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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与地狱:盐商与盐农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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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与地狱:盐商与盐农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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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奢淫逸的盐商

以前的盐商,可谓富可敌国。清中叶,就两淮盐商而言,他们个人手中积累的资金,多的拥有资金千万两(约20亿人民币),少的也有一二百万两(2~4亿人民币)。发家后的盐商,大多骄奢淫逸,奢华无度。

盐商耗费巨资起造园林。据记载,大盐商江春一人在扬州建造的楼廊、亭台共302间座之多。扬州有三山不出头之谚,即谓康山、巫山、倚山。康山即江春的园林别业,它与大盐商汪懋麟的百尺梧桐阁、马半槎的小玲珑馆先后媲美,鼎峙而三,而康山最为有名。江春在此修建此园后,两次恭请乾隆临幸,乾隆游玩后说:“喜平山之外,得近处小憩”,十分满意,并赐匾额赋诗。江春除了康山外,还建筑有江园(乾隆赐名为净香园)、深庄、东园等,为清代扬州盐商中拥有园林最多的一个。今天,江春所建筑的园林大多不复存在,因而也无法估计其修建的费用,但其数额应当是巨大的。同治年间,扬州大盐商洪某建造的苑圃,丘壑连环,亭台雅丽,有山有林,穿山过林,前有平地。夏天,池中碧玉清波中满栽芙渠,红白相间,灼灼亭亭,正含苞欲放。缘池堤而东,千树垂杨之下,别有舫室,渡板桥而入。舫室窗以铁线纱为屉,池中荷花清香扑鼻而来。舫室内椅桌均为湘妃镶青花瓷而成。在船舱内设筵待客,且以音乐歌舞佐食。另一个盐政机关集中地江苏淮安,许多盐商移居此城,修建了许多园林。据记载,自明嘉靖至清代,淮安城构筑的园林共有65例。其中主要是盐商构筑的,尤其是程氏盐商为最多。其中以曲江楼、菰浦曲和荻庄最为盛名。曲江楼、菰浦曲和荻庄,和扬州马氏的小玲珑山馆、郑氏的休园和程氏的筱园等南北呼应,成为江淮间著名的园林名胜。

盐商建造的园林名胜,吸引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文人学士,他们与盐商相互览胜访古,文酒聚会,质疑访学,收藏古籍,刊刻著述。园中胜景,令过往文人墨客流连忘返。

出于与官府交际和商务应酬的需要,加上为了炫财耀富和及时行乐,盐商成为最为讲究饮馔的人。几乎每个盐商家里都有一位手艺高超的家厨(家庖)。袁枚在《随园食单》里记录的扬州名菜,往往冠以盐商的名字,如“程立万豆腐”、“洪府粽子”等。扬州盐商几乎每一家都有头等好厨子,都有一样著名的拿手好菜或点心。盐商请客,到各家借厨子,每一厨子做一个菜,凑成一整桌。盐商无论是置办家宴,还是招待亲友,场面都极为宏大,对饮食业也考究到极致。扬州盐商竞尚奢丽,凡婚嫁丧葬,堂室饮食,衣服舆马,动辄费钱几十万两。有一对盐商夫妻,每次吃饭时,夫妻并坐堂上,仆人抬酒席上来,从茶、面、荤、斋等色看,凡是不吃的他们就摇头,仆人看其脸色则更换其它类,吃一餐饭,就要准备十多桌宴席供他们选择。还有的盐商,在自家苑圃中宴请客人,每个客人有两个侍童,一个手拿壶浆,一个专门负责上菜,菜则每个客人一份。常上燕窝、永参、驼峰、鹿脔、熊掌、象白(大象性交时流出的精液)之类。

有个叫周海门的大盐商,经营盐业不到10年,家道殷实。此人善于纵横捭阖,贵戚权要,时相馈遗,甚至地方长官有疑难之事也要同他商量。为了表现自己的豪爽,他家中食客常达千人,并依山建造了几百间客房,为之编号。客人来后,依次住宿,如归其家。

