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蕊
（三幕喜剧）
剧中人物：
卢白蕊--------女、二十三岁，某剧团演员。
严辉--------男、二十三岁，某剧团演员。
杜鹃--------女、二十三岁，某剧团演员。
赵天一--------男、四十岁左右，某剧团聘请的导演。
孙羽--------男、三十岁左右，某剧团副团长、演员。
王默然--------男、四十岁左右，某剧团演员。
周亚兰--------女、四十岁左右，某剧团演员。
黄志刚--------男、二十五岁，某剧团灯光师。
另有剧场工作人员一名和化妆师两人。
剧中地点：
事情发生在某剧团排练场；第三幕发生在某剧场的后台。
第一幕
[某剧团的排练场里；能看到简单的演出布景，同时也能看到一张很长的桌子和若干把椅子，当中的一张看上去比其它的椅子要舒适一些；另外，舞台前区的一侧有一把长椅，是排练场外供人抽烟的地方，连着排练场的后门。]
一
[舞台上很暗，只有一小块是亮的。周亚兰身着俄罗斯服装在跳着一种看似很痛苦的舞蹈。突然之间一声枪响。]
周亚兰（停止舞蹈，用一种奇怪的腔调）这是怎么回事？
王默然（舞台很黑，观众看不见他。他用山东方言说)没什么。这大概是我那个药箱里有什么瓶子炸了。……
杜鹃（突然很愤怒地）光呢？起光！（很小声地）见鬼！
[舞台上稍亮些，我们能看到舞台被分割为表演区和观众区两部分。表演区比较亮，有周亚兰、孙羽和王默然，他们都穿着俄罗斯服装；舞台一边的长桌子是观众区，现在还比较暗，但仍可看见有赵天
一、杜鹃和卢白蕊，杜鹃和卢白蕊也穿着戏服，杜鹃一身黑，卢白蕊一身白。]
王默然（山东方言）……你们不用担心。
周亚兰（夸张地）唉，吓了我一大跳。（扑向孙羽，两人跳起双人舞）
王默然（突然面向观众，用山东方言）康斯坦丁•加甫利洛维奇，也就是我们的特里普列夫--------自杀了！[他身后的双人舞突然定格]
杜鹃哦！对不起！是我！（急忙冲上表演区，面向观众）……特里普列夫……自--------杀--------了--------_！
[响起了佛教音乐。]
赵天一（鼓掌）好，大家辛苦了。--------说说吧？
[杜鹃把场灯都打开了，舞台上彻底亮起来，大白光。]
周亚兰（突然深吸一口气，然后停顿）……不行！我说不出来！太累人了！导演，你这戏把我的情感都用尽了，我说不出来。导演，我求求你了，阿尔卡津娜的戏一天最多只能连一遍，像今天这样上午一遍下午一遍，我真的是声嘶力竭了。
王默然（他的嗓音是浑厚好听的，而且普通话很标准）你哪里声嘶了？我倒没听出来。你是跳舞跳累了吧？没事儿，一会儿我给你按摩一下就好了，谁叫我是“医生”呢？
赵天一（开玩笑地）老王啊，我也累得很啊，你看我脖子都硬了。
王默然你那是眼花缭乱了。
杜鹃（走到赵天一身后，用手捏他的脖子）哪儿？是这儿么？
赵天一噢好好。再往上一点……对！谢谢。（对大家）我看，大家都累了，先吃饭，吃完了我们再说吧。
杜鹃（一手按摩，一手拿出场记本）等等！大家先别走，我要说几个事儿。
周亚兰（轻声地）姑奶奶又要说事儿了……
杜鹃第一，今天下午集合只有卢白蕊一个人准时，所有人都迟到了！离审查的日子只有7天了，我希望大家能够引起重视！第二，今天下午连排特里普列夫误场！……他人呢？严辉呢？！又到哪里去了？
王默然他不是去自杀了么？（一个尴尬的笑话）
杜鹃他怎么就那么牛逼呢？
卢白蕊他可能在外面抽烟呢，我去叫他。（下）
赵天一（对杜鹃）唉呦！轻点儿宝贝儿！（这里的“宝贝儿”只是赵天一对某些人的习惯性称呼，就好像有些人说的“同志”）轻点儿，别掐死我了。
杜鹃……第三，特里果林请你不要在场上戴佛珠，俄国人是不戴佛珠的！
孙羽好的，对不起我忘了摘了，我知道了。
杜鹃您这已经是第三--------
孙羽（打断杜鹃）好的！我知道了，对不起，谢谢。
卢白蕊（又回来了）他没在外面，我给他打个电话。我的手机呢？……怎么又不见了？
杜鹃你别找了。以后自己的东西和道具要分开放，不要都堆在一起！我来打把……（用一只手费力地掏出手机来）
赵天一（对杜鹃）好了，好了。我舒服多了，你去说事儿吧。（杜鹃到一旁打电话）尼娜，你过来……（卢白蕊走到导演身边，导演给她一些钱。）
杜鹃（放下手机，轻声地）操！怎么那么牛逼呢？
卢白蕊怎么了？
杜鹃他挂我电话……算了，我们随他去，爱谁谁！（对大家）第四，今天结尾跳舞那一段，光又起晚了！……（大声地）黄志刚？
黄志刚（他带着一些地方口音。话声从高处传来，观众看不见他）谁叫我？什么事？
杜鹃（仰着头，大声地）我！你刚才怎么又忘了起光？
黄志刚不是改了么？
杜鹃你说什么？
黄志刚我说不是改了么？
杜鹃是改了，可你还是起晚了！
黄志刚那对不起，还是在枪声响的地方起对么？
杜鹃不对！改过了，在医生上场的时候起！……（自言自语）这个人怎么那么蠢呢？！见鬼！
黄志刚我知道，可我看不见！
