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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执着(外二篇)

格式:DOC 上传日期:2023-01-08 01:18:53
若非执着(外二篇)
时间:2023-01-08 01:18:53     小编:

所谓年少轻狂的时候,喜欢过两个老夫聊发少年狂的人。

一个说自己活着活着就老了,一个说当我们老得终于可以谈谈未来。

他们都曾毫不遮掩地表达着自己对于姑娘的喜爱,但言外之意从来不仅限于姑娘本身。

并不是要把东施西施放在一起,让你昧着良心说,她们的相貌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而是你见到了好看的姑娘,哦,长得确实真好看,就像对于一朵美丽的小花或是一支美妙的乐曲的由衷赞叹,是一样的寻常。可别看着葡萄美酒,想的却是那姑娘秋波浅浅,枕着玉枕罗衾,心里倒惦记着别人家的细腰盈盈,食不甘味魂牵梦萦,那是既糟蹋了好酒好菜,又劳心劳神。

所谓道济酒肉穿肠开莲花,便是不执着。

说最怕不过英雄气短,美人迟暮,题外话是相比之下英雄气短还更让人唏嘘一些,大概因为我是个女的。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这便是执着。其实英雄碰到困难,回头看看往日的成就,再不想到扬鞭纵马意气风发,这就叫做英雄气短;一个美人要是天天关心她的鱼尾纹的多少,时时揽镜自照顾影自怜,这就叫做美人迟暮。

可见流光不饶虽为可叹,奈何不执着。

食色,原来就是本性,说是原罪未免太过苛责,不过是人与生俱来的执念罢了。正如很多人在天性里就对酒或茶有着无法遏制的好感,近乎上瘾;而有些人闻到酒的浓烈或是茶的清苦就皱眉,这也是天性。所以我大概是骨子里对食色的执念颇深,尤其对茶是天然十分的亲近,所幸还未成瘾。

只是常被说茶也是糟蹋着当水喝的,茶深了,被说成泛着一股子中药味也照样喝,横竖泡到接近凉白开的颜色也照样喝,好色好香的明前龙井和只有茶苦没有茶香的旧茶来者不拒。懂行的人怕是要说到关于品味的种种问题了,但要是允许我自嘲一句,那是简直有了无分别心的境界。

若再进一步说,就不仅仅是不挑剔。能把清晨未解人事的少女光着脚上山带露含下的新芽品出清新雅韵,雨霁新晴是本事,能把菜市场门口不知来历的汉子卖的几十块一斤的老茶叶喝出诗情画意,粗陋古拙也是本事。能修炼到两者兼而有之,便是不执着,你当然知道,它们的味道色泽香气形态都是不一样的,但你同样能从中找寻到享受的喜悦,便是不执着。

不过我喜欢的冯唐,在对于自己文章的评判上却也总是颇为执着地说,自己的诗是第一,小说第二,散文第三,为何销量总是相反。而我也一直很执着地认为,明明他的散文最好,小说次之,诗倒有些不知所云了。其实他如何看自己的文章,我如何看他的文章,本来并无关系,也毋需总是念念不忘。是以看出人非圣贤,总有些自认为很值得投入的东西,而于我看来,若真是文学或其他爱好这些东西,略微过了火,变成了执着也未尝不可,便在执着中不知不觉地老而毫不自知,亦可谓人间乐事。

如此之执着,简单而易得幸福。或者一杯可乐一冯唐,便可为之减尽荀衣昨日香。

八仙桌

下午四点半的阳光已经能照到阁楼储藏室最深处的角落,里面的旧物件被排得整齐,留存之上的记忆正在慢慢发酵,变得愈加醇厚而绵长。

--题记

前些日子外婆住进养老院,与妈妈商量着要把老房子租出去。租客来了一拨又一拨,总抱怨房间里无关紧要的东西太多,这些租房子的人大多是上班族,平时回来只是吃饭睡觉并无其他需求,因此只求房间越是简单干净越好,那些零零散散的旧家具既无大用又占地方,自然不入他们的眼。

可不提老人,就是妈妈也不愿轻易处理掉那些并不成套且陈旧的家具,那都是妈妈的外公亲手制作的,因此已十分斑驳的木制家具虽着实占地方,到底是舍不得。

还是在外婆住在更加古老的老房子的时候,家里头有一张大的八仙桌,横竖一公尺见方,本不是什么名贵木材制作的,但桌面因长久的使用而变得乌黑,一眼看去油光锃亮,四条笔直的桌角并没有显露出时间的磨痕,也没有因为我们几代小朋友的踢打而有丝毫的变形,依旧与桌面垂直,坚挺而牢靠。桌子下面靠边处的牙板雕刻着通俗的吉祥纹样,说不上翻覆,倒也耐看,放在客厅正中央,很是镇得住气场。原本应与八仙桌配套的四条长凳为了方便起见早就被换成了圆椅,虽合不上八仙传说,大抵也无人在意。

新年或清明一家人团聚时,一直被放在门板后的大圆桌面就被抬出来,圆桌背面一个正方形凹槽正可以嵌入八仙桌面。一家老小便围坐在一起,合家团圆自是其乐融融。气氛似乎与八仙桌最初所暗示的长幼有序判然有别,仿佛被圆桌所包裹的,并不止是八仙桌四方的角而已。

