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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不走歪门邪道

格式:DOC 上传日期:2023-01-31 01:29:42
咱不走歪门邪道
时间:2023-01-31 01:29:42     小编:

古黄县青山乡的周留根在当地是个出了名的倔老汉。十年前,县里对民师统一进行转正考试,他因为坚持不托关系找门路,结果许多成绩比他差的民师都转正了,他却名落孙山,被涮出了教师队伍,从此便落了个“周老犟”的外号。

周老犟离开学校后,便以走村串巷爆米花为生,他心里憋着一口气,砸锅卖铁也要供儿子周刚读书!去年高考,周刚考了个全县理工科第一名,被省城科技大学物理系录取,让周老犟成了“状元爹”,终于扬眉吐气了。

谁知今年入冬,周老犟的老伴儿韩秀娥肺气肿发作,没命地咳嗽,直咳得痰中血丝隐隐,到乡卫生院一查,大夫说恐怕难以根除,需赶紧住院治疗,不然性命堪忧!

周老犟当时就蒙了,韩秀娥却扯起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卫生院,说这病既然难根除,治了也白治,只怕枉花了钱耽误儿子上大学。周老犟的心在滴血,暗暗发誓,说什么也要为苦了大半辈子的老伴儿治病!从那天起,周老犟更忙碌了,每天天不亮就推着自行车驮着爆米花机出门,天黑透了才回来。

这天傍晚,周老犟回到家,意外地见儿子回来了,正为他娘捶背呢。周老犟心中先是掠过一阵惊喜,随后又掠过一分不安:“刚……刚子,离放暑假还有两个多月呢,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周刚眼光有些躲闪,说自己放心不下娘,这两天功课不太紧,便回家来看看,明天一早就赶回去。

晚饭后,韩秀娥在堂屋炕上歇息,爷俩则在东厢房里的木板铺上躺下了。周刚坐了一天车,头一挨床铺便打起了呼噜。这时,周刚翻了个身,“啪”的一声从他盖在被子上的上衣口袋里掉下一卷东西。周老犟急忙披衣下床为儿子捡起来,就着昏黄的灯光一看,却是一张“高考体检表”和一张身份证。令周老犟大吃一惊的是,体检表和身份证上的照片是儿子的,姓名却叫“李辉”,连家庭住址也变成了什么“古黄县中山路明珠小区”!周老犟猛想起近两年在县城爆米花时,曾听到在校大学生当什么“枪手”替人参加高考的传闻,不由心里一“咯噔”:难道刚子这趟回来就是当那“枪手”的?

周老犟叫醒了儿子。面对体检表和假身份证,周刚揉了揉眼睛,知道自己无法再隐瞒了,低头道: “爹,我是给人家当了‘枪手’,这趟回来是过高考体检关的……”

原来上个月,周刚有一个高中同学、在省城另一家大学读书的老乡冯峰突然找上他。这冯峰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仗着老爸是副县长,抽烟喝酒谈恋爱,就是不学习,谁知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去年高考后,总是在考试中班级排名倒数第一的冯峰,居然同“状元”周刚一样考上了省城的大学。

冯峰告诉周刚,他之所以能考上大学,是因为他老爸给他找了个“枪手”替考,并出重金请周刚回古黄做高考“枪手”。还说古黄县的关系他们都已打通,周刚只需到时回古黄两次就行了。周刚本来当场就严词拒绝了,谁知这时他得知了母亲的病情,他知道靠父亲挣的那点儿钱,根本无力给母亲治病,思量再三,他又找到了冯峰……

“混账!”听了儿子的叙述,周老犟额头青筋暴涨,“你……你这是丢咱周家先人的脸呢!”他扬起了簸箕般大的巴掌。

“爹,我在学校图书馆里查了医书,也询问过省城的医生,我娘的病已发展到肺心病阶段了,危险至极,再不抓紧治疗恐怕难以挨过下一个冬天了……”周刚泣泪如雨,跪在了爹的面前。

周老犟的巴掌再也落不下来,他气得一跺脚,转身从土墙缝里抠出一个蓝布包,解开来,里面全是零零碎碎的钞票:“傻孩子,你娘的病有爹撑着呢!这是我积攒的三千块钱,你先拿了去,还了那姓冯的。你给爹记住,眼里揉不得沙子,歪门邪道咱不走!”

