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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节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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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节的魅力
时间:2023-07-08 01:07:05     小编:

摘 要: 日本作家川端康成,其文学创作以细微精到的表现力为人所称颂。他的作品大多讲究将细节的刻画与人物的塑造相结合,而《雪国》堪称其中的典范。川端康成借助大自然和人物的主观感觉建构了驹子这样一个充满“矛盾性”的雪国精灵。驹子内心对于干净纯洁生活的向往和追求,与她乡村艺妓的身份形成了强烈的冲突。作品正是在展现驹子为美好人生而奋斗的过程中体现了川端康成笔下的细节的魅力。

关键词: 驹子 细节 矛盾性

日本作家川端康成是继泰戈尔之后,第二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殊荣的亚洲作家。他的代表作《雪国》诞生在战争时期,当时并未引起人们广泛的注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逐渐在日本乃至世界文坛产生了较大的影响。我国自改革开放引进川端康成的作品后,好评如潮,中学课本中就有《花未眠》入选,可见川端文学作品所散发出的独特魅力。

川端康成的内心深处蕴含着深厚的日本古典文化情结,在文学创作中,密切关注现实与传统之间的分歧,并积极学习、吸收西方的先进文化,使之趋于日本化,立志做一个“日本式”的作家。众所周知,日本是一个“符号式”的国家,尤为注重细节,认为细节就代表整体,这种民族情结在川端的文学创作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正如1968年诺贝尔文学奖评选委员会对川端康成的授奖辞所言:“以卓越的感受性,并用您的小说技巧,表现了日本人内心的精髓。”①川端康成的作品也以其纤巧细腻的笔触为人所称颂,其细致精到的表现力彰显着作家独特的创作风格。

《雪国》篇幅不大,全文共计八万多字,创作却从1934年到1948年,历时十四年才完整地呈现在读者面前。作品以岛村为叙述视角,叙述了来自东京的舞蹈爱好者岛村与艺妓驹子在温泉馆的邂逅、相恋以及别离,其中还穿插有岛村对叶子的思慕之情等一系列的故事,为我们塑造了岛村、驹子、叶子等等璀璨的人物形象。其中驹子可以说是作品的主要人物,川端康成更是透过她揭示了作品的主题――对人类生命的憧憬,这一点也成为驹子形象的灵魂所在。驹子出身贫寒,迫于生计,沦落风尘,成为了一个偏远山区的艺妓。但她不甘心忍受命运的捉弄,不愿意被人视作男人的玩物,即使明知一切皆是“徒劳”,仍然在不断地挣扎。她坚持写日记、读小说、苦练三弦,以求得与命运相抗争的力量。她憧憬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和作为一个人的尊严以及完全自主的正常生活,不用再受到命运的作弄和人们的鄙夷。在驹子身上我们可以深切地感受到她对于美好未来的向往,正如作品中提到的,“驹子对生存的渴望,反而像赤裸的肌肤一样”②触到了岛村的身上。这样努力绽放的驹子本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但正如作者自己所言,他是怀着同情心来塑造驹子的,本身就带有悲剧性。驹子有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但她只是一个乡村艺妓,她虽然没有能力来积极坚定地反抗命运的不公,但也没有认命地在风尘中一味地堕落下去,而是怀着一股上进的念想,纷争于自身那人人皆可谈说的艺妓处境之中。

