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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季(外二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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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季(外二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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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季

每到北风凛凛吹过,长沙寒冷的空气里就到处飘散着烤红薯的香。两三块钱买一个,捧在手心里,慢慢撕下皮,舔一舔,放到鼻子底下闻一闻,轻轻咬一口,咀嚼着,回味着,那暖暖的浓香,直飘到几十年前的日子里去。

那时家里很穷。爸爸去修“三线”铁路,家里靠妈妈和哥哥姐姐做工分吃饭。妈妈生了七个儿女,大姐姐饿死,两个弟弟病死,剩下哥哥、两个姐姐和我四姊妹。从我记事时候起,常常饿肚子,天天红薯饭。三年级时,自然课老师指着茅草屋上茫茫的白芽子霜问,现在什么季?他是问我们季节。我脱口回答说,红薯季。引得哄堂大笑。可不是么,当门前卷起阵阵寒风,当山坡上岩岩变瘦,叶叶凋零,就是长长的挖红薯吃红薯的季节了。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转秋后,挖红薯是这个季节的主要农活。天刚毛毛亮,妈妈喊醒哥哥姐姐和我,担上箢箕,一人一把毛镰刀或者禾镰刀,出门割红薯藤。毛镰刀是家乡用来砍青用的。春夏几季,杂草茂盛,青绿鲜活。坡上坝边砍回来,一担担沤在田里做肥料。所以毛镰刀比割禾用的禾镰刀把长,刀也长大,更适合割红薯藤。

满地白霜啊,风削得脸生痛,土冻得邦硬。出门吹到现在,手早萝了,就是萝卜的萝咯,说指头冻得红萝卜一样,僵硬,打不得弯。还在磨磨蹭蹭,冷得要死不想把手从裤袋里拿出来。妈妈已经割几手了。齐蔸割下去,一退一拉扯出来。藤老长,人随之节节后退。割到六七蔸,挑根细软的藤扎成把,“嗖”往土边一扔,长龙卧地,“一手”藤收拾完毕。妈妈一早上要割上百手。爸爸休班的时间全部用来挖红薯。看好蔸,耙头重重落土,到底,上钩,回带。提起蔸抖几下,往土沟里一丢,娴熟利落。我的任务是刮泥巴,用地上捡的棍子或者篾片子把红薯一个个刮干净。手指吹开一条一条的口子,指头又硬又痛的,棍子都捏不稳。我们生产队的土质多“白干泥”,黄白色,很黏糊,一棍子刮下去,只划出一条印,泥巴黏在棍子上甩都甩不掉。看着长长的土沟里越来越多的红薯,我唏里哗啦哭起来。姐姐跑过来哄我,一边改诗取乐:锄薯北风舞,血溅薯下土。谁知盘中餐,妹妹好辛苦。

更苦的是吃红薯,红薯是全年的主食。妈妈左手掌托红薯,右手拿菜刀,手起刀落,咔咔咔,红薯一坨一坨掉进锅里,一砍大半锅,再淘一碗白米撒进去。姐姐见了又改诗:一粒二粒三四粒,漏进红薯都不见。那时都是白红薯,淀粉多,饱肚,却不好吃,硬邦邦的。尤其是冷天饭容易冷,啃都啃不动。民谣说:红薯坨,红薯坨,粒粒滚,像秤坨,肚子痛,屙不出。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们盛饭时,把红薯一坨一坨的挑在自己的碗里。我肚子饿得死,却故意挨时间,等大人们盛完,饭锅里会剩下红薯夹缝里的米饭。对门家就不一样,他们吃饭,先吃的争着把一粒一粒米饭扒到自己碗里,剩下干干净净的红薯。他们家的大姐姐说,至今看见红薯就怕,老觉得空气中有股红薯味。“眼睛都吃绿,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包着红薯皮。我这辈子是再不想吃红薯了,看见想吐”。他们家最小的是男孩,跟我差不多大,调皮得死,打猪草都欺负我。吃饭时,我端着碗蹲在地坪里,一口一撮白饭,慢慢往口里送。眼见他“咕咚咕咚”吞口水,眼珠子快要掉下来,报仇泄恨,我小姑娘的心花怒放啦:就馋你,就馋你,哼哼必须的。

