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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格案”内参记者:一场冤案的非典型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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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格案”内参记者:一场冤案的非典型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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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左”与“右”之间,汤计有些摇摆。他说:“我不喜欢这样的划分,如果非要站队,我宁愿站在中间。”

汤计身高1米83,身材健壮,声音洪亮。作为“呼格吉勒图案”再审的主要推动人,他最近声名鹊起。

出于偶然,新华社内蒙古分社记者汤计得知此案,了解到呼格吉勒图可能是被误判,而真凶另有其人。从2005年起,他连续发了5份内参,借着新华社独有的管道,直接向中央反映此案,每份都得到了中央高层的批示。

“我觉得当记者的第一要务是解决问题,这比报道新闻重要。”汤计说,9年来,呼格吉勒图案成了他的心病,如果最终未能平反,他可能用整个余生来谴责自己。“9年的心血不能最终只画了个‘逗号’或者‘省略号’,这不符合我的性格。”

“那些终归都是物质,不是命”

汤计今年58岁。他从小家境贫寒,父母都是农民,目不识丁,因此读书一直是他的梦想。但时运不济。文化大革命断送了他的学业。1971年,汤计年仅15岁,托关系进入天津大港油田。在人事关系上,他是一名钳工。但他的真实工作,是在体工队打排球。

他自信做过许多掷地有声的报道,但无疑,只有“呼格吉勒图案”的平反堪称他事业的顶峰。

2005年,呼格吉勒图已去世9年。他的父亲李三仁和母亲尚爱云,仍然生活在为有个强奸杀人犯儿子而无法抬头的耻辱中。这一年10月,警察带着一个新的“凶手”去当年的案发地指认现场。目击这一场景的老邻居将此事告诉了尚爱云。“你儿子可能是冤死的。”他们说。

尚爱云哭了一宿,第二天就去了公安局,满心认为可以为儿子讨回清白。

等待他们的却不是清白,只有互相推诿。他们被区公安局推到市公安局,又被推到自治区公安厅。有的地方连门都进不去。老两口从满怀希望堕入走投无路。

别人告诉他们,伸冤要找律师。他们因此找到了内蒙古何洋律师事务所主任何绥生。“他是呼和浩特很有名的律师,希望能为我儿伸冤。”尚爱云说。

何绥生了解案情后,认为呼格吉勒图案确实有问题,但考虑到一审二审的主要司法机关负责人仍然在位,而呼格吉勒图却已被枪毙,想要通过个人力量、依靠申诉来翻案,他认为不太现实。他支了一招――找记者,找媒体。

尚爱云和李三仁就这样找到了汤计。

汤计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李三仁和尚爱云的感受:“看到老两口老实巴交的,立刻就体会他们老来丧子的那种痛。”

多年做政法报道积累的人脉此时派上了用场。汤计证实了老两口听到的消息,公安部门确实抓获了一个杀人狂魔,而此人正与呼格吉勒图案有关。

这么多年,他见过无数求助者,有的被骗,有的家被强拆,但没有一件像呼格吉勒图案这样让他受到触动。他说:“那些终归都是物质,不是命。”

“不是依靠我一个人的力量走到今天”

最早的消息来自时任呼和浩特市公安局副局长赫峰。赫峰向他证实,确实抓获了一个系列命案的嫌疑人赵志红,此人的供述中有1996年的毛纺厂命案。

汤计马上派了一名年轻记者到毛纺大院还原赵志红指认现场的经过,自己直接去了赵志红专案组。专案组有人告诉他,内蒙古公安厅已经成立呼格吉勒图案复查组,然而有些领导不愿再翻这桩旧案,复查难度极大。

一年多来,汤计已搜集到了赵志红的几份口供笔录,警方复核组、检方领导、政法委领导及复核组成员的一些重要谈话信息。这些材料都指向一点:“呼格案”或许是冤案。然而赵志红的起诉中没有涉及此案,是否意味着情况有变?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汤计立即写了第二篇内参《呼市“系列杀人案”尚有一起命案未起诉让人质疑》。很快,这篇内参也受到了批示。

