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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镇上静悄悄

格式:DOC 上传日期:2015-08-24 14:51:15
西海镇上静悄悄
时间:2015-08-24 14:51:15     小编:

日出东方,照在金银滩草原上。亮的是河流,暗的是草滩。时入深秋,草原上没有一丝绿意,不见了金露梅,也没有银露梅。远处祁连山逶迤缠绵,裱着洁白的雪,不知是去冬的最后一场雪还是今秋的第一场雪?

汽车继续驶向草原腹地,河流凌乱的脉搏依旧静静跳动,衰草喑哑的歌喉依旧轻轻歌唱,偶尔瞥见一只苍鹰驻翅空中不动,我的心不由地揪紧了,仿佛它锐利如闪电的眼睛瞄准的是我……

一直坚定地深入进去,一条林荫道载着我们,来到了西海镇。叫镇还真是个镇,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镇,而是海北藏族自治州的首府。

在西海镇,似乎极少看见平顶的藏式建筑,也闻不到飘萦藏区的酥油和藏香的味道。只有我们下榻的宾馆外墙上红色的藏式装饰,还有围墙外高耸的民族团结纪念碑,与湛蓝的天空、灿烂的阳光一道,提醒我这儿就是藏区。路上倒看见了红砖房、大礼堂、影剧院等等,那色彩、那模样、那格局,都那么熟悉,仿佛我曾经悄悄来过。但这是遥远的青海,我迟到的脚步第一次踏上她的土地,所谓来过只能是在梦境中。哦,想起来了,眼前这一切竟然与同样遥远的贵州,我童年的沙包堡镇,少年的三线工厂――东机厂是如此相像。

这的确是可能的。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祖国的西北和西南,一个小镇和另一个小镇,都有着同样的性格和气质,有着那个时代特有的表情和面貌,也有着相同的肤色和味道。

1958年,中国第一个核武器研制基地选址金银滩草原。从此,在中国地图上金银滩草原神秘地消失了。

金银滩草原上的地形奇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面前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身后都是连绵起伏的群山。这儿是环青海湖地区水草最为肥美的牧场。记不清从啥时开始,藏族、蒙古族等草原儿女就在此安享大自然的慷慨馈赠,逐水逐草放牧和驰骋,一代代繁衍生息。

也是金秋,草原上一片金黄,一个消息追随着骏马的足音突然传来:因为国家建设的需要,世居金银滩草原的1700多户居民面临搬迁。

尽管他们日常过的是逐水逐草迁徙的放牧生活,但再怎么迁徙,他们都从没离开过金银滩草原半步,是草原博大如母亲的胸怀接纳和包容了他们四下奔走的脚步。现在却要他们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草原,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们孤独地站在草原上,风从不同方向吹着他们,四顾除了金黄还是金黄,葱绿早已退到了季节幕后,他们对未来就像面对弥天浓雾,内心一片茫然。

但,奇迹就这样发生了:从第一户开始,紧接着是第二户、第三户……相互像默默地竞赛似的,他们收起帐篷,扶老携幼,赶着牛羊,冒着风雪,离开家园,踏上了漫漫迁移之路。他们中有的接到通知后来不及熄灭灶火、搬运家当,就互相搀扶,起身离家;有的锅中的羊肉刚刚煮熟,此时搬迁令下达,他们顾不上吃一口鲜美的羊肉,就拔帐动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故土……

仅仅三天,1700多户约9000牧民为了共和国的核事业,无偿地让出了世居的草原,书写了一部舍家为国的生命史诗。

迎着稠密的风雪,三顶墨绿色的帐篷扎根在了苍茫的草原深处。大片大片的雪花漫天降临,压塌了篷布,却压不弯建设者们的铮铮脊梁,他们清楚自己所吃的苦,所受的罪,都是为了造出属于祖国的“争气弹”。

第一个地面建筑是帐篷,在风雪交加的深夜,它含着泪水见证了一个画面:面对帐篷紧张、供给困难的局面,李觉这个221厂的开拓者,毅然对勘测设计人员说:“你们是国家的宝贝,你们住帐篷,我去露宿。”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于是,这个因为疾病从西藏外调到这儿的将军,一头冲进风雪里,和他的战士们住在了一起。

许多年过去了,这句话像一朵祥云,一直飘荡在金银滩草原上空。在山东援青干部座谈会上,我重温了这个故事,又听到了这句话,它炽热的火焰丝毫未减,熊熊温暖着在场的每一颗心。

渐渐地,邓稼先来了,带着他和助手们用手摇计算机和计算尺计算设计的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的理论设计方案。而这台手摇计算机用久了总是坏,这把苏联产的计算尺只能计算三位数之内的加减乘除。他和十几个助手操作这些工具耗费半年时间,夜以继日地完成了现代计算机只需1小时就可以完成的高难运算。

渐渐地,郭永怀、王淦昌、陈能宽来了,他们在临时搭起的工棚里,用普通铝锅熔化炸药,手工搅拌炸药,用马粪纸卷成圆筒代替金属模具,终于浇铸出第一个炸药部件。

渐渐地,全国各地的科研人员和大学生分批来了,开始了第一颗原子弹的研制工作。

这是惊天动地的东方巨响,是那个时代中国最经典的表情,也是中国面朝世界绽露的最洒脱的微笑!

1966年6月,中国第一颗氢弹启程运往罗布泊。6月17日,成功试爆!

