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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有病肚子疼

格式:DOC 上传日期:2023-08-05 18:17:28
脑袋有病肚子疼
时间:2023-08-05 18:17:28     小编:

对有些作者来说,在小说里写故事不难,难的是对于故事的取舍和把握。泽亮写的这篇小说,故事性强,人物性格显得很突出,关键是对展示人物性格的事件把握得比较好,让人在看过小说之后,感觉背后里还有许多东西可品味。俄罗斯著名作家契克夫有句名言:写小说就是在雕刻人物的大理石上,将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剔除出去(大意)。我们理解,这些多余的东西剔除得越干净,人物也就越逼真形象。从这个角度来讲,曲小毛的形象突现出来了。也许这一点对我们写作者能有所借鉴。

曲小毛又摊事了,这回摊上大事了。

星期天一大早,他要去大青岭乡的老家为奶奶过八十大寿。曲里拐弯的山路不好走,长途汽车得花费近四个小时才能到达。临走时,妻子毕珊珊念叨说:“出门少管闲事。”,曲小毛点点头。毕珊珊又说:“早点回来,晚上宋主任为儿子办升学宴呢。”曲小毛又点点头。宋主任叫宋锦荣,是曲小毛的顶头上司――县信访办公室主任,他的小儿子考上了一个不起眼儿的“二本”,宋主任就乐得找不着北了,非要在县城最有名的一家叫天地心合的大酒店办一个大规模的喜宴,听说把晚上六点档的一百多桌位全包下来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在信访办后勤科坐了三年椅子的科员曲小毛来说怎会忘了呢。他对毕珊珊说:“放心吧,我忘了老婆也不会忘了宋主任家这件事。”毕珊珊说:“别耍贫嘴了,快走吧。”曲小毛拎着一大包为奶奶祝寿的礼物走出家门,骑上电动车,直奔长途汽车站。长途汽车站附近没有存车处,曲小毛只好将车子推进不远处的居民楼里,找了个比较隐蔽又比较安全的地方,将电动车锁上两道链锁和一道落地锁,然后急忙奔向长客站的售票大厅,离发车还有十多分钟,他踏上了车。

曲小毛的父亲哥儿三个,伯父不到二十岁就病故了,说来也怪,他的爷爷和他的伯父去世在同一年里,那时还没有曲小毛。父亲当了三年兵,退伍分配到县城,在县农机厂当木匠,并在县城结了婚,于是才有了曲小毛。山区的老家只有三叔三婶和他们的三个女儿,留在那里同奶奶一起过着紧巴巴的日子。八十岁的奶奶身子骨还算硬实,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她见了曲小毛就乐得合不上嘴,一会看看脸一会摸摸手地稀罕没够。曲小毛从小就感受到奶奶的疼爱,所以对奶奶的感情也特别深。席间,他给奶奶一箸一箸地往碗里夹菜,奶奶给他一杯一杯地斟酒。奶奶还说:“这酒是好酒不上头,这是上个月大孙女相对象时人家给送的礼。”奶奶一劝酒,三叔和三婶也跟劝,老曲家这个辈份的后人有四个,只有曲小毛是个传宗接代的男孩,何况他又当上了县里的干部,虽不经常回老家,但奶奶和三叔一家对他特别疼爱。奶奶斟的酒他喝了,三叔和三婶斟的酒也喝了,三个堂妹斟的酒他不得不喝,接下来,他干脆来者不拒了。饭桌上的气氛特别好,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快到下午一点钟的时候,曲小毛要回去了,因为他从城里来时乘坐的那趟班车下午一点半往回返,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别的车了,曲小毛必须坐这趟车回去。奶奶和三叔一家听说他回去还要有大事要办,全家人就不再劝留他,把他送上了车。曲小毛一路上浓睡不消残酒,班车回到县城时,他还有些晕乎乎的。下了车,曲小毛在那所居民楼里打开自己的电动车,径直朝天地心合大酒店驶去。他看了一下表,六点钟前赶到酒店绰绰有余。

事情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曲小毛骑着电动车向北边的三阳街方向走,在第二个交叉路口往西一拐,就是民生路,天地心合酒店就在民生路的十字街口处,刚把车子拐到三阳街,突然,他看见马路旁边地上,一男一女紧紧地抱成一团,确切地说,是一个胖大的男人压在一个瘦小的女人身上,两个人都在地上滚动着,那女人衣不遮体,裤子已退到小腿以下,她的双脚直蹬,嘴里“啊!啊!”地直叫。

现在这人都怎么啦?不管什么场合,也不论什么地点,还不看看什么时候,就在马路上扯这个,这他妈叫什么事啊?听人说,看见这事犯倒霉运。曲小毛车把一扭想绕弯骑过去,不想那女人见有人来了就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抢劫强奸啦――”曲小毛猛地一惊,问道:“怎么回事?”那女人大声说:“大兄弟快救我,他是坏蛋。”曲小毛仔细一看,那胖男人的双手紧紧卡住女人的脖子,女人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拼命挣扎,她的嘴角上流着血。曲小毛跳下车子,一个箭步冲到胖男人的身旁,猛地拽着他的衣领,一个通天炮把他打了个四仰八叉,那胖男人从地上爬起来,向曲小毛扑过来。曲小毛身子向旁一闪,胖男人扑了个空,没容他转过身来,曲小毛借着尚没消失的酒劲儿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背上,胖男人着着实实地来了个狗吃屎。曲小毛双腿一跨骑在他的后背上又打了两拳喝道:“我让你抢劫,我让你强奸,看我今天打扁你……”

