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中人物:牛坤——修车师傅。
阿玉——牛坤妻。
老太太——牛坤姑奶奶。
舞台布景:牛坤家老平房内——白墙、衣柜、衣架、饭桌、椅子等。
(牛坤穿工作服背一个工具袋上)
牛坤:修自行车整一天,累得腿疼腰也酸。买张彩票碰运气,兴许能中五百万。(从兜里取出彩票和报纸一对照,然后突然将彩票和报纸狠狠揉成一团咬牙切齿)我写东,它出西;我写五,它出七。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到现在还是没戏。真是岂有此理!
(此刻阿玉快步上,开门。牛坤扭身狠狠将报纸团摔向门口,恰巧打在阿玉身上)。
阿玉(疑惑地):牛坤,你这是干什么?
牛坤(掩饰地):哎呀,我瞧你一天上班挺辛苦,进门先递给你一张晚报看看。
阿玉(怀疑地):多亏你是递给我一张晚报,要是递给我一杯茶水,还不把我脑袋打破。
牛坤(赔笑):媳妇,你看我一激动,劲儿就大了。哎,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阿玉:嗨,我下午请假去给咱们儿子开家长会了。
牛坤:儿子呢?
阿玉:他去舅舅家了,舅舅要给他过生日,请他去吃麦当劳。
牛坤(恍然大悟一拍脑门):瞧瞧,我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阿玉(埋怨地):你说你一天到晚都想些啥?
牛坤:我不是净想着怎么挣大钱了嘛。
阿玉:你别再做美梦了好不好?前几年吧,你买断工龄下了岗,弄几万块钱都投资了股票,结果赶上了熊市,你就变成了“熊包”。那金融股票是一门学问,你一个铸造工,门外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死活深浅。现在这社会,就你这种傻瓜命最苦,不懂经营却办公司,不懂时装却开成衣店,只能碰得头破血流。老公,你干个实实在在的营生养家糊口行不行,千万别再好高鹜远了。
牛坤:媳妇,你看我这不是已经按你说的,在胡同口摆了个修自行车的摊嘛。
阿玉:可你又迷上了彩票,对不对?
牛坤(吃惊地):媳妇,你都知道了?
阿玉:中奖了吗?
牛坤:没想到这彩票也有熊市。
阿玉:于是你又成了“熊包”?
牛坤:媳妇,咱别说这个了。你快坐下歇歇,我去弄点饭来。
阿玉(无奈地):唉,你呀你。孩子不在家,咱们俩随便弄点简单的就行了。
(牛坤下。阿玉脱风衣,摘围巾,挂好)
阿玉:要说现在都是独生子女,教育好孩子是百年大计,质量第一。千顷地里一棵独苗苗,儿子的成绩,关系到我们家的长远利益。在培养孩子上,啥都不能吝惜。
(牛坤端饭菜上)
牛坤:哎——,慢回身。媳妇,吃饭吧。
阿玉:这么快就做好了?
牛坤:嗨,中午我多炒了点菜,这不晚上咱们就省事了。
(两人桌前坐下。吃)
阿玉:哎,老公,吃完晚饭,咱们俩去趟商场。
牛坤:累一天了不好好歇息,去商场干吗?
阿玉:你不知道,今天我去给儿子开家长会,小学校要求有条件的家庭都给孩子配备电脑呢。
牛坤:买那半年闲的家什干什么用?人脑不比电脑好使,又能抽烟,又能喝酒,还能说瞎话。(牛坤仰脖饮一盅酒)
阿玉(嗔怪地):你就知道抽烟、喝酒。班主任老师可说了,二十一世纪的孩子不会使用电脑,等于文盲呢。
牛坤:啥文盲,你别听她瞎扯。我不会使用电脑,不也照样买彩票,将来中大奖嘛。
阿玉:你中什么大奖?我看你只能中邪!别忘了,国家发行彩票,不是为了让你发大财,而是为了集中社会闲散资金搞建设,买彩票只是一种自愿纳税行为。咦,我今天怎么一提买电脑,你就立刻反对,莫非你……
(阿玉起身奔向衣柜。牛坤急忙起身阻挡)
阿玉(命令地):起开。
牛坤(坚决地):不!
阿玉(厉声命令):起开!
(牛坤吓了一跳,急忙闪开)
阿玉(打开抽屉看):天哪!你这个挨千刀的家伙,居然背着我把家里的钱都捣腾光了。(忿忿地逼近牛坤)说,钱都哪去了?
牛坤(嗫嚅地):都……都纳税了。
阿玉(怒不可遏地):我今天跟你拼了!(阿玉抄起桌上一个盘子砸向牛坤)我让你中!(牛坤躲闪。盘子打在墙上,发出破碎声。阿玉又抄起一个盘子砸向牛坤)我让你中!(牛坤躲闪。盘子打在衣柜上,发出破碎声。阿玉再抄起一个盘子砸向牛坤)我让你中!(牛坤一捂脑门)
牛坤:中啦!这要是五百万该多好,可惜是盘子。
阿玉(急忙上前惊慌地察看牛坤的额):老公,你怎戳耍堪。√炷模炖慈搜剑让?br> (姑奶奶弯腰拄棍上)
姑奶奶:要说这两口子岁数挺大,三天两头还吵吵打打。眼前这是谁又活不了啦?老太太我都成了110警察。(进门)这又是怎么啦,好好的脑门咋就挂了花?