《雪国》作为川端康成的第一部中篇小说,也是他最著名的代表之作,其细节刻画能力更是彰显无遗,仅仅是女主人公驹子形象细节刻画,就足够让读者反复玩味。

前文提到,驹子本身带有悲剧性,而根源则是其性格的矛盾性。正如文中写道,岛村第一次来到美丽的雪国,两人客栈幽会后,驹子说了这样的一句话:“我没有什么可惋惜的,绝没有什么可惋惜的啊。不过,我不是那种女人,不是那种女人啊”③。驹子说这句话时定是带有一种想要洒脱但又做不到的无奈哀伤。驹子虽没有寻常女子那样对于肉体的执着,却又不愿岛村将她视作妓女。驹子想要成为一个寻常女子,却又不自觉地流露出艺妓那种轻浮、妖媚的做派。陷在这种矛盾的思想纠葛之中,驹子变得异常敏感。岛村说她是一个好女人,驹子却是“涨红了脸”,瞪住岛村责问,气得柔弱的双肩直打颤,脸色也倏地变成了铁青色,眼泪也忍不住簌簌地滚落下来。五个动作细腻的描写,看似很自然,内在却是经历了重重矛盾思量。《雪国》中直接描写驹子心理活动的片段几乎是微乎其微,但我们却能从这几个动作中揣摩一二:驹子虽是洁身自好,但始终脱离不了艺妓的影响,潜意识中就不认为会有人称自己是好女人,认定了岛村是在嘲讽她。“涨红”二字既体现了驹子的气愤,也揭示了她内心的委屈和不可置信;双肩气得“打颤”,脸色“铁青”,似要反驳,却是无话可说。一股哀愁之感回荡在胸腔中,眼泪也簌簌地滚落下来。又或是驹子心中气岛村打趣她,却又不能真正地发泄在他身上,就怕坐实了“不是好女人”这一名目,心感悲切,进而泪如泉涌。简单的五个动作却蕴藏着这般深刻的心灵悸动,将一个内心细腻敏感的女性活脱脱地呈现在读者面前。正所谓“驹子之悲”――性格的矛盾性,可以说驹子的悲戚大多源于此,作品中诸如此类的片段还有很多,皆可细细品味其魅力。

川端笔下的驹子是如此卑微却又坚韧地活着,她的身上有太多的惊喜,作者在一个个看似无心,却意蕴悠悠的细节里,对“驹子之魂”和“驹子之悲”做出了高度概括,塑造出一个万花筒般多面的驹子形象。

川端康成自身的“孤儿根性”,使他对大自然更加亲近,而这份亲近,也使他对自然有着不同寻常的体悟。川端坚持以心灵来倾听大自然的声韵,追求“物我合一”的境界,其作品中的人物塑造亦是如此。并称自然的恩赐可以说是他创作中美的源泉。他借助于对自然的描绘,通过暗示、象征、衬托等方法,使得其笔下之人别有一番风韵。

作品《雪国》中曾写道:“蜜蜂还可以爬爬跌跌一番,再倒下才爬不起来。由于季节转换而自然死亡,乍看好像是静静地死去,可是走近一看,只见它们抽搐着腿脚和触角,痛苦地拼命挣扎。这八铺席作为它们死亡的地方,未免显得太宽广了。”④把驹子类比为苦苦挣扎于艰难困境的秋虫,哪怕广袤的世界看不到她的努力,也从不曾失去对未来的憧憬,形象生动地将“驹子之魂”――对生命的憧憬这一精髓呈现出来。正好似这“美丽的秋虫”避免不了季节转换而自然死亡一样,驹子避免不了成为艺妓后的悲哀,却还是拼命地挣扎。也许有的人认为身为艺妓的驹子早已认命,那也只是因为没有走进她吧。驹子那痛苦而拼命的挣扎,相较于残酷的社会现实来说,是苍白无力的,是极易被忽略掉的,但那却是驹子作为一个带有人类生命憧憬的所谓“低贱”的人的最大证明。 “月儿皎洁得如同一把放在晶莹的冰块上的刀”⑤,整句使用的都是冷色调的词,给人一种凄冷之感。同时也突显了驹子外在的纯洁和内心的脆弱,为她增添了一抹虚幻的色彩,使得驹子形象深入人心。

此外,《雪国》中“杉树”这一自然事物也曾多次出现,可以说关于杉树的细致描写和驹子、岛村之间的爱情发展是密切相关的,对驹子形象的悲剧性塑造也具有重要意义。作品中曾写到岛村背靠着的那棵枯了的杉树,“不知为什么,只是背面的枝丫一直枯到了顶,光秃秃的树枝,像是倒栽在树干上的尘桩,有些似凶神的兵器”⑥,也许此时岛村不曾想到,自己便是那“凶神的兵器”,会给予驹子那么巨大的伤害,也为两人最终的爱情悲剧埋下了伏笔;作品最后一次出现“杉树”,是在岛村起意离开雪国的时候,“披上一层薄雪的杉树,分外鲜明地一株株耸立在雪地上,凌厉地伸向苍穹”⑦,薄雪降下,掩埋一切,驹子与岛村的爱情似乎也走到了尽头。可怜的驹子至终也没有得到向往的爱情。