巧合的是,批示做出后不久,赵志红在看守所里写下了一封寄给内蒙古自治区高级人民检察院的“偿命”信。

一位看守所的警察把这封申请书的复印件亲自送到了汤计手里。

汤计并不认识这位警察。他走进汤计的办公室,先掏出证件证明身份随后把申请书的复印件交给了汤计。他说担心这封申请书最终无法到达高层,希望能通过汤计让“大领导”看到。

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这个警察就转身离开了。他转身走出办公室那一刻,汤计说他非常感动。他从这名警察身上看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使命感,以及强烈的责任心。 来不及多琢磨,汤计为这份《偿命申请书》加了一头一尾,当天就写成了一篇加急情况反映《“杀人狂魔”赵志红从狱中递出“偿命”申请》,发往北京。

此后,汤计的焦虑便锁定在赵志红身上。赵志红已审理完毕,尽管少了一件命案,依法仍能判处死刑。然而赵志红一死,“呼格案”可能便永无大白天下之日。

幸运的是,赵志红案没有继续进行。自寄出那封偿命申请书后,他已在看守所等待了8年。

汤计觉得,这是来自冥冥中的神助。“如果这个案子不是遇到那么多有良知的警察,不是遇到开明的领导,可能从一开始就被压下去了。所以,并不是依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才走到今天。”

“体制内体制外,又能有多大区别?”

加急的情况反映“偿命申请”发出后,再获中央批示。但内蒙古司法系统果然没有收到赵志红寄出的原件。

为了再有所推动,2007年,汤计系统地梳理了之前的材料,写了第三篇内参:《死刑犯呼格吉勒图被错杀?――呼市1996年“4・09”流氓杀人案透析》,由于内参通常不宜过长,此文分为上下两篇。

但收效甚微。经过了解,汤计认为案件重审进程卡在了自治区高院。“政法委开会研究(呼格案),高院派来的代表就是当年的审判长,他本应回避才对。”

汤计找到邢宝玉检察长讨论。刑宝玉给出的办法是:能拿出内蒙就有戏。汤计就此写出了第四篇内参《内蒙古法律界人士建议跨省区异地审理呼格吉勒图案件》。

此时,是2007年11月。紧接着,内蒙古领导班子换届。之前主导复查此案的领导中,检察长刑宝玉和政法委副书记宋喜德退休,自治区党委政法委常务副书记胡毅峰调任自治区人大常委会秘书长,新任领导都对这块“烫手山芋”避而远之。

汤计说那段日子最难熬。内参写多了,领导也头疼;他于是开始联络市场化媒体,寻求体制外媒体的支持。

老两口持续上访,市场化媒体的跟进,终于使此案在网络上形成了一定的舆论热度。汤计据此写了第五篇内参:《呼格吉勒图案复核六年后陷入僵局,网民企盼真凶早日伏法》。

恰好此时,胡毅峰从自治区人大调到内蒙古高院担任院长,作为曾经推动此案复核的领导人之一,胡毅峰推动内蒙高院成立了复核小组,案件复核进入新的阶段。

随着四中全会发布《依法治国若干问题的重大决定》,呼格吉勒图案再次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再审程序顺利启动。“这是全国媒体共同监督的典范。”汤计说。

他自认为坚持为呼格吉勒图伸冤,靠的不是身在体制内,而是基本的同情心。“一个记者只要是好人,就会有同情心,有了同情心,就会有明辨是非的思想和能力,也就有了做事的动力。”

再审判决书送达时,汤计就在李三仁夫妇家。他说没想到自己会哭,但老两口抓住他的手一哭,他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尚爱云说:这些年来最担心的事情不是案子无法再审,而是汤计被调走,“他走了这案子就没人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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