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由于犯罪侧写技术的理论基础雄厚和实践经验丰富，这一技术在国外，特别是美国得到了较多地应用。这一技术正是通过犯罪现场分析技术、统计描述技术、地理描述技术这三类细分下来的技术来实现的。本文指出要实现在中国的现实应用则需在犯罪测量、学术基础、公民意识和相关人才培养方面再作出努力。
关键词 犯罪侧写 犯罪测量 公民意识
作者简介：石柳，中南大学法学院2012级刑法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刑事案件，特别是一些疑难案件的出现，对刑侦工作的要求越来越高。而从欧美引进以不同学科为背景的各种刑侦技术为当前的刑侦工作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这其中包括了DNA鉴定技术和测谎技术等。在这一系列先进的刑侦技术中，犯罪侧写技术可谓是神乎其技，特别是欧美的一些警匪类和推理类的影视剧中多次涉及，使得这一技术备受瞩目。
一、犯罪侧写的涵义
在国外，对犯罪侧写（criminal profiling）这一概念的描述有使用多种称谓，同样地，在国内也有相应地各种不同的译法，如犯罪人特征剖析、犯罪心理刻画（criminal psychology profiling）、犯罪人画像（offender profiling）、犯罪人格评估（criminal personality assessment）以及犯罪现场画像（crime scene profi1ing）等①。FBI高级探员、犯罪侧写的代表人物道格拉斯等人认为它是“建立在犯罪分析基础之上的个体主要人格和行为特点分析”②。英国的大卫・坎特（David Canter）将犯罪心理画像定义为“根据对犯罪和犯罪现场的仔细的、行为方面的勘查，获得有关犯罪人人格和生活方式的线索”③。有“中国犯罪心理画像第一人”之称的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教授李玫瑾认为，“犯罪心理画像就是在侦查阶段根据已掌握的情况对未知名的犯罪嫌疑人进行相关的行为、动机、心理过程以及人员心理特点等分析进而通过文字形成对犯罪嫌疑人的人物形象及心理特征群的描述。”④
就以上所列举出的不同学者对犯罪侧写（Criminal Profiling）的定义可以看出，不同学者对这一概念持不同观点。这是因为犯罪侧写技术的理论基础和支撑是多元的，但是，时至今日Criminal Profiling已经不是仅以心理学作为唯一理论基础的境地了，所以仍以“犯罪心理画像”作为其中文译名而试图概况其内涵，笔者认为还亟待商榷。在以描述FBI总部下属的行为分析组（Behavior Analysis Unit，BAU）探案经历的美剧《犯罪心理》（Criminal Minds）中，有大量运用犯罪侧写技术来分析案情的情节，其中Criminal Profiling一词被译者翻译为“犯罪侧写”，把BAU中从事这一技术分析的人员称为“侧写师”，笔者认为这是很天才性的尝试，“犯罪侧写”一词总体地概况了这一技术的总貌，“侧写”比“画像”更明确地体现出对犯罪人的生理或心理特征以及人格特征上的分析和推测性的描述，而并非如同“画像”这一词所展现这样直观和明确。而“侧”这一个字更从本质上体现了这一技术并不是像“某某鉴定”一样给出的结论，在刑事侦查的过程中，新证据的出现都有可能导致其内容的更新，甚至是完全推翻的情况。而“犯罪心理画像”一词中的“心理”则过分强调了心理学理论在这一技术中的主导性作用，容易把痕迹检验技术、文书（含笔迹）检验技术以及包括法医学在内的各种刑侦技术的作用和价值忽略不计了。
二、犯罪侧写技术的发展现状
美国行为画像学会的创始成员之一、犯罪心理画像学家布伦特・E・特维（Brent E. Turvey）在《犯罪心理画像――行为证据分析入门》一书中叙述犯罪侧写的历史时写道：“大体上有两种类型的犯罪学家已经在利用犯罪心理画像的相关理论：一种是研究由犯罪人的生理特征来推导犯罪人的心理特征的犯罪学家，另一种是与犯罪侦查实践相关联的刑事学家。”⑤
犯罪侧写技术从萌发经历了以法医学、精神病学、心理学为主导的阶段，至今发展成为多学科并进的科级整合态势。⑥目前而言，这一技术正是通过犯罪现场分析技术、统计描述技术、地理描述技术这三类细分下来的技术来实现的。犯罪现场分析是犯罪侧写的基础和逻辑起点，也是犯罪侧写的主要形式之一。犯罪侧写的开端为对系列案件的分析和关联，在此基础上对犯罪嫌疑人种类进行划分，并结合犯罪现场的变动、伪装分析和被害人分析来进行侧写。统计描述技术是以犯罪数据库的建立为基础的，“其包含犯罪人和被害人的资料、犯罪现场资料、警方侦查报告及其他相关记录等。这些信息通过电脑系统存储和快速提取，以有效过滤犯罪嫌疑人，找出最可能的犯罪者，并用来串并系列案件”⑦。地理描述技术是利用犯罪活动的地点痕迹推断犯罪嫌疑人的住所及下次可能作案的地点。“在系列犯罪案件的侦查中，如果犯罪现场涉及到多个地理位置，那么侦查人员就可以利用犯罪地理目标技术所创建的数学模型来生成一个三维概率分布，称作有罪曲面。然后，侦查人员将这个曲面应用在犯罪现场的分析上，从而生成地理描述。”⑧地理描述技术与其说是能够精确地描述犯罪嫌疑人的位置，不如说其对与犯罪嫌疑人有关的位置提供了一种最优的搜索程序。
