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著辞唱和,平康楼上,月夜
宾主既全,掷完骰子,众人便一一入座,彼此互通了姓氏。
除了三个女孩儿吃的是西域葡萄酒,其余男子都吃杜康酒。
不知不觉酒过数巡,众人都面色微酣。
高飞燕笑道:“骰盘令中,改易不过三章,再玩也没什么意趣了。我们不如改行著辞令,以歌劝酒,以歌罚酒,不是更好么?”
所谓著辞令,也就是依照某一歌曲,自己任意改编歌词;形式十分自由,可谓宋代以后填词文学的雏形。但对行酒令者的文学素养和曲艺素养要求较高,属于唐朝上层社会常用的一种酒令。
所以尚让一听这话,忙摇头道:“小姐还是饶了我们,改行其它酒令吧!我们几个都是公鸭嗓子,唱的比哭的还难听!要不我自己先罚一杯好了!”
说罢就自饮一杯。
黄巢却笑道:“论歌舞曲艺,我等五音不全,唱起来自然是呕哑嘲折难为听了!但是既然小姐提议改行著辞令,我们当然要先听小姐唱著辞了!小姐若唱了,我们再罚酒也不算迟,大家说对么?”
众人笑语附和。
却说高飞燕家中艺妓无数,自幼耳闻目染,又兼名师言传身教,唱个小曲自然是信口拈来。当即落落大方站起身来,笑道:“那好,你们就等着罚酒吧!”
遥见窗外高悬一轮明月,遂举杯唱了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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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月渐到窗前,移尊更就芳筵。
轻吹乍摇兰竹,银光暗入花钿。
丝竹偏宜静夜,绮罗共占韶年。
不遣通宵尽醉,定知辜负风烟。
一曲唱罢,恰如娇莺婉啼。
众人由衷叹服不已,各自吃了罚酒。
黄巢正要端起酒杯,却被尚君长等人拦住,起哄道:“绝色佳人唱歌,翩跹公子岂有不应之理?”
黄巢只得起身举杯笑道:“那我就勉强唱和一曲,略表心意!”
杨行密等人忙道:“且慢,如果你唱得不好,我们非但不承认,你还得再自己罚酒三杯!”
尚君长等人说:“这是自然!”
黄巢于是依韵唱道:
从来巡绕四边,忽遇一个神仙。
眉上冬天出柳,颊中旱地生莲。
千看千种妩媚,万看万般娇研。
今生若其不得,剩命过于黄泉。
一曲未完,高飞燕早已杏脸通红。
加之黄巢唱歌不停跑调,引得众人哄笑不断。
因此唱完后,众人立刻分作两派,一边说唱得好,一边说唱得不好。
众人又都吃了不少酒,仗着酒力,不知不觉竟抬起杠来。
刘谦忙举杯笑道:“诸位且听我说,著辞送酒,无非是图个乐子,何必如此认真?我刘谦也唱个小曲凑个热闹,唱得好不好,任由诸位评说!”
众人安静下来,只听刘歉唱道:
回波尔时酒厄,男儿志在箴规。
侍宴既过三巡,喧哗窃恐非宜。
满斟一杯劝和,诸君切莫辞醉。
人生百年有几?遇酒姑且呵呵。
刘谦唱得字正腔圆且滑稽俏皮,众人大笑;都说这酒该吃,气氛复欢快起来。
高飞燕听他唱得甚好,不由细细打量。
但见刘谦中等偏上身材,个子虽然不算高,却天生白净,相貌俊美,举止儒雅风流,分明是一位翩跹美少年。
她便吃吃地对黄巢笑道:“把你给比下去了!”
又笑道:“刘公子唱歌如此美妙,只做个小军官,倒是有点可惜了呢!”
众人又打趣一回。
刘安仁提议说:“既然在座诸位多半不会唱著辞令,不如改行鞍马令,击鼓传花,花停罚酒!如何?”
高飞燕接口道:“仅是击鼓传花,也没什么趣味。应在花停罚酒之外,再任意表演一个节目,如果节目不好玩,再接着罚他吃酒!”
69。鞍马令,平康楼上,月夜
众人一致同意,
小厮便拿来一面象脚腰鼓和一支绢花。
紫绡担任鼓手,咚咚咚地才敲了几声,
高飞燕就忙喊停,且说:“行鞍马令当用鞍马曲,鼓点缓急交错,这才大有意趣!”
见紫绡面有难色,便笑道:“鞍马曲我会,干脆我来击鼓好了!”
说着高飞燕就上来拿紫绡的腰鼓,紫绡笑道:“小姐是主子,怎可下来击鼓呢?”
70。高飞燕神韵及黄巢神情特写,平康楼上,月夜
高飞燕笑道:“这有何妨?刚才都是你和红绡执旗的,一直没顾上吃饭,这回也该换人了!”
不由分说,便将两个侍女撵上座位。自己背了腰鼓,用红抹额蒙住眼睛。
随即敲响鼓乐,果然不同凡响。
那鼓点时缓时急,缓若闲庭漫步,急若万马狂奔。又时轻时重,轻若微风拂柳,重若晴天惊雷。
又兼唐代鞍马令,鼓声缓和时必须递次传花,鼓声急促时则可任意抛掷花枝,是故众人无不随鼓声一惊一乍一片欢腾。
再说黄巢本来就对高飞燕一见倾心,而今又见高飞燕被蒙住一双美目,娇躯轻扭,檀口微启,整个人儿依韵而动,不觉竟看得痴迷忘情。
红绡见黄巢这般模样,便乘鼓乐行将杀拍之际,突然将花枝抛给黄巢。
等黄巢回过神来,一段
>早就停了。
众人于是大笑,催黄巢罚酒并唱歌助兴。
高飞燕将红抹额捋至额上,看见黄巢有些为难,便笑道:“如果不会唱,那就干脆念歌词吧!只要歌词编得好,即便念出来,也是极美的!”
71。黄巢赞美,平康楼上,月夜
众人都说好。
黄巢便吃了一钟酒,笑看着高飞燕,沉吟片刻,旋即朗声吟道:
有个人人,海棠标韵,飞燕精神。
酒晕潮红,羞娥凝绿,一笑生春。
72。官军搜验,平康楼,月夜
且说楼上欢聚酒筵,自然热闹非凡。
同时楼下朱温钱繆等人也没闲着,一边吃酒饮茶,一边迎接一拨又一拨的弟兄入住平康楼,安排他们食宿。
眼看着所有弟兄都已安置妥当,正要松口气时。平康楼外,铁蹄声骤然动地而来。火炬通明,人马喧嚣。
紧接着就见百十个轻装骑兵,装束一如朱温他们曾经假扮的广州水军,一个个寒刀出杀寒气腾腾。
带队的都指挥使一声令下,众骑兵立刻分作两队。一队留守在外,另一队纷纷下马,各执横刀旁牌长枪弓箭,如潮水般涌入平康楼内。
都指挥使又命令楼内众人不得随意走动,并手执画像逐一搜索验看。
朱温钱繆等人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但因不清楚官军究竟为何而来,又只能互使眼色强作镇定,两眼紧盯着官军的一举一动。暗中各握刀剑,随时准备拼死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