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近年来，新型大国关系已成为中美双方的重大议题。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既存在积极因素，也存在消极因素，其前景取决于两国的战略选择。为此，中美应保持战略耐心，采取措施，积极探索推进新型大国关系的路径：创新思维，加强战略互信和互动；加强各领域务实合作与交流，培育和扩大共同利益；有效管控分歧，维护中美关系大局；推动人文交流，加强民间往来；加强在亚太地区合作；中国应进一步增强国家综合实力，积极维护国家利益。
〔关键词〕 新型大国关系，合作与交流，共同利益
一、中美需要创新思维，加强战略互信和互动
众所周知，2008年从美国开始并迅速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使得美国经济发展相对滞后，而中国当时正处于上升期，中美“崛起国”与“霸权国”的矛盾凸显，中美战略猜疑加深。近年来中美之间的几乎所有问题都由这一基本矛盾派生或与之相关 〔2 〕，战略猜疑成为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基本障碍。中美战略互信缺失除了社会制度、文化观念、战略目标的差异等原因外，双方真诚沟通不足，对彼此意图与动机缺乏真正了解，实力差距的缩小都造成了中美战略猜疑加深。对此，“主要责任在美国谋求安全的理念，强权政治、二元对立的线性思维、冷战思维，单边主义、非理性、不公正、不对等的政策，以及谋求永久霸权的目标” 〔3 〕 。
在看到中美战略互信不利因素的同时，还应看到推动中美新型大国关系，加强战略互信的有利条件。首先，客观上，新兴大国的兴起与守成大国存在发生冲突的危险性，但是这种冲突并不具有必然性。国家的崛起不仅仅是威胁或挑战，对其他国家而言也是国家发展和社会福利提升的机会。很明显，在过去三十多年里，中国的崛起并没有导致其他国家的衰落，而是几乎所有国家已经和依然从中国的经济发展中或多或少获益 〔4 〕。中美关系三十多年来双方利益的高度融合就证明了这一点。其次，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加强双方战略互信具有良好的外部环境。同传统大国关系所处的“零和博弈”的时代不同，中美新型大国关系处在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时代。时代主题深刻影响着国家对外行为和政策的选择，合作共赢成为各国的普遍选择，而全球化、多极化、民主化的深入发展等都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构建及中美战略互信的增强创造了良好的外部条件。再次，中美关系对双边和世界都是一个重大议题，双方都有意愿探索、推动双边关系发展。中美两国领导人都有突破大国兴衰历史使命，构建和平共赢新型大国关系的政治意愿和历史使命感 〔5 〕。因此，保持中美关系持续健康稳定发展，不仅是中国自身发展的根本需要，也符合两国根本利益和国际社会共同利益。
建立战略互信关系，并不意味着否认利益冲突和观念差异的客观存在，而是在“共同利益大于分歧”的认知基础上，努力减少利益冲突和观念差异对两国关系的影响，形成长期良性互动的局面 〔6 〕。为此，中美需要积极探索，多措并举，增进双方战略互信。
一要创新思维，谋划中美关系的新模式。两国都需要创新思维，与时俱进，抛弃一些旧的观念和思维方式，抛弃“零和思维”和冷战思维，树立互利共赢的新思维。中美新型大国关系不同于传统的大国关系，也不同于前20年的中美关系。两国战略界和智库应加大沟通和研究，形成共识，谋划中美关系的新模式，充实新型大国关系。例如，中国一些学者认为，基辛格等人提出的中美可以“共同演进”的提法值得借鉴。在这种模式下，中美是两个独立自主的各具特色的大国，地位是平等的，需要相互尊重；中美是共生共荣，拥有广泛的合作空间，可以在合作中实现共同强大的目标。
二要密切高层对话和战略沟通，避免战略误判。中美要避免“修昔底德陷阱”①成为自我实现的预言，需要对战略目标进行全面认真的沟通，使彼此相信无意挑战或遏制对方。高层会晤相互表明各自的执政理念、战略目标，有利于增强双方战略互信。例如，在2014年11月11日中美首脑中南海会晤中，习近平指出，中国人民自古以来珍视国家独立、统一和尊严。中国政府必须顺乎民意，坚定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和领土完整，维护民族团结和社会稳定，坚定不移走和平发展道路。奥巴马表示，双方的会晤进一步加深了他对中国的情况以及中国政府和领导人执政理念的了解。他更加理解中国人民为何珍惜国家统一和稳定。美国支持中国改革开放，无意遏制或围堵中国，因为这样做不符合美国的利益。