“不!”没想到周刚手一推,硬生生将蓝布包推了回来,“爹,这一回,儿说啥也不能听你的了!”儿子倔强的神情令周老犟心中一悸,他狠了狠心,又扬起了巴掌。“啪、啪”两声,周刚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两巴掌,顿时腮上浮起了几个紫黑色的手指印。可他眼眨也不眨,头反而抬得更高。周老犟慌了神:“你、你小子还反了!”手却颤抖着再也落不下去。爷俩对峙着,房间里寂静至极,门外却清晰地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娘――”周刚一声大叫,拉开了房门。门外,韩秀娥眼噙泪花,手捂胸口忍着咳嗽,两道晶亮的泪水从肿胀的眼缝中流了下来:“你爷俩咋又犟上牛了?”

周刚再也忍不住了,三下两下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呜咽道:“爹,娘,我……我现在就回学校去。娘,你保重,到暑假我一定接你去省城大医院看病!”说完,一头冲进了黑暗之中……

儿子走后,周老犟窝在家里整整三天没出门。周老犟当年就是因为有人钻空子,被挤出了民师队伍,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切齿之恨的考试舞弊,儿子竟然也参与其中!一股强烈的义愤在他胸中涌起:可怜老百姓的子弟受尽十年寒窗之苦,方才跳得“龙门”,而如今那些有权有钱的子弟不学习照样能上大学,有何公平可言?一番痛苦的煎熬后,周老犟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向上级举报这桩舞弊事件。

第四天,头发几乎全白了的周老犟推起自行车出了门,他要去县教育局找何成山副局长。十年前周老犟在村小学当“老民师”那阵,校长就是何成山。

推开“副局长办公室”厚重的橡木门,周老犟一眼就看到何成山正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忙碌着,手里还拎着一个刚拆了口的大信封。一旁的沙发上,两个戴眼镜、教师模样的人诚惶诚恐地坐着。周老犟乍一进来,倒把何成山吓了一跳,手一颤,信封掉了下来,里面厚厚的一沓钱露出了一个角。

“啊,啊呀,哪阵风把你老哥吹来了?坐,坐,快坐!”何成山急忙打招呼,又转头对那两个教师道,“二位请回吧。放心,放心。至于……至于这个报名费,暂且放我这儿好了!”说着手一拨拉,飞快地将信封塞进了抽屉里。

打发走两个教师,何成山抹抹额头上的汗,摇摇头对周老犟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老哥今天难得找小弟来,想必有要事哟!”

周老犟鼓足勇气:“是……是有要事。是刚子的事。”“刚子?听说去年他考了个高考状元,可喜可贺!说吧,是什么事,包在小弟身上。”周老犟一咬牙道:“老何,我,我要向你举报我儿子周刚给人当高考‘枪手’,牵头人就是冯副县长的儿子……” 何成山一听,大惊失色,竖起手指在嘴上“嘘”了一声,拉开门向走廊两端探了探头,然后将门关死,压低声音对周老犟道:“老哥,你这话可不能乱讲啊!”周老犟急了:“老何,咱们共事多年,难道我的话你还不相信吗?”说完便把事情的经过细细道来。

何成山听毕,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沉吟片刻道:“老哥,你说的这些话,我全信,你来找我还真是找对人了!今年咱们县的高考组织工作是由我分管的,尤其是报名手续这一关我要亲自把守。哦,刚才……刚才那两个县一中的老师就是专门来找我交考生报名材料的。此事事关重大,牵涉面广,单靠我们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还得按程序来。在这桩事没有彻底查实之前,你就不要再外传了,以免走露风声。我会把这件事反映给有关领导的!”听何成山这么一说,周老犟心头亮堂了许多,连连点头。

“走,咱老哥俩好几年不见,到我家喝两盅去!”何成山脸上又堆满了笑,不由分说地扯着周老犟出了门。酒桌上,何成山一边为周老犟倒酒添菜,一边细细打听他的近况。得知韩秀娥重病在身,他唏嘘不已:“老哥啊,不是小弟抱怨你,你也太狠心了,老嫂子的病情竟拖成了这样子!若早点儿对小弟讲了,小弟总能帮你个忙的!”

