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日外黄土高原空镜
黄土高原独特的土林地貌特征。
远远望去,一辆中巴车蜿蜒行驶在乡间土路上,车后扬起一片黄尘。
2、日内中巴车内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漂亮女孩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双眼好奇地望向窗外。
窗外的风景在某些人看来也许并不出众,但在这个名叫林红的女孩眼里,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同车的人们都是土生土长的乡里人,旅途奔波的劳累,让大家伙都昏昏欲睡,而林红的清醒与他人的困顿形成鲜明的对比。
3、日外山路上
车子继续行进在山路上。
4、日外枣林乡政府前小广场
中巴车在枣林乡政府前的小广场上停下来。
大包小裹的乘客陆续下车,背着背包的林红走下车,茫然四顾。
林红拦住一位刚下车的大姐问道:大姐,请问枣林乡派出所在哪里?
大姐冲林红笑笑,伸手一指不远处的乡政府:那里么!
林红谢过大姐,朝乡政府走去。
5、日外枣林乡政府院内
林红走进乡政府院内。
院内不见一人,冷冷清清的。
院子不大,房子是清一色的砖制窑洞。
院子里长着几棵枣树,上面结着青的红的枣子。
林红四处张望,发现一孔砖窑门头挂着“派出所”字样的牌子。
林红走上前,打量着。
这时,从屋里出来一位五十上下的中年警官。
四目相对,不等警官开口,林红便大声自报家门:你好,我是市《法制日报》的记者,我叫林红,之前往你们所打过电话的!
警官的脸上立刻露出朴实的笑容,他一个大步迎过来,双手紧紧握住林红伸出来的一只小手道:你好,你好!欢迎,欢迎!
屋里又次第走出年轻民警小刘和小胡,两人倚在门口,好奇地望着林红。
警官拉着林红的手道:来来,屋里坐,屋里坐。
林红难为情地将自己白净的小手从警官黝黑的大手中抽出来,随警官进屋。
6、日内派出所屋内
派出所是两孔并排相连的窑洞,一进屋,正对门的不是本地通常有的大炕,而是一排木制的用来放文件的立柜;靠右侧的墙壁下,顺长放着两只硕大的木箱,箱底都用铁架子支离地面,怕是为了防潮;木箱与柜子的接合处有一道与隔壁房间相通的门,挂着由深灰色胡麻粒做成的串珠门帘;窑的左壁下放着一个稍显破旧的长沙发,靠门窗的位置放着办公桌椅,简简单单。
林红在办公桌前坐下来,民警小刘赶忙找杯子倒水。
警官有些局促:喝水……喝水!
林红接过小刘递过来的塘磁杯,客气地笑笑,用手握着杯把儿,但并没有喝里面的水。
杯子显然是别人用过的,内壁上有着深棕色的茶垢。
三位民警望着林红,哼哈半天,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小胡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进里屋,一会儿端出一盘鲜红的大枣放到林红面前。
警官:来,吃枣,吃枣!来了我们枣林,枣还是要尝尝么!
林红客气地推让一下,捏颗大枣放进嘴里,咬一口,不禁叫道:哇,可甜了!
警官:那就多吃点!我们这地方也没别的好东西,就这大枣好!
小胡:就是,我们这儿的枣还往国外出口呢!
林红:是么!那我可真得多吃点!
“嗬嗬嗬……”三位民警陪着笑。
林红边吃枣边问警官:请问,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黑贝警长吧?
警官忙摆手道:黑贝?…嗬嗬,不不,我不是!你说的是……
小刘忙道:这是我们所长!
林红:所长?没错啊,我找的就是所长!
警官:嗬嗬,你说的是老钟!不是我!
林红脸一红,忙道:哦,对,我想起来了,是叫…钟喜山,对吧?
小胡:老钟是咱们副所,这是周所。
林红醒过味来,尴尬地笑笑。
周所:嗬嗬,老钟一早下片儿区了。他这个人,闲不住。对了,你是专门来采访他的吧?
林红:是啊!不知道片区离咱这儿远不远?能麻烦你们带我到片区见他吗?
周所:哦,不远不远!我这就安排人带你去!
小刘:林记者,你刚来,先歇会儿么!那么急干甚么。要不你先采访采访我们周所!周所也是老革命了!
小胡:就是,先采访采访我们周所么!
林红客气地回道:好啊!
周所:你们两个起什么哄!人家大老远来是要采访老黑的!(对小刘)刘儿,你就带小……小……
林红见周所忘了自己的名字,忙道:林红,叫我小林、小红都行!
周所:对,小…小林!刘儿,你带小林去找找老黑吧!人家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
刘儿马上敬个礼回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小胡:周所,我也去!
周所:你凑什么热闹!你自己的事儿还没忙完呢!
小胡:哎呀,不就是给李大娘找那只下蛋的老母鸡么!行啊,我这就去!
林红听说小胡要去找老母鸡,不禁“扑哧”一声笑起来。
周所笑笑道:见笑了!我们所是个小庙,平时干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7、日外派出所门外
刘儿推过一辆七成新的二八自行车道:林记者,你会骑车么?
林红:还行吧!怎么?你们所里没汽车啊!
刘儿:有啊,怎么没有!
林红:那……
刘儿:哦,坏了,大修去了!
林红:就一辆车吗?
刘儿:不是啊,还有辆三轮摩托,叫钟所开走了!
林红笑了笑:行啊,那我们就骑车去吧!正好我也好久没骑过自行车了!
刘儿:那你骑我这辆吧!我这辆是新车。
林红接过刘儿那辆所谓的“新车”打量一下,笑道:好啊!那你呢?
刘儿:我再找一辆!
刘儿回头找来一辆更加破旧的自行车,骑上之前,还不忘检查一下车胎是否有气儿。
林红跨上车试了试,发现座儿太高,自己的脚够脚蹬有些吃力。一旁的刘儿看在眼里,麻利儿地找来工具将座儿放低。收拾挺当,两人分别跨上车,林红回头向一直站在门口的周所道声再见,跟着刘儿向院外驶去。
周所在后面喊一声:刘儿,照顾好小林,注意安全!
刘儿头也不回答道:放心吧周所!保证完成任务!
8、日外乡间土路上
林红和刘儿并排骑着自行车行进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土路上,两人边骑边聊。
林红:钟所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儿:普通人么!
林红:普通人?那别人为什么管他叫黑贝警长啊?
刘儿笑着回道:嘿嘿,因为他长得黑么!
林红:长得黑就叫黑贝呀?再说黑贝是狗的名字啊……
刘儿:嘿嘿,是啊!这说来么话长了。钟所这个人长得黑,原来就有个外号叫“老黑”!另外,我们所有条大狼狗,是德国黑贝,那是钟所的一个老战友多年前送他的。钟所特别喜欢这条狗,下片儿区时总带着。时间长了,乡亲们只要一看到黑贝,就知道是钟所来了。一来二去的,也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这个“黑贝警长”的名儿就叫开了。想想,也挺形象的!
林红:咋说?
刘儿:一来么,钟所本来就长得黑;二来么,他这人看上去比较凶,坏人见了都害怕;三来么,他办案子有一套,嗅觉特别灵敏;四么,他跑得快,别看他五十多岁的人啦,跑起来,我们这些后生要想追上他可不那么容易;五么,就是忠心耿耿,踏踏实实为老百姓办事……
林红:真没想到,这个称呼背后还有这么多说道!嗳,听说县公安局多次上调他,他都不去?
