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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昌硕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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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昌硕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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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老名俊卿,字仓石,号缶庐,又号苦铁,晚岁始更名昌硕。浙江安吉县人, 生于清咸丰甲辰年。在太平天国时,全家离乡,据云其母及妻均死于乱离之中。壮岁进学之后,至苏州做盐大使小官,曾任安东知县,只一月即免职。甲午之后,吴大革职回吴门,昌老即在其家作清客,时昌老刻印已自成一家面目矣(他早年刻印专学吴让之,开始亦为西泠奚、黄一路入手,篆书学杨沂孙,行楷学黄小松,醇雅异常,与晚年之剑拔弩张迥乎不同也)。昌老性喜以刀乱刻,斋书室中红木紫檀几桌上刻遍了石鼓文,故为斋所不乐,未久即去大通做朱子涵盐署中幕僚矣。渠主吴家时,仅命其刻“二十八将军印斋”一印,昌老刻边款只“俊卿制”三字,但此印之佳为其生平所仅见之作,殆所谓显显本领邪?

据闻昌老少时,深受杨见山(岘)之指授与提挈,故虽至晚年,犹复誉之不置。入民国后,以王一亭(日本人所设洋行之买办,商人而兼画家者)努力向日人介绍作书、作画、刻印,声名之盛,一时无两。而其见人谦谦然一似平日,毫无自高自大之态,尤足令人钦佩。

余于二十岁(甲子)与况氏订婚后,即由先外舅蕙风先生率领时诣缶庐进谒,其时渠已八十一岁矣。余正在学习篆刻,初从叔师只半年,自知太幼稚,因先君见谕云:先四伯父昔年亦为苏州小官,与昌老至好,且订金兰为盟,故余以所作印存汇订一册,恭敬呈求匡谬。乃渠一手接了印册,只见封面,未阅内容, 即连连说道:“好极了,好极了,佩服佩服。”余对之深为不满。第二次又诣缶庐, 携了当年四伯父求他与蒲作英合作兰石折扇一柄,巧的是题款为蒲氏所书,昌老只钤一章。余以扇呈阅,他看后又大赞不已。余笑谓之曰:“老伯也画的呀。” 他只笑笑说:“啊,不记得了。”余又指先四伯父渔门上款,询之曰:“这是我四伯父,还记得否? ”昌老乃改容相对,复取余所刻印拓细阅,阅后仍叫我“巨翁”:你刻的印,道路走对的,初学极应该专攻汉印工正一派,我早年也是从工稳浙派入手的,三十以后方才敢自行改样子,现在外面的少年一开始即摹仿我的一路,不从根本着手,完全变成了‘牛鬼蛇神’(这四个字,余在二十岁时即有深刻体会了)。巨翁,你千万不要学我啊。”又对我说:“刻印与写字写画不同,是等于唱花旦。”说后,又看看余只二十岁,似悔失言,又补充说:“巨翁巨翁,你不可误会,我是比喻,刻印要靠目力腕力,卖一个年轻,老了就退化了,五十五岁之后,是一个关,我过了这关,即日渐退步,六十五以后,大部为徐星州等学生代笔了,现在我书画上所钤诸印,已一蚀再蚀,都已为儿子学生等加深摹刻的了。”其时余又请求刀法,有无多式多样,是否握刀必须似握笔,刻石似作书?昌老云:“我只晓得用劲刻,种种刀法方式,没有的。”余更求渠以如何奏刀方式见教,他遂立即出一石,刻了数刀,并刻了“缶老”边款二字。余视之与叔师无异,也是横执刀,刻时从右而左的。他是晚虽“巨翁”不绝于口,但所说、所示范,无一不诚恳异常,弥可感也。

昌老人极矮小,至死八十四岁,头上仍盘一小髻,似道士一般,无须,故有 “无须道人”一印。初一见面,几与老尼姑无异,耳聋,但有时其子女细声谈论老人贪吃零食等等,渠必声辩不认多吃。故有人云他的聋是做作云云。朱丈与之为湖州同乡,故交谊与之最深。他晚年如有人请吃酒席,必请必到,到必大吃不已,回家时患胃痛,所以丈特集成语一联赠之曰:“老子不为陈列品,聋丞敢忘太平年。”岁乙丑,沪上一小报,名曰《大报》,主人为清末癸卯举人步林屋(名翔,河南人,袁世凯之秘书),凡上海唱旦女伶、北京来申之青年男女伶人,无一不拜之为寄父。余其时常至其报室请益,故凡属名女伶几无一不相熟者,都为步君所介也。昌老听京剧,因之与步君成至好。先外舅与朱丈,亦因步作诗甚佳,所以时时会晤。其时大世界大剧场有小女伶名潘雪艳者,面貌娟秀,一无伶人习气, 吴、况、朱三公群相赞美,步君遂提议拜三公为寄父,三公一致同意。乃由步君设席于先外舅家中,宾朋满座,朱丈端肃如恒,昌老与先外舅,欣乐高兴,一洗平日道貌岸然之态矣。昌老在家已预制七古一首纪此盛况,惜未抄存,久已忘了, 仅忆及最后一句云:“向隅剩有刘大麻。”盖是日有刘山农(当时书家)在座,未得为寄父之一,故昌老以此红之耳。是夕先外舅在席上撰联二幅,一交昌老,一付丈,嘱分别书之,以作见面之礼。先外舅又特提出求昌老需作行草书之。殊不知昌老生平从不作行书联者,故第三日写就送来仍为篆书,先外舅竟大怒,认为昌老违背其意,失了面子,谓丈及余云:“昌硕倚老卖老,丢我脸,我与之从此死不见面矣。”丈以谓一时意见,日后当可忘之,故一笑置之。孰料先外舅遂绝迹不至吴家了。后丈与余谈及此时,为之长叹不已。隔三年,昌老亦逝世矣。昌老至死时,尚未知先外舅已与之绝交了。

昌老在七十前,曾纳一妾,未二年,即跟人不别而行,昌老念念不已,后自作解嘲,笑谓先外舅曰:“吾情深,她一往。”殊觉风趣也。昌老昔年所云刻印五十五至六十是一个关,余初不信其说,洎乎今日,深有此体会。老人之言,不吾欺也。

又,昌老涵养功夫之深,为任何人所不及。据先外舅告余云:某日有一估人出示一幅渠落款所画之花卉,其实乃赝品也,最可笑款书为“安杏吴昌硕”。乃昌老一经展视,即说:“是我画的。”估人满意而去后,在座某君问之曰:“昌老, ‘安吉’写成‘安杏’,难道是真的? ”昌老笑笑云我老了,笔误也。”某君行后,昌老谓先外舅云:“我也明知其伪,但估人恃贩卖为生,如说穿了,使他蚀本了,认承真的,使他可以脱手,赚几元钞票养家活口。我外间假书画何止这一幅,多这一张,于我无损,于他有益,何乐不为邪? ”此事在任何人当之,必无此宽容也。

昌老只擅仿李复堂、赵叔一路花卉,山水非其所长,凡有人强求者,辄嘱吴待秋代笔交卷了。丁卯年逝世前,商君笙伯(言志)自绍兴家乡携来名产麻酥糖十包赠之。其子东迈仅予以一包,其余全藏去,不料被老人所看到了。入夜又私自起床,取食二包,竟梗在胃中,无法消化,遂致不起。老人好吃,殆成常例,赵叔师晚年因在婿家,连食四喜肉多块,以致成肺炎而死,真无独有偶也。

昌老擅作诗,惜所学者,为清代名家钱石一路耳。渠写成后,晚年必求先外舅指正,上款总是称吾师,内弟处所藏至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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