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政情景剧特别征文--还债
时间 傍晚下班时分。
地点 某小区住宅楼前。
人物 齐正宏——基层检察院检察长，男，40岁。
周文英——犯罪嫌疑人的母亲，女，50多岁。
秦 方——齐正宏的老战友，男，38岁。
【幕启，某小区住宅楼前的小花圃，葡萄架下有一组供人品茗下棋的石桌石凳。周文英挎着一只邋里邋遢的人造革包上。她手里捏着一张纸条，念叨着门牌号。
周文英 713栋306号……南边是714，北边是712，中间这一栋就是713，对，就是这一栋！
【秦方打着手机上。
秦 方 老连长，我是秦方啊！哈哈，想不到吧？我车子已经开进你小区来了……
周文英 （继续寻找着）哪个门通306呢？一单元……二单元……三单元……
秦 方 不着急，不着急，我先在你楼下等着。什么，我突然袭击呀？来不及弄菜？哈哈，老连长，哪家饭店没的吃，哪处酒楼不醉人！等你回来的……（关机）
周文英 （认准了一个门洞，欲按306门铃）306，没错——（但又胆怯，伸出去的手指颤抖着）
秦 方 （发现了）老太，你找人？
周文英 （吓一跳）啊？我……我找306的齐检察长。
秦 方 他家没人！（忽又怀疑地）你找他有什么事？
周文英 天大的事！要命的事！丢人现眼的事哟……（伤心抹泪）
秦 方 （上下打量她一遍）看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案子栽到他手里了吧？
周文英 同志，还真叫你说准啦！我儿子……我儿子不争气，昧了黑心钱，被……被检察院抓起来了……
秦 方 哦，所以，你就想来找齐正宏，请他网开一面？哼，天真！可笑！
周文英 （可怜巴巴地）同志啊，你……你是不是跟齐检察长很熟啊？我儿子的事……能不能求求你，帮着说几句好话？
秦 方 （明明高傲，却装出和蔼的样子）老太，你以为做检察官的，耳朵根子都软啊？（想了想）来来来，趁着我现在还有几分钟空闲，你坐下来，跟我说说你儿子的案子，看我可不可以帮得上忙。
【他拉周文英坐到石凳上，自己点起一支香烟。
周文英 同志，一看你就是个好人，我也顾不得脸面了，就讲讲我儿子的丑事吧……
秦 方 （嘲笑地）好，我洗耳恭听。
周文英 我叫周文英，30岁就守了寡，在村里承包7分薄田，从栽秧到收割……
秦 方 （不耐烦了）说你儿子，说你儿子！
周文英 哦，我儿子叫小明，小时候还真聪明……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了他，读书读到中专毕业，进城有了工作，还当上了一个什么航道站的副站长……
秦 方 （一惊）什么，航道站？
周文英 是啊，他本来还答应我，今年把我接到城里来享享福，可偏偏遇上个黑心的站长，拖他一起“弄”钱！弄啊弄的，弄得拆塌了一座大桥，死了好几个民工……
秦 方 （狂躁地）不要再说了！
周文英 （吓一跳）啊？同志，你……
秦 方 我不是你的什么同志，你也休想从我这里打开缺口，齐正宏检察长更不可能接待你！你走吧，快走——
周文英 我……我不见到他，我不会走的！
秦 方 还了得，求情求到检察长家门口来了！你不走，我叫小区的保安来赶你走——（打开手机）
周文英 （猛地跪下，哀求）同志啊，你可怜可怜我老太婆吧！一早我就赶进了城，磨破嘴皮才打听到检察长的家，见不到他，我……我死不瞑目啊！（抱住他的腿痛哭）
秦 方 岂有此理？别跟我来这一套——（努力挣脱）
【这时，齐正宏下班回来了，见状愣住。
齐正宏 哎，秦方！这是怎么回事啊？
秦 方 老连长？唉，一个疯老婆子，神经病，你不要理她，快叫人来把她带走！
周文英 （哭）我没疯，我不是神经病，我只求见一见齐正宏……
齐正宏 （扶她）老人家，你起来说话，我就是齐正宏。
周文英 （惊喜）啊？你……你就是齐检察长？青天大老爷啊，我代我有罪的儿子，给你磕头啦！（又欲跪）
齐正宏 （急忙拦住）大妈，大妈，共产党可不兴这些呀！
秦 方 （冷笑）听到了吧？老太，共产党的检察官软硬不吃的。你想替你儿子求情啊，门儿都没有！
