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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父亲梅兰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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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父亲梅兰芳
时间:2023-05-12 00:59:40     小编:

儿子眼中异常忙碌的父亲

我的三哥葆琪,一双大眼睛跟我父亲的非常像。他很受宠爱,父亲练功都带着他,又送他到外交部小学读书。他聪明超凡,自幼就能从其身上看出接父亲班的苗头。可是到了8岁,流行白喉,空气传播,他不治夭折。如果没有白喉流行,我可能和四哥、五哥一样,做我想做的工程师了,小时候也不用如此辛苦,一边读书上学,一边拼命学戏了。我8岁时也犯过病,医生检查后也说是白喉。母亲一听“白喉”二字,当场昏倒在地。

我出生那天,父亲不在家中,正在武汉演出。碰巧那天戏园失火,他就把该期包银(报酬)的一半拿出来救济同行底包。至今80多年过去了,我到武汉演出时,当年底包的第二代、第三代还牵了我的手,重提往事,让我万分感慨。父亲从武汉回上海没几天,河南又发大水,他又去开封救灾义演十天。救灾刚完,又接受苏联邀请,去苏联进行那次极为重要的演出和学术研讨会。我从生下来,就是这样一个环境。父亲太忙了,演出是不断的,逢到假日,经常日夜两场,有时还得双出。因为他要养活戏班里的一大帮人。

为抵抗日本邀演,父亲冒险自己注射伤寒预防针

1937年“七七事变”发生后,日本侵略者的战火燃烧到了祖国腹地。中国人民抗日救亡运动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蓬勃开展,“不做亡国奴”、“誓死抗战到底”的呼声响遍了神州大地。

父亲为了抵制为日本帝国主义做服务演出,蓄起了胡子不再登台。这件事在抗战期间影响很大。当时,日本侵略者对父亲进行胁迫,逼他演出,父亲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得接连三次冒着生命危险,给自己注射伤寒预防针,使身体发起高烧,以此抵制日本侵略者的要求。

父亲这种以损伤自己身体为代价的爱国行动,展现了其崇高的气节和境界。如果我们从文化的视角来看待它、研究它,就会发觉他这种坚贞不屈的爱国思想,完全是受中国传统文化中“舍生取义”理想人格的影响而形成的。这和他为人处世的儒家思想,和他的生死观是一致的。父亲的思想和岳飞的“精忠报国”、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一样,会流芳百世。父亲的爱国精神也在永远地激励着我们。

“唱戏的在小岛上能活吗?”

到了1949年,战事更加吃紧,国民政府准备要撤了,希望我们全家也撤到台湾去,说房子也有了,一切都准备好了。

1949年4月,父亲的挚友、上海戏剧学院院长、留美的熊佛西先生,带了夏衍先生到了位于思南路的梅家,希望父亲留下来,迎接新中国的诞生。父亲也同意熊佛老的说法,说:“唱戏的在小岛上能活吗?”

5月27日,解放军进了上海。父亲说:“共产党的军队,纪律严明。”我们家附近的思南路、复兴路到建国路一带,都非常宁静。

5月31日,梅剧团接受陈毅市长的邀请,在上海南京大戏院(今上海音乐厅)连演三天,热情招待和慰问解放军。父亲很把这件事儿当事儿。陈毅市长威信很高,第一天演出完,他就专门到后台对我父亲表示感谢。我每天随父亲去剧场,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台下有如此秩序井然的特殊观众,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几十年来,我参加过无数次慰问解放军和赴朝鲜慰问志愿军的演出,每次都会想起梅剧团那次演出的情景。

6月4日,父亲接受陈毅市长邀请,在八仙桥青年会参加了上海各界知名人士座谈会,上海各报都登了梅兰芳开会的照片。

“梅老板回来了”

我们到北平后住在东单史家胡同的陈关锋家中,就是现在的干面胡同红十字会宾馆。这住宅以前正门在史家胡同,后门在干面胡同,现在后门成正门了。这是一个西式的旧洋房,不是四合院,北平城里很少有,可谓“画廊金粉半寒星,池馆苍苔一片青”。陈关锋是新华银行经理,冯六爷(耿光)是新华银行的董事长,和父亲都是老朋友。陈关锋先生的夫人那时去了国外,当时还有一对音乐家夫妇住在那里。父亲除了开会,其他时间都到这儿来吃饭、休息。因为演出忙,饮食无序,父亲的肠胃不好,母亲还特意邀我父亲的学生王佩瑜一起来北平,料理我父亲的饮食卫生,因为她是营养学专家。

