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蜻蜓
a.
a:我一直在想要是有一天你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我身边一句也不说
那天的午后是多么的恬静像刚刚睁开的眼睛
我们就这样一直坐着看夕阳落下等着月亮升起
----要是我们可以---要是你可以
b:匆匆路过脖颈的光线又要引燃哪对扑火的翅膀
玻璃上刻画的指痕竟然比腰际的吻痕楚楚动人
日光从百叶窗中渗下晒干所有的梦想只剩下褪色的欲望陈列在旧报纸上
a:电话亭里掩面而泣的少女街角无人理会的默剧星光脱下外套跳进满积雨水的浅滩
我们就这样坐着等看完午夜场的最后一幕再伧惶而去
新闻已过期爱你7200秒
b:留下已失去的部分续完早已结束的故事
等待着月光氤郁成燥动的海岸线
那个时候没有风
也没有人唱歌
a:薄荷样的声音掠过只属于街灯的马路
下落的雪花倒映你手心的戒指犹如对镜自残般美好
我们枕着童年入睡成就了晚霞色的梦魇
而杯中酒精的曲线
是我脸上华丽的天真
b.
你乘坐穿越城市身体的地铁,去见她,遇见另一个她,她说，你好！打扰一下，你见过有一只蜻蜓飞过吗？
你说没有---在地铁站里怎么会晴蜓？
她说不，有的，她在第五街看见它从中门上来，她跟着它下车的，但是它却不见了。
你说---对不起，你没有见过。
你说让你陪她等月亮升起来
她问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于是你问是什么故事？
她说也是关于月亮的。
关于月亮？你重复了一次
她开始说嗯---传说有一种鱼，到现在还每人能搞清楚她是什么样子。只知道每逢月圆之夜她就会浮出水面看着月亮，一动不动，直到第二天太阳出来。
你问她就这样吗？
她笑了说不，不是，要你听她说完。---有一次，有两个年轻人晚上到湖边玩，恰好那天月圆，他们看见有鱼浮在水面，一动不动地看着月亮。于是两人就下水抓鱼。这种鱼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月亮，也不挣扎。于是两个年轻人就把鱼带回家吃。其中一个年轻人还没吃就出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另一个不见了。他很纳闷，这么晚了，不可能再出去了。他以为是那个人睡了。---但是当他掀开被子，发现这个人已经化成水了，连骨头也是---剩下的只是衣服。那个活着的年轻人才明白，原来吃了在月圆之夜看月亮的鱼之后,是连骨头都会化成水的。
你呆了半饷,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于是说真是个有趣的故事。你还傻傻地问真的有这种鱼吗？
她笑着说难讲，说不定有---
a.
a.没有对白的小说
b.于是你停留在我的身体里
a.就象那一年夏天的阳光穿过你的头发
b.我努力想听清那一段生锈的星光
a.你迈着长长的腿,穿过栽满法国梧桐的林荫道,直向我跑来.
b.那是一滴滴的阳光打在伞上的声音
a.就象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b.站在高高的山岗上
a.我们静静地靠在树上
b.数着山脚下匆忙经过的车
a.等待着每一个春去秋来
b.最好不要再说什么因为阳光没有因此而颤动
a.在风与风之间我隐约听见你的声音
b.可是再次睁开眼睛怎么会就此再也看不见你?
a.闭上眼睛仿佛在月光下你的膧体闪着属于生命的光泽
b.看见你衣袖盈风地站在那里
a.那是藕荷色的回忆
b.你也最好不要再为谁等待
a.什么时候天上的浮云越来越低
b.铭记从树叶中筛下的光斑
a.那时还说着就算明天的天不会再亮
b.比铭记越来越模糊的梦值得
a.我也会紧紧地抱拥你
b.尽管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什么所谓的值得
b.
你说可不可以和你在一起?你说你还要和谁在一起?你说问你话的时候为什么你总爱望着远方不回答?
你说你什么都没有,只有她.你竟然希望她也同样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有你.你知道你不敢告诉她,
你知道自己的懦弱,你不知道除了爱你还能给她什么.但是,能给她的爱的人太多,她也不见得在乎.
-----你说怎么了?这是?怎么你照镜子时会找不到自己.那个自己到哪里去了?于是你去找你的她.
噢,是的,至少你认为她是你的.在地铁上你发现女人和男人的目光一样的炽热.包括你自己?你转过头看
玻璃里反映出来的自己.喔,不,你的眼睛里已经掉进了镜子的碎片,它封住了你的眼睛,使你的眼睛从此以后能做到的只有反映你所看见的一切.怎么会这样?你问你自己.
下车时,你又遇见了另一个她.她还是问你又没有看见一只蜻蜓飞过.
你看着她的眼睛,里面的自己是那样的不知所措,你发现她的眼睛竟然是你自己的,你熟悉的眼睛,昔日让你自己及他人触动的眼睛.你抓住另一个她,想问她你的眼睛怎么会在她的身上?但是你没有问,而是沉沦在她的眼睛里.然后你亲吻她,如同亲吻你自己.
你对你的她说你来了.
她正玩弄着一只蜻蜓,说你来了.
你问她怎么会捉到这只蜻蜓.她说停在昨晚的月光里,于是她抓住了它,让它停在你的手指上.你突然不安起来,说不清是什么.你突然说要还给另一个她,她已经寻找这只蜻蜓很久很久了.她没有说话,转过身暗自哭泣起来.你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为难,因为你已经吃下那一种鱼.而她只能在岸上等待.你抱紧她说你爱她,她摇摇头,就是不说话.你想说你不懂摇头的意思,是不相信你的爱还是不接受你的爱.你想问清楚,但始终不开口.她张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是她也终究没有说些什么.于是沉默在你们之间蔓延,沉默得接近荒谬.