三、犯罪侧写技术在我国应用的思考
在犯罪侧写技术在欧美多国展现其独特魅力的同时，国内有不少学者也呼吁在中国国内研究并发展犯罪侧写技术在实践中的应用，更甚有学者提出了犯罪侧写的“制度移植”的理念，把“横向移植和纵向培育相结合，探索适合中国国情的、有中国特色的犯罪心理画像制度”⑨。但在笔者看来，从中国刑事侦查的技术手段现状到美国如今犯罪侧写应用的成熟情况，仍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首先，美国进行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犯罪测量，给犯罪侧写在实践中的应用做足了前期准备工作。“美国犯罪统计的主要来源是联邦调查局的统一犯罪报告（Uniform Crime Reports， UCR）。从20世纪30年代开始，统一犯罪报告囊括了美国几乎所有地区的数据。”⑩在社会对UCR数据存在各种导致准确性失真的情况下，美国仍然有其他部门提供替代性的选择：“第一个就是FBI的全美犯罪报案系统（National Incident-Based Reporting System， NIBRS），它将最终取代UCR。……另一个犯罪数据的来源是全国犯罪受害调查（National Crime Victimization Survey， NCVS），是美国司法部于20世纪70年代早期发起的，……第三个犯罪的信息来源是通过询问受访者供认的在给定时间段中的犯罪情况。一些自陈报告研究（self-report studies）使用访谈的方式，另一些使用问卷的方式让应答者自己作答。” 由不同主体主导的犯罪测量积累了相当的有关犯罪的数据给归纳式犯罪侧写提供了有很大参考价值的统计学资料。中国想要在犯罪信息搜集方面取得一些成果需要政府投入相应的人力和物力资源。 其次，美国能成为世界范围内犯罪侧写的研究和应用最发达的国家绝非偶然，客观地说，美国确实为犯罪侧写技术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土壤。“美国的学术界非常重视心理学以及由心理学派生出来的分枝学科，对这些学科一直持鼓励和支持的态度。”
再者，公民的法律意识在这一方面有一定的影响。正如上文所述的美国犯罪测量的问题，究其本质，每一条犯罪信息如何进入官方数据库？公民的法律意识。在面对不同程度的违法犯罪现象，或者说刑事犯罪和未达到刑事犯罪程度的越轨行为时，公民如果能够对行为作出积极反应，使得几乎每一刑事犯罪都能留下官方记录，那么就能使犯罪暗数得到实质性的减少，而相应地，犯罪测量的统计学基础就能更扎实。
相应地，司法主体的整体素质和运用侧写技术的专业人才都亟需完善。“美国FBI学院的行为分析部门则提供大量不同方面的犯罪侧写课程。这些课程涉及如何使行为科学应用于司法实践，生物学心理学因素如何影响犯罪行为等。” 并且，在相关理论知识培训的基础上，刑事侦查中运用侧写技术的专业人才需要经过实践的打磨，“以不同行为角色身份，体验其在特定的环境和情境下可能的心理和行为，这是侧写人员必须具备的能力” 。
最后，美国与中国在价值取向上的一个巨大的不同在于，在社会中根深蒂固的实用主义的价值取向。从犯罪侧写技术的发展历程可以看出，这一技术从方兴未艾到大展拳脚的过程基本上是由处于刑事侦查一线、接触到最多实际案例的警察、FBI的探员或其他刑侦人员他们提出推动犯罪侧写技术发展的各种理论的。可以说，这一技术始于实践，在实践中发展，而逐渐地对实践起到更大的指导作用。这与中国中庸的理念和四平八稳的作风有异，特别是在处置刑事案件上审慎、不得有一丝差池的态度大相径庭。
另外还有一点不得不提，犯罪侧写技术应用的成本问题，并非是任何的刑事案件都适合这一技术的应用，即使是在美国这样犯罪侧写技术应用相当发达的国家也并不能在任何刑事案件中都看到犯罪侧写技术的使用。在上文已论述到，演绎式犯罪侧写技术要求首先犯罪现场的重建，再完成犯罪侧写。而并非是每一件刑事案件都有“犯罪现场”或者都能有足够的证据重建犯罪现场，再或者说，重建犯罪现场的成本只能保证那些重大刑事案件可以应用犯罪侧写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