盐商饮食特色有三:大、新、奇。一是大。当年乾隆下扬州,为了向最高统治行贿,建立私人关系,一切备办接驾的准备工作,实际上都由两淮盐商负责和支持。而清代筵席中的满汉全席,有人称之为饕餮式的筵席,就是由扬州的盐商家厨首创烹制的。清朝手抄菜谱《调鼎集》中所记大部分淮扬菜系中,上列有汉席、满席菜肴,而在满席菜肴目下又有子目汉席菜肴。大席将满人筵席和汉人筵席合二为一,共有108道菜肴,这是一种极其奢华的超级筵席。实际上,这种特大筵席也只有经济实力雄厚的盐商家才能享受得起。二是新。鲥鱼是长江特产,新鲜的鲥鱼味道鲜美,肉质细嫩,只有每年四月才能享受此一美味。大盐商每年四月长江鲥鱼上市时,便派几条小艇,张网于焦山急流中,艇中置办柴草锅釜,小艇急划扬州,至家时,鱼熟味香,正好品味,此与亲在焦山烹饪食用无异。三是奇。清代大盐商黄均泰,每天早晨起身后,饮参汤并吃两枚鸡蛋。此鸡蛋非从市场上购买的普通鸡蛋,而是价值1两银子一枚。此蛋是由黄家家厨所豢养的母鸡所生。此鸡饲料是由参术、耆枣等名贵中药磨细而成。由此鸡所生之蛋味道鲜美,价值极高,一只鸡蛋竟变成如此奇特的食品。

盐商之间斗富成风,盐商后代不乏纨绔子弟,这些富二代整天声色犬马,沉醉于丝竹管弦,消磨在青楼勾栏。明清两代,发财后的盐商的奢靡之风达到顶峰。据记载,盐商中有欲以万斤一时消费去的,门客以银子尽买金箔,载到金山塔上,向风扬去,顷刻而散,沿江草树之间,不可收复。又有以三千两银子买尽苏州不倒翁,漂流于水中,波为之而堵。天津盐商八大家中的振德黄、长源杨、益德王、益照临张(海张五)、李善人,无不以挥霍无度而闻名天津。聘闺女要讲究“过嫁妆”、娶媳妇要讲究“亮轿”,送死人要讲究“出大殡”,办宴会讲究“设摆”,把家中珍贵文物摆出来,显摆其阔绰和富有。

总之,盐商文化的一大特点就是用钱堆起来的,无论是起造园林,收藏文物,延揽名士,纵情诗酒,没有钱一切都是免谈。

最苦是盐农

盐农、盐民、盐户、盐丁、盐工、灶户,这是历史上对制盐人的称呼。据史料记载,井盐生产是最重最累的活,都是役使罪犯担当。古代在海滨中熬波煮盐的盐民,也多是朝廷流放的犯人,后来海边煮盐者均入“灶籍”,世代因袭。在宋朝,地位低下的是所谓“三籍”,即军籍、匠籍、灶籍,灶籍即盐民,是三籍中最没地位的。盐农生产生活的环境极为恶劣,终日在旷野下超负荷劳作,他们经历的艰辛更是难以想象。那些在大海边煮海熬盐的盐丁,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也是最被人看不起的人。

在炎热的夏日,灶户煎海,日晒火烤,贫弱的生命如过鬼门关。盐农在酷热的夏天,大地像熔炉般燃烧着,臭水池塘里蒸起了细泡,海边的砂石热得要跳起来。一切的草都闷弯了腰,那太阳马上要跑到地球上来似的。盐农在这时候烧着盐,但在烧着,不断地烧着。虽然外面已经超过摄氏38度以上,但他们不能停息,因为稍微一停,盐就马上起块子。他们的肉身靠着火,炙得烫烫地,快要烤熟了。他们没有汗,汗一出来就干了。盐民要昏了,他的妻子才从热昏中苏醒,又来轮着烧。他们跑到别人以为热得要命的太阳底下喘一口气,“真凉快啊!”盐就要煎成了,那是最紧张的时刻,又要撩盐,又要洒卤,容不得半点差池,盐农就是这样,灰土土的面孔,汗滴如血,从早晨到夜里,一刻也不得喘息。无论是炎热的夏天,还是寒冷的冬天,盐农都是这样忙碌,在火灶前煎啊、熬啊、炼啊,在煎炼出来的雪白盐粒中,一半是盐农的汗水。