文代会期间,父亲演出了《霸王别姬》,还在当时文化工作有关领导的安排下,观摩了延安平剧院演出的《中山狼》《进长安》和现代戏《四肋》。7月底,为救同行之急,父亲在长安大戏院演了四场义务戏,票款全数由李八爷(李春林,现程派名师李文敏的父亲,梅剧团总管)管理,支付同行救急。

参加政协一届全体会议

9月4日,父亲又一次动身北上,到北平参加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会议期间,父亲演了一次戏,并在共和国成立的第二天,在政协联欢会上做了一次节目主持人。主持人和现在电视里的节目主持人差不多,有两位,另一位是田汉。看戏的人都是文化界的领导同志和政协委员中的京剧爱好者,这可以说是全国政协京昆室的前奏了。 政协会议开完后,因父亲离开北平近20年了,20岁左右的人没有听过梅兰芳的戏,市民要求演出的呼声极高。长安戏院(老长安戏院,西长安街路南)方面也托尚小云(父亲的表妹夫)来说,要求帮几天忙。父亲也觉得应该和市民观众见见面,于是约定开完会,唱十天。戏码由父亲自己圈定,点定了《起解》《贩马记》《宇宙锋》《别姬》《凤还巢》五出戏。在长安戏院演出的十天中,有四场《别姬》,因为买票拥挤,票柜上的玻璃都被打破了,警察也无法维持秩序,长安院方要求多演《别姬》,以解决这种困难。

梅家的住宅

1949年,父亲到北平参加第一届文代会时,周总理曾对父亲说:“我希望你到北平来主持即将成立的中国戏曲研究院,你可以住到旧居无量大人胡同。”后来,父亲通过阿英同志转告周总理,说那房他在新中国成立前已卖给柯家了,现在如果住进去,人家会怀疑他倚靠政府的力量强占此屋。父亲让阿英同志把这层意思转告周总理,希望总理能了解他的苦衷。事后,总理派了政务院申伯纯同志陪父亲看房,就到了护国寺街一号。

那是一个四合院的规格,只有北房和东西厢房,南面是杂草地。父亲表示:“现在就我和许姬传二人,足够住了。”就拍板了。那房当时是招待所,邓宝珊将军还住在里面。到1950年下半年,我母亲带着我们来时,南房也盖起来了,就是如今这个样儿了。

近半个世纪,北京人都知道梅家住在西旧帘子胡同29号,这是梅家唯一的房产,有产权证。这所房子当年是《大公报》经理胡政之的女婿王先生的私房,由当年为梅兰芳管理经济的老友、新华银行北平分行经理曹少璋租赁居住。那年,业主要出售此房,父亲得讯,就对曹少璋说:“你问房主卖多少钱,我买下来,省得你搬家了。”当时大概花了6000多元,也就唱几天戏的收入。后来稍加整修粉刷,作为招待外面来的亲友的住处。新中国成立后,冯六爷夫妇从上海到北京,就住过此地。父亲逝世后,母亲因住在护国寺触景伤情,就搬到西旧帘子胡同。1966年,“文革”风暴席卷北京城,护国寺梅宅大门内贴满了批梅兰芳的大字报,不久我们被扫地出门。

“你看我非我,我看我我亦非我;他装谁像谁,谁装谁谁就像谁。”这副对联是父亲生前经常吟诵的。

回顾父亲的一生,他一直坚持颂扬美善,鞭挞丑恶。他不仅是一位京剧表演艺术家,还有多方面的爱好,诗词、绘画、音乐、书法、花卉和武术他样样都通。他学习这些并不是以此作为谋生的手段,以之换取物质上的享受,而是把各种文化的熏陶和艺术的尝试当作磨炼自己艺术修养的手段。正因为他把这些都融汇到自己的表演艺术当中去,才创立了国际上独特的表演艺术体系。我现在已年逾八十,这些是我向父亲一辈子都学不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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