刘儿:是啊,他这人就那样儿,土生土长的山里人,死倔死倔的,离不了家。
两个人骑着车渐行渐远。
9、日外一组蒙太奇画面
刘儿和林红推着车爬上一道陡峭的土坡,林红累得直喘粗气。
刘儿和林红骑着车飞快地冲下一道山坡,林红兴奋地大叫着。
刘儿单手骑车带着林红,一手推着另一辆车。
刘儿和林红分别推着车走进一个村子。
10、日外农家院内
一身便装的老黑正在调解一起家庭纠纷。这家兄弟四个以及他们的媳妇,分别坐在院子不同的角落,神态各异地望着老黑,而老黑身旁一边是一位年迈的老人,一边卧着传说中的“黑贝”。窑洞的屋顶上七零八落坐着些看热闹的乡亲。
老黑一边抽着自制的烟袋锅子,一边语重心长地道:孝敬老人,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可你们四个呢?一个个推三阻四!丢不丢人呐?好好儿想想,爹娘把你们几个拉扯这么大容易吗?以前咱们这地方有多穷,你们不会不知道吧?现在党的政策好,老百姓过上了好日子,你们一个个也都成了家、立了业,小日子过得也不比别人差吧?只可惜你们的老娘没这个福气,走得太早。这眼底下,就剩这么一个老头了,快八十岁的人了,“人过七十古来稀”呀!说不好听的,老头子还能蹦达几年啊?且不说你们几个都是亲生的,就是个外人,冲老人家把你们一个个拉扯这么大,难道不应该知恩图报吗?什么叫养儿防老?老祖宗的规矩都丢到黄河里了?一个个的,还有脸说三道四!丢人啊!真丢人!把老祖宗的脸都丢尽了!我说,你们几个也别争了,兄弟四个,轮流着来,每人照顾老人三个月!遇到老人生病,钱你们哥四个均摊!有没有意见?都给我表个态!
四兄弟以及他们的媳妇,分别低声回应着:没意见!
老黑:没意见就大声点!
四兄弟齐声回应着:没意见!
房顶上的乡亲们不禁鼓起掌来。
可老黑严峻的脸上并不见一丝笑意。
正这时,院外远远地传来刘儿的叫喊声:钟所!钟所!
房顶上,群众甲不无幽默地朝院里喊道:报告,黑贝警长,有人找!
一旁的乡亲们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老黑起身望去,刘儿已领着林红进了院子。
大狼狗见有生人来,“嗖”一下站起来,“汪汪”叫着就要冲上前去。
林红吓得“哇”一声大叫,躲到刘儿身后。
老黑大叫一声:小白!老实点!
大狼狗停止叫声,回头望着老黑。老黑走上前,用手拍拍它的脑袋,它便乖乖地卧到地上。
老黑狐疑地望着气喘吁吁的刘儿和他身后满头是汗的林红道:甚么情况?
刘儿指着惊魂未定的林红道:省里来的记者,专门来采访你的!
林红忙纠正道:不是省里,是市里,我是《法制日报》的实习记者,叫林红!
老黑上下打量一下林红,表情严肃:采访甚么?
林红被噎了一下,小声吱唔着:采访……采访您的先进事迹啊!您可是我们市数得着的优秀基层民警啊!
房顶上的群众甲喊道:就是,是应该好好采访一下老黑!老黑可是个大好人!
其他人也齐声应和:就是就是!好好采访采访,让咱们的黑贝警长也上上报!
老黑没理会林红,抬头望着房顶上的群众大声道:没甚么事,大伙都散了吧!该下地的下地,该放羊的放羊,该做饭的回家做饭去!(转而对四兄弟)你们几个也都回去吧,今天的事就这样,照我说的做!下回如果我再听说你们这个那个的,咱们法庭上见!到时可别怪我老黑不客气!
林红认认真真地打量着老黑。
眼前的老黑并不英武,人挺黑,个子不高,身着旧式军装,一根木烟袋锅子斜插在裤腰后面,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刘儿见老黑不理会林红,忙求情道:钟所,人家林记者一大早的,赶了几十里山路从市里出来,您可不能不给面子啊!
老黑眼珠一瞪,回道:我哪有什么面子?你小子咋说话!
刘儿吐吐舌头,不敢再吭气。
林红不禁暗笑。
老黑望着林红,言语变得尽量温柔:从市里,怎么来的?
林红:坐客车来的!
老黑:辛苦!
说话间刘儿已经搬过一把小凳子,示意林红坐下。
老黑瞟一眼刘儿,刘儿赶紧绕到老黑身后,把凳子拉拉道:钟所,您也坐!
对刘儿的殷勤,老黑似乎很受用,他坐下来,从裤腰里抽出烟袋锅子,很享受地抽起汉烟来。
老黑吐出一口浓烟,呛得林红直皱眉头。
老黑看在眼里,将烟锅在鞋帮上“叭”地一磕,收起家伙什儿。
院子的主人,那位年近八旬的老人适时端来一大碗红枣放在两人中间。
老黑捏一颗红枣递给林红:尝尝,城里可吃不到!
林红说声谢谢,接过枣子放进嘴里,从背包里拿出纸笔,摆出工作架势。
林红:黑所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忙笑着改口)对不起!钟所长,我们现在可以开始采访吗?
一听说采访,老黑脸上竟有些不自在:……先吃点枣子么!
林红:没事,我可以边吃边采访嘛!
刘儿在一旁帮腔:就是么,人家大老远的来,可不是光来吃枣的!
老黑瞪了刘儿一眼:没人把你当哑巴!你要没事,帮大爷挑几桶水去!
刘儿应了一声,真就跑向厨房找水桶去了。
老黑不自在地揉搓着自己的大黑手,对林红道:我这人……不喜欢出风头。
林红笑笑:出风头?这不算什么出风头。
老黑:那……你问吧!
林红:好!请问,您是哪年参加工作的?
老黑:八……八三年!
林红:八三年?哦,您的工龄比我的岁数都大!
老黑:是么!
林红:是呀!那您当警察以前是做什么的?
老黑:当过兵!
老黑面无表情,回答干脆,这让林红感到有些不适应。恰这时,老黑挎在身上的旧式军用挎包里忽然响起手机铃声,林红只得作罢。
老黑迅速从包里拿出手机接听。
见老黑从破旧的军用挎包里居然掏出了一部手机,林红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老黑:喂……什么?……好,我马上出现场!
短促的几句对话过后,老黑表情凝重,他收了手机,起身对挑着水桶正准备去挑水的刘儿命令道:八里坡,走!
林红见状来了精神,忙跟进道:是不是有什么案情?我能跟着去吗?
老黑来不及细想,点了点头。
三人急促地向院外跑去。
大狼狗紧跟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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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日外农家院外
老黑跨上停在门口的三轮摩托,猛地发动了车。
摩托车“突突”地轰鸣着,排气管冒着黑烟,颇有些奔赴沙场的气势。
刘儿一抬腿,利落地跨骑到后座上。
林红不知所措,扭头望着刚才骑来的自行车犹豫着。
老黑:上车!
刘儿:自行车就扔这,丢不了!
老黑扭头指指自行车,对大狼狗道:小白,你留着看车。
大狼狗围着摩托车转了一圈,扭头走到那两辆自行车旁,卧下来。
林红赶忙跨进摩托车侧兜里,还未坐稳,车便轰鸣着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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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日外县公安局
县公安局几名刑侦人员,迅速钻进警车。
警车鸣着警笛开出公安局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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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日外山间土路
三轮摩托轰鸣着急驶在山路上,车尾扬起一片黄烟。
林红显得既兴奋又紧张,她望着开车的老黑。
老黑一脸的严峻。
林红想起什么,扭头问刘儿:哎,那条大狼狗明明是黑的,为啥叫小白啊?
