦想。

名将命他监修金天神祠。乱世谋生,鬼神之类的事宁可信其有。领导重视,赵莹当然不敢轻视,尽职尽责,确保工程圆满竣工。就在神祠竣工前,他做了一个梦,神灵召见他,告知他前程无量,还赠他一剑一笏(大臣朝见时手执的记事的物件)。

这个充满隐喻的梦预示了青年赵莹未来的无限可能,激励着他一次次向梦想进发。但仔细想想,这个梦更像炒作――神人于万千人中选中了他,还预言他辉煌的未来,若他不说,别人如何能知,又如何能关注他?

不过,一个没有背景、没有资历、没有靠山的青年要想上位,除了用梦想炒作一下,又能如何?何况他的梦想只是做一名忠臣、重臣,并不出位,相反,还颇具可行性。这样的炒作方式神秘而有悬念,时人乐得听下回分解。

可惜,五代乱世,流水的老板,铁打的员工。不久,后唐代后梁,石敬瑭粉墨出场,在赵莹的家乡任陕府两使。作为前朝的官员,赵莹的地位颇尴尬。但他自有优势――他是文官,手上未沾新朝的鲜血。

于是,前朝文官赵莹和新朝功臣石敬瑭相遇了,且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这是肯定的。赵莹要想上位,当然要迎合,要尽力发光;而石敬瑭战功卓著,沉稳干练,正是有理想的主儿。一个有理想,一个有梦想,两个背景、思想、性格迥异的人越走越近。

在石敬瑭幕府,赵莹当的也是文官。此文官非彼文官,当初那位领导是日薄西山的后梁将领,石敬瑭却是如日中天的后唐驸马。跟着新领导混,前途想必不会差到哪儿去。

之后,石敬瑭辗转各地,机要秘书赵莹当然随从,并尽力辅佐。

石敬瑭有韬略,武功没得说,文治也不错,据说,石敬瑭办完公务,都要招来幕僚讨论民生疾苦和政务得失。勤政、清廉、睿智,不贪声色的他将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这些文治武功里自然有赵莹的功劳。作为回报,石敬瑭也竭力提携赵莹。赵莹升任御史大夫、节度判官,自然感恩戴德,更加卖力。

可是,他虽然对石敬瑭忠心不二,但一旦触及梦想――儒生的底线,他还是得劝谏。领导接受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得保留意见。他知道,明智如石敬瑭,会懂他的。因此,当石敬瑭问策于部下,赵莹明知不该说,还是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

不出赵莹所料,这种纠结的姿态不仅使他获得了内心的平衡,间接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还歪打正着地解决了后晋道德和功利两难的问题,获得了石敬瑭的谅解和尊重:后晋的第一任宰相是赵莹而非桑维翰,颇耐人寻味。

修史

在后晋,赵莹忙并快乐着。修订律法、处理政务,除了这些分内之事,他还要修前代史――《唐书》(即《旧唐书》)。

为前朝盖棺,为本朝正名,是文治的重中之重。后梁、后唐都有这野心,奈何国祚太短,没有时间完成。侥幸得国的石敬瑭深谙这个道理,刚立稳步子,就命宰相赵莹修史。宰相领衔修官史本是惯例,但还有更深一层含义:赵莹是石敬瑭的嫡系,更懂得“资鉴”的道理,在其底线允许的范围内,其历史观能和石敬瑭最大限度地保持一致,从而以《旧唐书》总结的得失为灯塔,照亮后晋波澜壮阔的航程。 只是,虽有赵莹坐镇,修史仍然困难多多:安史之乱后,史料毁损严重,不仅武宗实录不全,以后的历朝实录也没有;而且百姓流离失所,有才能修史的人手也不够。

然而这些难不倒赵莹。他走群众路线,充分发挥群众的主观能动性:发动并奖励群众献书,让官员报家谱、写自传,整理政府机构规章制度……经过他的苦心经营,史料搜集得十分可观,修史只等水到渠成。他列好写作提纲,制订写作计划,和工作人员一道,开始了青灯黄卷的修史岁月。