周老犟从县城回到家,心里踏实了许多。第二天一大早,他正要推车出门爆米花,却见一辆小轿车迎面驶来,“吱”的一声停在了自家门口,接着车门一开,何成山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胖医生。何成山笑容可掬地扯着周老犟的手道:“老哥啊,我是专门来接老嫂子去看病的,这位是县人民医院的霍大夫,由他主治老嫂子的病再好不过了!”

周老犟一时手足无措。何成山不由分说,便将老两口生拉硬拽,塞进了轿车。来到县人民医院,霍大夫领着周老犟和韩秀娥跑上跑下,各种医疗检查后诊断道:“病的确很危险,气急指数都到4.8了!但住院静心治疗两个月,还是可以控制的。”何成山则忙里忙外地将韩秀娥的病床安排妥当。

周老犟对何成山和霍大夫万分感激,扯扯何成山的衣角,嗫嚅道:“老何,这住院的钱……”何成山手摆得似风吹荷叶:“咱弟兄俩别提什么钱不钱的,我早就对医院的缴费处安排过了,一切包在我身上,你只管住下陪老嫂子看病就行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周老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心里还惦记着高考舞弊的事,便问何成山那件事反映得怎么样了。何成山笑笑道:“老哥,你不要着急,真相我早晚要告诉你的。对了,今天中午有人要请你的客呢。”

“请我的客――谁?”周老犟疑惑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何成山依旧笑着道。

医院下班的时间到了,何成山将周老犟拽到医院食堂,来到二楼雅座区,只见霍大夫笑眯眯地坐在堆满酒菜的桌前。何成山对周老犟做了个请进的姿势道:“老哥,今天这餐饭是霍大夫的意思,想和你说说心里话。快里面坐!”

从来都是病人请大夫的客,哪有医生反过来请病人客的?周老犟一头雾水,身不由己地坐了下来。霍大夫举杯相邀,周老犟忙木然地端起酒杯。酒过三巡,霍大夫笑吟吟地发话了:“周老哥,你放心,老嫂子的病包在我身上。我保证把老嫂子治好!”周老犟连声称谢,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谁知霍大夫突然脸一变,瞪着周老犟道:“但你可不能落井下石啊!”“啥?啥意思?”周老犟被霍大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目瞪口呆。霍大夫重重地放下酒杯,几乎是怒吼道:“你可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知道你举报的是什么吗?那是一笔大家合伙入股的生意,我往里面砸了整整二十万块钱呢!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你若就此罢休,我负责把你老婆的病治好,不用你花一分钱;你若再继续举报下去,断了我的财路,害得我蹲监坐牢,我就停你老婆的药!”周老犟大惊失色。何成山急忙站起来打圆场:“霍主任,你喝高了!让我来对周老哥把话说清楚。”他说着将霍大夫拉到房间外一番劝说,对方这才气哼哼地走了。

何成山回到房间,关紧门,叹道:“老哥啊,实话对你说,你举报的那个高考替考事件,复杂着呢,霍大夫也被牵涉其中!”说完猛喝两杯酒,借酒盖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道来……

原来,近几年来古黄高考之风大坏,舞弊行为屡禁不绝,渐渐愈演愈烈,竟出现了买卖考分乃至冒名顶替找“枪手”的恶劣现象。今年,县城里包括霍大夫在内的一些胆大妄为之徒竟突发奇想:何不把一年一度的高考当作一笔大生意来做?为此,他们集资入股,以重金开道,动用各种社会关系,先将通往考场的一道道“关卡”全部打通,又让有副县长老爸当靠山的冯峰,在省城纠合了40多名重点大学的在校生,雇作“枪手”,准备返回古黄参加高考替考。待到高考揭晓,他们将根据考分明码标价:三本大学卖5万元、二本大学卖10万元;至于一本大学,则可卖到15万元!如此“生意”,岂不是一本万利!