刘儿笑着回道:这…你得问钟所!
林红再看老黑,但见老黑表情严肃,她不敢再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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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日外八里坡村旁土坡
八里坡村外的一道土坡上围着看热闹的人群,人群中央的土地上,躺着一具年轻的男尸,村委会治保主任李和平正极力维持着混乱的现场。
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哭喊着冲进人群,踉踉跄跄地扑到受害者身旁,使劲摇晃着已经冰冷的尸体。
围观群众指手划脚,似乎无动于衷。
忽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哭喊中的女人突然停止了哭泣,对着死者苍白的脸左右两个巴掌,嘴里喊着:你个不争气的败家子儿!要早听娘的话,哪能有今天呀!
李和平忙上前强行将中年女人从死者身旁拖开。
中年女人挣脱李和平,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
不远处传来摩托车的引擎声,群众中有人喊了一声:派出所来人了!
另一人喊道:是老黑,黑贝警长!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老黑将摩托车停在坡下,利索地跳下车,大步跑上坡来。刘儿和林红也紧随老黑跑上坡来。
人群迅速闪开一条通道。
老黑边往里走,边大声喊:所有人退后20米!
人群听话地向四周撤开。
老黑走上前,蹲下身,目光专注地打量着死者。
林红跟过来,看到地上的死者,大吃一惊!
地上的中年女人挪到老黑身边,一把拉住老黑的手臂哭喊着:钟所长,你可得为宝根作主啊!宝根年纪轻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呀,宝根死得冤啊……
人们紧张地望着老黑。
老黑一个眼色,李和平忙上前将中年女人强行拉开,交给一旁的刘儿。
老黑怒视着李和平:怎么不保护现场?!全乱了!
李和平:我……
老黑:我个屁?!甚时候发现的?
李和平:大概一小时前。
老黑看看表,又问:谁?
李和平:二尕!放羊的小孩儿二尕!
老黑:人呢?
李和平:山上放羊呢!
老黑:马上找回来!
李和平:是!
李和平转身跑去。
老黑蹲下身,从挎包里掏出一副手套戴上,他翻动着死者的头颅,仔细察看着死者的瞳孔、手脚、衣服,目光时而观察周边的地形,时而望向围观的人群,时而又望着死者思考着什么。
林红紧张地注视着老黑。
一旁的宝根妈也停止了哭闹,专注地盯着老黑。
坡下响起警笛声,县局的刑侦人员也已赶到。
县局的刑侦人员与老黑打过招呼,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现场勘查工作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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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组蒙太奇
老黑询问放羊小孩二尕。
县局刑侦人员询问受害人家属。
刘儿询问村民。
老黑询问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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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日内八里坡村村委会办公室
办案人员与村治保主任李和平等围坐在办公桌周围开会。
老黑:死者叫王宝根,25岁,小学文化,有过偷窃、打人等犯罪前科,曾经是我们重点盯防的对象。
李和平:这个王宝根平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而且屡教不改,经常打骂村民,还多次敲诈勒索村里的老人和小孩,村里人恨他恨得牙根儿痒痒。
刑警队长大牛:经法医鉴定,死者脑后部有一处钝器伤,颅骨开裂,颅内有大量淤血,身上没有其它伤痕;死亡原因初步诊断为颅内出血。现场痕迹遭到围观群众严重破坏,但从死者体征可以推断,死者生前没有过任何反抗的迹象,应该属于突然死亡。死亡时间为上午10点左右。可以确定为他杀。
周所:这个案子,是八里坡村自建国以来发生的第一起人命案,也是我们枣林乡几十年不见的大案,性质恶劣,影响很坏、很大!我们一定要抓紧时间,争取尽快破案!这对我们枣林乡派出所是一次很大的考验啊!在这里,我向县局的领导保证,我们派出所的所有同志一定会全心全力配合刑侦大队的工作!
老黑:依我看,这是一起报复性的仇杀,凶手……应该就是本村人!
大牛:老黑,凶手是不是本村人,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我们还是要通过详细的调查,掌握更多的线索,才能下结论。
周所:老黑,你要听从上级指挥!人家可都是专业搞刑侦的!
老黑有些不服气:我保留我的观点。李和平,我们村一共四十户人对吧?
李和平:对!
老黑:有多少人跟王宝根有过磨擦?
李和平:大概有……二十多人吧!
老黑:一会儿散会后,能不能让这些人都到村委会来?
李和平:一会儿…恐怕不行,大多数人都下地了!晚上应该没问题!
大牛:老黑,你叫这些人来干甚?
老黑:排查!
众警察都吃惊地望着老黑。
大牛:老黑,哪有这么公开排查的?
老黑沉吟道:这个村的情况我了解!我知道该咋做!
周所:老黑,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能胡来啊!
老黑目光坚定地道:我没有胡来!
众人将信将疑地望着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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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夜外八里坡村村委会院内
村委会院内,一根高高耸立的灯柱上挂着一个明晃晃的大灯泡,灯泡的亮光招来众多飞蛾,凌乱地在灯泡周围飞来飞去。
村民们陆陆续续地走进村委会院内,各自找地儿或蹲或坐。
灯光下,老黑坐在一把高凳上,默默无语地抽着烟袋锅子,而“小白”则照例卧在他身旁。
大牛、林红以及诸位民警并排坐在靠墙的几把长凳上,狐疑地望着老黑。
坐定的村民们都忐忑不安地望着老黑。
会场静得出奇,只闻老黑“叭嗒叭嗒”的抽烟声。
静了一阵,老黑忽然将烟袋锅子在板凳腿上“叭”地一磕,插到自己后脖领里,一边挠着痒痒,一边用眼睛依次瞟着众人,看得村民们很不自在。正当大家伙百思不得其解时,老黑冷冷地发话了:李和平,人都到齐了吗?
李和平用视线默默清点一下到场的村民,走过来悄声道:孙发没来!
老黑小声地:他人…在家吗?
李和平:不在。我下午去通知他,就他儿子在,说他爸走亲戚去了。
老黑皱了皱眉头,想了一阵,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李和平的肩膀,扭头巡视一遍在场的村民,忽然大声道:没事了,大家都回家吧!
场内村民不禁“嗡”的一声,小声喧闹起来,谁也搞不清老黑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就连刑警队长大牛也惊得张大了嘴。本想看一出好戏的林红也忍不住向旁边的刘儿嘀咕着什么。
见村民们还在犹豫,老黑又大声道:大家受累了,都回家早点歇着吧!村里出的案子!我们会尽快侦破,请大家放心!
听到这里,村民们才都站起来,慢慢腾腾、有些不情愿地向院外走去。
村民甲小声嘀咕着:王宝根死得活该!
有人在一旁附和着:就是,这种人早就该死!
等村民散尽,大牛及众民警围了过来。
大牛:老黑,你这是耍的个甚?
老黑:牛队,你们也早点回城吧!晚上我有点事要做,明天再向你汇报行吗?
大牛:老黑!我知道你办案有一套!可这……
老黑目光坚定地望着大牛:牛队,请你相信我!
大牛:好吧!明天一早等你回话!
老黑稳稳地向大牛敬了个礼。
大牛一行走掉。
老黑:刘儿,你安排林红在村委会住下。和平,你陪我上孙发家!
说罢,老黑拨脚就走,“小白”也紧随其后。
老黑想起什么,扭头拍拍“小白”的头,对刘儿道:刘儿,帮我照看一下。
刘儿:天黑,你带着它吧!
老黑:别废话!