《旧唐书》修了四年,赵莹监修了三年。他兢兢业业,事必躬亲,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却被委任为昌军节度使。接任他的先是桑维翰,后是刘啕。这种人事调动,很大程度上是石敬瑭搞政治平衡的结果:桑维翰是后晋的大功臣,老晾着总说不过去;刘d早在后唐时就当过宰相,是个祥瑞级人物。宰相轮流做,官史轮流休,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领导搞平衡本没有恶意,《旧唐书》却成了赵莹为他人做的嫁衣。《旧唐书》修成之日,正是刘d任宰相时,他堂而皇之地署上了自己的大名。赵莹,则成了隐藏在史书后的路人甲。

《旧唐书》真实再现了大唐从盛世繁华走向末世飘零的历程,却芜杂繁复,照搬实录。尤其是其立论可疑:站在藩镇立场,去解读大唐风云,难免有坐井观天之嫌。

不过,《旧唐书》的毁誉,都和赵莹无关了,与他有关的是蝗虫。在昌军节度使任上,他因赈蝗灾而名震四方。蝗灾,古代的每个官员都可能遇到,处理方式不同就成为“贤”和“不肖”的分水岭。赵莹的处理方式很萌:捕蝗一斗,给粟一斗。灭蝗又惠民,环保又有创意,赢得好评一片。

可是,这政绩,屡次提拔他的石敬瑭看不见了。早在一年前,这位枭雄就在对契丹的忧惧中作古,给侄子晋出帝留下一个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复相

晋出帝即位前,后晋形势已相当严峻:北面的契丹对后晋有话语权、决策权;南面有吴越、后蜀割据称王;朝中各派系为争权势又窝里斗;各地旱、蝗、涝……自然灾害不断,种种危机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而晋出帝并没有石敬瑭那种审时度势的眼光和自知之明的认知。这位皇二代命比纸薄,却心比天高,想在契丹面前挺直腰杆。契丹焉能坐视后晋坐大?战争就成了不可避免的解决方式。契丹要教训后晋,晋出帝虽然也怕契丹的武力,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懵懵懂懂率军抗击,居然两次打退了契丹的进攻。

但契丹就像牛皮糖一般牢牢地粘住了后晋。如何打破僵局,一身清爽地做皇帝,成了晋出帝要解决的核心问题。终于,他打出了老臣桑维翰这张牌。桑维翰是后晋疲弱症候的始作俑者,解铃还须系铃人,让他出头,或许可以顺利化解契丹的危机。

桑维翰不负众望,他继续向契丹称臣以平外患,又健全机制、选拔人才以解内忧,“数月之间,百度浸理”,大有中兴之象。可怕的是,新的问题很快来了:桑维翰权大威重,一枝独秀,引起了晋出帝两位宠臣的不满。

两派博弈,结果令人瞠目:胜出的不是任何一方,而是局外人赵莹。因为新帝的两位宠臣资历尚浅,难以直接走上政治舞台,与其让作风强硬的桑维翰颐指气使,不如推出名声甚好又柔弱可控的赵莹,既可幕后操纵,又落不了恶名。

就这样,在后石敬瑭时代,赵莹又做了一次制衡桑维翰的棋子,再一次站在丞相的位置上,还被晋出帝加封为宏文馆大学士,以示恩宠。

这种格局,赵莹很清楚。清楚而毅然接受,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赵莹要以自己的柔道术,尽可能地收拾这个烂摊子。复相后,虽有新帝两位宠臣的牵制,赵莹还是在不开罪二人的前提下,尽可能发出自己的声音,做出正确的决策――契丹两次入侵未果,便让某将领诈降。这位将领是石敬瑭的连襟,当初兵败投降契丹,却也和石敬瑭一样,做着当儿皇帝的美梦。晋出帝的宠臣对其鬼话信以为真,便以石敬瑭的妹婿为元帅,准备迎归契丹降将。

赵莹虽然没有看破契丹的计谋,却隐隐对这次用人安排感到了不安:石敬瑭的妹婿位高权重,又贪得无厌,怎敢再授之以兵权?但他又不能当面驳皇帝宠臣的面子,只能私下里委婉地提出疑义。朝代更迭的血雨腥风中,他已不习惯做主角,或许再做一次制衡的配角,也能曲径通幽,上达天听?