你说你要走了,你要去找另一个她,把蜻蜓给她.你离开她的家,你走得太匆忙,而忘了关门.或许你相信你还是会回来.
你跑进那个地铁站,却找不到另一个她,你只能在地铁站里转圈,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找她的影子,轻轻握住的手里包含着那只蜻蜓.你决定等她来,多久你都不在意.因为她的眼睛里有让你欢笑的旧日阳光,有
你所怀念的一切.那个时候没有悲伤也没有让你孤单的理由.
a.
她说她是处子，所以她当得起一个天使
她说她是处子，所以她才要当一个婊子
她说你和她都有各自冷酷的天使和柔顺的婊子
她说她是天使，一个反感你不尊重他人的天使
她说她是婊子，一个支持你在别人还没消费你之前就好好消费自己的婊子
她说她是天使，一个为你无可救药的自恋而冷笑的天使
她说她是婊子，一个焦头烂额地思考自己而无法顾及他人的无动于衷的婊子
她说她是天使，一个有所有尝过的人都说是最柔软的嘴唇的天使
她说她是婊子，一个有可以迷惑人的眼睛的婊子
她说她是天使，一个可以体会你所有冰霜的天使
她说天使的荣耀是看完书后七荤八素地装上玻璃门的满天星斗
她说天使的荣耀是看完电影后流泪的蒸气
她说婊子只会每天风雨无阻地去看望橱窗里的人，但是婊子从来没有动心思说要买
她说她是婊子，一个满世界找寻灵感的婊子，
不管这个人是男还是女
是玫瑰还是百合
是婊子还是天使
只要能在这个人身上找到灵感，她都会去爱
她说她是天使，一个在瞬间里会百分之百爱着你的天使
她说她是天使，天使会等一场劫难来打破橱窗，然后才好好把你收藏
她说她是要买还要看她肯不肯卖的婊子
她说她是可以被随便一个人拥抱的天使
她说她是婊子，她不要你管她究竟买给谁
她说她是天使，她不要你担心她用什么来交换灵感
她说你不要再说你爱不爱谁
她说你除了你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再去爱谁
她说她爱你不是因为你的天使的面孔，婊子的心肠
她说她爱你是因为你在这个世界还没把你弄脏之前就弄脏自己
b.
你终于知道,原来她所等待的蜻蜓并不是你手中的蜻蜓,她所等待是另一个叫蜻蜓的女子.你在等她,她在等她的蜻蜓.你抓住了那只蜻蜓,她也紧紧的拥抱住她的蜻蜓.
你说你从来不知道什么所谓的对错.那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爱她.爱她什么呢?她问你,你也问你自己.她知道你不会爱她永远,因为你本身就不存在永远,你所有的只是一刹那的燃烧,包括你的生命.但是你会陪她等着月亮升起,但是你会在地铁站里等着给她你手里的蜻蜓,尽管那不是她所寻觅的.突然间,你觉得自己很可笑,你想向每个路人宣布你很可笑,被人干,然后等着被人忘记.很可笑不是吗?你自己也笑自己,在你该死的酒精里,那浓烈如同熔化了的金属似的酒精;在你万劫不复的大麻的腐烂样甜香里,甚至在她被你咬破的皮肤渗出的血液里.那里是你火烧的天堂,那里是你醉生梦死的人间,那里是你一边诅咒一边向往的地狱.你笑了,你自己也觉得自己笑得可怕,哦,不,你不可以哭,在天堂
1
里没有眼泪,在地狱里你没有资格流泪.你想你是被神抛弃了的孩子,在追求永远不会属于你自己的东西.所以你把她送给你的钻石镶进皮肤里.让它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随着上升的烟雾,你发现你的魂灵也混进其中,多可爱的灵魂,多么的慈悲,多么的纯洁.可是能拥抱它的人在哪里呢?海中央?沉睡在海底的石像?
房间太黑,你看不见她的身体;日光太亮,你找不到你的衣服.
好漂亮的告别,你说.
砸碎玻璃瓶的声音清澈得象砸碎透明的月光.那个时候你还有梦,也还有热情的眼睛.你点燃梦游般的火花,
高高的楼顶上风很大,你望下去,摇晃着的街道,还有燃烧着的城市在你瞳孔中闪耀---哦,你知道那只不过是灯光,用不着别人提醒.你是醉了?还是大麻吸得过分了?怎么觉得星星离你这么近?于是你想伸出手去抓.那一瞬间的风好大,能把你吹起来了,象飞一样,你心想.哦,你真的飞起来了,飞,象蜻蜓一样飞.也好,你想,你什么都试过了,就是没有尝试过飞的感觉.想不到下坠的感觉是这么的幸福.于是你理所当然的下坠,向着燃烧着的城市堕入.
那一瞬间来得好快,你还没有满满地感受死亡穿透你身体的快感.美好的事情总是消逝得很快,你满足地叹息道.
---你从她的膝头醒来,看见漫天的月光,她对你微笑,说你错过了月亮升起.你有点羞恬,埋愿她为什么不叫醒你.她没说话,打开你轻握住的手,放开那只蜻蜓,蜻蜓飞走了,却停在月光里.她说月光只不过是只路过蜻蜓,错过了也就错过了,这么有什么可惜.没有今天的月光,自然可以等待明天的月光;没有她拥抱你,自然有其他人拥抱你.你对她来说,她对你来说都只不过是只路过的蜻蜓.
你没说话,底头却看见遍染鲜血的银白色地面反映着一汪明月.
2002/apr/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