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乱即将发生(电影文学)
编剧陈永乐
一
1950年元旦。川西北安昌县县城。
几支唢呐吹奏着欢快的乐曲。两只鼓锤在鼓面奋力敲打。
明快、优美的四川民歌风主题歌《人民坐江山》音乐声起。
一挂鞭炮噼哩啪啦地炸响,硝烟弥漫,满地都是花花绿绿的纸屑。
几张饱经风霜、吹奏唢呐的脸庞进入画面,吹唢呐人的腮帮子吹得一鼓一鼓的,仿佛唢呐发出的是他们欢欣的心曲。
镜头拉开。映入画面的是扭秧歌、打腰鼓、踩高跷、划彩莲船的队伍,他们在安昌县人民政府门前广场上兴高彩烈地唱着《东方红》、《解放区的天》扭着、跳着,场面热烈而壮观。这是几支进城欢庆祝翻身解放的农民游行队伍。女人们穿着旧花袄,脚上穿着黑绊布鞋。男人们头上包白布头帕,穿着打了补丁的老蓝布长衫,腰里束着鸡肠带,也有的打着光头和戴着瓜皮帽,脚上穿着草鞋,有的甚至赤足。虽然他们衣衫破旧、单薄,但脸上带着笑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横亘在城西、巍峨的龙门山脉,从北逶迤而来又向南逶迤而去。苏包河从县北顺龙门山往南流,茶坪河从县南顺着龙门山向北流,两条河在城西南隅汇成安昌河后绕过城南向东南流去。出县城南门,有一座用木板搭的浮桥横跨安昌河上,河南岸顺着安昌河有条通往绵阳的公路。
二
旧式安昌县衙门。大门两边是呈八字形的粉墙。
一块上面披红戴花、写着“安昌县人民政府”字样的吊牌挂在了衙门的右边。
挂吊牌的人身材高大,穿着灰棉布制服,四方脸,浓眉大眼,腮帮子刮得发青,30来岁年纪,他就是从老区南下来的安昌县人民政府首任县委书记兼县长赵鹏程。他的周围站着米兰、李小东等县人民政府工作人员。
赵鹏程脸上挂着笑容,向围观的群众挥手致意。
群众兴高采烈地鼓掌欢迎。掌声雷动,锣鼓喧天。
三
狭窄的街道,低矮的平房。
县城一隅楼外楼茶馆里。茶客们正在品茶,高谈阔论。
茶客甲:“人民解放军简直神了,上个礼拜才一晚上就把安昌县打下来了,老百姓都说解放军是天兵天将下凡,像陈宏奎那么歪的人过去哪个敢去碰?遇到解放军就落得尸横街头的下场!他女婿宋开发腿杆负伤也被捉住,一伙土匪全部一网打尽,真解恨。”
茶客乙:“人民解放军解放安昌县,伪县长都吓得带着自卫队跑了,谁叫陈宏绍率领土匪武装到县城‘打启发’,与解放军对抗,他是死有余辜。”
茶客丙:“谁说不是哩!陈宏奎长期在县西山林哨聚一方四处抢劫,杀害无辜百姓,早就恶贯满盈了,只可惜他女子陈若飞在龙门山守老窝没有捉住。”
茶客丁:“还有一个头头李祥林,也漏网了!”
一个包着白色头布、穿着老蓝布长衫的背影人在屋角不露声色地喝着茶,注意听着茶客们的谈话,然后匆匆离去。
四
闹市街道两旁站着的群众正在围观扭秧歌、打腰鼓、踩高跷表演,他们衣着单薄、破旧,但人人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街道两旁随处可见用红红绿绿的纸写的标语,上面写着:
“欢庆翻身解放!”“欢庆安昌县人民政府成立!”
“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
一条过街横幅上写着:“征集军粮一百万斤,支援解放大军南下!”
锣鼓声、唢呐声、歌声随着游行队伍逐渐远去。
五
安昌县城关镇袍哥总舵爷王茂修的高宅大院。
欢庆翻身解放的锣鼓、音乐声传了过来,渐渐强烈。
堂屋。陈设豪华。正中是神龛。墙上有“天地君亲师”牌位。屋里两边摆有太师椅、八仙桌等物。
王茂修坐在太师椅上,被锣鼓音乐声搅得心烦意乱,几次拿起水烟袋又放下:“老三!”
王茂修的侄儿王老三应声进屋:“二叔。”
王茂修:“把大门关上。”
王老三:“是。”王老三出堂屋关上大门,锣鼓、音乐声被阻挡在大门之外。
王茂修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许。
六
桑枣镇谢记酒店。
店里有曲尺形柜台。柜台上摆满了酒坛。顺墙摆着的是一溜装酒的大瓦缸。店内有几个客人喝酒,身穿长衫的谢老板忙里忙外。
墙上挂着一块记帐用的小黑板。黑板上用粉毛笔写着:“二月六日,张发财欠酒菜帐两千元。”
一个衣着破旧、头包白布头帕的庄稼人走进酒店,这人就是张发财。张30几岁年纪,是佃农,但好赌钱、好吃,又好贪杯。
张发财:“谢老板,给我打二两烧二锅,一盘粑葫豆。”
谢老板:“张发财,你头次欠的酒帐还没有给呢!”