曲小毛最恨的就是抢劫强奸一类的坏蛋。去年眼看要过年的时候,老婆毕珊珊去商场给三岁的儿子买件衣服,刚从商场走出不远,就从身后蹿出来一个骑摩托车的飞车贼,那飞贼“嗖”一下把毕珊珊挎在肩上的小皮包抢走了,毕珊珊的身体虽然倒在地上,可她却死死地抓住皮包带子不放,那皮包带子非常结实,她竟被飞骑贼拖了二十多米远,她的头部和后背被刮蹭的鲜血直流,这时,那飞车贼掏出一把尖刀一下割断了皮包带子,飞车而去。皮包里有一千多块钱,虽然钱不多,但里面有她的身份证、住房公基金卡,煤气、水电、电视、宽带交费卡等,还有一部刚买来不久的手机。手机里有她亲戚朋友和同事们的电话号码及通信地址等。毕珊珊在医院里治疗了一个月,虽然皮外伤好恢复,可这件事给她的打击和惊吓可是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的,好长时间她不敢独自出门,夜里常常被恶梦惊醒。这也许是曲小毛憎恨抢劫犯的一个缘由,何况胖男人竟要强奸那个瘦小的女人,曲小毛心里想,说不定这家伙就是抢他老婆皮包的那个坏蛋,他挥手又打了几下,摁住胖男人喊道:“大姐,快打110报警。”可是,那女人却没回应,他正纳闷,马路边上一个男人说话了:“这里哪有大姐?人都快让你打死了。”曲小毛起身一瞧,刚才喊救命的女人不见了,马路上围着十多个人在看热闹,有的还笑嘻嘻地说:“嘿,哥们,少林寺练过吧?”曲小毛正愣神儿,趴在地上的胖男人坐了起来,从兜里掏出手机报了警。工夫不大,一辆警车急驰而至,三名警官下了车,年龄稍大一些的警官出示警官证说:“我是三阳街派出所所长魏明,这位是小于,那位是小可,是谁报的警?”胖男人说:“是我报的。”魏明问:“怎么回事?”胖男人说:“我正和我老婆在马路旁说话,这个人冲过来就把我一顿暴揍。”警察们看他眼睛也青了,脸也肿了,问他因为什么事。胖男人说:“我也不知为什么。”曲小毛说:“不是的……”魏明嗅了嗅曲小毛说:“你是不是喝酒了?”曲小毛说:“是中午喝了点儿。”魏明说:“往后站,没问你不许说话。”他接着问那胖男人说:“你们认识吗?”胖男人说:“不认识。”魏明说:“这就怪了,素不相识怎么会见面就打人呢?”胖男人说:“没准是我老婆相好的。”周围一阵哄笑,魏明说:“有证据吗?”胖男人说:“暂时还没有。”魏明说:“你老婆呢?”胖男人说:“被他打跑了。”曲小毛一听急了,喊道:“不对!”警察小于和小可指着曲小毛说:“警告你,没问你不许说话。”魏明问围观的人,你们看见谁打了谁?好几个人指着曲小毛说:“这个瘦子打了那个胖子。”魏明说:“刚才有个女人是不是也被打了?”有个老头说:“看样子那个女人被打的还不轻呢,满脸都是血,上衣被撕破了,裤子也被扯掉了,让一个老太太搀扶着往西边跑了。”魏明问曲小毛还有什么话说,曲小毛指着胖男人说:“他是抢劫强奸犯,那个女人不是他老婆,他把那女人压在身子底下,双手掐着女人的脖子,那女人喊救命,我才放下车子冲上去的。”魏明说:“那你为什么不报警?”曲小毛说:“眼见那女人翻白眼儿了,报警的工夫那女人不就让他掐死了吗?”魏明说:“你既然救了那个女人,她为什么不感谢你还跑了?再说,她喊救命,这么多人谁听到了?”周围的人都摇头说没听到。曲小毛说:“那我就说不清楚了。”魏明说:“到派出所你会说清楚的。”曲小毛一听急了。他说:“我不去派出所,今晚我还有大事要办。”魏明说:“你还有什么大事?”曲小毛指着天地心合大酒店说:“还要去大酒店……”魏明说:“还要去喝酒对吗?”曲小毛点点头,魏明笑着说:“中午没少喝,晚上接着喝,你的大事就喝酒?”曲小毛说:“不光是喝酒……是有大事。”魏明说:“再大的事也得先去派出所。”曲小毛说:“怎么,我还没地方说理了?”魏明说:“派出所是最好的说理地方。”他又对几个围观的人说:“劳驾各位也到派出所去一趟,为这个事件作了证实。”说着,警察们将曲小毛、胖男人和几个见证人一同请上了警车。 二