红薯吃得多爱打屁,肚子里天天大闹天宫,咕嘟咕嘟地响。女孩子上课,得老憋着,生怕打出屁来丑死人。调皮的男同学却有了核武器,要是上课乏了,或者不喜欢哪个老师的课,他们会故意把屁放出来,拉得长长的,臭晕一大片,笑晕一大片,搞得老师哭笑不得。

妈妈手艺好,心又细,变着花样吃红薯。有时把红薯晒成丝。白花花的红薯丝煮在饭里柔软而香甜,远比红薯坨坨好吃。有时把红薯蒸熟了切片,晒干,煮在饭里油亮亮的,生吃则是我们最好的零食。最绝的,是妈妈把红薯丝磨成粉,掺些糯米粉,调水成糊,奢侈地加点红糖,汽红薯粑粑吃。“汽”是那时特有的烹饪方式吧,晚辈们就不懂。那时没有高压锅,煮饭用冰铁锅,就是铝锅,或者用铁炉锅。饭煮开了后,要慢慢缩水,把锅侧在火炉上,饭汽四边,一边一边熟。粑粑在妈妈的双手间倒腾成型,“啪”地一声贴在饭锅边上。等到饭熟薯香,就是美味出锅的时候到了。后来日子慢慢好过些,有时过年能杀头“年猪”,妈妈格外高兴,满眼漾笑,塞一把红薯片子给我。我欢喜地跳过去丢在炼油锅里,一会儿,黄澄澄的红薯片与雪白的肥猪肉一起在油锅里翻腾,我痴迷而贪恋的吸着猪油和红薯片的香,心痒痒得恨不能快点用手去捞,馋嘴里的口水,飞流直下。

红薯季其实不只有苦,它也给我的童年和少年许多回忆。有年给“国庆献礼”,老师布置带自制的、自产的、或者自家的礼物,参加学校的国庆展览。搜肠刮肚,我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东西献出来,只得求助于爸爸。爸爸业余做花匠,有一双能搬铁轨还能雕花剪纸的巧手。爸爸听了,叹一声,坐着默佛。痴坐,呆坐,无聊乏味地坐,家乡就说“你默佛咯”。我急得眼都红了,催爸爸救我。爸爸说,你睡觉去。第二天,爸爸拿给我一只火车雕像,用红薯雕的,雕了一个通宵。妈妈说:三句话不离本行,你爸一动手就知道他干什么的。爸爸笑笑:那当然了。献这个礼好,没有国家,哪有这么好的火车?虽然红薯纹路粗,雕工也不怎么精致,但栩栩如生,动感十足,我如获至宝。果然雕像被摆放在展览最中心的位置,我好骄傲。可惜那时没相机把它留下来。如今爸爸早已长眠,但我一直记着红薯的好,记着爸爸的好。

后来不怎么吃红薯了。渐渐地,红薯淡出了人们的饭碗,人们也淡忘了吃红薯的记忆。

今天丰衣足食,红薯在农贸市场却成了紧俏货。科学研究说红薯有防癌效果,老人说吃点红薯能通便,孩子们说红薯好吃又壮身体,更多的中青年人说生活好了人体需要红薯这样的粗纤维。好日子里泡着的人们,把红薯从记忆的灰篓里拣起来,奉为宝。城里人几块钱一斤买红薯吃,就是乡下人,如今也把种红薯吃红薯当成乐事。昨天,八十三岁的老妈妈打电话说,好米好肉吃多了,身子娇贵哒。今年我请人帮忙栽了一块土的红薯,前向吃红薯尖、红薯叶,等寒露边上挖了红薯吃红薯、红薯粉。我算好哒,要把以前猪都喂不进去的红薯一点不剩都吃到肚子里去。说完就开心无比地打哈哈。 呵呵,老妈妈的红薯季也跟我的一样,甜起来香起来,红薯已经走进新时代。

