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小品
路 标
编剧：肖利滨
时间：当代冬日某天傍晚
地点：祁连山深处
人物：程克智----装甲47团汽车连驾驶员，三级士官
许晓风----分到汽车连不久的新驾驶员，列兵
［幕启：天幕呈现出茫茫的祁连雪山，刺骨的寒风在空气中划出凛冽的呼啸声，大片的雪花夹在风中落下。
［舞台中间有一个圆锥型的经过风蚀的、粗糙的石头垒起的东西，这是送水路上唯一的路标。
［幕外传来发动汽车的声音，发动熄火重新发动。
［夹杂传出驾驶室里许晓风变调的歌唱“雪山青草，美丽的喇嘛庙，没完没了的姑娘在没完没了的笑……”
程：晓风，别唱了，再打一下马达，吊儿郎当的，车都坏了你还有
闲心唱歌？
许：程班长，你都检查了半天了，这破车到底是咋了？
程：我哪知道！你别破车破车的行不行！
许：咦－，这车你开了十几年了，毛病出在哪你都不知道？这不是
破车！
程：这有啥奇怪的，你看，从这往下30公里是咱们连，海拔1984
米；从这往上30公里是咱们送水的大羊圈，海拔3218米这，
咱们车抛锚的地方，海拔2691米。
许：海拔还怪高的。
程：你刚分到汽车连，第一次跟我上山送水，不知道是必然的，你
在这有啥感觉？
许：高原反应吧？胸闷、恶心，唱歌高音上不去！心脏扑通扑通的
乱跳！
程：你的心脏都乱跳了，那车的心脏能没毛病？
许：噢，那是咱这车缺氧了是吧？哎！（发现路标）班长，这是啥
东西？
程：这是路标。送水的路是车压出来得，发一场山洪路就全没了，
咱现在呆的是最容易迷路的地方。
许：那这路标作用还怪大的。
程：那是，整个送水路上就这一个路标。
许：就这一个？
程：（自豪地）就这一个！
许：咦－，这路标咋这么难看，也不知道是谁拿石头垒的，一点创
意都没有。
程：别瞎摸！
许：一堆烂石头看把你紧张的。
程：（自言自语地）这雪越下越大了（许又在一旁唱歌）别吵了，
晓风，你别一天吊儿郎当的行不？
许：紧步兵，慢炮兵，吊儿郎当的汽车兵……
程：你说啥？
许：紧步兵……
程：最后一句。
许：吊儿郎当的汽车兵……
程：呸！你不是汽车连的兵！
许：我能在汽车连呆多长时间呀？我家里给我打电话说了，在汽车
连也就是煅练煅练，要不了多久，我肯定就能吊到团里，不！
师里的小车班，给首长开小车，嘟嘟－呜
程：就你？长个猪腰子脸？
许：班长，你咋骂人呢？
程：我骂谁了？实事求是嘛，你不还骂我的车吗？
许：车跟人人能比吗？
程：咋不能比？我就是车，车就是我！要不是看在咱俩相依为命的
份上，我早就……
许：我跟谁相依为命都不和你相依为命!
程：那由不得你，今晚上要是回不去……
许：回不去我也不……啥？！回不去？（笑）嘿嘿嘿，班长，你是
跟我闹着玩呢吧？
程：谁跟你玩，这车我开了十几年了，它的脾气我还不知道
许：（着急地）那你是老兵，你得想想办法呀？
程：该检查的都检查了，可就是打不着。
许：那咱用摇把呀！
程：刚才我不是摇了半天了嘛。
许：是不是发动机太凉了，要不拿火烧烧？
程：你敢！发动机一烧特别影响车辆的使用寿命。
许：可在这呆一晚上影响咱俩的使用寿命！
程：宁让人有事，不能让车出事。
许：那中，我去找人！班长，你在这等着，我回连里叫人去
程：回去得60公里呢。
许：没事，我跑的快！（欲下）
程：这山里有狼。
许：有狼……有狼？！咦－，这鬼地方咋还有狼啊！
程：在这呆着，看你瘦的根个小鸡仔似的，别让狼给叼了。
许：这深山老林的……都怪你！
程：怪我干啥？那车熄火的时侯是你开的车！
许：那……那咱们为啥要给山上送水嘛！
程：山上的牧民苦啊，人和牲口喝的水都指着咱呢。我开这水车都
送了十几年水了，学雷峰嘛。小许，别急，来，唱个歌，跑
跑，先暖和暖和。
许：我不唱。
程：那我唱。（唱）学习雷峰好榜样……
许：（大笑）
程：你笑啥？
许：班长你唱歌也太难听了，再说这么老的歌谁唱啊！ 太土了。
程：土啥呢？雷锋是个汽车兵，我学雷锋当标兵，一个雷锋倒下
去，千万个我就站起来。
许：（大笑）
程：笑啥？你唱一个。
许：太冷，我张不开嘴。