“小白”听话地留下来。
老黑和李和平出了院子,消失在黑暗中。
林红莫名其妙,一脸疑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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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夜外村中路上
八里坡村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小村,夜色中远远望去,灯光层层叠叠,依山而上,直接天际,与明明灭灭的星光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李和平打着手电与老黑在村中土路上慢慢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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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夜内村委会休息室
刘儿忙前忙后,为林红搬被褥,打开水。
林红一个劲地道谢。
忙完了,刘儿对林红说:我就在隔壁,你有什么事喊我!
刘儿说完正要走,被林红叫住。
林红:钟所长办案,怎么神神秘秘的?
刘儿笑了笑回道:他要是不神秘,你能专门来这采访他吗?这就是他的风格!不过你放心,他不会错的!
林红:这么大的案子,这些年恐怕你们都没接触过吧?你就那么相信老黑?
刘儿:我跟了老黑五六年了,我了解他。他从不会失手!
林红:可这是命案啊!又不是遛门撬锁的小案子!像今天晚上这事,我看真是莫名其妙,完全不符合办案程序!
刘儿:程序是人订的,老黑有他自己的程序。有些事,在你们这些外来人眼里觉得怪,但我们却觉得很正常!骑驴看唱本,你就等着瞧吧!
林红将信将疑。
20、夜外孙发家院外/内
李和平轻扣着孙发家的大门。
院内狗叫声骤起。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院里问道:谁呀?
李和平:小强吗?我是和平叔啊,开开门!
一阵“嘁里咔嚓”的声音过后,小强从里面将门打开一条缝,打量着门外的两个不速之客,当看到老黑时,小强的眼睛里闪烁着惊慌的神色,一时愣在门里。
老黑伸手将门推开,走进院子。
院里拴着的大黄狗狂叫着,欲冲向老黑,怎奈脖子被拴着挣脱不了。
院内灯光微弱,老黑拿着手电冲院里四处打量着,还特意走到放农具的窝棚里查看一番,随后才走向亮着灯的屋里。
李和平和小强也跟着进了屋。
小强是个瘦弱的,只有十岁左右的孩子,他走路时一瘸一拐,右腿有着明显的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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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夜内孙发家屋内
屋内陈设十分简陋。
老黑犀利的双眸迅速将屋里的一切扫描一遍,他一边踱步一边像猎犬一样吸溜着鼻子。稍后他盯着小强问道:你爸呢?
小强将头扭向一边,看也不看老黑,低声回道:串门去了!
老黑:去哪儿?
小强:外村!
老黑:哪村?
小强:大柳树。
老黑:谁家?
小强怯怯地看一眼老黑,回道:我老姑家!
老黑走过去企图去摸小强的头,小强下意识地闪避一下。
小强这一异常反应,被老黑看在眼里。
老黑继续在屋里巡视,他特意揭开灶台上的锅,发现里面有一些剩饭菜。
老黑叹了口气,轻声道:和平,没事了,我们走吧!说完,老黑拉着李和平转身出屋,走到门口,他又回头对小强道:小强,你爸要是回来,你就说派出所的老黑来过了!说罢扭头向外走去。
小强浑身抖颤着望着门口,听着两人的脚步声在狗吠声中出了院子,这才一瘸一拐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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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夜外孙发家院内
小强走到大门口,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远去,把门插好,回头抱着已经不再狂叫的大黄狗的脖子,呆呆地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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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夜内村委会休息室
林红没有睡觉,他伏在一张简陋的小桌上一边写稿,一边思考着。
林红画外音:今天,我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黑贝警长,他的一言一行确实与众不同,不过对于他的一些做法,我还是不能理解。枣林乡几十年没有命案,王宝根一案对钟喜山来说也是他上任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大案,可他却一点也不显得慌乱,反倒非常冷静和自信,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案情会有什么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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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夜外八里坡村路上
山村的夜分外宁静。
远处传来三两声狗叫,间或还有婴儿断断续续的啼哭声清晰传来。
老黑和李和平默默地走在路上,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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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夜内八里坡村村委会某窑洞
屋外的秋虫叫得正欢。
屋内炕上,刘儿睡得很香。
老黑坐在门边的小凳上,默默地抽着汉烟。
烟火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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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日内枣林乡派出所办公室
由县局刑警队及派出所全体人员参加的案情分析会正在进行。
大家都望着老黑。
老黑眉头紧锁,自顾自地抽着汉烟,一言不发。
周所:老钟,你确信孙发有重大嫌疑?
大牛:你有证据吗?
老黑依然一言不发。
周所:老黑,说话么!
老黑长长地吐一口烟,声音低沉地回道:不错,就是孙发!
大牛:老黑,案情面前来不得马虎!说话要负责任,要有理有据!
周所:你从孙发的儿子嘴里问出什么了吗?
老黑:孙小强?他还只是个连谎都不会撒的孩子!
大牛:什么?
老黑自言自语:他说他爸去了大柳树村他老姑家,可李和平告诉我,孙小强从来就没有过什么老姑,大柳树也没有他们家什么亲戚。
大牛:就凭这个?
老黑淡淡一笑:当然不是!我之所以把孙发确立为重大嫌疑人,有几个原因,
一、根据我以往掌握的情况,王宝根曾多次欺负过腿部残疾的孙小强,平常不爱说话的老实人孙发和王宝根有很深的积怨;
二、王宝根遇害的土坡离孙发家的责任田只有200多米,案发当天,有村民看见孙发扛着锄头下地锄草;
三、王宝根颅部的钝器伤,根据伤痕的面积,颅骨凹陷的形状及损坏的程度,很像是锄头尾部猛烈撞击的后果;
四、案发当晚我组织公开排查,孙发没有到场,到他家看,果然人不见了,而孙小强神情有些恐慌;
五、我在孙发家平常放农具的窝棚里,没有发现一把锄头。
周所:嗯!说得有道理!根据昨天的摸排及走访情况,就八里坡村来看,基本可以排除其他人作案的可能!可是有没有外来人员作案的可能呢?老黑,我们的调查范围不能只局限在八里坡村。至于孙发到底去了哪里?他为什么不在家?或者说离家出走?这一点要尽快查明。
大牛默默思考着老黑所说的一番话。
老黑:根据以往我对孙发这个人的了解,他不会走远的!孙发性情耿直,不爱说话,跟村里人走动也不多,五年前他死了老婆,从那以后跟儿子孙小强相依为命。小强右腿有先天性残疾,走路不大方便,经常被村里其他小孩取笑,孙发经常为这个跟别人吵架,王宝根就是其中的一个,两个人发生争吵的次数最多!孙发很护着自己的儿子小强,现在如果他走远了,小强没人照顾,生活不能自理,孙发不会放得下心的!这两天,说不定就是今天晚上,我想他会回来的!所以,我请求到八里坡村孙发家附近蹲守!
大牛:嗯,老钟分析得有一定道理。我看这样吧,孙发作为重大嫌疑人,由老钟负责。我们继续对本村以外其他一些可疑人员进行摸排,争取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另外,老钟啊,你要争取多发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掌握确凿的证据!
老黑挑了挑眉毛,无语。
坐在一旁的林红忽然起身道:钟所长,我请求和你一起蹲守!
老黑:不行!
林红:为什么?
老黑:你一个妮子,不方便!
林红:你小瞧人!
周所:老钟,小林是我们省公安大学的高材生,这次代表市《法制日报》下基层来跟踪采访,我们要大力配合啊!我看,你带着小林也没什么不可以!
大牛:老钟,人家可是科班生,说不定能帮上你!
