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 钱
时间：农历冬月
地点：某邮政储蓄所营业室
人物：女营业员，20余岁（简称营）
农民老大爷，60余岁，（简称老）
老大爷之妻，60余岁，（简称妻）
场景：台左为营业台一角，上有一块“邮政储蓄”字样标志牌。台右为方便用户的坐椅。
［幕启：女营业员正在办理业务。
［农民老大爷身着棉衣棉裤，气喘吁吁地上场。
老：（面对观众）党的政策呱呱叫，咱农民生活富裕了。你要问我，靠的啥？川坝地大棚菜，半山上栽核桃，高山顶上养牛羊，田埂地头大红袍。多了多了，我老汉记不全，也记不牢。单说老汉我自己，老娘养下我就是种洋芋、吃洋芋的命，种了几十年洋芋，能把这洋芋肚子填饱就谢天谢地了！谁知道，从上前年开始，政府在白龙江沿岸推广冬播洋芋，嗨，我老汉才有了致富的门道，活了60多岁了，头一回有了存款。哪个要问我，农村有信用社，城里有好多家银行，你为啥偏偏要打老远地跑来把钱存在邮政储蓄所？告诉你，邮政储蓄所，我好汉最信得过！（边解腰带边对女营业员喊）我要取钱！我要取钱！
营：（热情地）您好，老大爷，马上就给您办。
老：（已将腰带解开，一手提裤子，一手伸进腰里摸索）我要取钱！我要取钱！
营：（不好意思地）老大爷，您这是……
老：（惊慌地）不好了！不好了！出了贼了……出了贼了……
营：老大爷，您别急，先把裤子系好，慢慢说。
老：（气狠狠地）我能不急吗？我的存折叫贼娃子偷去了！
营：（吃惊地）啊！您的存款折叫贼娃子偷去了？
老：可不是吗！眼下入了冬，开始种冬播洋芋了。昨晚上，我对老伴说，今天要进城来取钱买洋芋种子。我老伴说我人老忘性大，怕把存折丢了，又怕路上叫贼娃子偷了，就把存折缝在我的裤衩里了。早上我出门坐上车，一路上都把两腿夹得紧紧的，咳，一泡尿差点没把我老汉憋死。（气恼地）这该死的贼娃子！这该死的贼娃子！
营：老大爷，您别急，好好想一想，是不是把存折装在其他地方了？
老：没错，没错，我记得清清楚楚的，是我老伴缝在我的裤衩里的。
营：那，现在存折不在你的裤衩里了吗？
老：我老汉活了60多岁了，啥怪事都经见过，就是没见过这么高明的贼娃子！
营：（不解地）高明的贼娃子？
老：是呀，隔着棉裤，连裤衩都偷走了！
营：（笑）不会吧？
老：咋不会，我老汉还能哄你女娃娃家？（自语地）这挨千刀的贼娃子，可把我害苦了！
营：（端杯开水）老大爷，别急，先请喝杯开水吧。
老：你说得好听，我咋不急，我都急得冒黑血了！这个该死的贼娃子！这个该死的贼娃子！那可是我和老伴卖了几万斤洋芋的血汗钱啊！（猛然想起）对，贼娃子偷了存折就得来取钱。我老汉茅坑门上等狗哩，我把你贼娃子就等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等你三天三夜，我就不信把你贼娃子等不上！
营：（去拉老大爷）老大爷，您起来，坐到椅子上去吧，地上太凉，会冻出病的。
老：你把你的班上去，别管我，我等贼娃子哩。
营：（劝慰地）老大爷，您千万别发急，丢了存折不要紧，可以挂失的。
老：挂失？啥叫挂失？
营：挂失，就是您把存折丢了，我们把您丢了的那个存折销户，再给您补办一个新存折。
老：（惊喜地站起来）再给我补办一个新存折？
营：对呀，再给您补办一个新存折。
老：钱还是我的钱？
营：对呀，钱还是您的钱。
老：一分也不会少？
营：对呀，一分也不会少。
老：（万分感激地）哎呀，女子，女菩萨，救命的女菩萨！我老汉给你磕头了！（欲下跪）
营：（赶紧扶起老大爷）哎，老大爷，为用户服务是我们的本职工作，您可千万不能这样！
老：（欣喜地）我有救了！我有救了！女子，不，女菩萨，救命的女菩萨，快，快给我挂失吧。
营：（笑）我这就给您办。老大爷，您就叫我女子吧，我可不是女菩萨。
老：好，好，女子，不，女菩萨，你快给我办吧。
营：老大爷，您带身份证了吗？
老：身份证？我老汉又不出远门，不住店，带那有啥用场？87年年底发了那个软牌牌，我就到这里存钱时用过一次。那又不是我老汉的烟锅子，我老带在身上干啥。