周文英 不，我不是替我儿子来求情的！他……他罪有应得，他自吃苦果……我……我是来替小明偿还孽债的呀，检察长！（泣不成声）
齐正宏 （愕然）大妈，你……你先坐下，有话慢慢说。
秦 方 老连长，你可不要中她的苦肉计！
齐正宏 （从皮包里取出保温杯）大妈，你要不嫌弃的话，先喝两口我泡的茶，润润嗓子。
周文英 不嫌，不嫌——（颤抖地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干，抹抹嘴）检察长，我周文英心里有愧呀，养了个儿子不学好，给政府添了多大的乱哟……（哆哆嗦嗦地从人造革包里掏出一捆旧报纸，一层一层地剥开，露出一叠钱）这……这是三万块，是我老太婆苦了一辈子的血汗钱，每一分、每一块都是干净的……原以为儿子接 我进城来住，这个钱就留给他娶媳妇。可是……可是他闯了那么大的祸，几条人命活活地断送到他手里了……可怜冤死的民工！人家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啊，在哪家不是顶梁柱？遇上这样的祸事，家就塌了天啦！检察长，还有这位好同志，将心比心，我家小明作了孽，你们就是把他枪毙了，我这个做妈妈的，也只能眼泪往肚里流……但是，我要代小明赎罪，我要替他还良心债！这点儿钱，请你们转交给那些死亡家属，安慰安慰他们吧……
齐正宏 （感动地）周大妈？
周文英 我知道，这点钱做不了多少事，更买不回人的性命！我……我家里还有三间旧瓦房，还有七分地，我回去统统把它卖了，折成现钱，请检察长一起交给受害者，就算我家小明向他们赔罪了……
齐正宏 （点点头）老人家，这个案子，现在已经越来越清楚了，你儿子是从犯，认罪态度不错，且有检举揭发的立功表现。我们检察院经过研究，决定对你的儿子不予逮捕，又考虑到你家的实际困难，把你作为我们院的特困帮扶对象。
周文英 不……不予逮捕？
齐正宏 对，就是不抓他了。
周文英 这……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齐正宏 是真的，我马上就让承办人来替你办手续。你手里的这笔钱，是取保候审的保证金，只要你们不违反取保候审的纪律，这个保证金到期还是要退给你的。
周文英 不不不，我不要退，我只想让小明记住教训……
秦 方 啊呀，周老太，你就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老连长，你送佛送上西天，摆渡摆到江边，他儿子既然能不予批捕，取保候审，那我姐姐也可以照此办理——（打开皮包，也掏出一叠钱）这是五万，不够，我明天叫人再上银行去拿！
齐正宏 你姐姐？
秦 方 秦圆啊，就是她儿子单位的一把手站长！哦，应当叫同案犯……
周文英 你……你是秦站长的弟弟？天哪！
齐正宏 （笑笑）我就知道你来者不善！
秦 方 老连长，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秦圆出了事，我这个弟弟脸上也无光。只求老连长，看在我们当年一起在喀拉昆仑山巡逻站岗的情分上，照顾照顾，最起码是和周小明一视同仁，放她回家深刻反省吧！
齐正宏 老战友，你知道你姐姐触犯法律有多严重吗？
秦 方 唉……可你并不知道，我姐姐对我一家的贡献有多大！老连长，我娘死得早，我爹中风以后，一直瘫痪在床。姐姐为了我安心在部队服役，是她独自伺候老爹，又独自操办了爹的丧事，瞒了我整整三年哪！（哽咽）老连长……
齐正宏 （眼圈红了）秦方，这个情况，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唉，想不到我这个当连长的，过去太官僚主义了……
秦 方 （摇摇头）不怪你，谁叫我们都是当兵的人呢？
周文英 原来……你们在一起当过兵？
齐正宏（深情地）是啊，小秦还在暴风雪中救过我一命……
秦 方 都是过去的事了，老连长，那不值一提。
齐正宏 不，你可以不提，可我……终生难忘啊！那一天……我们踩着没膝深的积雪巡逻，突然发生了雪崩……