老黑无奈地望着众人。
2
7、日外枣林乡政府院内
大家伙依次走出派出所,各自准备着自己的交通工具。
县刑警队的警车先行开出。
林红和刘儿一起上了老黑的三轮摩托车。
大狼狗跑过来,老黑拍拍它的脑袋,它知趣地跑回派出所门口的枣树下卧倒。
三轮摩托轰鸣着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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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日外山路上
一组摩托车行驶在山路上的镜头。
摩托车在爬一座土坡时突然熄火,车向下倒着滑行。
林红吓得“哇”一声大叫,车猛地停下来。
老黑扭头望着惊魂未定的林红道:叫甚么叫!
刘儿迅速跳下车,林红也赶忙跟着跳下。
老黑支好车,试着打了几次火,没着。
老黑:刘儿,我先走着去,你想办法把车修好到八里坡村委待命!
刘儿:是!
老黑对林红道:妮子,你怎么?是和我走呢?还是和刘儿一起?
林红:还有多远啊?
老黑:十来里地!
林红张大了嘴:啊?那么远啊?
一旁的刘儿发话了:十来里还算远啊?我们经常一走就是几十里呢!
林红惊讶地吐了吐舌头。
老黑也不吭声,拨脚就走。
林红“嗳”了一声,见老黑毫不理会,只得一阵小跑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一路上,老黑口袋里装着的汉烟盒和打火机发出“唿啷唿啷”的碰撞声。
2
9、日外另一段山路
老黑步伐稳健地在前面走着,拐了一道弯,回头看看,半天不见林红露头。他只好停下来等着。过了好一阵子,才见林红踉踉跄跄地走过来。
林红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钟所,歇会再走吧!
老黑声音低沉地回道:不行,走走歇歇,等到了村里天也晌午了!
林红大口喘着气,汗珠从额头上不断滚落下来。
望着林红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老黑似乎动了恻隐之心:行了,就歇一小会儿!只见老黑脱下一只布鞋垫在屁股底下坐在路旁,接着从裤腰后抽出汉烟袋,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装汉烟的铁盒、打火机,抽起烟来。见林红站在那儿不知所以,老黑问道:要不要给你来一只鞋?
林红笑笑,瞅了瞅自己脚上的真皮运动鞋,冲老黑点点头。
老黑脱下自己的另一只布鞋,扔给林红。
老黑的两只赤脚,黑黑的,脚趾肚上长着厚厚的老茧。
林红看了看老黑的鞋,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垫在鞋面上坐下来。
老黑瞟一眼林红,鼻子里发出“哧”的一声。
林红正想说什么,忽然发现老黑的一只脚上少了两个趾头,她马上来了兴趣:钟所,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老黑“叭”地磕掉一锅残烟道:说!
林红望着老黑缺了脚趾头的脚道:你的那只脚是怎么回事?(说完从背包里拿出笔,随时准备记录)。
老黑一边往烟锅里装着汉烟,一边含含糊糊地回道:砸的!
林红:什么东西砸的?怎么就给砸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老黑没好气地道:妮子,你这可不是一个问题!
林红:你说嘛!
老黑:这也算采访吗?
林红点点头。
老黑叹了口气道:这个没什么好说的!
林红:钟所,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好说话?
老黑不理不睬!
林红:你说嘛!
老黑收了烟袋,拧开水壶喝口水道:你要是歇够了,我们就走!
林红生气地撅起嘴:你不说我就不走!
老黑低沉地回道:那你就在这儿呆着!说完起身穿好一只鞋,又走到林红身边要自己的另一只鞋。
林红站起来,没好气地把鞋踢还给老黑: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脚趾头是在战场上被炮弹炸掉的,不光这样,你的腿里还有两根钢钉,身上还有无数个弹片,一到阴天下雨就会痛!
老黑吃惊地望着眼前的林红,竟忘记了穿鞋。
林红接着说:你曾经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昆明军区的一名侦察排长,参加过1979年的对越自卫反击战,获过两个三等功,一个二等功!1983年你退伍转业到县公安局,做过刑警,户籍警,后来枣林乡组建派出所,你主动要求回到家乡,当了一名副所长。
老黑怔怔地听着,忽然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你怎么知道?
林红得意洋洋地:你别忘了,我是记者,同时也是省公安大学的毕业生!
老黑:那你都知道了?还费这么大劲,来我们这穷山沟采访甚么?
林红:我知道的只是你的过去,而我要采访的是你的现在!
老黑:现在?你不都看见了吗?我就是一个土得掉渣的老农民。
说完老黑穿上另一只鞋,抬脚又走,林红笑了笑跟着前进。
30、日外八里坡村孙发家对面土坡
老黑和林红在孙发家对面的一座土坡上一棵小树下隐蔽起来。
老黑搬块石头坐下来,远远地注视着孙发家的院子。林红也找块石头,又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撕张纸,企图垫在上面,但一阵风将纸吹走了。她只好又撕下一张,用手按着准备坐,但松手的一刹那,又被风吹下了坡。林红叹了口气,正不知如何是好,老黑脱下自己的上衣,把兜里的东西掏出来放到书包里,尔后将衣服递给林红。
林红:这不合适吧?
老黑:没没什么不合适!谁让你那么假干净呢!
林红:假干净?
林红笑笑,也不客气,将老黑的衣服铺在石头上,坐下来,并学着老黑的样子向院子那边张望,却什么也看不清。于是,她问老黑:这么远,你看得清吗?
老黑反问道:你看不清么?
林红:我近视眼,来的时候,忘了带眼镜!
老黑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一只旧式的军用望远镜递给林红,也不多话,依然将目光定格在远处的孙发家。
林红接过望远镜,调着焦点,好奇地把玩了一阵,忽然觉得口渴,便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可瓶里只剩下一口水,喝光了仍意犹未尽,转而将目光投向老黑的军用水壶。
老黑用眼睛的余光发现林红的动作,道:壶里有水!自己取,随便喝。
林红叹口气:哎,算了!
老黑:嫌我的水不干净?
林红咽了口口水,回道:我可没说!
老黑也不说话,像是故意气林红似的,拿过水壶“咕咚咕咚”连灌几口。随后又盯着自己的目标,不再说话。
盯了一会儿,百无聊赖的林红打起了哈欠。
老黑:困了就躺会儿!
林红也不说话,把衣服垫在身下,蜷起身子一会儿便睡过去了。也许是太累了,她居然打起了呼噜。
老黑望着林红,有些哭笑不得。
老黑一边抽着烟,一边望着孙发家院子。
远处孙发家院子里,只有小强偶尔走动。
老黑从军用挎包里拿出一个硬梆梆的馒头啃着,见林红望着自己,又从包里掏出一个欲递给林红,林红摆摆手谢绝。
林红在自己的包里翻了一阵却什么吃的也没有,犹豫了半晌,只好将老黑刚才要给她的那个馒头拿过来,将外面的皮剥掉,皱着眉头吃起来。
老黑见林红剥掉馒头皮,心疼地捡起来,吹吹灰吃掉。
林红脸上有些挂不住,忽然被干馒头噎得打起嗝来。
老黑递水过来,林红将瓶嘴离着自己的嘴八丈远喝了几口。
老黑在一旁只皱眉头。
天渐黑,老黑看一眼身旁的林红,睡得正香。
老黑挥舞着烟袋锅子,帮林红驱赶着头上的蚊蝇。
天更黑了,老黑忽然发现孙发家的后门被小强打开,一个人影快步跑向屋里。
老黑眼睛一亮,赶忙推醒林红。
林红吃惊地:啊,天都黑了!有情况吗?
老黑:孙发回来了!
林红:真的?那我们快去吧!
老黑:不急!短时间内他不会走的!
老黑拿起水壶正欲喝水,想起什么,问林红:还喝吗?