义愤填膺的曲小毛进了派出所有些傻眼。胖男人和几个见证人被请进一个房间里作笔录或写证实材料,而曲小毛在交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工作证后,却被送到另一个房间接受询问和调查。警官小于拿出一个测酒器让他吹了几口气走了出去,回来后将一个写有“接受调查表”的单子递给他,对他交待政策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按表上要求如实填写,争取宽大处理。”就在曲小毛接过那张表格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觉得肚子里一阵剧烈疼痛,疼得他撕心裂肺、倒海翻江,好像整个的胃肠被什么东西拽下来似的,大汗淋漓的曲小毛呻吟地说:“快,我要上厕所。”小于赶紧把他扶到卫生间里。曲小毛知道,自己这个毛病在遇到猝不及防的事情时都会犯的,这个毛病是什么时候得的他记不清了,反正病根是作下了。他在厕所里上吐下泻地好一通折腾,小于怕他出意外,站在外面不住地问:“没事吧你?”吐也吐了,泻也泻了,曲小毛喘息片刻不得不回到那个房间里,按“接受调查表”上的格式要求,写下自己的姓名,性别,年龄,工作单位及家庭住址,在“嫌疑人违法犯罪事实与经过”一栏中,他郑重地写了三条:一,我不是嫌疑人;

二、我没有违法犯罪;

三、我所做的见义勇为事情经过。写完后,曲小毛把表交给警官小于,小于拿走了,时间不长所长魏明手里拿着那份表走了进来,魏明说:“你成了见义勇为英雄了,我们还得号召全县人民学习你的先进事迹呗?”曲小毛说:“英雄不英雄先进不先进的我倒没想,我说的都是实话。”魏明说:“证据呢?”曲小毛说:“当时我只想救人,没想要什么证据。”魏明说:“你说那个女人喊救命,可是没有人给你证实;你说郝家宝实施犯罪,也没有人证实。”曲小毛说:“谁是郝家宝?”魏明说:“就是你打的那个人,他不但不是抢劫强奸犯,他和那个女人还真是夫妻关系,是实实在在的两口子。”曲小毛摇着头说:“说死了我也不信,哪有两口子光天化日之下那么整的?”魏明说:“人家两口子愿意怎么整就怎么整,管得着吗你?”魏明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欠妥,又急忙说:“当然啦,要注意场合地点嘛,那也不许你那么打人。”曲小毛说:“那架式绝不是两口子做的事。”魏明说:“你这个年轻人呐,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来,让你彻底明白明白。”魏明将曲小毛领进户籍管理科,对一个女警察说:“小唐,把郝家宝妻子的身份证件打印一份。”那个叫小唐的在电脑上操作后把打印出来的一张证件交给魏明,魏明对曲小毛说:“你看,身份证上的照片是不是你救的那个女人?”曲小毛一看,果然是那个女人,只是模样比现在年轻些,上面写着:金琳琳,女,28岁,已婚,配偶姓名:郝家宝。曲小毛这回彻底傻眼了,他喃喃地说:“那……那也不该那么打老婆嘛……”魏明说:“人家怎么打怎么闹,终归是夫妻之间的事,你能劝就劝,不能劝就走你的路,管那么多干吗?再说,你那么打人不是个人攻击又是什么?人家怀疑你是插足的。”曲小毛说:“笑话,我连那女人都不认识怎么插足?”魏明说:“你打跑了女的又打男的,典型的第三者心态,你还狡辩什么?”曲小毛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魏明说:“虽然没测出你酒精含量超标,但你也算酒后驾驶电动车,又无端打人致伤,不但不配合执法人员工作,还胡搅蛮缠,严重扰乱公共秩序,寻衅滋事,殴打他人,根据治安处罚条例,处以十日拘留,予以罚款五百元,并负责被打伤人郝家宝的全部医疗费用。”曲小毛说:“我现在打个电话行吗?”魏明说:“电话打给谁?”曲小毛说:“打给我的妻子和单位领导。”魏明说:“我们会通知他们的。”说后,魏明让曲小毛在拘留证上签字。曲小毛说:“这是冤假错案,我拒绝签字。”魏明说:“以后你可以申诉,也可以走行政复议。”曲小毛说:“我拒不接受这个处罚。”魏明说:“那我们要强制执行。”

正当曲小毛将被强制执行时,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腹内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大叫一声“嘭”地一下,仰面朝天地摔在冰凉的水泥地上。魏明、小可和小于等人火速将晕厥的曲小毛抬上车送往医院。

病出有因。曲小毛得的这个病,缘于两年前的一个“偶发事件”。那时曲小毛刚参加工作不久,在县信访的后勤科当一名科员,他工作上积极进取,勤快能干,性格开朗,为人正直,待人特别热情,谁有困难他都乐于帮助,他还有个特点就是听领导的话,领导要他干什么,他连个隙都不打。信访办主任宋锦荣在会上会下常常强调说人心齐泰山移,要干好工作就必须加强团队精神,只要大家拧成一股绳,就没有干不成的事。他还比喻说,咱们单位就像人的身体一样,我们当领导的,就是人的脑袋,下设科室至具体到每个人就是五脏六腑,只要大脑一声令下,各个器官立即行动,如果哪个器官不听大脑指挥,那就是一个有病的器官或者是个废器官,必须动手术将其割掉……

曲小毛觉得宋主任这个比喻有些道理,对这句话记得也非常深刻。此后,人们都称呼宋锦荣为“脑袋”,当然,他也愿意接受这个“尊称”。可是,曲小毛万万没有料到,在这次“偶发事件”中自己差点成了一个被割掉的器官。

