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校谱订谱； 四明史家； 大晟曲谱； 清真谱； 南宋典雅词派； 曲谱流传； 音乐背景
校谱之风出现于南宋中后期，南宋词及其他史料中多有提及。校谱与填词关系密切，其对南宋词风的嬗变、词派的兴起及词学理论的影响极大。校谱之风作为南宋词学的一件大事应予以重视，但令人遗憾的是，学界对校谱之风与词学关系的研究较为忽视，至今仍未见有专文加以论述。有感于此，笔者拟对其做初步探讨，不当之处，敬请批评指正。
一
（一） 光、宁年间的校谱之风
音乐慎勿蓄，今世公卿女乐皆俚野，不足听。惟太傅（史弥坚）婿赵崇王，悉祖《乐髓景v谱》，调八十四，穿心相通……丁抗掣曳，大住小住，为喉舌纲领。法曲散序，忠宣（史弥坚）删正之……于时周待制邦彦孙铸据楼钥著、顾大朋点校《楼钥集》卷四八《清真先生文集序》：“与公之曾孙（周）铸裒为二十四卷”（浙江古籍出版社2010年点校本，第907页），知周铸实为周邦彦“曾孙”，而非“孙”。，于太傅为中外表，太师越忠定王（史浩）尝命谱清真词。[3]卷三三，1547
与四明史家“删正”宫廷曲谱的同时，临安张家亦在从事校谱工作。据张C之孙张枢《木兰花慢》“记剪烛调弦，翻香校谱”，知张家有校谱之事。《朱子语类》卷九二：“汉卿云：‘张C约斋亦是张家好子弟。’曰：‘见君举说，其人大晓音律。’因言：‘……听他在行在录得谱子。大凡压入音律，只以首尾二字，章首一字是某调，章尾即以某调终之。’”[6]2343据束景南先生考证，朱熹于绍熙五年闰十月十日出席张C南湖之会，识张C、姜夔约在此时[7]1179。张C“其人大晓音律”，其门客姜夔亦有依“行在谱”校谱事。《宋史・乐志六》：“（姜）夔言：‘绍兴大乐，多用大晟所造……乐曲知以七律为一调，而未知度曲之义。知以一律配一字，而未知永言之旨。黄钟奏而声或林钟，林钟奏而声或太簇。七音之协四声，各有自然之理。今以平、入配重浊，以上、去配轻清，奏之多不谐协。’”[1]卷一三一，356以上乃针对南宋所用大晟乐而言。所谓“黄钟奏而声或林钟，林钟奏而声或太簇”，乃指大晟徵调“落韵”问题；“知以一律配一字，而未知永言之旨”，亦指大晟“乐府谱辞”问题。这些都带有校谱意味。又姜夔《徵招》序云：
（二） 理、度年间的校谱之风
理、度间的校谱主要集中在以外戚杨缵、贵胄张枢为中心的吟社文人集团，成员有杨缵、张枢、徐宇、毛逊、徐理、周密、施岳、奚秋崖、李彭老等。吟社包含两种成员，一部分是音乐家，一部分是词客。除杨缵、张枢为外戚及贵胄外，大部分是江湖雅人。吟社文人集团校谱事见于记载颇多。如：
二
（一） 校谱之风与词坛风气的转型
诸家校谱主要精力固然都在朝廷大乐、宫廷大曲、琴乐及诗乐等几个方面，但都将余力旁及于词乐。四明史家“删正”“法曲散序”时，又“谱清真词”；临安张家及其门客在校正诗乐及大乐时又制词谱曲，刊行词集旁谱于世；广陵张家及其门客在校订琴乐时，亦商讨词乐，张氏门客郭沔就曾探讨词曲协律与字声关系（详下）；杨缵考订琴乐、撰制“紫霞”系列谱的同时，还撰有《紫霞词谱》、《圈法周美成词》等词乐谱。尽管这些曲谱多已不存，但对当时词坛影响巨大。以下仅就“清真谱”的撰制及校订情况略做考述，以见校谱之风对南宋词风转型的影响。
吟社之成立为南宋典雅词派诞生的标志，此在学界已成共识；而据以上考察可知，由张枢、杨缵发起，毛逊、徐理、徐宇、施岳、周密、奚秋崖、李彭老等江湖雅人参与的吟社，是一个“商榷音律”、研讨词艺的社团。所谓“商榷音律”，即是频繁的校谱工作，正是日趋高涨的校谱之风促成了南宋典雅词派的最终形成。这个结论的得出恰与“词乐失传说”所述相反。典雅词派诸人多精于音律，校谱之事与填词关系密切，其中因校谱而涌现像《霞翁谱》、《寄闲集》、《霜花腴》那样“旁缀音谱”的词集，乃是南宋典雅词派形成的重要标志，同时也是校谱工作的重要成果。
（三） 校谱之风与宋季“三家词法”
关于南宋典雅词派词法，吴熊和先生《宋季三家词法》所述甚详，亦极确。此处谨依吴先生观点，就校谱之风与词法形成之关系略做阐述。
所谓“律”乃指“腔律”，“字”则指字声。南宋典雅词派在处理两者关系时所坚持的一条重要原则即是“按之歌谱，声字皆协”。周密《木兰花慢》序记其往日作“西湖十景词十阕”：“异日霞翁（杨缵）见之曰：‘语丽矣，如律未协何！’遂相与订正，阅数月而后定。是知词不难作，而难于改；语不难工，而难于协。”[8]3264这正是“守斋（杨缵）持律甚严，一字不苟作”的印证。又张炎在记其父张枢“依谱用字”时说：
可见，典雅词派“商榷音律”、探讨词艺时，对协律与字声所守甚严，持律甚苛，又勤于订改，真正做到了“一字不苟作”、“虽一字亦不放过”，乃是“依谱用字”的进一步具体化。
合用“平、入声韵”不可“俱押去声”，这是南宋典雅词派关于协律与字声关系的进一步深化。其中“入声不可用上三声”，合用“入声韵”不可“押去声”，否则“昧律”，“用之则不协律”，是“依谱用字”、“随律押韵”的一条明确禁令。
[13] 周密： 《癸辛杂识》，北京：中华书局，1988年。[Zhou Mi， Guixin Zazhi， Beijing： Zhonghua Book Company， 1988.]