三要相互尊重、平等相待，尊重对方的核心利益和重大关切。建立战略互信的有效措施是在行动上相互保证和尊重各自的核心利益。对中国而言，保持国家的稳定、统一和发展是核心利益。美国应在全球战略和地区战略上尊重中国的这些核心利益，不做伤害中国利益和中国人民情感的事情。对美国而言，维护其在地区和全球的领导地位是其核心利益与目标。中国也应尊重美国的这些利益，在反恐、反扩散等美国重大利益关切上加强与美国的合作。 四要加强军事安全领域的互信。军事安全领域的互信是双边战略互信的重要基础与指标，提升双边军事安全互信对增进中美整体战略互信水平意义非同一般。中美应相互尊重彼此的军事安全利益，约束自己行为，推进战略互信。美方应理解和尊重中国军事现代化建设的合理需求，“中国要考虑到美国在比较优势下降大趋势下的心态失衡” 〔7 〕 （P333 ），多做增信释疑的工作。中美应建立新安全观，通过合作，追求共同安全。此外，中美应加强军事安全领域的交流，建立健全军事安全对话与交流机制。
二、中美应加强各领域务实合作与交流，培育和扩大共同利益
正如习近平主席所说，经过几十年的努力，中美关系已经建成了一座摩天大厦，现在的任务就是沿着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道路，为这座摩天大厦添砖加瓦。尽管中美已形成深度相互依赖关系，但仍具有广阔的合作空间。中美需要在深化各领域务实合作的同时，还应抓住机遇，努力挖掘合作的新亮点，拓展合作的新领域，培育新的共同利益。
其一，两国应加强在全球公共事务领域合作，推动国际规则和国际新秩序建设。全球公共事务对中美关系的互动和发展是一个特别重要的领域。在解决全球公共事务中，中美应强化双边合作，有效管控分歧和争论，增进共识，推动国际制度建设。如果打算成功建立新型大国关系，中美必须着手在全球共同事务上建立一个共同的概念基础 〔10 〕。作为最大发达国家与最大发展中国家以及联合国常任理事国，中美有责任共同合作，建立符合时代潮流的新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面对国际社会的共同挑战，例如太空、海洋、互联网等问题，中美应加强协调，制定这些领域的国际规则，为世界提供更多的公共产品。
其三，努力探索、培育中美共同价值。中美新型大国关系不仅需要共同利益推动，也需要共同价值支撑。中美价值观念存在诸多差异，但也应看到两国价值观念中的共性。例如，民主法治、自由平等、公平正义都是两国的追求 〔12 〕 （P5 ）。此外，可持续发展、和平、稳定也是中美之间共同的价值观念 〔4 〕。
三、中美需要有效管控分歧，维护中美关系大局
其二，应完善各个领域的沟通处理机制，善于管控矛盾和摩擦，坚持通过对话协商、以建设性方式增进理解、扩大共识。中美关系高度复合依赖，某一领域的问题处理不好就会向其他领域扩散和蔓延，从而危及中美关系大局。为此，应建立各个领域沟通机制和处理机制，实施项目管理。针对具体问题，启动相关项目小组，通过对话协商的方式解决问题，“政治对政治，经济对经济”；当项目小组无法解决和协调时，应按照处理机制，向更高一层机制移交，从而控制矛盾波及范围，提高问题解决的效率。在具体问题的处理过程中，积累共识和信任，构建相关制度，从而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发展提供制度保障。
四、中美需要推动人文交流，加强民间往来
其一，相互尊重，真诚沟通。各国文明都是各民族在历史长河中积淀凝聚成的精神财富，各有其魅力与价值。中美作为东西方的文明大国，在文化上应相互借鉴和学习，而不应把自己的文明价值视为人类的标准，强加于人；在交流中，双方应平等包容，尊重彼此的社会制度、价值观念、宗教信仰和生活习俗。
其二，充分动员不同主体，进行不同层次、不同领域的人文交流。两国政府应发挥宏观引导的作用，主要在于搭建平台，构建机制，凝聚资源，协调保障，为人文交流创造条件。例如，为两国民众往来创造便利条件，创立基金扶持引导人文交流等。对中国政府而言，还需要在对中国文明价值的挖掘、整理和传播上加大支持力度。但人文交流的重要主体在于民间，这是中美人文交流不竭的活力源泉。继续加强两国地方之间的对话与交往，创新机制，推进双方文化界、艺术界、教育界、体育界、智库、媒体之间的互动。
其三，促进两国青年和学生之间的往来，增进相互了解和文化交流。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构建和人文交流都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现在的青年将成为推进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主力。因此，应重视中美青年之间的交流，“拓宽民间特别是青年间的交流途径，使广大青年成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坚定支持者、积极建设者和真正受益者” 〔15 〕。