后来,就有人嫌八仙桌太过沉重,放在厅里也让人腾挪不便,几次搬家后更是觉着与新式简明的装修风格实在是格格不入。直到某个备受宠爱的小朋友在胡闹的时候一头撞在桌角上,一番血流不止歇斯底里,那张承载了无数情结的八仙桌才被狠下心来搬走,换了带圆角的折叠桌。从此以后,每逢晚饭就听见两位老人怀念起似乎残存着菜香的八仙桌来,再后来,那些怀念和抱怨都浓缩成了一声叹息。

颇有些"人是物非"的感慨。

最后终于有了两个愿意接纳旧家具的兄弟,只是几个作为外婆陪嫁的樟木箱,外公上山下乡时带回的铁皮箱和外公的爸爸做的,我们坐在上面听了无数精卫填海、嫦娥奔月故事的小板凳只能被堆积在覆盖着灰尘和蛛网的储藏室,不知何时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说到人是物非,实则还是因为关于那些物件有太多本已习以为常却忽然之间变成了回忆的东西,一旦离开了它们,仿佛就有了一种与过去习惯的生活失去关联的落寞和不适。

楼顶的地板时常因木箱的压迫而发出极不情愿般的吱呀轻响,而那几只箱子板凳,倒是很理所当然地,同彼时那张八仙桌一样,笨重沉稳地兀自占据着回忆的犄角旮旯。

正是夕阳无限好

十六七岁的年纪上,被称为如乳虎,如朝阳的少年,带着仿佛已然决定了国强国智国独立国自由的傲气张扬,一言一行无不是锋芒毕露,就连做的广播体操也被叫做是"初升的太阳"。

而他们被称为"夕阳红",于我来说无关乎年老惨淡或是晚景凄凉,那是经由了漫长时光中的所有起伏后,这样一群人自有的,有如夕阳缓落般的沉静和特殊的和暖温润的气息。 虽是少年,爱好上却偏偏都是些逛旧书店,听戏这样,让人一听就自然而然地联想起退休多年,专心于花鸟鱼虫的老人。也是因为这些爱好,偶遇、接触老年人的几率不在少数,对于与他们的小小交集而引发的感慨自然也就稍多了些。

常去福州路上的一家淘书公社,不论是门面还是出售的书籍都显得低调朴实,外于灯红柳绿中独树一帜,内于教辅流行旁另辟蹊径。在一排排书架间闲逛时遇到一位老先生,清瘦却精神矍铄,穿一身简单清爽的衬衣西裤,脚上的皮鞋擦得干干净净,倒还真有几分印象中老一代知识分子的一丝不苟。老先生目光炯炯地扫视着书架,不时停在某处琢磨一番。离开时我又从他身边走过,他正捧一本《智囊》看得入神,露出或疑惑,或赞叹,心有戚戚或是恍然大悟的神情。

沉浸在文字中的老先生的脸上是孩子般的天真喜悦,而他挺直的身板在逆光中的剪影和因为橙黄灯光而略泛一层金色的白发,在此刻便显示出光阴流转后的安然来。

转出书社隔壁就是天蟾逸夫舞台,平时里演尽了悲欢离合的戏台已走过了八十年,台上的每一出折子戏都留给了一代人牢牢刻进声调手势中的记忆。去时正遇见另一位老先生在买票,他掏出金丝边的眼镜,仔细端详着一张演出预告,他和书店里的老人不同,圆圆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看戏的老人大都感情丰富,易于被戏里的一颦一笑,一悲一喜所牵动,因而看戏时也总是表情丰富得不亚于台上的演员,所以念起锁麟囊、群英会这些名字时,他们总是毫不掩饰地把对于它的喜爱写上眼角眉梢。

选座的时候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九排十排的位子,那是最好不过的了。等待出票的间隙,老票友竟然哼起了咿咿呀呀的调子,听过无数遍的陈年旧曲流泻而出,一顿一转间,尽是痴迷。

再往前走一段是上海博物馆,那时办的是法国印象派的专题画展,热心的爱好者,美术学院的学生,专业或业余的画家,人们在志愿者的安排下排成队伍,沿着展柜和画幅布置的形状蜿蜒成一条长龙,熙熙攘攘。站在我前面的是一对老夫妻,男的是美术学院的老教授,他一边走着,一边挽着夫人的手,给她讲莫奈,讲雷诺阿,讲画家的夫人和主顾的女儿,讲到兴起处便挥着手说,这笔法的果断,画上空气的流动,色彩要重重地用上去。而老太太就静静地站在他身边听着,点点头,时不时轻声细语地应一声。并且从头至尾,没有放开他的胳膊。

这种互相理解和体贴,想到赌书泼茶,却不似彼时小儿女的显山露水,又想到晚年的杨绛与钱锺书,倒可拟之。可谓有生之年,倾心相遇,安暖相陪。

观吾等少年,红日初升,大道其光。而那些悠然漫步于街头巷尾的老人们,让人看了对于人生只余赞叹,再无惋惜,正是夕阳无限好,何妨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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