那年冬天,大雪连着小雪一场接着一场地下,大北风吹着口哨没白天没黑天地刮,天气嘎巴嘎巴地冷。这些天,甭说来信访办上访的人像被冻在家里出不来了,连马路上的行人也特别少。可是,就在那天上午十点多钟,不大不小的雪刚停。“雪停就是命令”,这是县政府红头文件除雪令上说的。信访办的十多名工作人员扛着除雪工具到斜对面马路上的分担区扫雪去了。信访办只有三个人有留在办公室里,这天是领导接访日,宋锦荣主任留下来接访,曲小毛清理库房查对账目等着往上报,传达室的老张看门守院走不开。这时,一个瘦高个子、花白头发的女人骑着一辆破旧自行车进了县信访办的院子,她把车子停放在院子里,从车把上拎下一个柳条筐,跺着脚,拍打着落在头上身上的雪,走到信访一科门口,正在屋子里宋锦荣瞧了她一眼说:“曹秀兰,这么冷的天,那么远的路你怎么又来了?”那个叫曹秀兰的人说:“今天是领导亲自接访日,我还以为是哪个领导呢,原来是你呀。”宋锦荣说:“我怎么了,我不是领导吗?”曹秀兰讪笑着说:“我以为换了领导了呢”。宋锦荣说:“换?再等几年吧,你还有新问题吗?”曲小毛的后勤科就在隔壁,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了那个老太太叫曹秀兰。曹秀兰说:“我家的那件冤案拖了这么多年了,到现在还没有解决,我不找你找谁呀?”宋锦荣说:“你找我倒也行,我不早就告诉你了吗?你的那些上访材料,早就报到上边去了,还没批回来。”曹秀兰说:“你说的究竟是哪个上边?”宋锦荣说:“上边就是上级领导机关嘛。”曹秀兰说:“六七年工夫光市县领导换了好几茬,具体是哪个领导?哪个当官的说了算?”宋锦荣说:“县里说了算的是县委书记和县长,市里说了算的是市委书记和市长。”曹秀兰说:“你给我开个介绍信呗?”宋锦荣说:“给你开什么介绍信?”曹秀兰说:“没有介绍信甭说见当官的,连大门都不让我进。”宋锦荣说:“要开也得到你们村委会去开。”曹秀兰说:“村委会说,现在是控访时期,拦还拦不住呢,还能开介绍信?”宋锦荣说:“拿着你的身份证到那儿登个记不就行了吗?”曹秀兰说:“这招我都用过了,不登记还好,一写‘上访’两字,绕了一大圈又被送回你们这县信访办来了。这不,听说县里要召开‘两会’,怕我上访闹事,村委会把我的身份证都收上去了。”宋锦荣说:“你就别来回折腾了,快回去吧,上边有了信儿,我马上就告诉你。”曹秀兰说:“你这话我都听了一百多遍了,你的话没有一回是真的。”宋锦荣说:“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曹秀兰说:“不来找你还要你这个部门干什么?”宋锦荣翻着白眼儿不说话了。 突然,曹秀兰嚎啕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数叨着:“哎呀,可怜我那两个闺女呀,就白白地被糟蹋后害死了……”这个老太太也实在有点那个,上次来上访,因为宋锦荣往外撵她,她跟他撞过头,拼过命,还大骂宋锦荣,说他是冷血动物,弄得他很狼狈。宋锦荣对她又厌恶又无奈。这时,传达室的老张在门口喊道:“宋主任,有人找你。”宋锦荣边答应边往外走。走到院子里他把曲小毛叫出来说:“你在这里照看一下。”他又小声告诉曲小毛说:“老太太是个难缠户,想办法让她走,能把她糊弄走,就是好接访员。”曲小毛答应一声,走进信访一科,倒了一杯热水送到曹秀兰面前说:“阿姨别着急,大冷的天喝口热水暖和暖和身子吧。”曹秀兰不哭了,她瞪着又红又肿的眼睛说:“还是年轻的干部好,小伙子新来的吧?”曲小毛说:“来了好几个月了。”曹秀兰哽咽着说:“我那两闺女如果活着的话,也差不多有你这么大了。”曲小毛有些好奇地说:“阿姨,你那俩闺女是怎么死的?”说到这个话题,曹秀兰的眼睛亮了一下,她喝了口热水,讲述起来。

51岁的曹秀兰,住在离县城三十余里的柳树村,全家五口人:婆婆、丈夫和两个女儿。这个五口之家虽不富裕,但也吃喝不愁地过着日子。十年前,一场恶运悄悄降临他们家庭,年富力强的丈夫不知得的什么病,晚上睡觉时还好好的,三更半夜地喊着难受,就在炕上翻了几下身,当时谁也没太在意,可是,第二天早晨却发现人已经没气儿了。家人将尸体拉到乡医院查验,诊断为急性心梗,全家人哭得昏天黑地将其发送了。从此全家四口人的生活担子就落在曹秀兰身上。她除了忙地里的庄稼,还要忙家里的日子,一边伺候睁眼瞎婆婆的吃喝拉撒,一边照料两个女儿的生活起居和上学念书。那场致命打击发生在十三岁的大女儿甜甜和十二岁的二女儿蜜蜜的身上。

