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船不再停靠这个小镇
河边石头上坐着玩手机的女孩
河床干涸
摄影师们在这里
拍到了最好的落日
街面上一个老人独自走着
早晨，他就喝了一杯酒
现在他去超市
买菜，还要买一只灯泡
天气转暖，就要下雨
我必须打开雨刮器
像一个新手，更像一个陌生人
天色未暗就急着打开远光灯
装饰一新的柏黑路
看起来却有些荒凉
不管怎样，回到故园
我不能跑错路
夜行船
那时，我做的最勇敢的一件事
挤进陌生的人群
没有一个旅伴
船上热闹喧哗，如同在树林里
我找到船尾一个安静的地方
天上的星光奔腾
江水悠远
那时，我急于远离故乡
找到壮阔的生活
两岸群山中的孤灯
一直向上升起，漩涡一样消失
迎面而来的街灯
又汇成了一条光带
我心中没有任何问题
孤独一样让我热爱
记不得经过了多少港口
当所有的人在船上熟睡
我觉得，我就是船长
迷醉于夜色中的航行
初春
一棵桃树老啦，向阳白则刚刚长出绿叶
在初春，并不是所有的事物在新生
老年人有了热爱之心
年轻人却倍感屈辱
抽干的池塘，去年掉下的菜刀已经生锈
深藏不露的财鱼再也躲不开她的丑陋
每一棵树都是伤痕累累
这是她们长出嫩芽的唯一理由
河湾中开始有细流的响声
一只白n_啄到了一粒花籽，向山梁上飞
早上的月亮
那年，我和父亲一起
送大哥去外地读大学
起了个大早
在去镇上候船室的路上
父亲挑着担子
除开他的喘息声
我们都一直静静地在走路
没有一句话
三个人晃动的身影
对照着天上一轮冷月
其实，在翻过堤坝
去江边等船的时候
我一直想对大哥说：
“这月亮真好看。”
对于一个贫寒学子
这无异是一份珍贵的礼物
而当时，我和大哥
坐在一棵大柳树下
直到东方泛红
波涛翻着朝晖，轮船来到面前
却没有对月亮
说上这么一句赞美的话
月亮也不知什么时候
就淡淡地消失啦
多少年后，多少东西
也都这样淡淡地消失啦
在我们的家里
我一个人回去
家里人都在湖边的薯田里干活
他们让我回去打壶水
堂屋中央，屋顶上射下阳光
浮尘翻滚
刚好照在爷爷的遗像上
厨房里油一样黑
水滴在水缸里
好像有魂灵站在身后
母亲说，你怕什么
在自己的家里
我说，好静
屋顶
屋顶上，一个老婆婆
被金色的夕晖包裹
低着头，手脚缓慢地从铁架上
取下一串串晒干的腊肉、香肠
躬着身子回到屋里
这一幕，正好被另一个屋顶上
的女孩看见，她无所事事
经常跑到屋顶上
看远处的飞鸟，看落日
她不知道心中的
惆怅来自何处
一生的大事
什么是一生的大事
我们在家里争吵
为了打击她所说的小事
我来了这么一句空洞的话
父亲从河边运回杉木
然后我们一起去锯板厂
像是在做一件大事
我同她说，那一年
我的叔祖父年事已高
她不再说话了
我以为我占了上风
提高声音对她说
我回去看母亲
就是一件大事
她在这个世上的日子不多了
我的波尔金诺之秋
秋天能改变
我的命运
很多遥远的东西
都会回来
商贩同我谈论
外星人
我说：“我就是外星人。”
长着绳子一样的脖子
还有，我预言
他的财产不久就会散尽
诗人成为人类领袖
这一切不可思议，但得感谢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