正当他们紧锣密鼓大做发财美梦之时,不承想秘密返回古黄参加高考体检后,周刚说什么也要回家探视生病的母亲,冯峰一时大意答应了,结果捅出了周老犟要举报他们的娄子!霍大夫他们在第一时间得知后,吓得够呛,急忙采取“补漏”措施,以给韩秀娥看病为名,将周老犟控制在医院内,又耍花样利诱威逼,迫他就范……

周老犟听了,震骇得胸膛都要爆炸了:“原来你,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何成山苦笑着向周老犟交了底:“老哥哟,你不在官场上混不知道官场上的难!我一个小小的副局长有多大能量敢制止他们犯罪?别的不说,冯峰的父亲冯副县长,就是我的顶头上级,他交代下来的事我敢不办?”周老犟猛然想起了当初在“副局长办公室”所见的那一幕,他目光如炬,直视何成山:“所以那天你就收了那两个老师的钱?他们俩的高考报名材料中一定有不少‘枪手’!”

何成山尴尬一笑道:“老哥,听小弟一言,事已至此,你就别到处举报了。霍大夫答应看好老嫂子的病,不用你花一分钱,咱何乐而不为?”周老犟一声冷笑:“老何,举头三尺有神明,让我昧了天良,做不到!”

何成山额头上虚汗涔涔,脸一阵红一阵白:“老周啊,你别忘了你儿子周刚也已深陷其中难自拔!实不相瞒,上个星期我去省城专门找到了周刚。喏,这是你儿子写给你的信,你好好看看吧――难道你不为你儿子的前程考虑?” 周老犟接过来一看,的确是儿子的笔迹。周刚在信中一再苦劝父亲别再举报了,在这桩替考案中,古黄黑白两道都有人参与其中,咱实在得罪不起!信尾,周刚写道:“爹,儿如今想抽身也没了退路,只要能治好我娘的病,我宁愿把灵魂卖给魔鬼!”周老犟一把将信扯了个粉碎:“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弯腰!这病,我们不看了,这就出院走人――至于已经花掉的医疗费,我给你何成山打欠条!”言毕,大步走出门去。

何成山面如死灰,无力地瘫坐在座位上,哆嗦着手掏出手机,按了个号码:“老霍,周老犟他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老犟怒气冲冲地回到病房要扯老伴儿回家,却见病床空空如也。值班护士告诉他,刚才根据霍主任的安排,已将病人转至“回春楼”416病室了。

周老犟费了好大周折,终于找到“回春楼”,他气喘吁吁地爬上四楼,找到了416病室。推开房门,只见房内除了韩秀娥躺在里侧的一张病床上之外,在靠门口的地方还摆了一张病床,一胖一瘦两个彪形大汉正歪坐在病床上抽烟。

“无功不受禄,这病咱看不起!”周老犟不及细说,很快收拾好了行装。韩秀娥听惯了周老犟的,没多问,就默默地跟在了他身后。老两口走到门口,却见那个胖大汉像一尊怒目金刚似的堵住了门,那个瘦子则在一旁抱着膀子,叼着烟斜睨着他俩。周老犟大吃一惊:“你……你们要干什么?”

瘦子吐出一口烟圈,怪声叫道:“实不相瞒,托你俩的福,有人雇我俩专门陪伴你俩看病,一直陪到高考结束,一个月开五千块呢!你俩识相点儿,咱井水不犯河水,不然……”说着便抓住周老犟的胳膊,使劲一拧,周老犟顿时疼得脸上黄豆大的汗珠直滚。那胖子则一下子把韩秀娥推回到病床上。

“快放我们走,不然,我…… 我要报警!”周老犟愤怒挣扎。瘦子一声冷笑:“喊什么喊?霍大夫说了,你要再闹,就把你俩当疯子送到精神病院里去。到了那个地方,没个半年十个月是出不来的,高考早就结束了!”这句话“吓”住了周老犟,他一声不吭了。

那胖子和瘦子头几天挺痛快,看电视看得天昏地暗,但十来天过去,电视看够了,两人不耐烦起来。胖子从兜里摸出一副扑克,两人便玩起了“同花顺”,玩了半天,两人又腻了,胖子说这玩法太没意思,不如“斗地主”有趣。瘦子眼一白低声道:“‘斗地主’至少要三个人玩,咱俩咋个玩法?”