林红摇摇头。
老黑喝了几口水道:妮子,入乡要随俗!到了我们这穷山沟,就别那么讲究!
林红:不讲卫生会生病的!
老黑:实话告诉你!我还真没生过什么病!就你们这些城里人,一天讲究不少,却总是这个病那个病的!
林红:唉!你居然小瞧城里人!
老黑:我说的不对吗?人要学会适应环境!唉,想想当年我们打仗的时候,那山洞里生满臭虫、长满绿苔的泥水、河里掺着牛马粪、人血的脏水、还有人尿,什么样儿的水没喝过!现在,我不也活得好好的么!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生在红旗下长在新社会,可就是缺少点吃苦精神!
林红:可你们当年那么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些后来人过上幸福生活吗?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谁不愿意过好的生活啊!你们那时候喝脏水,那也是没办法,如果有干净水喝,谁还愿意喝脏水啊!你说我假干净,其实这是文明的象征!
老黑:哟,你是在说我老黑思想落后、不够文明吗?
林红:我可没这么说!我是说该讲究的还是要讲究,该注意的就是要注意。
老黑:好,妮子!你说的有道理!唉……现在是个多么好的时代啊!经济越来越繁荣,国家越来越强大,老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眼底下,党中央正在倡导社会各阶层齐心协力共建和谐社会,形势大好啊!可是呢,不管在城里还是农村,社会上总还是会有那么一些不和谐的因素出现,而我们这些当警察的,就是要把这些不和谐因素清除掉,要跟那些不良行为作斗争!但同时,对于有些事情,我们也要一分为二地区分对待,有些人我们要狠狠地打击,但另一些人我们却要以教育、挽救为主,法治为辅。唉,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啊!
林红静静地听着,可老黑忽然轻轻地咳了两声,不再多说。
林红再次感到口渴,她不得不拿过老黑的水壶,拧开盖子,照例高高举起来,不让水壶嘴碰到自己的嘴唇,喝了几口,竟被呛得咳起来。
老黑:你这妮子!受不了这个苦,就别到乡下来么!
林红:我这不是专程到乡下来锻炼嘛!
老黑:你在公安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林红:刑侦。
老黑:刑侦?那怎么当了记者?
林红:你说的,怕吃苦嘛!
老黑:当记者不苦吗?
林红:还好了,不过,我现在是实习生,不好好表现,会丢掉饭碗的!
老黑:功利!
林红:功利?
老黑:这行很苦,我看你这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是趁早改行吧!
林红:你小瞧人!
老黑不说话。
林红:我们是不是该下去了!
老黑:不急,再给他们爷俩一点时间!
老黑扭头继续注视着孙发家。
林红感到莫名其妙。
3
1、夜外山坡路上
老黑和林红趁着夜色,向孙发家靠近。
3
2、夜外孙发家院外
老黑和林红来到孙发家大门口。
老黑轻推院门,反锁着。
两人又来到后门,后门也反锁着。
老黑轻声对林红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敲大门。一会儿如果有人出来,你帮我拦住。
林红:好!
老黑:主意安全。
林红点点头。
老黑轻手轻脚地回到大门口,伸手扣门。
只听小强在院内问:谁呀?
老黑:小强,我是钟叔!开开门!
一阵响声过后,小强从里面把门打开。
老黑快步冲进亮着灯的厨房,只见灶台上座着一口蒸锅,揭开一看,一锅雪白的馒头冒着热气。
小强跟进来,恐惧地望着老黑。
老黑扭头看一眼小强,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响动,同时传来林红的喊声。
老黑抽身来到院里,一眼看到后门大开!
老黑正欲冲过去,一条黑影一闪,孙发家的大黄狗冲过来咬住老黑的一条腿。老黑大喝道:孙小强!你干甚么?
孙小强站在一旁,浑身颤抖着盯着死死咬住老黑的大黄狗。
林红闻声冲进来,见状厉声大叫:小强,快把狗叫住,你这是袭警!会被拘留的!快呀!
小强一惊,大喝一声!大黄狗松开老黑,回到小强身旁,还不停地大叫!
林红冲到老黑身旁:钟所,伤着没有?
老黑:孙发呢?
林红:谁?(似乎明白过来)哦,那个人我没拦住,跑了!
老黑强忍着痛,吼道:不是叫你守着吗?跑了你就去追嘛!你怎么回事?
林红:我……我这就去追!
老黑:往哪里追?黑灯瞎火的你路熟吗?
林红:那……
老黑一屁股坐到地上:算了!赶紧给刘儿打电话,让他来接我们!
微弱的灯光下,但见老黑被狗咬伤的腿渗出血来。
小强见老黑被狗咬伤,也吓得抽泣起来。
林红:院里有灯吗?快打开呀!
小强听话地将院里的灯打开。
老黑检查着自己流血的伤口,无奈地望着小强。
小强一双眼睛充满了恐惧。
林红紧张地给刘儿打着电话。
3
3、日内医院病房
老黑躺在病床上打着滴流,受伤的腿打着绷带,他两眼出神地望着天花板。
(闪回)大黄狗狂叫声中,小强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
(闪回)孙发家灶台上,那一锅冒着热气的白馒头。
老黑揉了揉自己有些湿润的眼睛。
这时林红走进来,见状问道:钟所,你哭了?
老黑摇摇头,没有回答。
3
4、日内枣林乡派出所办公室
周所在同县公安局刑侦科的同志开案情分析会。
周所:昨天,在孙发家责任田附近的一口枯井里发现了一把锄头,经查证,正是孙发家的。
大牛:根据多方面的调查取证,再加上老钟昨天反映的情况,本案嫌疑人基本可以锁定在孙发身上。现在,我宣布,立即对犯罪嫌疑人孙发实施抓捕!
老黑突然拄着拐杖出现在门口,斩钉截铁地大喝一声:不!
大家伙吃惊地望着老黑。
周所:老黑,伤还没好,你怎么回来了?
老黑:我请求暂缓抓捕孙发!
众人纳闷!
大牛:甚么?你都被狗咬成这样了,还不抓捕!
老黑:请领导给我几天时间,我保证让孙发前来自首。
周所:老黑,你这是为甚么?
老黑坐下来,慢慢道:我这么做,是为了挽救一个人!
大牛:谁?
老黑:孙小强!
周所和大牛不约而同地问:小强?
众人更加纳闷!
老黑:……其实,想抓孙发并不难!说实话,昨天我本可以……可是,当我被孙发的儿子孙小强放狗咬伤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当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时,我这里(指着自己的脑袋)一直闪现着小强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那双眼睛、那种眼神对我来说,曾经是那么的熟悉,几十年前,我在战场上见过,那是什么?那是一种充满了绝望和仇恨的眼神!让人看了心碎的眼神!一个十几岁、有着先天残疾的孩子,面对找上门来的公安人员,他感到害怕、绝望!这不是我想看到的!这也不是我们执法人员和人民群众应有的关系!昨天我想了一夜,如果现在我们按照正常程序逮捕孙发,那势必在小强幼小的心灵里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他还只是个不明事理的孩子,现在还不能理解他父亲孙发到底做错了什么,而按照法律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他可能只知道他父亲是为了保护他而失手打死了人,而这个人也是他最痛恨的一个人,他也许认为这个人本就该死!他的小脑袋瓜里,没有法律的概念,只有一个最简单的善恶标准。所以他想不通,我们为什么要抓他的爸爸,而他的爸爸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他更不清楚,也不敢想,他的心里只有恐惧!我知道,小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第二个亲人。这些年父子俩相依为命,互为依靠。一旦孙发被绳之以法,小强将来的生活怎么办?谁来照顾他?昨天晚上,孙发之所以冒险回家,正是因为放心不下小强,他回家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给生活上不能自理的跛儿子小强蒸上一锅馒头!小强对孙发的依赖不是我们常人能够想像的。孙发打死人,当然要受到法律的严惩,这无可争议,但我们的法律并不是刻薄无情的。我不想看到,因为我们工作的草率和刻板,在小强的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一颗仇恨法律、仇恨政府的种子,这样势必在将来引发新的违法犯罪!小强的这种恐惧、仇恨心理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迟早会爆炸!我们处理了一个案子,却带来另一个不安定因素!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再说,从孙发这个人平时一贯的表现来看,他老实巴交,与人为善,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现在他身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相信他一定很后悔、很害怕,我想他并不是想真的逃跑,也并不想和政府搞对抗,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于法律,他懂得太少……所以,我想通过我自己的努力,促使孙发投案自首,一来争取宽大处理,二来消除孙小强的恐惧和仇恨心理,这么做,对这个家庭,对孙小强的将来很有帮助。
大牛:老黑,那你打算怎么做?