营：老大爷，按规定，用户挂失要出示身份证的。
老：哎呀，你不是诚心为难我老汉吗？我说了，我没带。
营：老大爷，我这不是为难您，只有您的身份证才能证明这笔存款确实是您的，我们才能替您挂失。老大爷，您想想，如果您的存折真的被人偷了，或者丢失了，别人不用您的身份证就可以取走现金或挂失的话，那您的这笔存款不就损失了吗？所以，身份证是用户取款或挂失最直接最有效的证件。
老：（沉思）对呀，是这么个道理呀。这么说，我还得回去一趟，去取身份证？
营：老大爷，您家里离这里远吗？
老：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半天。再说了，我回去了，那个害人的贼娃子来了咋办？
营：老大爷，我刚才不是对您说过了吗，别人是取不走您的钱的。
老：对，对，看我老汉这记性！（为难地）只是……
营：老大爷，只是啥呢？
老：只是，我这再跑一趟，明天才能来了……。
［远处传来雷声。
老：哎呀，老天诚心要和我作对，又要下雨了！
营：（焦虑地）是啊，天快下雨了，这可怎么办？（灵机一动）老大爷，您家里有电话吗？
老：我想安哩，可我老伴说我两个死老汉安电话，是聋子的耳朵——摆设，鬼给我们打电话哩！
营：（笑）老大爷，那您邻居家有电话吗？
老：有，有，我的邻居家办砖瓦厂富了，他家有电话，有事没事地打，明摆着那是亮势我！
营：（又笑）那您记住他家的电话号码了吗？
老：整天像念经的一样，说他的电话号码是什么“发顺发顺要发顺”，把我的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营：8686186，这就好办了，我给您的邻居打电话，让您家里人把您的身份证送来，省得您老人家再跑一趟。对了，老大爷，您的名字叫？
老：狗带成，娃娃家的时间给狗带给的，命贱。
营：（笑着拨通电话）喂，我是武都金桥邮政储蓄所，您是狗带成老大爷的邻居吗？请您传呼他老伴一声好吗？他老伴已经进城了？您亲眼看见上车的？好，好，谢谢您！
老：我老伴进城了？
［农民老大爷之妻急促上场。
老：咳，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老伴，你咋也来了？
妻：我把你个老不死的，你老糊涂了！
老：你才老糊涂了，咋张口就骂人！
妻：（气恼地）你的记性叫狗吃了！
营：老大娘，别急，慢慢说。
妻：（从怀里掏出一个裤衩）老不死的，天不亮就光着屁股跑了，把缝着存折的裤衩丢在家里，你用啥取钱？
老：（一拍脑袋）哎呀，你看我这记性！
营：（忍俊不禁，大笑，对老大娘）老大娘，老大爷他，他说，是让贼娃子隔着棉裤把裤衩偷走了。
妻：贼娃子？隔着棉裤？（也大笑）哈哈哈哈……我把你个老不死的，亏你想得出来！
老：（歉意地）女子，实在对不起，我人老了，不中用了，给你添麻烦了！（面对观众）你们都看见了吧？还是邮政储蓄好，还是邮政储蓄的女营业员娃娃们好哇！
营：没什么，您是我们的上帝，上帝也有忘事的时候。来，取钱吧。
老：对，对，取钱。
妻：（从裤衩里取出存折，老大爷欲接过去，一把推开他）去去去，找贼娃子去！（对女营业员）女子，取钱。
营：请说出存折密码。
老：（抢先说）发顺发顺要发顺。
妻：老不死的，密码我记着哩，你说的那是邻居家的电话号码！
老、营：啊！？
［雷声。雨声。
［女营业员迅速办完取款业务。
老：老伴，你出门时也不带上雨伞，我们到车站去要淋雨了。
妻：我见你没穿裤衩，急着就往城里赶，哪还记得起带雨伞的事。
营：（拿出两把雨伞）大爷，大娘，别担心，我已经交班了，走吧，我送你们去车站。（撑好伞，搀上老大爷、老大娘）
妻：谢谢了，女子！
老：谢谢了，女子！明年洋芋丰收了，我还要到你们邮政储蓄所来存钱。
营：老大爷，记住，带好您的存折。
老：（自嘲地）我再也不会光着屁股跑来了！
妻：（揪住老大爷的耳朵）再忘了穿裤衩，看我不把你老不死的耳朵拧烂！
老：（捂住耳朵）哎吆，快放手，已经拧烂了！
［众笑。幕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