凤凰与梧桐

《诗》里说:“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也不知道是怎样一个祖先看见了凤凰,又看见了梧桐,吟哦出这么一句。从此,在中国文人心里,凤凰与梧桐就这样生生息息长在一起,同为华丽,同为高贵,同为品性。

庄子用凤凰比自己,说“宛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食不食,非醴泉不饮”,而那“鸱得腐鼠……今子欲以子之梁国嘿我邪?”庄子讽刺惠子做了梁国的宰相,就像可恶的鸱,连腐鼠都吃。这里庄子故意卖弄,把凤凰说成宛雏,幸亏那惠子何等有识之人,终是听出这话外的意思来了,于是昂首就走,懒得理会。今天看来,似乎这必是“事业”之人成功的秘诀:忽略一些绊脚石,或踢开,或绕道,总之照自己的方向走是正经。但这梧桐与凤凰,牢固引申出特定的象征意义。偶看《科学时报》一篇关于人才引进的文章,说“凤凰是中国传说中的神鸟,它的要求很高,非泉水不饮,非梧桐不栖,因此要引得凤凰来,首先得栽好梧桐树,引来清泉”,正是庄子之语的完美理解。

凤凰是种罕见的生物,没人知道它们究竟如何出现,或许是盘古的精神体的化身吧。凤凰没有生物学上的父母,因为他们是在毁灭中重生的,当它们睁开双眼第一次看这个世界,看不到父母,看不到同类,也看不到任何生物,于是它们就以天地为父母。正因为与世而来的孤独,造就了它们孤傲的性格,蔑视一切生活在它们下面的生物,而只看向天山上洁白的天空。

但梧桐呢,到底有什么好?

据查,我们现在见到的梧桐,是法国梧桐,学名叫Platanus orientalis,是在清末从国外引进的。而〈诗经〉和庄子等提到的梧桐是中国梧桐,也叫青桐,学名叫Firmiana simplex , 或 Firmiana platanifolia。这种梧桐高大,挺拔。大的梧桐有20多米高,多生长在中国的南方。由于其高大挺拔,为树木中之佼佼者,自古就被看重。

文学意象总是人们某种理想的放大,中国古代的文学家们更喜欢借事借物来隐喻、来讽鉴,在那个人可歌的年代,先民把凤凰和梧桐歌在一起,咏在一起,志在一起,赋予这对物象主观的意义。后来的日子,梧桐和凤凰不断地被借用、被歌颂、被表白。于是三国演义里说:“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虽然有点守株待兔的痴迷,但何尝不是人们的希望与寄托。

梧桐本事不小,先是《遁甲书》里说它是“活历书”,能知月之正闰:平年生12叶,闰年生13叶,从下往上依次是一月、二月……最小的一片叶是闰月。然后《广群芳谱・木谱六・桐》里说,立秋之日,如某时立秋,至期一叶先坠,故云:梧桐一叶落,天下尽知秋。

秋来梧桐喜欢落叶,宽大的梧桐树叶自高枝飘落,又惹千古悲愁,所以古诗词好用梧桐描述秋意和悲伤。比如元代白朴写的杂剧“梧桐雨”,是写唐明皇在安史之乱中,和杨贵妃的悲欢离合。杨贵妃死后,唐明皇听到雨打梧桐,心境凄凉难忍。宋词以梧桐描写心境的更不少,大都与秋和雨联系在一起。如:晏殊的《踏莎行》:“绮席凝尘,香闺掩雾,红笺小字凭谁付。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但最为出色的还是广为流传的两首。一是南唐李煜的《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这里用清秋里孤独的梧桐,写尽了他自己的寂寞和离愁。再有一首,就是李清照的《声声慢》:“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地,怎一个愁字了得。”

梧桐可制琴。后汉书记载,蔡邕被贬吴地,一日闻有人燃桐木为炊,听其声知为制琴良材,乃取其残木制为琴,琴制成后,果有美音。而在琴的尾部,仍有焦痕,时人名之“焦尾琴”。全唐诗中无名氏的《听琴》诗,“六律铿锵间宫徵,伶伦写入梧桐尾。”“梧桐尾”就是指梧桐制的良琴。聂夷中《题贾氏林泉》诗说,“有琴不张弦,众星列梧桐。须知淡澹听,声在无声中。”