那年秋收季节,两个女儿放学较早,她俩到地里帮妈妈收割庄稼,她俩知道这个时候妈妈是最忙最累的,她俩心疼妈妈。甜甜和蜜蜜来到地里,见妈妈在地里忙活得上气不接下气。曹秀兰见两个女儿来帮她干活,心里别提多高兴啦,她怕孩子小会累着,就让她俩帮着看捆守堆,自己用手推车把捆好的苞米送到家里的场院上。当她送回四车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她发现两个女儿已不在地里。她想,这俩小鬼儿可能是怕妈妈太累了,也背着一捆一捆的苞米往场院上送,当时她没有太多想,接着用车推送苞米,可是,当她把最后一垛苞米装上车时,还是没有看到两个女儿的身影,在来回的路上也没有女儿。她就喊着女儿的名字:“甜甜――蜜蜜――”曹秀兰喊完大女儿喊小女儿,还是没有人应声。是不是两个女儿抄近道走回去了?她急忙推起车子,边叫着女儿的名字边急匆匆地往家赶。家里只有婆婆一个人坐炕上。她问婆婆:“甜甜和蜜蜜呢?”婆婆说:“她俩说是去地里帮你干活就一直没回来。”曹秀兰转身又往地里跑,庄稼地里一片漆黑,连个人影都没有。莫不是孩子累了,在哪里睡着了?她从刚刚收割完的苞米地的的垄沟这头跑到垄沟那头,一亩一亩地找,将四亩七分地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两个孩子。这俩丫头到底去哪了?曹秀兰猛然想起,地东头有一片小柳树林子,她俩会不会去哪儿玩了?于是,曹秀兰又跑到地东头的小柳树林子里一边喊一边找。这里哪有她的孩子啊?她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她来不及多想,顺着散发血腥味的地方走去。突然,她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绊了个趔趄。她弯下腰用手一摸,软乎乎的像个人倒卧在地上,她又摸索下去,真的是个人,而且是个小女人,长长的头发扎着两个小辫子,曹秀兰摸到那个人的脖子上有粘乎乎的东西,她一闻是血液。她趴在那人的脸上看。天啊,这个人正是她的大女儿甜甜,她把甜甜抱在怀里大声呼喊着,可是甜甜竟气绝身亡了。她又用双手往前划拉着,在仅几步远的地方摸到了她已死亡多时的二女儿蜜蜜,两个女儿都被扒光下身,裤子脱落在脚腕处,她俩人的双手都被一根白色的塑料绳绑着,脖子被利器割裂。曹秀兰抱着两个女儿,坐在地上悲天怆地大哭起来。这哭声惊动了甜甜和蜜蜜的村东头表叔一家和村子里的乡亲们,他们点着火把,亮着手电向小柳树林子跑来,见此情此景,立即向公安部门报了警。

八里路远的乡派出所五名警察开着警车牵着警犬赶到那片小柳树林子,拉起警戒线,进行现场勘查,寻找线索,搜寻证据和拍照等。警犬是侦破案件的得力助手,它嗅着气味一路朝着村子方向跑去,在村头的一条小河旁它不跑了,站在小河一块石头旁发出“汪――汪――”地叫声,警察搬开那块石头,一把大号的镰刀露了出来。这把大号镰刀看似用来割苞米用的,刀刃打磨的特别锋利。警察将镰刀仔细地包裹好,连同甜甜和蜜蜜的尸体及一些有价值的证据,连夜送往县公安刑侦部门进行技术鉴定,警方将这起杀人强奸案定为“10.19案件”。仅几天时间,各种鉴定比对都出来了,虽然犯罪嫌疑人用水冲掉了镰刀上的指纹和血迹,但此人实施强奸杀人时留下了精液、绑人用的白色尼龙绳和留下的足迹等线索,为侦破案件提供了有力证据,犯罪嫌疑人锁定为村民陈玉龙。

陈玉龙,人称大龙,男,43岁,村主任陈家更的大儿子,村民张大岭证实,那把大号镰刀是他上个月初去乡里赶集时,在一家农具商店买的,白色的尼龙绳是他家的院子里房檐下来挂辣椒、晾萝卜干用的。就在发案的那天下午,村子里的老曲头还看见他拿着这把镰刀在地里干活来着。在人证物证面前,审讯进行的很顺利,陈玉龙交待了自己犯罪事实,并在警察的带领下指认了犯罪地点及匿藏杀人凶器的地方。陈玉龙很快被提起公诉,就在即将判决时,陈家更四处活动,上下打点,不知受什么人的指点,陈家更还为陈玉龙搞到了一份医院出具的诊断鉴定书:陈玉龙患有间歇性精神疾病。县法院判处陈玉龙有期徒刑七年。

曹秀兰不服此判决提起上诉,她认为,陈玉龙奸杀两名少女,手段极其残忍,是经过周密考虑的,是有预谋的犯罪,是任何一个患有精神病的人不可能做出的事情。全村人也都从未听说也从未从见过他有什么间歇性精神病,不但陈玉龙没有这种病,老陈家祖宗三代都不曾有过这种病。曹秀兰还听说,陈玉龙有个叔伯姐夫是省高级法院副院长。曹秀兰向市中级法院提起上诉一个月后,上诉书被驳回维持原判。其中主要一个理由是,市里一个相当权威的医院也出具一份诊断鉴定书,同样写有:陈玉龙患有间歇性精神疾病。两份诊断鉴定一字不差。曹秀兰家不但殒失两命,打了几年官司也以失败而告终,虽然陈玉龙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但不到半年便被保外就医,理由是作为患有间歇性精神疾病的陈玉龙没有生活自理能力。村委会主任陈家更大摆宴席以示庆贺,全村人几乎家家送礼,人人赴宴,就在陈家大院里传来鞭炮炸响和吆五喝六声中,曹秀兰的婆婆一口鲜血喷吐而出,离开了人世。为这起案件作过证的曹家表叔一家和张大岭、老曲头等,怕受陈家打击报复而迁徙他乡。 陈玉龙不但没有任何收敛,反而比以前更肆无忌惮了。他天天骑着一台新买的摩托车,打开车后的高音喇叭放音乐,由村西头到村东头,再由村南头到村北头绕圈地转悠,当走到曹秀兰家的门口时,那高音喇叭不放音乐了,改放凄怆悲凉的民间哭死人的哀乐:《哭九包》。这样的欺辱比挖祖宗坟、踹寡妇门还阴损,使得重病在身的曹秀兰下狠心要把这个冤案官司打到底。她拖着有病的身子,行走于风雨中,踏步于寒雪里,奔波在县、市、省的上访路上,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去了,她家的冤案没有任何结果。