老黑:我想搬到孙发家,和孙小强一起生活几天,消除他对我们的敌意,使他主动配合我们,找到孙发并劝孙发前来自首。
大牛:你认为这样行得通吗?
老黑:肯定行得通!
大牛沉默……
周所:老黑,可你的伤还没有养好!
老黑:这点小伤要不了我的命!
周所:大牛,你看……
大牛摇了摇头:明明确定了犯罪嫌疑人,而且在嫌疑人在逃的情况下,不及时实施抓捕,而是劝其自首,这当然不附合办案程序,这在我们以往的工作中还从没有过!万一孙发趁机跑远,会给我们的侦破工作带来很大困难,责任重大啊!上级也不能允许我们这么做!
老黑拍着胸膛大声道:我以我30年的党龄、20年的警龄担保,五天之内,孙发一定会归案自首!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任由组织上处罚!
沉默!
大牛:老黑,你的良苦用心我能理解,不过,我必须得向上级请示一下!
老黑:大牛,看在你我多年交情的份上,拜托了!
周所:大牛!就给老黑点时间吧?我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大牛终于咬了咬嘴唇道:好吧!既然这样,这个责任我们共同来担!老黑,就看你的了!不过,我们会暗地里配合你尽快找到孙发的下落!请你也随时和我们保持联系,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即汇报!
老黑站起来,一个庄严的警礼,掷地有声地道:是!感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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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日外枣林乡政府院外
刘儿开着摩托车带着老黑驶出,刚走出没多远,只见林红在后面边喊边跑着追出来。
刘儿停下来,等着林红走到跟前。
林红:我也要去!
刘儿望着老黑,老黑动了动嘴,但并没有说话。
刘儿心领神会,冲林红道:上吧!
林红开心地坐到刘儿身后。
刘儿:抓好啊!开了!
林红“唉”了一声,搂住刘儿的腰,摩托车轰鸣着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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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日外八里坡村口
老黑一行三人刚出现在八里坡村口便碰上了为王宝根下葬的队伍。
刘儿刚把车停下,宝根妈便哭喊着冲过来,一把抓住老黑的肩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嚷嚷道:老钟啊!你可要为宝根作主啊!什么时候抓到凶手,我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我的儿啊,宝根他死得惨啊!老钟,你一定要抓住凶手,不能让他跑了啊……呜呜……
刘儿:嗳,大娘,你别这样,钟所长身上有伤!
老钟轻轻推开宝根妈,回道:请你放心!政府会为你作主的!一切会有公断!
宝根爸从送葬队伍里走出来,将哭成一团泥的宝根妈强行拉走,摩托车迅速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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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日外孙发家院外
老黑一行三人来到孙发家大门外,发现大门依然从里面反锁着。敲了敲门也没人应。老黑扒在门上听,忽然听到院内隐隐传来一阵呻吟声。
老黑:小强!这孩子是不是出甚么事了?!刘儿,你马上翻墙进去把门打开。
刘儿应了一声,身手敏捷地翻上墙头。
老黑:小心大黄狗,看有没有拴着!
刘儿向院里四处打量了一阵道:没有狗!
老黑:没有狗?那说明没拴着,你更要小心!
刘儿道声“好”,便咕咚一声跳进院内,并迅速将大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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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日外孙发家院内
刘儿、林红冲在前,老黑拄着拐杖垫后。三人进了屋。
3
9、日内孙发家屋内
屋内,孙小强正躺在炕上,捂着肚子打滚!而大黄狗就守在旁边,急得一个劲地用爪子挠炕沿。见三人冲进来,大黄狗扭头望着三个人,但并没有冲过来,也没有大叫,只是嘴里发出低沉的“唔唔”声,像是在替小强求救!
见大黄狗没什么威胁,三人马上来到炕前,
老黑焦急地问:小强,你怎么了?
小强见是老黑,没有应声,只是一个劲地扭曲着身体,不停地呻吟!
小强的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
老黑当机立断,大声命令:刘儿,快把小强送医院!
刘儿:是!说罢伸手去抱小强。
小强却不许刘儿抱他,一个劲地挣扎!嘴里还喊着:别管我!别管我!
老黑:小强听话,看病要紧!
可小强非但不听,还一脚踹在刘儿的脸上!
正当刘儿不知如何是好时,林红突然大声吼道:孙小强!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你昨天放狗咬了钟叔,钟叔不但不记你的仇,还要带你去看病,你怎么还敢踢人?有你这样不懂事的孩子吗?连你家的大黄狗都不如!它都不咬不叫了!你怎么能这样?你还想见到你爸爸吗?啊?你再不听话,我们都不管你!痛死你算了!
老黑和刘儿吃惊地望着雌威大发的林红,连大黄狗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林红。
林红这一通大吼确实起了作用,小强竟然一时忘记了疼痛,不声不响地望着三人几秒钟,但身上的疼痛还是让他浑身打着战。
刘儿迅速抱起瘦弱的小强,冲出屋子。
40、日外孙发家院外
刘儿抱着小强跑下坡,往摩托车那边跑去,大黄狗也跟着跑。
老黑在后面喊:刘儿,你先带小强上医院,我们随后到!
刘儿应道:好!
刘儿启动摩托车,轰鸣着开出。
大黄狗紧紧地跟在车后。
目送着摩托车走远,老黑忽然想起什么,扭头对林红道:妮子!真有你的!
林红“扑哧”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火爆起来!
老黑:不过你这火爆还真管用!小强吓得连哼哼都忘了!
林红“咯咯”地笑起来。
老黑:走吧,我们上医院看看。
两人沿路走远。
4
1、日内枣林乡人民医院病房
小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打着滴流,已然沉沉睡去,当老黑和林红出现在病床前时,小强没有任何反应。
老黑注视着小强,那是一张稚气未脱却透露着倔犟的脸。
这时,一个大夫出现在老黑身后。
大夫:嘿,钟喜山,正找你呢,你倒……
老黑赶忙扭头制止大夫。
老黑示意大夫到走廊里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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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日内枣林乡人民医院走廊
大夫:你怎么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你伤得那么重,还应该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别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老黑陪着笑:真对不住!我这心里有事,躺不住啊!没事,我命大,当年在战场上小鬼子都没能把我的命取走,更别说是一条大黄狗了!
大夫:那可不一样!现在这狂犬病闹得正凶,别太大意!走吧,跟我去查查伤口,也该换药了!