郭永怀牺牲的第22天,中央授予他烈士称号,成为“两弹一星”科学家群体中唯一一位获得“烈士”称号者。同日,中国第一颗热核导弹试验获得成功。

这是活生生的化剑为犁。曾经的扬眉剑出鞘,是为了坚定地维护国家的主权和中华民族的核心利益;而此刻,透过五楼的窗户,我看见一只只圣洁的鸽子滑翔过明朗的天空,和平的阳光照耀在每一个人的肩头和身上,在不远处的民族团结纪念碑下,有人在畅快地跳着锅庄舞,有人在专注地下棋娱乐,这田园牧歌的一切是那么和谐,那么美丽,那么动人。

漫步西海镇,从原子路到金滩路再到将军路,所有的道路纵横交错,每一条都与过去那一段叫全体中国人扬眉吐气的岁月有关,谁走在上头都会油然追忆起激烈往事,步伐坚定,心潮翻滚,热血沸腾。西海镇上最不缺的就是树,道路两旁白杨钻天,笔直肃穆,张扬生命,皆可盈抱。但曾几何时,这儿最缺的就是树。除了人以外,草原上最高的生灵除了草还是草,方圆几十公里见不到一棵树。而每年到了秋季,种树是必做的工作之一。这儿的建设者们已记不清究竟种过多少树。由于地处海拔3100米的高原,气候寒冷,树木很难成活,“一年青、二年黄、三年进火塘”的顺口溜是对当时种树最形象的写照。为此,他们拉来羊粪,先垫在下面,上头盖上土,然后种树,成活率仍然不高,但总有活下来的,月积年累,便成了气候,长成了眼前这些大树。

在西海镇上,还挺拔着另一种“树”,他们来自遥远的山东。

他们就是山东省援青干部们。

2010年7月,山东省响应中央号召,从威海市选派第一批5人对口支援海北州。

在全国对口支援青海的东部六个发达省份中,山东省是唯一一个成立了援青干部管理组织并建立了党委的省份。

与在内地相比,他们不可避免地面临着生活、语言等各种困难,更有宗教信仰、地理文化、风俗习惯等许多差异。由于海北州高寒缺氧,饮食习惯上嗜辣,举凡菜肴不论凉热必放辣椒,普通的奶和茶水也放盐,饭食夹生、牛羊肉不熟都是家常便饭,援青干部们初来乍到很不适应,没有统一的食堂,他们就在各自单位的灶上吃饭,慢慢地也适应了。高原上土生土长肺心病和关节病,有一次总领队潘好亮的痛风病犯了,大拇指肿得像馒头,无奈只好回到济南住院治疗,待痊愈后重返工作岗位。

他们面临的最大困难是睡眠严重不足,还是由于高寒缺氧,他们一日日地睡不踏实,每个晚上都会醒上六七次;他们面对的最大敌人是孤独,我采访了聊城市任职刚察县委副书记的高志国,他说偶尔晚上闲下来极不适应,四下里静悄悄的,心事油然生发,想家想亲人想朋友,不自觉地就想喝一点点酒,谁知越喝越想,好像往酒中随手扔了根擦着的火柴,思念熊熊燃烧成了火焰,化作一缕青烟飘向了故乡,所谓“借酒浇愁愁更愁”。他在刚察县的工作中一肩担负着两种角色,一种是援青干部,一种是地方领导干部,他常挂在嘴边的是“缺氧不缺精神”,而这也是全体援青干部援青期间的角色定位和真实写照。他在老家县城的母亲因患重病需要手术,医生一次次地建议和警告,作为唯一的儿子,他一次次地拖延回家带母亲去手术,直到不能再拖了,才请假风尘仆仆地赶回家中,于今年4月为母亲顺利地做了颈部血管支架手术,他没白没黑地在病床前守候着母亲,仿佛要补偿尽那些不在母亲身边的日子,但母亲刚刚出院,他又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刚察。

姜波和李福勇,不是亲兄弟,同为援青人,俩人互相开展了不回家竞赛,五一节没回去,端午节也没回家,直到后来各自的妻子担心自己的亲人,结伴来探望他们,俩人的竞赛至此才算打了个平手。

威海市的援青干部宋华东、姜文一、林笠仨人,每人每年自掏腰包一万元,开展“三个一”资助活动,在三年援青期内各资助一名在校贫困生、一名贫困户、一名孤寡老人。

临沂市的援青干部针对海晏县中小学生课余精神生活缺乏的现状,独辟蹊径地开展了“上学路上有爱相随活动”,借助媒体向社会呼吁募集资金购买MP3,再由志愿者灌录免费发放到学生手中。一部小小的MP3就是一颗流动的爱心,是一个随身的歌海,里面灌有经典音乐、钢琴曲、山东民歌、国学精品等等。从小学生开始,再到中学生,后覆盖到幼儿园教师,共发放2450部。

……

援青期间,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在纯净圣洁的高原,将这三年当作人生的一场修行,把浮躁和功利去掉,踏踏实实地为海北州藏区干点实事。

相对于人的一生,三年是短暂的;但对于高寒缺氧的海北州,三年也许是漫长的。但他们无一例外地将自己当成西海镇街头的一棵钻天杨,牢牢地扎根高原,深深地情系藏区,自心灵牵一条哈达扬向海北州的山山水水。

就要离开西海镇了,我悄悄地出了宾馆,披着夜色向右踱去,走到头正对面是西海影剧院,路过一个个简陋平淡的旧址,它们都与核试验有关。上了原子路,一路上没遇见一个人,也没碰到一辆车,夜色笼罩下的西海镇宁静、优雅、漂亮、干净。风吹树叶响,脚步沙沙响,隐隐音乐响,似乎离我不远,是幸福的人们在跳着锅庄舞。

哦,西海镇上静悄悄。

但,就在这静中却曾孕育了那一声声东方巨响,也包容了一批批援青人的光荣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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