[14] 周密： 《齐东野语》，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Zhou Mi， Qidong Yeyu， Beijing： Zhonghua Book Company， 1983.]
[17] 周密： 《武林旧事》，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8年。[Zhou Mi， Wulin Jiushi， Beijing： Culture and Art Publishing House， 1998.]
[18] 徐松辑： 《宋会要辑稿》，北京：中华书局，1957年。[Xu Song（ed.）， Song Huiyao Jigao， Beijing： Zhonghua Book Company， 1957.]
[19] 王应麟编： 《玉海》，见《文渊阁四库全书》第945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影印本。[Wang Yinglin（ed.）， Yuhai， in Siku Quanshu： Vol.945， Shanghai： Shanghai Classics Publishing House， 1987.]
[20] 袁桷： 《延v四明志》，见中华书局编辑部编： 《宋元方志丛刊》第6册，北京：中华书局，1990年。[Yuan Jue， Yanyou Siming Zhi， in Editorial Board of Zhonghua Book Company（ed.）， Series of Local Chronicles in the Song and Yuan Dynasties： Vol.6， Beijing： Zhonghua Book Company， 1990.]
[21] 佚名： 《南宋馆阁续录》，北京：中华书局，1998年。[Anonymity， Nansong Guange Xulu， Beijing： Zhonghua Book Company， 1998.]
[22] 吴熊和： 《宋季三家词法》，见《吴熊和词学论集》，杭州：杭州大学出版社，1999年。[Wu Xionghe， ″Methods of Ciwriting of Three CiPoets in Late Song Dynasty，″ in Essays on CiPoetry of Wu Xionghe， Hangzhou： Hangzhou University Press， 1999.]
[23] 吴梅： 《词学通论》，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年。[Wu Mei， A Total Study of CiPoetry， Shanghai：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Press， 1996.]
[24] 王奕清、陈廷敬等： 《钦定词谱》，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1983年影印本。[Wang Yiqing & Chen Tingjing et al.， Qinding Cipu， Beijing： China Bookstore Publishing House， 1983.]
[25] 吴藕汀、吴小汀： 《词调名辞典》，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5年。[Wu Outing & Wu Xiaoting， Dictionary of CiPoetry Tunes Name， Shanghai： Shanghai Bookstore Publishing House， 2005.]
[26] 郭锋： 《杨缵卒年新证》，《文学遗产》2006年第4期，第79页。[Guo Feng， ″The Textual Research of Yang Zuans Death Year，″ Literature Heritage， No.4（2006）， p.79.]
[27] 尹占华： 《论周密等人西湖词社的创作活动》，《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3期，第2230页。[Yin Zhanhua， ″On the Poetic Creations of the West Lake CiPoetry Club，″ Journal of Lanzhou University（Social Sciences）， No.3（2003）， pp.2230.] [28] 傅璇琮、倪其心、孙钦善等主编： 《全宋诗》第67册，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Fu Xuancong， Ni Qixin & Sun Qinshan et al.（eds.）， Complete Poems of the Song Dynasty： Vol.67， Beijing： Peking University Press， 1996.]
[29] 周扬波： 《南宋格律词派和浙派古琴的渊源――以杨缵吟社为中心的考察》，《文学遗产》2008年第2期，第7785页。[Zhou Yangbo， ″The Relationship of the Metrical Poetry School in Southern Song Dynasty and Old Musical Instrument in Zhejiang Province，″ Literature Heritage， No.2（2008）， pp.7785.]
[31] 吴熊和： 《唐宋词通论》，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89年。[Wu Xionghe， A Total Study of CiPoetry in the Tang and Song Dynasties， Hangzhou： Zhejiang Classics Publishing House， 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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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丘琼荪： 《白石道人歌曲通考》，北京：音乐出版社，1959年。[Qiu Qiongsun， On Jiang Kuis Songs， Beijing： Music Publishing House， 19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