曲小毛听完曹秀兰地诉说,满腔的激愤和震憾,还有满腹的疑惑与不解,他问曹秀兰:“那个陈玉龙现在还那么嚣张吗?”曹秀兰说:“那年夏天开始,陈玉龙不在村子里了,听说去南方打工去了。”曲小毛诧异地说:“这样的人怎么允许他出去打工呢?”曹秀兰说:“人家不是保外就医吗?说是去了南方治病疗养,南方气候好。何况,上个月他的服刑期已满,就更没有人管了。”曲小毛说:“刑事犯罪附带民事赔偿,他没给你家经济赔偿吗?”曹秀兰说:“陈家倒是给了一万八千块钱,都用在为两个女儿和婆婆料理丧事了。”曲小毛说:“这些事情县信访办宋主任和接访的那些人都了解吗?”曹秀兰说:“你们信访办的门槛都让我磨平了,我家这件事他们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你没看出来宋主任见着我直躲,接访员见着我就走吗?这个信访办就你一个人不清楚我们家的事情。”曲小毛说:“你还带着上访的材料吗?”曹秀兰说:“这上访材料我复印了上百份,省市县各个机关走到哪我递到哪,可就是不管用。”曲小毛说:“你给我一份行吗?我好好看看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曹秀兰说:“我先谢谢你了,材料我都随身带着呢。”她从那个柳条筐里取出来一摞子材料递给曲小毛,又把其余的放进筐里,一不小心“咣啷”一声,把筐子里的饭盒弄翻了,饭盒里的高梁米饭洒了出来。曲小毛这才想起,已是下午快一点钟了,曹秀兰还没有吃午饭。他见外面的小雪又下起来了,就问曹秀兰是怎么来的?她说:“路太远又不好走,早晨五点钟就骑着自行车来了,一会就骑车子回去。”曲小毛说:“你先休息一会,吃完饭等雪停了再回去吧。”说着,他将曹秀兰领到自己的后勤科,让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说:“曹阿姨一定饿了,我们信访办没有食堂,这里有开水,我给你把带来的饭热一下,吃冷饭会生病的。他把她的饭盒打开,用热水泡着两遍,又把她带来的咸菜也从筐里取出来一道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曹阿姨,你就快吃饭吧。”

“哎呀,小伙子你心眼真好。我每次来这,都是从信访办出去后,骑车子绕到火车站,用那里的开水泡饭吃,头一回遇到你这么好心眼的小伙子。谢谢啊。”

“不用谢,凡是一个有良心的人都会这么做的。”

“可你也没吃午饭呢?”

“我没事,我一会抽空出去随便吃一口就行了。”

“我一个人在这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

“不会影响你?”

“没事,这是我的办公室,我说了算。”

曲小毛上街里吃了一碗面条回来,这时雪也停了。他送走了曹秀兰,坐下来仔细地看她的上访材料。他觉得这个案子离奇得不可思议。甜甜和蜜蜜两条鲜活的小生命就这样被残忍地杀害了,一个孤寡无依的老太太上访了六七年,楞是没有讨到一个说法,难道其中还有其他隐情?曲小毛决定弄个清楚。他想起县法院刑一庭的寇海来,何不打个电话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寇海和曲小毛同住在一个胡同,彼此很熟,信访办没有食堂,每天中午曲小毛和几个同事到斜对过的县法院食堂就餐。每次遇到一起,两人就把菜饭摆到一个桌上,边吃边聊,寇海对曲小毛很热情,每回见面他总是说:“哥们,有事找我啊!“于是,曲小毛拨通了寇海的电话。

“嘿,哥们今天咋这么得闲?”寇海说。

“有个事想打听一下。”

“哥们,有事尽管说好了。”

“有个柳条村的曹秀兰上访案子你知道吗?”

“是不是那个‘10.19’陈玉龙杀人案?”

“对,就是那个案子。”

“哥们,这个案子你可千万别打听。”

“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带电的案子,别把自己伤了。”

“什么?带什么电的案子?”