“不是还有我嘛!”周老犟听到了他俩的嘀咕,高声接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陪你俩玩一玩。”说着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那个蓝布包,从里面抽出了几张钱。

胖子和瘦子大喜,三人兴致勃勃地“斗”起了地主,胖子和瘦子暗中联手,战至深夜,周老犟蓝布包中的钞票全输光了!韩秀娥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从不赌博斗牌的死老头子今天怎么了?这几千块钱要爆多少锅米花才能挣来啊!

周老犟却视作不见,输光了钱上床就睡,不一会儿便打起了呼噜。两个小混混赢了钱,兴奋至极,胖子屁颠屁颠地跑到楼下小卖部买了两瓶大曲酒,两人吆五喝六地对喝起来。不一会儿,两瓶酒见了底,两个家伙横躺在床上鼾声震天。周老犟从床上一跃而起,推醒老伴儿,背起她“噔噔”地下了楼。韩秀娥这才明白过来:老头子是故意输钱好灌醉两个小混混的!

第二天,霍大夫来查房,只见两个小混混酒气冲天地蜷在床上人事不省,对面床上却人去床空,不由又惊又怒,狠了两人几巴掌,赶紧掏出手机……

周老犟背着老伴儿,一口气来到城外十来里的一个三岔路口,方才放下老伴儿,把事情来龙去脉一说,叮嘱她道:“刚子娘,你先回家吧,他们要对付的是我。病,以后咱们再接着看!这回我想,要告就要去县公安局举报他们,说什么也不能让这帮家伙得逞!”知夫莫如妻,韩秀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道:“他爹,你……你放心,别担心我。千万……千万要把咱刚子从那条邪路上拽回来!”

周老犟赶到县公安局时,天已大亮。他站在公安局办公大楼前,拿不定这案子该归哪个科室管,正在徘徊,忽见一个民警急匆匆来到他面前,张口就问:“你是青山乡的周留根吧?”“是,你……你怎么知道的?”“嘿嘿,我是城关派出所的所长张伟,有个刑事案子牵涉到你,请你跟我走一趟。”他边说边将周老犟往大门外拽。

来到门口,只见一个民警在一辆警车旁站着,手里拎着一副手铐。周老犟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张伟和民警一左一右塞进了警车。

周老犟一路颠簸被带到城关派出所的问讯室。张伟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我们捉的就是你,错不了!”随又指着角落里的一个黑铁疙瘩道,“你认认,这个爆米花机是不是你的?”周老犟眯眼一看,大吃一惊:“是我的爆米花机,你们咋把它弄到这儿来了?”

“是你的就好。你先签个字按个手印再说吧。”张伟身旁的那个小罗民警拿着一个本子,翻开其中一页,又递过来钢笔。周老犟想也没想就照办了。张伟接过本子,翻了过来,周老犟这才看清本子封面上的四个墨黑大字:问讯记录。张伟一声冷笑,对小罗努了一下嘴道:“好了,爆米花机是在偷羊现场发现的,现在这老家伙又签字按了手印,等于他招认罪行了,物证、口供俱在,可以将他移送到果园场看守所了。”周老犟方才意识到自己又上当了:原来张伟他们事先已伪造好了问讯口供,又哄骗他在最后一页签字按手印!

第二天,周老犟被带到了果园场看守所。交接手续办好后,周老犟被押进了第“12”号房。周老犟一被推进铁门,就见幽暗的房间里一双双贼亮的眼睛盯住了他。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一个长着一对招风耳的小青年晃过来冲周老犟胸部就是一拳。周老犟被打了个趔趄,他怒从心头起,反手就是一巴掌。“嗷”的一声,“招风耳”疼得跳了起来。这下捅了马蜂窝,除了床铺在最里面的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外,老嫌犯们一哄而上,将周老犟按倒在地,拳脚交加,直到打累了,才停了手问他服气不服气。周老犟“呸”地吐出几口血水:“我才不会服你们这帮只知偷鸡摸狗的小毛贼呢!” “真是个老犟种!”老嫌犯们气恼之下还要继续教训他。“慢。”这时,戴眼镜的小伙子发话了。几个人赶忙住了手,显然,这个“眼镜”是“大哥大”。

“我倒要细细地看看这个犟老头。”“眼镜”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架,来到周老犟跟前,扯亮了头顶上的电灯,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大吃一惊:“你……你不是青山乡爆米花的周老犟吗?你儿子叫周刚,去年的高考状元,对不对?”