通过自然美塑造人物形象,川端康成或许并不是第一人,却将其发挥得淋漓尽致,独具一格。而川端康成作为日本“新感觉”派的代表作家,文学创作中也十分注重感觉的参与,在此之上,又主张借鉴西方文学的创作手法,倡导通过人物的主观感觉的刻画来塑造形象。《雪国》是通过岛村的视角展开的,我们眼中的驹子形象,大多都建构于岛村对她的感知。而岛村是一个虚无主义者,驹子的追求在他看来,无一不是徒劳,但透过他的虚无者的眼光观察,却使得驹子的形象更加的丰满起来,激人奋进,令人怜爱。

驹子在岛村眼中是怎么样的呢?“女子给人的印象洁净得出奇,甚至令人想到她的脚趾弯里大概也是干净的。”⑧ 作品中,光“洁净”一词就出现了十多次。正所谓“相由心生”,可见岛村对驹子的总体感觉是非常好的。此外作品还多次描写了驹子那真挚的声音,这样一个洁净的女子将自己的满腔爱恋倾注在岛村身上,岛村虽迷恋她却又将她的爱恋看作是一种美的徒劳。“驹子撞击墙壁的空虚回声,岛村听起来有如雪花飘落在自己的心田里。”⑨ 那“空洞的回声”是一位痴恋女子绝望的哀伤和无可奈何,承载着女子内心沉淀的深厚情感和殷切的盼望。在岛村听来,却似雪花飘落般悄无声息,无关痛痒。驹子那纯洁的爱情,却受到岛村如此的不珍惜,这一场命定的苦恋,却也是驹子自己的选择。

岛村第二次离开雪国,回望驹子时有这样的描写:“从火车上望去,她好像一个在荒村水果店里的奇怪的水果,独自被遗弃在煤烟熏黑了的玻璃箱内似的”{13}。在岛村看来,作为一名乡村艺妓的驹子正好似荒村水果店里的奇怪水果,驹子被岛村遗弃在了“玻璃箱”,玻璃箱外的世界可望而不可即,它禁锢的不再只是躯体,甚至连灵魂也遭到了无形的束缚。驹子渴望正常的生活,却又怀疑自己真的可以获得这样的幸福,以至于不自觉地画地为牢。而“煤烟”则好比残酷的社会现实,慢慢地吞噬着驹子对生活的激情,直至完全熏黑,再也寻不到外面的精彩。

王国维的《人间词话》曾经提到“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14}。这句话,在《雪国》这里,我们或许可以理解为有我之境,以我察人,则人皆著我之色彩。

岛村所见的驹子也许只是冰山一角,我们再看看其他人眼中的驹子吧。

作品中按摩女曾赞驹子年纪虽轻,但艺技却是很好的。“虽说多少有点基础,但独自依靠谱子来练习复杂的曲子,甚至离开谱子还能弹拨自如,这无疑需要有坚强的意志和不懈的努力”{15},驹子苦练三弦,并不是为了更好地出卖自己的声色和肉体,而是源于她对独立自主生活执着追求的赤子之心。这种对于理想的坚守不得不让人为之动容。但在客栈女佣看来,驹子年轻而且会跳舞,也已经偶尔应召参加一些大型宴会什么的,算得上可贵的;可另一方面,驹子虽还不是艺妓,也不常常一个人去客栈旅客的房间,但也不能说是个无瑕的良家闺秀了,驹子似乎注定得不到社会的尊重,只是因为她已经不可避免地堕入了“艺妓”那种人人皆可谈说的处境之中。而作品的另一女主人公叶子也曾说“驹姐是个好人,可是挺可怜的”{16}。从不同的侧面看到的,都是一个独特的驹子,她融合了女性的温顺、坚强、朴素等种种特质,像一个万花筒,给我们无尽的惊喜。

川端康成擅长通过细腻丰满的细节描写来渲染作品的整体气氛,塑造人物由内到外的鲜活形象。他的笔下除了油画般热情的驹子,还有山水画般婉约的叶子,更有简笔画单纯的小薰等。川端康成这样一位“日本式”的作家,他的创作在借鉴融合东西文化的基础上,升华成了独特的川端文学,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日本人细腻敏锐的内心精髓,相信在历经岁月的沉淀后,一定会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① 刘象愚、胡春梅:《感悟东方之美・走进川端康成的〈雪国〉》,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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