那边的寇海“咔嚓”一声,把电话摞了。

世间的事情,总是千变万化难以预料。曲小毛没有想到平时笑容可掬的宋锦荣会对自己下此狠手,做出让他难以接受的决定。宋锦荣也没有想到一贯老实巴交的曲小毛如此胆大妄为,会私自截流上访人和容留一个难缠户。信访办的员工们也没有想到,这个被定性为“偶发事件”的地震波会如此强烈。

其实那天宋锦荣并没有走远,也没有什么人找他,当他被曹秀兰问得难以招架的时候,就悄悄地按了一下设在办公桌下方的电钮,传达室的电铃响了起来。这是一个发出的求助信号,让人速来以“有人找”、“有急事”之类的借口帮他脱离困境。宋锦荣在传达室稍停了片刻,出去吃完午饭后又悄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将门从里面划上暗锁,仍能听到曲小毛和曹秀兰的说话声音。宋锦荣越听越生气,他告诉曲小毛设法把曹秀兰支走,没想到他俩竟推心置腹地谈上了,谈点别的也行,可他俩谈的正是六七年前的那个“10.19案件”。宋锦荣当然再清楚不过了,这是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案子,也是一件最棘手的案子,一些老接访员都绕开这个案子走,你曲小毛刚参加工作才几天?何况你只是个后勤人员。

所谓后勤人员就是搞好服务,说白了就是伺候领导的。领导说话你照办,领导支嘴你跑腿,领导出门你拎包,领导渴了你倒水。你跟那个不饶人、不懂事、半疯半魔的老曹太太套的那么近乎干啥?竟然还把她领进后勤科又吃饭又喝水的,完事打发就得了吧,你出去吃饭还把她一个人留下来。后勤科是个管钱管物的地方,屋里啥都有,倘若丢失东西谁负责?打官司告状的这些人,大都心里对政府机关和信访部门怀有仇恨情绪,万一给你投个毒放把火啥的,不光是财产损失的事,那政治影响可就大啦。再说你曲小毛连接访资质都没有,就敢收曹秀兰的上访材料,还打电话给县法院了解情况,这不就是办私案吗?曹秀兰这个案子已经发生六七年了,省里市里她都跑了无数次,来县信访办不下百余回,县信访办向市、县有关领导反映不少次了,连县委书记、县长都绕开走的事,你个啥也不是的曲小毛就敢碰?这不纯粹是给我捅娄子吗?今年信访办工作目标是奔争先创优去的,弄出点政绩也好说话,自己在这都干了四十多年了,才是个科级干部,还有两年就退休,怎么也得弄个副县啊,最让宋锦荣不可忍的是曲小毛对曹秀兰说的那几句话,什么“凡是一个有良心的人都会这么做的”。那信访办这么多人都是没有良心的人?什么“这是我的办公室我说了算”。哪个办公室是你曲小毛的?那是信访办的后勤科,是我宋某人把你安排在那里的,知道不?毛头小子竟这样无法无天没有规矩,这还了得! 俗话说:柿子要捡软的捏。宋锦荣决定要拿曲小毛开刀,来个杀一儆百。他以县信访办主任和党支部书记的双重身份召开全体会议,他在会上讲述了事情经过,指出了问题的严重性、危害性和后果不可预测性。他把这件事定为“偶发事件”。他要曲小毛在会上作深刻检查,根据曲小毛的检查程度、认识深度和表现态度,决定给予他相应的处分。曲小毛说:“我不是私自截流容留上访人员,那天是宋主任让我对她‘照看’一下的,我理解:‘照看’就是对曹秀兰的‘照料和看护’。”宋锦荣说:“你理解错了,我说的‘照看’就是要对她照领导的意思办,看住她别乱说乱来。”

对同样两个字的理解和解释却大相径庭。难怪庄子在《逍遥游》里说:“大有径庭,不近人情焉。”曲小毛更弄不懂的是:从小父母含辛茹苦地养育他,要他老实做人,好好做事,学校老师呕心沥血培养他,要他健康成长,报效国家,社会上在大力弘扬和提倡学习雷锋做好事,助人为乐……可是,到了这疙瘩咋就不好使了呢?

委屈、愤懑、不解,被迫和无奈的曲小毛说着说着,这个二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竟泪流满面,相继失声大哭。“态度决定一切”,不知是哪位大师说过的一句话在这里得到验证,人们开始同情曲小毛而议论纷纷了。“眼泪是打动人心的最好武器。”不知是哪位名人的一句格言,此刻也得到检验,有的女同志也跟着哭了起来。曲小毛的检查不但感动了与会人员,连宋锦荣也动容地说了一句名言:“青年人犯错误,上帝也会原谅的。”他立马宣布,不对曲小毛同志进行行政处分,但是,他是共青团员,建议团支部给予他留团察看一年的处分。人们满以为这个“偶发事件”可以划上圆满句号了,可是不知为什么,曲小毛感到腹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大叫一声晕厥了过去……

祸不单行,仅仅才过去两年,咋就那么倒霉让曲小毛又摊上了“酒后打人事件”。这个事件不是一个单纯的酒后打人,警方称他是疑似因感情纠葛而导致酒后打人。事发后,警方分别打电话通知了曲小毛的家人和县信访办领导。毕珊珊接到电话,反响特别强烈,情绪也特别激动,她在电话里再三强调:“曲小毛是个好人,绝不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她一口咬定警方误判事实,抓错了人……”而接到电话通知的宋锦荣却情绪平稳,语气柔和,他说:“这个青年人太自以为是了,以前也做过违规违纪的事,教训教训他也是应该的,我们单位表示支持……”

