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的人们
引言
有一回我在河里洗澡心里琢磨――
这大概有点儿出乎你的预料――
究竟是些什么人正在我旁边洗澡，
进而联想到漫长岁月世世代代，
这河水即便不是万古流淌，想必
也流过了不止千年，远比人生更长，
那么谁下河，谁上岸，谁在水里洗澡？
谁想来就来，随便！代价由公众负担――
难以判断并且缺乏责任感，因此，
从狭义的世俗角度思考，似乎
人的生存虚幻渺茫。但是限定范围，
从在编人员名单的角度考察，甚至
想到天堂里的花名册，想到银河，
当然，不一定是天河，至于是什么
悉听尊便，显然，下河洗过澡的人
纵然难以统计，但大致能确定范围。
在某些领域某些行业统计洗澡的人，
可把交往、参与频率、亲属关系作为依据。
要确定社会环境之间的关系
以及在其中洗澡的人，恰巧我们
有个独立、特殊、清闲的年轻人，
无论对谁，对任何结论、任何决议，
他一点儿都不负责任。
必须提请注意，这里所列举的
洗澡的人在其中洗澡的环境以及领域
丝毫不足以囊括世界上类似的关系，
但是，我们觉得，这里所引用的
种种事例和考察课题已经完全够用，
适足以提供方法论的基础，甚至，
宽泛一点说――意识形态的基础，
以便于领悟世界上复杂的结构以及
错综交织的相互关系，假如你愿意，
尽可以占有材料，从事深入的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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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黄金里洗澡？
在黄金里洗澡的是富翁、
是美国人、是国王、
是阿拉伯人、是犹太人、
是金龟子、是金矿老板、
是恶棍、是想入非非的人
能够在黄金里洗澡的
都可以直接称呼为
沐浴在黄金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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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白银里洗澡？
在白银里洗澡的是悠闲的人、
是披着月光的人们、
是小偷、神秘主义者、西藏人、
是像我一样喜欢过夜生活的人、
是猫、是山羚羊、是叙利亚人
那些目光炯炯有神的人
经常被人们称呼为
沐浴在白银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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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水里洗澡？
在水里洗澡的是鱼、是水手、
是少女、是希腊人、
是皮肤光滑的神经衰弱者、
是耗子般的官吏、是杀手、
是唐氏综合症患者、是美人鱼、
是形形色色的各种音乐组合、
是某些个别的国务活动家
那些在水里洗澡的人
通常被简单地称呼为
下水沐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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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阳光里洗澡？
在阳光里洗澡的是光荣的英雄、
是罩着贪婪光环的坏蛋、
是被慈母之爱包围的孩童、
是沉重之光影里的厌世者、
是占有与出卖之光晕里的新娘、
是司炉工、钳工、挤牛奶的女工、
是值班守卫、护士、学生、
他们全都生活在阳光中
能够在阳光里洗澡的人
不可避免地被称呼为
喜欢淋浴冲洗身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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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而然下面该问：
谁在国营单位里洗澡？
其实大家都在国营单位洗澡，
尤其――是清洁工、是教师、
是演员、是医生、是作家、
是心地正直的政治家、
是患心绞痛的女人和骑兵、
谁在国营单位里洗澡，
自然被称呼为……
喏，名称各自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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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自己心里洗澡或者挖掘？
在自己心里洗澡或者挖掘的人
是患病的人、是健康的人、
是 亚健康的人、是喝酒碰杯的人、是遭遇挫折的人、
是 俄罗斯人和俄罗斯文学的爱好者、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尼采、是女中学生、是技校学员、是神秘的修道士以及想做阑尾炎手术的人
谁在挖掘自己的内心
他就被称呼为
挖掘自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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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洗澡？
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洗澡的人
是古代的日尔曼人、
是举重运动员、是流浪汉、
是修行的和尚、是二等商人、
是足球运动员、是夏伯扬的骑兵
以及谢米昂・波洛茨基的同代人
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洗澡的人
说实话，难以给他们起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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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虚幻中洗澡？
在虚幻中洗澡的人是梦想家、
是印度人、是酒鬼、
是某些数学家、失语症患者、
是婴幼儿、是气象工作者、
是国际象棋棋手和爆破员
在虚幻中洗澡的人
有个粗野的绰号
刑满释放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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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随时随地在洗澡？
所有的人都随时随地在洗澡
不过并非单独洗，
而是聚合成
超常庞大的公共躯体
反复遮盖的集体公用的信仰宗教的
以及有血缘关系的躯体
在自己出生的力场里
自己给自己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