产生天堂和地狱的原因

盐农终年带领妻子儿女劳筋骨、暴肌肉在咸风烈日中,却无法获得劳动价值的收入,不得不以极贱的价格把盐卖给盐商,同时还要承受大小盐役的讹诈勒索,白白地为官员、盐商创造惊人的暴利,供其骄奢淫逸、醋嬉醉饱。

盐农所生产的盐,每斤售价仅区区2文左右,就是这点远低于其劳动价值的盐价,还被各级掌权者视为肆意掠夺、勒索和榨取的盛宴。清政府所设的管理盐农、盐务的职役(灶长、灶头、巡商、巡役、磨对、走役、场商),尽管职卑位低,由于缺乏由下而上的监督和程序上的制约,多演变成盘剥、压榨盐农的为所欲为之徒。如头长一职,有稽查的权力,受商贿赂则助商而勒盐农而重斤两;受盐农贿赂,则助盐农而坐视盐农走私。可想而知,在以经济权力为砝码的商人、盐农的博弈中,盐农势必永远处于劣势一方,头长的天平总是倾向商人一边的。商人在收盐时,一方面利用其垄断地位,以盐色不白、成色不纯等各种借口,强行压价,另一方面则在称量器上做手脚。场商以大桶重秤收盐,任意勒酢6盐商在卖盐的时候,抬高盐价、短斤少两、掺杂泥沙。即使是处于同一阶层中的人,也往往利用手中的极微小的权力或优势,对盐农进行盘剥或勒索。如盐场中的忙工在商垣收盐、发盐时,就是这点权力也足以成为自肥的途径。这些忙工们收盐时为猎取盐农好处费,以盐斗抽板迟速伸缩盐数;发盐则以盐捆虚实伸缩盐斤,为猎取运船规费为计。

盐农不但要按照国家计划经济体制来完成生产定额,承受超经济强制盘剥,其所用的草荡(即生长薪料的地方)等还要缴纳税收,实际上是双重的剥削。在明朝时,由商贾向边地运粮,而由官府拨给盐农草荡以煎盐,把盐卖给商人。若遇到灾年歉收,仓盐不足,政府和商人均不承担损失,而是每一盐引(约250公斤)令盐农纳银两钱补偿商人,称之为折价。这一名目在清朝成了税额。

在极端剥削下,盐农只好逃亡以求生存。1670年,黄河冲决荡地,盐农大批逃亡。清政府又把逃户应纳的税收,转加到未逃亡户身上,使得良善守法或无力逃亡者负担更重,由此形成恶性循环。在滨海斥卤之乡,煮盐代耕的盐农,一遇旱涝,则全家饥寒交迫。

中国社会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高度官僚化,官僚高居金字塔顶端、商人居于中间、小农是其广阔的基础。政权支配着社会,在财富分配方面,权力统治着财产,财产关系上的不公靠权力来维持。清朝主持盐政的官员明确地说:“逐利者,商也;主持商利者,官也。”

作为暴利行业的盐务,它是靠高威压、高垄断条件下维持的,其利益的分配取决于各阶层的权势。盐业中的巨利完全取决于政权,在专制政体下,为了获得、维持并不断扩大食盐垄断权,盐商狂热地进行权力寻租,他们除了交纳正规盐税、各种附捐外,还向最高统治者――皇帝公开行贿,美其名曰“报效”(捐献),从而和皇帝建立了相互支持的体制,使得盐商集团获得了对盐业的合法垄断,而且把这一职业变成了世袭。盐商就这样通过权力寻租,造成自身利益最大化,蒙受极大损失的是国家和其他平民。

盐农是创造基本价值者,但由于不掌握任何权势,且被剥夺了一切自由,成了被其他各利益集团盘剥的对象。由于是一家一户的小生产,没有分工,彼此之间并无密切的联系,盐农不能结成一个休戚相关、利害与共的利益集团,更没有强大的政治、经济资源,于是,盐农成为最底层的弱势群体,无法充分表达自己的痛苦与愿望,为了生存,其竞争手段主要是暴力走私,使产盐区处于严重的脱序、失控状态,成为一个极其混乱的私盐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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