“不错,我就是周老犟,有种你们再打!”周老犟闷哼一声。“奶奶的,你还敢骂大哥!”“招风耳”挽起袖子又挥起了拳头,却被“眼镜”一把攥住。“眼镜”盯着周老犟,语气缓和了许多:“周大爷,原来周留根就是你啊。你咋也被弄到这地方来了?今早听看守他们说你偷了羊……”周老犟气血冲头,脸涨得通红:“呸!你们看我周老犟是那号人吗?全是城关派出所丧尽天良,诬陷栽赃……”

“城关派出所整了你?一定是你得罪他们了……”“眼镜”狐疑地推测道。一语点醒梦中人。周老犟一拍大腿道:“是了是了!我儿子今年要回来当高考‘枪手’,就是在城关派出所办的假身份证!他们违法乱纪,怕我这一举报把他们捅出去,所以诬陷我偷羊!”

“你说什么?高考‘枪手’?是怎么一回事?”这下轮到“眼镜”瞪大眼睛了。周老犟便把自己举报这起高考舞弊的经历来了个竹筒倒豆粒。“眼镜”听完,忽然又哭又笑,对“招风耳”他们道:“周大爷是个真正的好人,不许你们再动他一个手指头!”他又对周老犟说,“周大爷,我也是县一中去年的毕业生,和周刚、冯峰是同学,寒窗苦读十二年,眼睛都熬坏了,最终以一分之差落了榜。家里穷,为了凑够复读费我才走上了偷盗的邪路。现在我终于明白,我上大学的机会是被冯峰他们这些买卖考分的黑心家伙挤占了!周大爷,我说啥也要帮你把这件事捅出去!”

6月3日晚,周刚向系里请了一星期的探亲假,正忙着收拾行李,宿舍门被敲开了。周刚开门后顿时呆了,他的母亲韩秀娥风尘满面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同来的还有一个操古黄口音的“招风耳”。

“娘,你……你不是在古黄县人民医院好好治病吗?怎么到这儿来了?我爹呢?这位大哥是……”周刚急忙扶住母亲,连珠炮似的追问。韩秀娥脸色蜡黄,泪珠扑簌簌落下来:“刚子,我……我和你爹从医院里逃了出来。你爹又被他们抓到派出所里去了。他们硬说他是偷羊贼,要……要判一年刑!这位小哥就是你爹蹲号子认识的……”

“招风耳”上前道:“你是周刚兄弟吧?周大爷是好样的!我两天前从果园场看守所出来了,临走前,周大爷一再叮嘱我,让我转告给你一句话:‘眼里揉不得沙子,歪门邪道咱不走!’”周刚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扑通”跪倒:“爹,儿这回还听你的!”

周刚连夜找到系领导坦白了一切。系领导大惊,急告校领导。校领导立即向省公安厅作了汇报……

这年的全国高考刚过,一则“古黄县发生高考集体替考事件”的消息震动全国,媒体披露说:“警方获知了这起替考事件的重要情况,迅速行动,6月6号当天多名替考者被阻止在考场之外……”

一个月后,古黄县电视台播放了县委、县政府对这起轰动全国的高考集体替考案的处理情况,参与此案、且有涉黑背景的十余人被依法拘捕,其中包括县人民医院的医生霍某、城关镇派出所所长张某、罗某等,而对此案负有不可推卸责任、且涉嫌受贿的县教育局副局长何某在将做了记号的所有假考生档案上交县纪委后,逃之夭夭,省公安厅已对其发布了网上追捕令。

看了这则报道,人们无不拍手称快,很少有人注意到下一则电视短讯:执法必严,有错必改,我县果园场看守所工作严谨,近日纠正一起冤假错案,涉嫌盗窃的青山乡农民周留根被宣布无罪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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