毕珊珊领着三岁的儿子送来了些生活用品,当见到曲小毛时,孩子哭老婆婆叫地闹好长时间。宋锦荣带着后勤科长送来不少的日用品和面包西点等一些吃的,领导就是领导,他没哭也没笑,而是语重心长地拍着曲小毛的肩膀说:“年轻人犯了错误并不可怕。”他又习惯地指着自己脑袋说:“可怕的是你不听这个的指挥呀。”曲小毛说:“我没犯错误,我那是见义勇为。”宋锦荣说:“人家警察同志还会冤枉好人吗?”曲小毛说:“就是冤枉好人。”派出所所长魏明说:“怎么冤枉你了?”曲小毛说:“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就关拘留,不是冤枉好人又是什么?”魏明说:“你把人家郝家宝和金琳琳夫妻都打了,是冤枉你吗?”曲小毛说:“我为什么打他,你们调查清楚了吗?”魏明说:“为什么也不该打人。”曲小毛说:“他骑在那女人的身上掐脖子,扇耳光,连女人的裤子他都给扒下来了。那还不叫打人?”魏明说:“人家是两口子。”曲小毛说:“两口子就不是打人?再说是不是两口子谁证明?”魏明说:“你没看见吗,人家一男一女的户口都在一个本上?”曲小毛说:“眼下一男一女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多了,你敢保证都是两口子?你有那个女人的证实吗?”魏明说:“那女的不是被你打跑了吗?人家既然是两口子还要什么证实?”

这时,有人大声说:“我和郝家宝不是两口子。”

话音刚落,从门外走进来一老一少两个女人。

“这位兄弟没打我,要不是他救了我,我就没命了。”那年轻女人说。

“你是谁?”魏明说。

“我叫金琳琳。”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郝家宝离婚一年多了,这是离婚证。”

“为什么离婚?”

“郝家宝在外面包养了小二和小三,不离婚还等什么?”

“你户口为什么还不迁走?”

“房子判给了我,他赖着不迁,你去问他。”

“他为什么在马路上打你?”

“他总来骚扰我,我不给他开门,昨天他让他妈妈骗开了我的房门,把我挟持到三阳街路口逼我交出一个什么存折,我说没有,他就把我打倒,又骑在我身上边打边喊着弄死我,我就大喊救命,要不是这位兄弟,我就没命了……”

魏明说:“那就是你的不对了。”金琳琳说:“我怎么不对了?”魏明说:“既然曲小毛救了你,你应该表示感谢后和他一起报警,为啥自己先藏起来?”金琳琳说:“郝家宝打得我遍体麟伤不说,还撕破了我的衣裳,扒下我的裤子,还说要让我一辈子也不敢上街见人,我不跑难道要赤身裸体地等满街的人看热闹?还是等着一些好事者拍下我的艳照传到网上供人欣赏吗?”魏明说:“当时你跑到哪去了,有人证实吗?”金琳琳说:“当时我还能跑吗?我都昏过去了,是我妈妈,不,是郝家宝的妈妈,上来把我搀扶起,脱下自己的衣服围在我身上,将我背进她家里,我发高烧浑身疼痛没有动弹的力气。”这时,那个年岁大的女人说:“警察同志,琳琳说的一点没错,我那个混蛋儿子,不是个好东西,昨天,他打电话让我去琳琳家去取什么材料。我刚叫开琳琳家的门,一直尾随在我身后的他一下冲过来。他薅着琳琳要一个什么存折,琳琳挣脱就跑,他追了上去,一转眼两个人都不知跑到哪去了。等我在三阳街撵上他们时,这个小伙子就把琳琳救下来了。”魏明对金琳琳说:“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派出所?”金琳琳说:“当时我被郝家宝打得昏过去好几次,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趴在床上。”魏明喊道:“小于小可,立即去把郝家宝带到派出所来。”魏明问:“郝家宝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金琳琳说:“市建筑材料股份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住在三阳街东湾别墅一号楼。”小于小可急忙跑了出去开车走了。

雪终于停了,天空阴霾散了。人们的脸上也露出笑容,郝家宝顶了曲小毛的缺,被送到了拘留所。

曲小毛回到县信访办上班,宋锦荣召集全体人员为曲小毛举行了隆重的欢迎大会,会议由宋锦荣亲自主持。他向全体人员讲述了曲小毛的壮举,号召大家向曲小毛学习,并决定向上级有关部门为曲小毛申报“全县见义勇为英雄”称号,并提出以此为契机来宣传和弘扬县信访办的知名度和公信度,为争先创优奠定良好基础,打出自己的政治品牌。他又强调说:“政绩不但是一种政治上表现,更是每个人提职晋级不可缺少的硬件。”宋锦荣宣布:“下面请见义勇为英雄曲小毛同志讲话。”

在全体与会人员的热烈掌声中,曲小毛以从来没有过的镇静和淡定说了一句话:“我不是见义勇为英雄,也不值得大家学习,凡是一个有良心的人都会这样做的!”

不知何故,从此以后,曲小毛那个病症的发病率越来越频,越来越重。他不知道这个病源在哪里?这个病根儿是怎么落下的?

曲小毛寻名医看病,找专家会诊。什么CT、照像、下管、磁共振、彩超都做了,还是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忽有一天,他在网上搜到一个叫凯・瑟伦的英国医学专家写的一篇文章,题目叫《脑袋有病肚子疼》。文章里写到:人在企盼、渴望、急切想得到什么时,会出现大脑神经紊乱,这种紊乱叫退行性神经疾病,因为神经错乱,会引起胃肠骤然疼痛……。

曲小毛终于明白了,他这个肚子疼的病源和病根儿,就在那个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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