阿玉(焦急地):姑奶奶,咱们快送他去医院吧。
牛坤:不用,就碰破了一块皮。
姑奶奶:阿玉,取纱布来——包扎!
(阿玉取来纱布。姑奶奶给牛坤包扎)
阿玉:姑奶奶,您老手真巧。
姑奶奶:嗨,巧啥,旧社会我在洋人开的医院里当护士,别说头碰破了,就是头碰掉了,我都包扎过。
阿玉:啊,死人呀?那还包扎个啥?
姑奶奶:那也不能血淋淋的就让家属看呀。行了。阿玉,你去街上药店给坤儿买点消炎药来抹上,省得细菌感染。
阿玉:好。
(阿玉下)
牛坤:姑奶奶,要说旧社会咱们家也是大宅门,您一个大家闺秀,家里怎么舍得让您外出当护士呢?
姑奶奶:唉,其实打我记事起,咱们牛家就已经败落了,我不外出工作,喝西北风呀?
牛坤:您说得也是,西北风也没什么营养。
姑奶奶(起身):坤儿呀,你好好养伤吧,两口子别总吵吵打打的,让我揪心。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姑奶奶下。牛坤拣起地上的报纸团,坐下展开看。突然,他腾地跳起来)
牛坤:我的妈,一个法国人,在装修自家老房时,奇迹出现了,居然从夹壁墙中掉出千枚金币,折合欧元50万。要说我现在住的这间屋,也是祖辈留下来的老房,至少有百年历史。记得我小时候,听隔壁的姑奶奶讲,我家祖上是满族正黄旗,因为跟随摄政王入关立下军功,所以一直世袭御前侍卫一职,辈辈吃皇粮,享俸禄。要说皇宫里赏赐的金条肯定不少,花不完用不光的,难道就没藏在夹壁墙中,给我们后人留下个意外的惊喜吗?
(牛坤从工具袋中找出一把锤子,开始试探地敲打墙壁。突然他发现墙上一处发出“咚咚”的空音)
牛坤(激动地):哦,找到了,找到了!
(牛坤飞快地凿着墙,轻轻取下几块砖。墙洞里开始掉出渣土)
牛坤:老天保佑,最好掉出金条、银条来,只要是金属就好。金属、金属、金属、金属。啊,这是什么?不好,是老鼠!(牛坤急忙用砖堵住墙洞)糟糕,竟然挖通了耗子洞!
(姑奶奶弯腰拄棍上)
姑奶奶:坤儿,坤儿!(进门)你不老老实实养伤,瞎敲什么呢?震得我那屋里的墙皮哗哗直掉。这百年老屋本来就年久失修,再经你这么一砸,非塌了不可。
牛坤(赔笑地扶姑奶奶坐下):姑奶奶,我小时候常听您讲,咱们家原先吃俸禄挺有钱。难道祖宗们就没给后人留下点值钱的东西,比如金条、银条什么的,全都自己吃光了?
姑奶奶(一笑):原来你小子在挖宝呀。别费心思了。咱们牛家祖上是挺有钱,可到了你太爷那辈儿,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不仅丢了世袭的职位,后来还抽上了鸦片,染上了梅毒,把家当都败光了。就连这几间破瓦房,还是咱们家一个光棍老长工死后留下的呢。这墙里呀,除了碎砖头,就是耗子洞,别说金条、银条,就连布条也没有一根呀。
牛坤(失望地):原来是这样。
姑奶奶:坤儿,你早点歇着吧,明天还要修车呢。别胡思乱想了,跟你那不争气的祖宗学,让你媳妇为你着急生气。
(姑奶奶下。牛坤开始修补墙。阿玉上)
阿玉(心疼地):哎呀老公,你不好好养伤,还干什么活儿呀?
牛坤:不碍的。媳妇,要说你这扔盘子的技术真是稳准狠,不仅一下子让我挂了彩,还把咱家这墙砸出个大窟窿来。
阿玉(吃惊地):我真有这么大本事?那我不成了扔炸弹?
牛坤:你去买药没看见,连耗子让洞都让你给“炸”通了。
阿玉(惭愧地):是吗?老公,真对不起。
牛坤:没什么。这不,我一勤快,就把这洞给补上了。
阿玉:歇歇吧,我都心疼了。
牛坤(放下工具):刚才你走后,我想了很多,要说这男人活着,就该像这老房子一样实实在在,虽然低矮阴湿,没有华丽的外表,但要能为老婆、孩子遮风挡雨过温暖日子才行。别总好高鹜远,跟那洋房别墅比。所以我决定,往后每天要多修几辆自行车,马上给咱们儿子挣出一台电脑钱来,将来不能再让他像我这样没出息了。
阿玉(激动地上前握住牛坤的手):老公,你终于明白了,天上不会掉馅饼呀。
牛坤(肯定地):当然不会。天上要是掉下馅饼来,那是谁做的?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