可惜他忘了,这次他的主子是昏庸的晋出帝,而非颇有胸襟的石敬瑭。后晋朝廷并没有听从赵莹的劝谏,依旧重用石敬瑭妹婿。结果,此人不仅没有成为后晋的钢铁长城,反而举兵投降契丹,狠挖后晋的墙角。

公元947年,辽太宗君临后晋京城开封,后晋灭亡,晋出帝被俘,拖家带口随契丹军一路北行,最后在建州一带(今辽宁朝阳西南)站稳了脚跟。分田分地,建屋造房,自力更生,丰衣足食……晋出帝在北疆开始了他的另一种人生。

与晋出帝同行的,有他的两位宠臣,还有赵莹――将元首连同朝廷机构一锅端,才永无后患。后晋的最后一届内阁,以这样的方式,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魂归故里

在北国,赵莹过得还算安好。契丹虽对不听话的晋出帝不客气,对赵莹等人却是恩宠有加:赵莹是太子太保,另外两位也是排阵使和太子太保。这一方面出自契丹对中原人才的求贤若渴,另一方面更出于对赵莹人品的肯定和尊重。

但这种恩遇,让赵莹情何以堪:故主被掳,不能死节,还得易主而事,铜驼荆棘,故宫黍黎,这种悲摧事,想想都要涕泪交流。尤其是,故国物是人非,曾经的同僚刘知远渔翁得利,代后晋自立,成了后汉高祖,自己的坚持是否还有意义?而北上诸人当年在后晋的家园,也被后汉高祖赐给了亲信随从。赵莹的府第就被赐给了后来的周太祖郭威。不过郭威挺仁义,并没有白占,反而拿钱补偿赵家,让赵莹感到了久违的温暖。

然而,被中原放弃,成了契丹人的赵莹再也回不去了。而短短几年间,中原江山几度易主:由后晋而后汉,由后汉而后周。只是江山易改,自己羁留北方的命运却难移。慢慢地,赵莹也认命了,只能在北方的天空下,隔着万里烟云,怅怅地遥望南方。

后来,后周与契丹通好,后周尚书左丞奉命出使契丹。在幽州,赵莹终于见到了故人。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寒暄后是一种彻骨的悲凉。

尽管后晋、后汉都已灭亡,契丹也并没有放归赵莹的意思。这些南朝重臣虽不再是制约南朝的筹码,却可以当作南北通好的桥梁。看看南归无望,67岁的赵莹大着胆子向契丹元首提出一个请求:愿魂归故里,埋骨南朝。话说到这个份上,剽悍的契丹元首也不禁动容,何况契丹和后周正通好,羁留旧臣已是不义,死后令其返乡,既提升了自己的品格,又顾忌了后周的感受,还能给后半生悲摧的赵莹一点安慰。

不久,再无牵挂的赵莹病死。契丹遵守诺言,让其子千里迢迢扶柩回京。周太祖郭威接纳了他,并将其归葬于华阴老家,赐官赐物,给了他一个迟到的名分。赵莹不会想到,自己死后,竟然还做了回平衡后周和契丹的棋子。

五代十国,草莽乱世,凡人赵莹的哀荣是个奇迹。他不是创造历史的英雄,也不是运筹帷幄的谋士,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或自愿或被迫地做了一枚棋子,无论是两次平衡桑维翰、为《旧唐书》作嫁衣,还是被掳北国、死后平衡契丹和后周,他都做得天衣无缝,从而以另类的方式由配角逆袭成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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