我不懂音乐,不知道琴韵流淌出的感情该是怎样的颠簸与曲折。伯牙鼓琴,志在高山,志在流水,钟子期马上就说:“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善哉,洋洋兮若江河。”钟子期完全能懂伯牙之高山与流水的玄音,所以为知己。孔子曾向鲁国师襄子学琴,熟悉了曲子、技巧、主旨等还不放手,偏要在曲子里体察到作者的为人,一遍遍的琢磨和理解,孔子终于在冥冥中感觉到作者的形象与人品,认定是文王之作。这一出语差点让师襄子从座位上跳起来:“这正是文王作的《文王操》啊!”我常为音乐和绘画的玄妙着迷,用几个音符和线条描绘一幕复杂的人生画卷甚至细腻情感,总觉得是多么的不可言喻。我不熟悉那个世界,觉得很是神奇。今天读着这些梧桐的文字,于是在想,这个人脑看来比梧桐不得,梧桐能懂,我却不能。

或许因为人们赋予梧桐的这些高贵吧,于是王安石以“孤桐”自喻:“天质自森森,孤高几百寻。凌宵不屈己,得地本虚心。岁老根弥壮,阳骄叶更荫。明时思解愠,愿斫五弦琴。”心高气傲,凛然不屈,不委琐,不媚俗,更是把梧桐的形象丰富和人性起来。

写着这些文字的时候,脑子里渐渐有了火红的凤凰和浓郁的梧桐,有了那份不可侵犯的高远与桀骜,兴许近朱者赤吧,读着写着,自己也心静眼明起来,仿佛看见清照门前“清露晨流,新桐初引”的清丽透过纸背,仿佛听见《尚书》“箫韶就成,凤凰来仪”的吟唱穿越时空。一切都在古书中沉睡,一切却都在翻阅中重生,如蘖磐的凤凰,如初引的新桐。

俏也不争春

我是花痴,写下过不少爱花惜花的文字,写梅花却是第一次。梅花是我的最爱,爱它清气满乾坤,爱它净洁如玉人。自小读《红楼梦》,最先爱上的不是有咏絮之才的美丽黛玉,也不是怜香惜玉的多情公子宝玉,而是那株沾沐佛苔的“槛外梅”。它一直栽种在我精神的园地里,历久弥新:入世冷挑红雪去,离尘香割紫云来。红艳冰清,超凡脱俗,格外清丽与冷傲。

于是爱读梅花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北宋诗人林和靖的笔似画笔,前句寥寥几笔,虚实、组合、顾盼、呼应,一副独占小园风情的梅花图就突现读者眼前,而且念念不忘:旁逸斜出,错落有致;梅花倒映水中,两相映衬,相得益彰。后句更是了得,竹底无人见,微云淡月知。朦胧月下,幽然而过,花香满衣。作者笔底流香,与那幅“马蹄香”的古画有异曲同工之妙。传说古时候考画生,题目是命题画“春来马蹄香”,人人画了花红柳绿的春天,也画了各式各样的马蹄。考官均觉平庸,无甚创意。半天过去,终于看到一份吸引眼球的答卷。那是一幅国画:鹅黄葱绿的草原,春色点点,一行马蹄痕由远而近,只只美丽的蝴蝶贪婪吸嗅蹄痕,呵,那是春的脚印,花香阵阵。诗人和画家,异曲同工,都用了饱醮心香的笔,一字一句,一抹一描,尽是湿漉漉的欣喜与浓情。 于是爱访梅花迹。小时候和二姐姐一起做过梅花树。先摘一枝浑身长刺的“锉树”,插在瓶子里,最好是遒劲旁斜的那枝。然后,往搪瓷缸里滴几滴鲜红的墨水,偷妈妈的几个蜡烛头洗净放进去,一起烧化。拿五根筷子,把圆圆的筷头绑成梅花状,四个花瓣中间花蕊,用箍头发的橡皮筋系紧。小心往熔化的蜡烛里一插,筷子要笔直下去,笔直提起来。稍稍冷一会,等筷尖的蜡烛梅花冷硬成型了,五指轻轻摘下,就成一朵鲜艳的梅花。乘它软软的,扎在锉刺上。火候要紧,太硬了花瓣会碎,太软了花会被捏变形。这样的技术活二姐姐常常是不让我动手的,她说我猫弹鬼跳。她得亲自做,必须的。当时我不服,但长大后二姐姐做了缝纫,我至今还是个爱在老公和儿子面前搞点恶作剧的大顽童,疑似证明。当时浪费蜡烛挨妈妈的骂是少不了的,常常吃一顿“鹅栗壳”也是便饭。但那一株株蜡烛梅花,开在我幼小的心里,从未零落。自此风月视知音,不为繁花易素心。