五、中美需要加强在亚太地区合作，使亚太成为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试验田”
中美竞争较量的态势近几年在西太平洋地区表现得十分直接和明显。有人认为，中国崛起已经对美国西太平地区战略布局产生冲击。美国视亚太为其全球霸权的战略依托和保障，不能容忍其在该地区领导地位受到威胁。奥巴马上台后，更加重视亚太地区，高调宣布“重返”亚太，加大在亚太外交资源投入，巩固和扩大伙伴关系；强化美国在亚太的军事存在，增强了对“第一岛链”、“第二岛链”的战略部署；推动美国主导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利用亚太地区国家争端，介入钓鱼岛和南海争端，明显强化了美国的存在和对中国的牵制。如何协调崛起的中国与守成的美国二者之间的矛盾是中美必须要面对的重大挑战。
亚太地区是中美利益交织最密集、互动最频繁的地区，双方能否在亚太和平共处、合作双赢，是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试金石 〔12 〕 （P13 ）。为此，首先，中美应加强彼此战略互信，和平共处。中国尊重美国在该地区的利益，欢迎美国在该地区发挥重要的建设性作用。美国应接受和适应中国在地区利益和影响力增强的现实。在新形势下，中美应抛弃传统安全观，秉持新安全观，寻求共同安全；应加强在亚太多层次的安全合作与对话，合作解决地区热点问题，推动区域安全机制的建设。其次，中美应相互尊重彼此国家利益和重大关切。美国应尊重中国在台湾、钓鱼岛与南海岛屿等核心利益，克制“遏制”中国的战略冲动；减少或停止对中国的抵近侦察，制定防止两国军机或军舰相遇的行为准则。再次，中美应在亚太地区深化合作。亚太地区是当今世界发展最快和发展潜力最大的地区，具有广阔的合作空间。在全球化和亚太区域化加速发展的今天，中美只有合作才能实现利益的最大化。
六、中国应进一步增强国家综合实力，积极维护国家利益
注释：
①“修昔底德陷阱”是指一个新崛起的大国必然要挑战现存大国，而现存大国也必然会回应这种威胁，这样战争变得不可避免。此说法源自古希腊著名历史学家修昔底德，他认为，当一个崛起的大国与既有的统治霸主竞争时，双方面临的危险多数以战争告终。
参考文献：
〔2〕袁 鹏.结构性矛盾与战略性焦虑〔J〕. 复旦国际关系评论，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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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志军，夏 炎.基于信任理论范式的中美战略互信问题研究〔J〕.世界经济与政治论坛，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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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袁 鹏.关于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战略思考〔J〕.现代国际关系，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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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美〕小约瑟夫・奈.理解国际冲突：理论与历史〔M〕.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2.
〔8〕习近平.努力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在第六轮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和第五轮中美人文交流高层磋商联合开幕式上的致辞〔N〕.人民日报，2014-07-10.
〔9〕王 毅.继往开来，努力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纪念中美建交三十五周年〔N〕.人民日报，2014-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