杜鹃你什么？说话大声点！
黄志刚我知道--------
杜鹃什么？……（自言自语）见鬼！
周亚兰（悄悄对卢白蕊）小蕊蕊，你去买饭啊？……给我带一瓶vodka来，在门口的小卖部就有卖的。……帮我灌在矿泉水瓶子里--------
杜鹃（对周亚兰）排练期间不许喝酒！（对黄志刚）我说我听不见！
周亚兰我喝点儿vodka也是为了寻找人物的感觉。
杜鹃那你去问导演让不让你喝，只要导演同意我就没意见。（对黄志刚）你说话大声点！
[周亚兰和孙羽说话，说得很轻。]
王默然（悄悄对卢白蕊）小卢啊，她身体不好，别给她买酒。一会儿你就说你忘了……
杜鹃（仰着头，大声地）你说什么？
黄志刚我说我看不见医生上场，舞台上太黑了。
杜鹃不是让医生自己给你打个信号么？
王默然对，我打在台口上了。（掏出一只光笔，往台口打去）
黄志刚太小了，我看不见！
杜鹃那你说往哪里打？（对卢白蕊）你去哪儿？我还没说完呢！
卢白蕊（已经换掉戏服）噢，导演让我去买饭。--------我给严辉打过电话了，他去买烟了，就回来。他说他没挂你的电话，是他的手机不好使，他摁错了。
杜鹃你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怎么就不会摁错呢？
孙羽（对卢白蕊）你快去买饭吧，我们都快饿死了。
卢白蕊他那个手机是不太好，有时候我给他打电话也会出问题的。
孙羽好了好了，让她先去买饭，有什么问题等吃完了饭，导演来解决。
卢白蕊（对杜鹃）我去食堂了，有事给我打电话。（从前门下）
黄志刚这样吧杜鹃，你让他打在我脸上！
[沉默。突然周亚兰发出一阵夸张地笑声，很高但很短促。]
杜鹃你说什么？！
黄志刚我说就让医生把信号往我脸上打，这样我就能看见了！
杜鹃（一时气愤地不知说什么好）……往你脸上打？……往你脸上打？！（突然大骂）你以为你他妈的有多大的脸啊！……（自言自语）打在他脸上……我操！傻逼！
赵天一别吵了！（仰起头，但是仍然坐着）黄志刚！你听得见我说话么？
黄志刚听到。
赵天一还是按照原来那样，枪一响就起光。清楚了么？
黄志刚好的。我知道了！
赵天一（对杜鹃）宝贝儿你先别着急，对。（这个“对”是没有对象的。赵天一有时说完了话之后会加上一个“对”，就好像有人在采访他一样。比如：“我姓赵……对。”就好像别人中间问了他一句：“是赵国的赵么？”。有时又好像自己在肯定自己）（对大家）我们先吃饭。吃完了饭，我们专门开一个会，让杜鹃把今天下午连排的问题说一下，对。
杜鹃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下场）
二
周亚兰这孩子……（凑到导演身边）大导，你说我这么演行么？我怎么总觉得没有达到您的要求，没有把握住您跟我说的那种感觉。
赵天一（有气无力地）你演得不错，比一开始的时候要好多了，对。
周亚兰大导，我知道我的表演毛病多，您一定要对我严格要求。您要知道，我可想把这个角色演好了，我最近都神经衰弱了，晚上睡不好觉……
王默然（对周亚兰）一定是太累了。（对赵天一）导演，你看我上台的时候总是紧张、没自信。我就习惯以前那种交流的方式。现在表现方式进步了，我还真有点儿怯。
孙羽老王，你可是我们团里的台柱子啊！你当年不是团里最牛逼的男演员么？……其实也没多大区别，就和现实主义一样演--------
赵天一（抢过孙羽的话）你把对手换成你自己，和自己交流。少反应外界的，多走心。
王默然导演，他说和现实主义一样演，可我总觉得还是有点儿区别吧？你看我们剧团当年排《海鸥》的时候--------（周亚兰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赵天一老王，你当年演过特里普列夫是吧？
王默然呵呵，演得不好……
周亚兰唉呦！我的头可疼死了！老王啊，快来给我按按。
[她来到排练场外的长椅上躺着。王默然把她的头枕在自己腿上，给她按摩。并且轻轻地唱歌。]
孙羽（对赵天一）这个老王，他以为他演的还是特里普列夫呢。……你有没有觉得他那山东话说得有点儿……抢戏？观众只顾着笑话他了。就好像我那段儿--------
赵天一（慢悠悠地打断）王默然他还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对。《海鸥》是一出喜剧，可为什么很多人都排不出这个味道，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找到合适的表现手段，他们没有发现人物身上的喜剧因素，对。比如医生这个角色，要是到了中国，他一定就是说山东话的，对。这是一种间离手段。是很高级的。但是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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