又惦记了一年,赶快乘风看梅去。长沙这样的非主流城市,昨天5℃,今天20℃。寒风料峭中得见暖阳,感觉春早在隆冬里潜伏了。走过隆冬,梅溪湖边那片红梅该是含苞吐蕊了吧。

风如棉,湖如镜。在细柔的阳光里寻觅,绕了大半圈,终于在依山湖畔找到了一坡红梅。低矮的树,一看就是新栽种的,或许今年是梅开一度也未知。细密的花苞,胭脂点点,悄然而立。不断有游人经过,说你看咯是桃花吧,树好小的,奇怪咧看又不像,会是么子咯?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话虽如此,这一株株走过冰雪的红梅,还是被人混为桃花,虽是有点冤,倒也不屈,终究是人们跑了好远来睹它的芳容。我惊喜地拍照,凑近去看看闻闻,轻轻摸摸。树下落红,拣来一朵朵,轻拭,解来脖子上温暖的围巾包好。回家找块真丝缝成袋,花在烤火桌上慢慢干,装袋,就有一个梅花香囊伴我一年了。长沙气温变化大,再这样升温几天,试看千万树,东风吹成春。

正欣赏间,倪继周老先生打电话跟我谈传记的事。倪老是名气很大的书画家,画长城、画伟人、画奥运冠军最是出名,但各类报刊文献均少有他的报道。先生默默耕耘,一生翰墨丹青,书画双绝,德艺双馨。他要我写他的传记,说是想为子孙留个纪念。这是莫大的荣耀,我当然满口答应。倪老平易风趣,无半点名人架子,在清冽的春风里,就着那株株红梅,我们不觉聊了半个多小时。倪老听说我在赏梅,笑呵呵地说,我也喜欢梅呀,我画的少有的花草里,梅数量是最多的。

是的是的,我看见过,有好几幅梅花。《梅花香自苦寒来》,枝干苍劲,虽屈而坚。铁骨冰心,持守坚韧。冻脸有痕皆是血,酸心无恨亦成灰;《独领风骚》,斗霜傲雪,不屈不挠,粉身碎骨,奉献他人。万物皆有尽,独有一枝春。尤其是《俏也不争春》,水墨净澄,粗壮的主干上旁出一枝纤细枝干,隽秀挺拔,恰如一位坚强的丽人,冷艳淡泊,却心柔如锦。枝头有两只燕子,唧唧喳喳议论着什么,是说春如是,花如艳么?真真灵动机巧,意趣盎然。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倪老醉心艺术,慈善一生,不问名利,但求勤耕。画品即人品,我猛然懂了,先生就是那株俏丽无比却无意争春的红梅吧。佛曰,清心守志,可会至道。他做到了,一心书画,凌寒留香。

从地上拣了几枚残梅回来,就在我伸手可及的案台,连同倪老的书画作品,还有那满腔关于梅的记忆。

邓微,女,湖南省作协会员。吉首大学中文专业和中南大学机械自动化专业毕业,双本科,文学学士。发表散文、短篇小说、报告文学等数百篇,计100多万字。并著有长篇小说《罗幔女人》《舞男》及微电影(编剧)《木槿花开》。获“长沙市2014年度文艺作品重点扶持”奖。散文集《那年花开》即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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