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 水 叮 咚 （小品）
创作 董自伦
时间 当代，七月的一天。
地点 乡村路口。
人物 灵 芝,简称灵。
过路人,简称路。
[景置 路口。“义务茶水站” 的小木牌醒目可见；方凳上放一把大茶壶、茶杯；边上还有一个用草帽盖着的盛满凉开水的 塑料桶。
[幕启 蝉鸣阵阵。灵芝正坐在地上聚精会神地看书。少顷,过路人抱着两箱矿泉水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上。他有些累了,放下箱子,左顾右盼,见只有灵芝一人。
路 请问,到“屯兵洼”还有多远 ?(灵芝头也没抬,伸出一巴掌 )五里!(灵芝摇摇头,又轻轻地伸出一巴掌)五百公尺?(灵芝点点头，仍在看书 )
[ 过路人抱起矿泉水刚要走, 一眼看到“义务茶水站”的牌子,喜出望外,放下箱子,拿起杯子刚想倒水,灵芝做了个“放下”的手势。过路人下意识地放下了杯子,不解。他打量一下灵芝和小木牌,又拿起杯子,欲倒水,灵芝又重重地做了个“请放下”的动作。过路人误以为遇上个哑巴, 忙比划着手势,哇啦哇啦向灵芝解释。
灵 (放下课本，笑笑)大叔,我不是哑巴。
路 噢……俺、俺还以为你……
灵 我是个学生。
路 好、好! 你看你的书，俺自己来。
灵 (倒水)不,大叔……
路 咋啦?
灵 这水,你……最好不要喝!
路 不要喝？
灵 我这水……是……
路 ( 指指牌子 ) 你这不是“义务茶水站”吗？嗯。
既然是义务茶水,那俺喝一杯还不中!
灵 不!大叔,这茶水是……是……
路 是为了卖高价?
灵 不…… (委曲地蹲在一边)
路 (似乎明白了)对,现在是市场经济,等价交换,他那个牌子是个虚假广告。( 掏出五角钱 )这大热天摆个茶水摊也不容易,算了!俺也不管你是真义务还是假义务,五毛钱 一杯,行了吧!
灵 ( 不接钱 )大叔,真的!我这水不是卖的,不要钱!
路 不是卖的 ? 那你刚才……这一套俺见得多 了 !( 掏出一元钱 ) 一块钱一杯,不还价!(递钱 )
灵 ( 推开钱)不,我这水真的不卖!
路 ( 又掏出一元钱 ) 二块一杯,这下中了吧？
灵 ( 看了看矿泉水箱子 )大叔,你看着那么多水不喝,为什么非要花二块钱喝这凉开水呢?
路 这你管不着,俺就喜欢喝那凉开水!今天是任你割,任你宰, 开个价吧,多少钱一杯?( 灵机一动,伸出一巴掌)咋,五块? 这……
灵 嫌贵了吧?那矿泉水才二块五一瓶啊。
路 这矿泉水是便宜,可它是千金难买啊!
灵 你那矿泉水千金难买,我这凉开水也是滴滴情深。
路 小妹妹,你就少跟俺耍贫嘴啦,不就五块钱吗!(掏出五十元钱一扔 )看好啦,五十块钱,俺要喝个够!
[过路人自己倒水,一口气连喝了二杯,灵芝“大叔, 大叔” 地劝他,过路人不听,又倒了第三杯水,用手一指木牌。
路 你也别挂羊头卖狗肉啦,干脆就挂上高价茶水站好了!
[灵芝欲解释清楚,见过路人真的生气了,她又不知从何讲起，委曲得哭了起来。
路 ( 倒了第三杯,慢慢喝着。惋惜地 ) 唉!你小小年纪,不好好念书,倒成了生意经!俺怕你是真的钻到钱眼里爬不出来啦。
灵 你!你看谁钻进钱眼里了?
路 要不,那就是你爸你妈叫你这么干的!( 提起爸、妈, 灵芝神色黯然。见灵芝沉默, 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 ) 你爸爸呢?
灵 ……瘫痪在家。
路 噢……那,你妈她——
灵 (伤心地摇摇头)
路 (从灵芝的神色中已经明白了)
灵 ……妈妈原来是村里的民办教师,因为爸爸长期有病,不能干活,终于把她也给累垮了……家里穷,哪有那么多钱看病啊!实在没办法,我在放假的时候,就背着妈妈到城里去拣破烂……记得那也是个三伏天,头上顶着火,嗓子眼都干得冒了烟,我也舍不得花钱去买杯茶喝……好容易用攒的钱去买了药和两盒蜂王浆,高高兴兴地跑回家……妈妈她已经不行了,我哭着喊着:“妈、妈! 你快醒醒,这是给你买的药和补品,妈……”过了好大一会儿,妈妈睁开了眼睛: “孩子,记住,这世上还有比金钱更宝贵的,那就是知识……妈妈最不放心的是没能把你养大成人；最对不起的,是没能把你培养成才……往后你要是真想妈妈,就要好好地念书……”妈妈紧握着我的手慢慢松开了……可她的眼睛还一直看着我……直到咽气都没合上…… (泣不成声)
路 ……后来呢？
灵 后来……我就失学了。
路 咋?不上学啦?
灵 就在我日夜做着上学梦的时候,武警叔叔资助的“希望小学”又把我拉回到了学校。从那时到现在,我一直是靠他们的捐款上的学。
路 (拿起灵芝的课本)好孩子,都上高中了,将来有出息。
灵 大叔,这都是武警叔叔用他们的爱心才圆了我上学的梦, 也圆了妈妈的梦……
路 (望了望小木牌)那你往后可更要用心地读书啊,不要再卖这高价……茶水啦!
灵 大叔,你看我刚才一急,也没跟你说清楚。 我不是卖茶水的。是这样:这些天,武警叔叔在这“屯兵洼”搞军训。听妈妈讲,这“屯兵洼” 是当年戚继光抗倭寇屯兵练武的地方。听说他们来练兵,全村老少都忙活开了。我功课紧, 也帮不上大忙,就在这路口摆了个“义务茶水站”, 学习、拥军两不误。
路 好,好孩子,刚才俺错怪你啦……对啦,俺还有急事,回来再唠。( 抱起矿泉水,欲走 )
灵 哎,大叔,你这是……
路 瞧这一打岔,俺也没说清楚。(从矿泉水箱中抽出一红条幅——“慰问武警官兵”)俺是个个体户,受大伙儿的委托, 也送几瓶矿泉水给武警同志表表心意!
路 好,俺走啦。
灵 大叔,你歇歇,我帮你送。
路 不用了,这就到了,你在这好好看书吧!(欲下)
灵 (猛地想起了五十元钱)大叔,等一等。(过路人回)大叔,你的钱!
路 (深情地)孩子,这钱就留下吧!
灵 不,大叔,我不能要你的钱!
路 俺这钱不是给你的,你用它去买点好茶叶,把那水泡得香香、浓浓的,让武警同志喝了更解喝,更有精神!
[远处传来武警官兵威武雄壮的歌声。过路人走向远处, 灵芝拿着钱,招手向过路人致谢。
〔幕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