秦 方 连长你呼喊大家快跑，却忘了自己，被埋进了雪堆……
我拼了命地爬过来，一边喊着连长，一边发疯地扒着雪，两只手都扒出了血，终于扒到你了！
齐正宏 （握住他的手）等我醒来的时候，你守在我身旁，把自己的皮大衣盖在我身上……好兄弟，没有你秦方，就没有我齐正宏啊！
秦 方 连长，有你这句话，我……我今天来，心里就踏实多了。说老实话，兄弟我现在混得有模有样的，全亏了我姐姐啊！没有她，也就没有我……
齐正宏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老战友，我们必须依法办案！
秦 方 （不满地）依法？你放了她儿子，依的什么法？揪住我姐姐不松手，又依的什么法？
齐正宏 不予批捕，并不是说他的行为不构成犯罪，只是没有逮捕的必要，也考虑到了他的家庭情况，这是我们人性化执法的一种尝试。
秦 方 好啊，既然是人性化执法，为什么不让我的姐姐也尝试尝试？
齐正宏 秦圆的贪污受贿数额比周小明大得多，情节也严重得多！
秦 方 她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她为我当兵曾经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你们怎么就看不到这一点？挂在嘴上的人性哪里去了？
齐正宏 （火了）秦方！这完全是两码事！你不要老把当兵看成是一种讨价还价的资本！
秦 方 什么，我讨价还价？
齐正宏 不是吗？我问你，我们当兵是去干什么的？零下四十度，狂风十二级，我们坚守在喀拉昆仑山的哨卡上，饿了啃一口压缩饼干，渴了咽一把冰雪……那时候，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嗯？
秦 方 （立正）报告连长，我只想着站好岗，放好哨，让家乡父老睡个香甜觉，决不给伟大祖国脸上抹黑！
齐正宏 战友啊，我们现在，仍然不能给祖国抹黑呀！你姐姐犯下的罪行，国法难容……连这位周大妈都知道，航道站几个干部，贪图包工头的贿赂，随便发包给没有任何资质的工程队拆桥，结果酿成三死七伤的惨祸！你……曾经是一位保家卫国的光荣战士，听到这样的消息，看到这样的后果，不痛心吗？不愤怒吗？不为你亲姐姐主谋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感到羞耻吗？
秦 方 我……（无话可说，沮丧地抱头蹲下了）
周文英 （哭泣）检察长啊，我家小明跟着秦站长犯法，头儿不能宽容，求你……求你们把我儿子也一起批捕吧！
齐正宏 大妈，你怎么会这么要求？
周文英 唉，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我不忍心看着你，难以面对有恩于你的老战友呀！
齐正宏 这……秦方？
秦 方 周大妈，真正没脸面对你的，是我啊！
周文英 秦同志……
秦 方 老连长批评得对，都是当兵的人，在哪里都不能给国家抹黑！大妈你这么困难，还想着拿出钱来，替你儿子赎罪，我……（将桌上的钱推给齐正宏）这些钱，也权且算做是给我姐姐还债的，为伤亡家属做一点补偿吧！
齐正宏 （想了想）好，我叫专案组的同志来收下这笔钱，看看怎么处理它……哎，秦方，你还没到我家里坐过吧？光顾得在楼下说话了，走，进门喝两口！
秦 方 好，周大妈，你也请——
周文英 我？不不不，你们老战友，好不容易聚在一起……
齐正宏 大妈，你怕是一天也没吃没喝了，我不会让你走的！顺便，也谈谈你儿子取保候审以后，该怎么配合司法机关改过自新。
秦 方 老连长，你也要教教我，怎么劝说我姐姐认罪伏法，争取宽大处理。
齐正宏 那我责无旁贷，请！哦，不好意思啊，这会儿我家里可没什么菜。
秦 方 你老酒总有的吧？
齐正宏 有！嗯，冰箱里大概还有些速冻饺子和鸡蛋挂面……
周文英 那我就给你们煮饺子、下面条。
秦 方 不错嘛，不亚于喀拉昆仑山上的伙食啦！
齐正宏 你呀……
【三人说笑着入内，切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