两人的对话被一旁的林红听得清清楚楚。
老黑对林红道:小林,麻烦你回去照看一下小强。
林红点点头,扭身进屋,老黑这才跟着大夫走向另一间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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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日内枣林乡人民医院病房
林红坐在小强的病床前想着心事。
小强身体动了动,睁开了眼睛。他不停地眨着眼睛,缓缓地打量着四周,感到十分陌生。
林红见小强醒来,温柔地问:你醒了?肚子不痛了吧?
小强没有回答,定定地望着林红,不知可否。
林红: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小强瞪了林红一眼,把头扭向一边。
林红没好气地: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良心啊?你得了急性肠炎,我们救了你的命,你不但不感谢,还不理不睬的!这世上有你这样不懂道理的人吗?
小强忽然生气地坐起来,大声叫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连喊了几声,眼泪都掉下来了。
护士闻声赶来,见状道:孩子别动!还没输完液呢!你的病刚刚得到一点控制,怎么能回家呢?你还要在医院住两天!
这时老黑也拄着拐走进来,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老黑声音低沉地命令道:小强,你病得很重,不能回家!说完老黑走过去坐在小强床边,打开饭盒,是黄澄澄的红枣小米粥。
小强咽了咽口水,将头扭向一边,故意不理老黑。
老黑闻了闻,笑着将饭盒递到小强面前道:嘿,真香!小强,快吃吧,是我老婆特意给你煮的,大老远的送过来,还是热乎的呢!(小强依然不理睬)这孩子,还挺要面子!
林红:小强,吃吧,看钟叔对你多好,他身上的伤都没好,就偷偷跑出医院去看你,就是不放心你呀!
小强扭头望了众人一眼,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老黑又向前伸了伸饭盒。
小强终于接过饭盒,停了一会儿,用勺子舀着粥喝起来。
一旁的林红和护士都不禁善意地笑了,而老黑的表情却并不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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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夜内王宝根家
宝根妈靠在炕上,望着墙上挂着的宝根照片,暗自擦着眼泪。过了一阵,又禁不住号淘大哭起来。
宝根爸忽然从门外冲进来,冲宝根妈大叫道:哭甚么哭!你哭能把你那个败家子儿给哭回来?
宝根妈回骂道:你跟我逞什么能?你要是有本事,早把宝根管好了!你要把宝根管好了!宝根就不会得罪人,宝根不得罪人就不会有今天这个下场!说完又哭喊起来:宝根,我的儿呀!你早不听妈的话呀!你死的惨啊!呜……
宝根爸:哭!就知道腆着脸在那哭!你要有本事,多生几个娃!王家也不至于断了香火!说完宝根爸摔门而出!
宝根妈哭得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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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夜内枣林乡政府招待所
林红坐在桌子前记笔记。
林红画外音:短短的几天相处,我和黑贝警长从陌生到相熟再到相互理解,而我对他的了解也一步步加深!他这个人表面上看是一个粗犷、严肃、不尽情理,不怎么爱讲话,爱发号实施令的人,但实际上他是一个感情丰富、细腻,心地纯朴、善良的大好人,他爱他家乡的每一个人,他不想让任何人受到伤害。虽然他是一个执法者,但从他身上体现出的不是法律的冷酷和无情,而更多的是漫暖和关怀。如果别人对他在这个案子上的做法还存在怀疑的话,我却相信他会成功的,而且一定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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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日内枣林乡派出所办公室
派出所正在开小型会议,几个人正沉默着,宝根妈突然冲了进来。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宝根妈一把抓住老黑的胳膊哭喊起来:钟所长啊,你可得给我家宝根作主啊!你凶手抓着没有啊?宝根死得冤啊!老王家就宝根一根独苗啊!我以后可怎么办啊!呜……
老黑一瘸一拐地扶宝根妈坐下,安慰道:他大娘,别哭了!孩子不在了,你的心情我理解!不管怎么说,这日子还得过,哭坏了身子对谁都不好!请你放心,这案子一定会破的!家有家法,国有国法,到时候政府自有公断。你一定要保重身体,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就提出来,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的。好不好啊!你别这么天天的哭!
宝根妈突然停止哭诉,咬牙切齿地念叨着:你们赶紧破案,等我知道是谁,我把他生吞活剥了,给我的娃儿报仇!从今天起,我就住在派出所,你们什么时候破案,我什么时候走!念叨完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哭嚎起来。
众人一时无所适从,过了半晌,周所不耐烦地道:宝根妈,我们这里是办公的地方,你在这大哭大闹算什么啊!案子肯定会破的,你要相信派出所!相信县公安局!至于凶手怎么处理,那有国家法律来决定!你不要在这胡闹好不好!
刘儿帮腔道:你这叫扰乱公务知道吗?扰乱公务也是犯法!说着,刘儿就要上前去拽宝根妈。
老黑赶忙制止。
谁知宝根妈听了周所和刘儿的一番话,哭得更凶,一边哭还一边大叫:我这也是犯法!我死了娃还说我犯法?我犯法你们把我抓起来吧!你们把我也杀了吧!老祖宗啊,这还有没有天理啊!我家宝根死得惨,死得冤啊!我不活了,你们把我枪毙了算了!哭着一屁股坐到地上,打起滚来。
众人更不知如何是好。老黑示意大家出门,尔后他把门窗关好,窗帘拉严实,随后坐在沙发上,看着宝根妈在地上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叠化)宝根妈大概是哭累了,不声不响地斜坐在地上,发起呆来。
老黑将一条热毛巾拿来递给宝根妈,宝根妈也不拒绝,接过来擦着脸,擦完脸又不声不响地将毛巾递还给老黑。
老黑又端来一杯热水,宝根妈依然不声不响地接过来喝。一口气喝完了水,又把杯子还给老黑。
老黑放下杯子,伸手将宝根妈扶到沙发上,宝根妈也不拒绝。
宝根妈四下里望望,忽然哑着嗓音问:他们都哪去了?
老黑:破案去了!
宝根妈:你怎么不去?
老黑:陪你么!
宝根妈望着老黑,半晌过后道:老钟啊,你是好人,我相信你会给我一个说法的!我回去了!给你们派出所添麻烦了!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老黑:路不近,你怎么回啊?
宝根妈:我有两条腿呢!
老黑:我送你吧!
说完老黑上前打开门,发现周所及几位民警都站在门口。
宝根妈看见众人,扭头望了一眼老黑,道:他们…不都破案去了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黑:他们不放心你,抽空回来看看!
宝根妈“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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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日外乡政府院内
老黑一瘸一拐地走向摩托车。
警犬“小白”跟过去。
老黑回头摸摸“小白”的脑袋,“小白”听话地走回派出所门口蹲下。
周所:老黑,你的腿行么?
老黑:没事,能行!
老黑将三轮摩托车发动,等宝根妈上了车,轰鸣着开出。
周所等几人目送老黑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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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日内枣林乡人民医院病房
小强安祥地睡在病床上。
林红也趴在床边睡着了!
老黑提着饭盒出现在病房门口。
机敏的林红听到门口响动,醒过来。
林红:钟所,来了!
老黑一眼看见熟睡着的小强,示意林红轻声,他走过来坐下。
老黑从食袋里拿出一个饭盒,轻声对林红道:饿了吧?看我给你带的什么?
林红接过饭盒,打开一看,是热腾腾的饺子,林红欣喜地用唇语向老黑说着感谢。老黑又打开一个小盒,是山西老陈醋。林红用手指捏起一个饺子,蘸上点醋放进嘴里,吃完又用唇语直说好吃!林红又捏起一个,要喂老黑。老黑竟有点脸红,伸手推让着。正这时,小强醒过来,看到眼前一幕,小强下意识地将头扭向一边。林红执意要喂老黑,老黑只得将饺子吃掉。
老黑:小强,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