程：现在还算好的，真到了晚上这山上得零下30多度呢。
许：啊？那不冻死人了，班长，我还是再摇摇车，别把机油给冻住
了。
程：行，呆会儿再发动一下试试，悠着点劲啊？
许：知道了。
［许下，摇车，又上。
许：咦－，这破141，难怪连配件都不生产了，早该淘汰了！
程：真要换装备，我真还舍不得我这老伙计。
许：有啥舍不得的，还老伙计，你是不是把头都冻晕了。这样下去
不是办法，班长，不行咱俩一块往回走算了
程：一起走？那车呢？
许：咱把水箱里的水一放，让你的老伙计在这过夜……
程：胡说八道，还当汽车兵呢，车在人在你不懂啊？
许：不就是个破141嘛，人总比车精贵吧？灵活一点嘛。
程：你别破车破车的行不行？
许：实事求是嘛，咱们要开的是“康明斯”咋会有这事呢？
程：“康明斯”就不抛锚了？
许：那总比这破车强。
程：你别破车破车的。
许：就是破车嘛，你都开了十几年了，再算上从前，早就该退休
了！该报废了！这破车早就该退役了！
［短时的停顿，风声。
许：班长，你咋了？
程：没事，我在汽车连一干就是十二年了，今年三级干满了也该退
役了
许：啊？班长，我不是那个意思……
程：我知道。晓风，开几年车了？
许：算上在家的时候也有两年了吧。
程：两年？你还是个年轻的汽车兵啊……十二年啦，我开着它整整
十二年，它陪我陪了十二年呀！它也年轻过，发动机也象小伙
子一样有劲过，底盘也象小伙子一样坚硬过，它不是一堆没有
感情，的废铜烂铁，它不是破车，它在一个老汽车兵眼里就是
战友、就是兄弟、就是媳妇、就是孩子，你得拿颗真心对它
呀！冷了就得加上防滑链，检查制动，热了就得维护冷却系
统，带足冷水……每次出车回来，都要检查、保养、调整、润
滑、修复……时间长了，每天不这第干干，心里就不踏实，好
象对不起人家，人家也对得起你，从来就不出事。咱们连里
安全行车1400万公里全是这么来的……每年有驾驶员走的时
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个的车，擦呀，洗呀，恨不得把车的
每个螺丝都擦出亮来，一边干着，一边眼泪叭叽叭叽就掉下来
了……真是忍不住啊，噢，我说这些你可能不理解……
许：不，班长，我能理解。
程：晓风啊，咱们是个汽车兵，汽车就是咱们的命啊！人就是车，
车就是人，遇到事，不能光顾着自个，你看这个路标。
许：这是送水路上唯一的路标。
程：这个路标是难看是破是旧，可它是这条送水路上汽车兵二十年
的见证，它忍受着风吹日晒，忍受着洪水侵蚀，一直立在这
儿，就是为了给别人指条正确的路啊……
许：班长，这路标是你垒的？
程：是我的上一个驾驶员，他带我第一次送水路过这儿的时候对我
说：“我在这迷过路，我拿石头堆了个小包当个路标，以后你
再开着我这个车来送水就不会迷路了……
许：那这个老班长呢？
程：退役了……他走了我就开上了水车，每次路过这，我就下车停
一会儿，给路标上再加两块石头，免得以后别人再来得时候看
不见。晓风，其实车和人都一样，一生碰上的岔路口多，就怕
没人给你个路标啊……
许：（缓缓地拿起一块石头垒在路标上）班长，今年你真的要是退
役了，把这辆车交给我开行吗？
程：交给你？
许：对，交给我！
程：不行，它是辆破车。
许：可它是一代代汽车兵前进的路标！
程：这破车该退役了。
许：就算是退役了，车跟人的精神还在啊！
程：这破车……
许：班长，你别破车破车的行不行？我也是个汽车兵，车旧点，破
点怕什么？班长，只要有这个路标在，我能行！
程：好样的！这就像汽车兵了，去，再把车发动一下。
许：班长，行不行啊？
程：小子，人听党的话，车听人的话，不行再说！
许：是！
［许下场，顺利发动，汽车轰鸣声。
许：（喊）班长，发动了发动了，真神了！
程：这才是老伙计！许晓风，检查仪表指示灯……
许：一切正常！
程：好！向着路标所指方向，前进！
［音乐起，激荡雄壮。
［一束红色造型光打在班长身上，班长的身影和路标溶为一体
本作品首演于中国人民解放军68203部队演出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