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克、三星、万达广场……熟悉的赞助商闪烁在场地周边的电子广告牌上。同时，挂在看台栏杆上的红色横幅同样显眼：“中国梦，你我一起努力，你我共同前行”。这里是工人体育场，曾经是新中国成立之初的重要政治符号，如今已变为酒吧和夜店的聚集地。当然，还有硕大的广告牌以及布鲁诺・马尔斯演唱会的宣传海报。
就像当今中国的很多领域一样，体育正在吸引着来自国内外各界巨大的投资，许多高水平外援也因此而来到这里。中国足球就像是中国社会的一面镜子，映射出了许多雷同或相似的现象。这其中，中国球迷就是一个特别的群体。在中国，许多前往现场看球的观众都有这样一个习惯：每当本队打入一球后，他们就会找出可以利用的纸张并折成纸飞机扔出去，然后，还会加一句嗓音嘹亮的“牛X”……不过在观看这场北京国安主场与上海绿地的比赛时，令我（笔者）感到惊讶的，却是工人体育场内足球文化的体现――这与我从小在英格兰的感知几乎别无二致。
这里是北京
无论胜负，北京国安支持者的助威声在每场比赛都会响彻工人体育场，尽管近几个月北京的空气质量不佳，这些球迷也从未改变过助威模式。他们在每场比赛都站在固定的位置，然后在球场的灯光下跳跃喊号――这些球迷之于自己所支持球队的展现出的热爱或痛苦，跟那些英格兰球迷一样真实。
本赛季进行至今，工人体育场在北京国安的4个联赛比赛日都迎来了35000人以上的上座率――对阵山东鲁能的比赛甚至有超过40000人现场观战。这样的数字，不仅远高于CBA（中国男子篮球职业联赛）的场均4300人，也足可以比肩享誉世界的英超联赛。对于一个足球职业联赛刚发展到第20个年头的国家而言，这绝对是一件好事。
一周七天，张高明一般会用大约15个小时浏览与足球有关的各类新闻，不过，其中并不包括中国男足国家队。“我不是不爱自己的国家，只是因为他们踢得太烂。”他的表态或许可以代表许多中国球迷的心声，虽然中国竞技体育在奥运会披荆斩棘，女足国家队也曾在奥运会和世界杯创造佳绩，但是目前中国男足国家队排在世界第96名的尴尬事实仍然无法回避――只稍高于人口仅为北京市一半的非洲国家贝宁。
尽管如此，中国各地球迷对于俱乐部的支持热情并没有因此而消退，他们穿着本队球衣、贴着队徽车标、买了队徽钥匙链，以此来表现自己之于家乡以及俱乐部的荣誉感。张高明喜欢把“老北京”挂在嘴边，对于包括他在内的很多北京人而言，这座城市永远是特别的一个――他们生于此，长于此。
与张高明寒暄结束后，我在星巴克又发现了一位戴着黑框眼镜、外表文质彬彬的男孩儿，他一边享用着拿铁，一边用戴尔电脑查阅着关于北京国安与上海绿地这场比赛的最新数据。这位27岁的男孩儿令我一下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弟弟――球场之外，他们都很安静，而一旦比赛开始，就完全成了另一个人……在弟弟不久前到北京游览时，我曾经带他来到工人体育场，不过因为购买了“黄牛”出售的假票，他最终与北京国安无缘。
很幸运，我在这场比赛终于拿到了真票，成为了35271位现场观众中的一员。当北京国安与上海绿地双方队员以及裁判走进场内，工人体育场开始躁动起来，被此情此景感染的我随即想到了弟弟――一想到他错过了这些我甚至有一些负罪感。比赛开始后，北京国安一直掌控着局面，待到主裁判吹给主队一粒点球后，工人体育场距离进球已经近在咫尺。在我周围的每一位球迷都拿出了手机，准备拍摄张稀哲主罚点球的瞬间――他手臂上显眼的纹身让人想起贝克汉姆……
各为其主
北京国安的死忠球迷集中在东看台和北看台，伴随着比赛的推进，他们一直在跳跃、击鼓以及挥动旗帜。赛后，我找到了他们其中的一员，他叫王文博（音译）。身为国安球迷的王文博是南昌人，北京国安与巴塞罗那的一场友谊赛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支京城球队，为此，他花光了作为餐厅服务员得来的足足一个月的薪水。当然，与昂贵的商业赛门票相比，中超联赛的票价无疑更亲民一些，而王文博几乎在每个国安的主场都会来到现场。“无论国安踢得好或坏，我们都会为他们欢呼”，王文博归属的球迷组织目前有150人左右，他们时常会在一起吃饭或踢球，“国安对我们而言非常重要”。
众所周知，足球也是关于各个球迷组织的较量。近几年，国安的球迷组织发展迅速，许多新的团体应运而生。细数北京国安在职业联赛的头十年，“绿色狂飙”独占鳌头，这个官方球迷组织拥有着来自俱乐部的支持。如今，这个老牌组织仍然坐镇于东看台，占据着那里绝大部分的位置。2005年，因为受到欧洲球迷文化的影响，一个新的球迷组织从“绿色狂飙”中独立出来，随后便占据了工人体育场的北看台――这便是“御林军”。而在过去两年，像“绿翼京师”、“兄弟连”和“绿色旗帜”这样的新兴组织接二连三地出现，不过“御林军”还是在其中独树一帜。“我们不会接受来自俱乐部的资金援助，无论是旗帜还是T恤，我们付出的一切都是因为热爱北京国安。”我是在工人体育场外面碰遇到李鹏子（音译）的，这位“御林军”成员将自己的一些头发染成了绿色。“绿色狂飙被允许购买2000多张年票，但我们只有370个名额。我们受到了很多限制，甚至包括横幅的数量和大小。”李鹏子的一席话，说出了些许无奈。
其实，北京国安俱乐部与这些球迷组织的关系都很微妙，前者既想促进他们壮大，同时也希望可以施予控制。在每个主场比赛前，这些球迷组织的核心人物都会被俱乐部叫来座谈，抑或对过界行为进行“清算”。“对俱乐部的一些人而言，球迷根本不重要，”李鹏子继续说道，“他们更在乎的是纪律和秩序。”
谁的球队？
“过去两个赛季对我们而言真是大开眼界”，说出这番话的人叫布兰顿・钱莫斯，一位出生在芝加哥、目前在北京工作生活的国安球迷，自2007年开始他一直是年票的持有者，现在也是“御林军”中唯一的外国人。“京沪对决”结束后几天，在工人体育场附近的一间酒吧，我与他畅聊着关于国安的诸多话题。每每提到国安的球迷组织，布兰顿・钱莫斯总会以第一人称表达，“我们开始明白很多事情，甚至开始思考，如果北京国安离开北京了怎么办？俱乐部是否会在将来转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