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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山保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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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山保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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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6年农历十一月初六,我出生于河南省光山县柴山保王家湾,今河南省新县陈店乡王湾村,族谱名王成宝。柴山保,据说就是后来因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而唱遍中国的著名革命歌曲《八月桂花遍地开》的诞生地。

一、母亲和四弟遇害

王家湾地处大别山深处,历来就是个很穷的地方。在我的记忆中,全村只有后来成为红四军十师政委的王功在(我的私塾先生)家里有一匹白马代步。我家虽有一点祖业田地,但老人小孩多,劳动力少,从记事起,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能显示我家曾经富有的可能就是那栋祖屋。祖父兄弟六人,平均寿命不到39岁,最长寿的也只活到54岁。祖父行五,六祖父无子,父亲14岁时过继到六祖父名下。六祖父35岁早逝,六祖母及她的女儿无以为生,只好和我的亲祖父母在一起过。

父亲17岁就结了婚,母亲整整比父亲大10岁。1915年,我大哥出世,360天以后我又来到人间。三弟也只比我小一岁半,接着,四弟、五弟(早夭)和小妹来到世上。父亲常年患病不能下地,家里的土地只有雇长工去耕种。在我的记忆里,父亲虽然不能下地劳动,但也尽力做了很多其他的事情来补贴家中所需,如做粉条、肥皂、蜡烛等,只是他手艺不精,样样不如人家做得好;他做女人针线活用的铜质“顶针箍”还比较成功,可惜需求有限,最后只好送人。我们小小年纪也帮着父母养鸡,养羊。这么多孩子,可怜我的母亲是多么辛劳!我们兄弟几个从小身体都很虚弱,发育不良,常年长疮、害疟疾,夏天还哮喘。数九寒天都只能穿单裤,上学时提着火炉取暖,浑身哆嗦。每年冬天脚后跟都冻破流血,来年夏季才收口;到冬天又犯了。大家庭按人口分棉花,我们分得的棉花全靠母亲操劳,纺线、织布,给全家七口人做衣服、鞋袜。用笋叶和破布做的鞋底不结实,一双鞋穿不了多久。回想起来,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虽然艰苦,仍然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我从4岁开始就和5岁的哥哥一起读《三字经》、《百家姓》,6岁上私塾开始读《四书》,放学后要上山去捡柴、放羊。正准备读《诗经》的时候社会开始出现动荡,我的学业就此终结。可怜的四弟从7岁开始放羊,直到8岁遇害没上过一天学。

农历六、七月王家湾已经有几个人被杀。如果不是母亲在事发前支走了我们父子四人,恐怕要和另外几家一样被灭门!母亲连我们兄弟的衣服都拿到舅舅家,说明她已经有预感。她和四弟到底为什么被杀?我至今不知道确切原因。思前想后,只可能与不能足额交出300块银元“支援革命”有关!红军初创的时候,往往用这个方法筹粮、筹款。

我们父子有家不能回,两年后才知道母亲遇难。1931年九月初一,父亲找到我们兄弟三人,告诉我们母亲和四弟遇害的消息。母亲的死讯是乡邻转告的。我们痛哭了一场,安慰父亲,都说要为母亲和弟弟报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招谁惹谁了?一个8岁的孩子更是何罪之有?这是郁结在我心中一辈子也无法解开的死结。

当夜,我们父子四人睡在一个地铺上。半夜,一个提马灯查岗的更夫发现父亲嘴朝地,便叫醒我们。大哥捧着父亲的头,我和三弟各自拉住父亲的手,父亲就这样与世长辞,我们从此成了孤儿。我所在的民团大队看到我们三个孤儿举目无亲,实在可怜,就出棺木将我父亲草草葬了。多年后才把父亲迁葬到小洼的祖坟山。我的嗣祖母双目失明,这一年活活饿死在家里。

我们不能够待在家乡,只有外出谋生。在黄安七里坪姑母家遇到表兄吴子英,1935年和他一起到了武汉。我和三弟想给人家当学徒,因为无“铺保”没有人家能够收留。未婚妻(当时还不是)的叔父方汉臣介绍我去当兵。武汉警备旅二团四连连长陈德荣将我留下,顶替了一个叫“王开”的逃兵,从此浪迹江湖。

二、血染王家湾

成弼都是我的族兄,他们都是六月初九被杀的,我当时还没有离开王家湾。王成弼住在陈家湾(也是王氏家族的祖居地),我亲眼目睹了小河边他的尸体和被杀害的现场。当时杀人都不用刀枪,用锄头和石头,他临死前的垂死挣扎把草都“碾”平了一大片!

母亲被杀害以前,曹学楷的一个本家叫曹恕卿的,在我家躲了三天后离去,生死未卜。曹学楷是鄂豫皖根据地的创始人之一。郑位三1959年4月在汉口德明饭店接受湖北省委党史调查组的访谈时说:“曹学楷不同意杀的一个绅士伪装革命,趁曹离开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我们就把他杀了”。曹学楷回来问及此事,大家“一笑了之,杀了就杀了”,“当时这样的事情相当多”。人的生命简直不如一根稻草!

我的近亲属也有被国民党杀害的。箭厂河郑家边吴立启是我的小姑父,中共黄安县委委员,在麻城被国民党杀害,小姑母和表弟吴治行系“三亲”家属,享受烈属待遇。表弟对屈死的舅妈(我母亲)饱含深情,他和其他乡亲告诉我,王家湾的人很多是被王成赞、王成盛杀害的。他们给我讲母亲和胞弟被杀细节的时候我都不忍卒听,制止他们往下讲。传说杀害我四弟的王成盛也是我的族兄,他只比我大几岁,当时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他们把杀人当成了革命的正途;王成赞、王成盛二人紧接着也死于非命。家谱只有他们的名字,没有他们的生卒年月。

至今对当年发生的事还讳莫如深,这些可能永远是个谜。我认为:没有土地革命,就不会有这些骨肉相残的“族杀”。

三、一些感想

顺便说一句,1980年代出版的《新县革命史》《红安县革命史》,凡是我知道的都有严重错漏。

1938年武汉会战期间,我在武昌国民政府军委政治部担任警卫,天天向周恩来副部长敬礼(陈诚任政治部部长)。惨绝人寰的儿时记忆,让我怎么也不相信这么温文尔雅的人是共产党。

我一辈子从事苦力,没有一点怨言,因为我本来就是受苦人。所幸我为人比较谦和,群众关系较好,历次政治运动冲击不大。乡亲们经常到城里找我办事,我和我的后人总是尽心尽力。2009年,王家湾为始祖立碑并举行公祭,特地请我从武汉回老家为墓碑揭幕,让我的长子宣读祭文。对于一个家族,这是很高的荣誉,只有德高望重的人才有资格担当。王家湾有1000多人,还有红军、开国将军的后代,怎么会邀请我这个有“历史问题”的游子?我感谢众乡亲!

土地革命的“参与者”已经全部离世,即将百岁的我魂归故里以后,怎样对九泉之下的母亲交待?如果仅仅是母亲等少数人死于土地革命,我也许还说不清楚;如果百分之七十的人死于非命,说不清楚的应该就不是我了。我只有留下这段文字,让后人和学者去搞清楚这段史实。我对本文内容的真实性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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