张发财:“谢老板,我这两天手头有点紧,等我有钱了就还你。”
谢老板拿起一只土碗,从酒坛里给张发财打了两提酒端给张发财:“张发财,酒赊给你,菜就莫法赊了。”
张发财接过酒碗:“行行,有酒就行。”
张发财端起酒碗几口喝了,哈了一口气,抹了抹嘴,脸上出现陶醉的表情。
谢老板取下黑板,提起粉毛笔在板上写下“二月十三,张发财欠酒帐一千元”字样。
七
安昌县人民政府。
旧式平房,房间安有旧式花格推窗。
身穿灰棉布制服手拿文件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呈现出一派繁忙景象。
会议室里正在召开一个座谈会。参加会议的有安昌县首任县长赵鹏程、中共安昌县地下党的许克坚、杨文光,以及地方贤达宋竹溪等十余人,赵鹏程正在听他们介绍安昌县的情况,一边听一边在小本子上作纪录。
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许克坚正在讲话:“安昌县虽小,但情况复杂,各乡的政权多为地主恶霸兼袍哥大爷的地方实力人物把持,如城关的王茂修,桑枣园的徐德三,花街的秦剑华等都是袍哥大爷兼乡长。这些人手下都有一伙地痞流氓武装,多则几十人枪,少则也有十几枪人替他们当打手,守门护院。”
杨文光接着说:“安昌县地形一半平坝,一半深山,在县西山区有一大股土匪武装,有一百余人枪,匪首陈宏奎原是国民党退役团长,临近解放时,安昌县长带着自卫队跑了,他趁机率土匪进城抢劫,被人民解放军十八兵团派往解放安昌县的部队击毙,现在这股土匪由其女陈若飞带领,此匪十分凶悍,能使双枪,具有百步穿扬之功。”
地方贤达宋竹溪说:“县西还有小股土匪无数,这些土匪时聚时散,居无定所,到处流窜杀人越货,抢得路断人稀,如不及时铲除,社会秩序难以稳定。全县流散的长短枪约有数百支,如果不及时收缴,恐怕群众难以真正发动起来。”
赵鹏程合上笔记本:“乖乖,安昌县的情况这么复杂!现在这些问题,我们只能按轻重缓急逐步解决,不能一次全都解决,一口吃个胖子。目前,我们的工作千头万绪,但最紧要的是两个问题:一是征集军粮100万斤,保证3个月军需;二是解除地方势力武装,以消除隐患。剿匪问题也是目前的燃眉之急,但县上的武装有限,实力仅够保卫县城安全,只有请求绵阳军分区或川西军区派部队协助,希望大家共同努力做好这几项工作。”
许克坚:“地下党的关系现已转为县委领导,我们完全服从县委的安排,我还有一个情况需要向县委单独汇报。”
赵鹏程收拾好本子、钢笔站起身:“行,下来我们再个别谈,今天的会就暂时开到这里。”
八
桑枣镇谢记酒店。
一只大手取下小黑板,牌上用粉毛笔写着:“二月二日,张发财欠酒菜钱两千元。二月十三日,张发财欠酒钱一千元。”
谢老板看着牌上记的帐很是生气:“都过了半个月了,张发财欠帐不还,真是岂有此理!”
谢老板在墙上挂好小黑板,起身出了酒店。
九
县人民政府办公室。
房门紧闭,赵鹏程与许克坚在单独谈话。墙上挂着安昌县地图。
许克坚:“赵县长,还有一个情况需向你单独汇报,在安昌县解放前,安县地下党曾派人打入陈若飞匪部做策反工作,出于安全考虑,解放前夕我们的人已撤了回来,匪部一个头头表示愿意听从地下党指挥,这个人是……”
赵鹏程:“啊,有内线就好,”
许克紧:“他与我保持单线联系,拟在大部队剿匪时待机而动,擒拿陈匪,将功补过,”
赵鹏程:“将功不但可以补过,立功还能受奖,能不能让他把土匪拉下山起义?”
许克坚:“不行,陈若飞对匪部控制很严,土匪只听她的号令,他只能在大部队剿匪时阵前相机起义,抓获陈匪。”
赵鹏程:“那我们在剿匪时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许克紧:“是。”
十
桑枣镇上“半村居”茶馆。
三三两两的茶客在茶馆里喝茶。
一个角落里,张发财和三个穿短衣的汉子在打纸牌。
谢老板走进茶馆,到角落找到张发财:“张发财,你欠下的酒钱,还是不还?”
张发财见是谢老板,忙起身让坐:“哟,是谢老板,坐,坐。”
谢老板:“坐个屁,你欠下的酒菜帐三千元该还得了!”
张发财陪着笑脸:“谢老板,我这两天手气不好,今天本钱都输光了,等我赢了钱就还你。”
谢老板厉声地:“那不行,你的酒帐已经欠了20多天,无论如何今天也得还!”
张发财:“等明天……”
谢老板:“我还等驴年马月哩!”
张发财双手抱在胸前,笑嘻嘻地耍起了赖皮:“那你说咋办?我反正吃的在肚子里,穿的在身上……”
谢老板发了火,一把扯住张发财的领口:“那也得还钱!”
张发财也发了火,扯住谢老板的领口:“那你要我怎样?”
谢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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