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段厂长：男，罐头厂厂长，36岁。
玉梅：女，罐头厂工人，25岁。
二宝：男，罐头厂工人，23岁。
小李：女，税务局干部，26岁。
时间：春天的一个下午。
地点：罐头厂车间里。
［幕启，玉梅忙碌地往罐头上贴商标，二宝坐在椅子背上，手拿一瓶罐头边吃边说着。
二宝：哎!玉梅，你也不怕累着，来，过来吃罐头。
玉梅：我不吃，今天的定额还没完成呢，你就不怕厂长罚你的款!
二宝：哼，他罚去。(举了举罐头)我上午一瓶，下午一瓶，一个月吃它六十瓶，合多少钱?嘿嘿，还是我合算……再说，这也算是自产自销嘛，哈哈……
［段厂长急匆匆上。
二宝：(急从椅子上跃下，讪笑着)嘿嘿，厂长，您……您……嘿嘿，我、我口渴了，就就……
厂长：你——你小子又偷嘴吃!
二宝：就，嘿嘿，就一瓶……
厂长：(不耐烦地一挥手)好了，好了，今天就不追究你了，下不为例!
二宝：(高兴地)真的，今天不罚我款了!
厂长：(招手)玉梅，过来过来，先放下手里的活儿，你们都过来!
［玉梅应声走近。
厂长：(手指二宝)你——装聋子!
二宝：(吃惊)啥?!我……我装——聋子!
厂长：对，你啥也听不见，啥也说不出，是个聋哑人!(手指玉梅)你——装瞎子
玉梅：瞎子?
厂长：对，你两眼一摸黑，啥也看不见?
二宝：(惊奇)厂长，这……你这是搞啥名堂啊，好好的装什么聋子、瞎子……
玉梅：是呀，这是干啥呀!
厂长：你们懂什么，告诉你们，税务局的人马上就要来检查了!
二宝：检查，检查什么呀?
厂长：哼，搞什么五假企业检查，瞎折腾呗!我们是福利企业，税务局规定，福利厂只要哑巴、瘸子，凡是有毛病的人超过百分之五十，一切国税全免，明白了吗?好人越少越不上税!
玉梅：二宝(对看，同时惊奇地)好人越少越不上税?!
厂长：对!你现在就是聋子，什么也听不见。(突然地)二宝!
二宝：(一愣)干、干啥?厂长。
厂长：(生气地)你——咋还能听见?不准你听见，听见没有!
二宝：(大声地)听见了!
厂长：(上前两手捂着二宝耳朵，吼着)不准你听见。
［二宝终于明白，忙打手势嘴发哑声，表示什么也听不见，我是哑巴。
厂长：(满意地点点头)唔，这还差不多。
玉梅：(有点害怕地)厂长，我，我不装。
厂长：啥，你不装，为什么?
玉梅：这，这不是骗人么。
厂长：骗人?哎，对了，就是要骗人，如今这形势，你不骗他，他就骗你，咋，玉梅，我这厂长都管不了你啦?
玉梅：不，不是，我……
厂长：(吼道)告诉你，在我手下干一天就得听我一天，要不，就小心你的饭碗子!
玉梅：我……
厂长：(哄着)好了，好了，玉梅，听我的没错，有你的好处，啊!
玉梅：(为难地)厂长，我，我不会装盲人哪……
厂长：这，这有啥不会的，很简单么，眼睛闭上啥也看不见就行了么，你看，就这样。(闭上眼装盲人走路，包装罐头)这不很好学吗?会了吧?
玉梅：哎呀，怕，怕不行……
厂长：你，你咋这么笨……(忽地想起)哎，二宝，你不整天戴个墨镜吗，今天戴了没有?
二宝：戴了，咋?
厂长：(一伸手)拿来
［二宝掏出墨镜递给厂长。
厂长：(将墨镜给玉梅戴上)好，这就象了，再把眼睛闭上，往前走。
［玉梅摸索着往前走。
厂长：对，对对，象极了，好，从现在开始，你双目失明!
玉梅：(愣愣地)双目……失明……
厂长：一会儿，税务局的人来了，你们就这样给我装，不准装漏了，谁漏了底，我开除谁，谁装得好，我奖励谁!
玉梅：厂长，那你呢?
二宝：就是呀，要是厂长也有个什么毛病，那这税不就上得更少了嘛!
厂长：(一愣)我?啊，我当然更要装了，你看，我从小打娘胎一出来就是这个毛病。(学勾手蜷腿走路)
［二宝，玉梅俩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行车铃响声。
玉梅：(望了一下，紧张地)厂长，税务局的人来了!
厂长：(手忙脚乱)快，快快，各就各位，做好准备!
［小李上。
厂长：(快步迎上，忽意视不对，忙装成勾手蜷脚迎上)哦，哦哦，欢迎，嘿嘿，欢迎……
小李：(笑容可掬地)你是段厂长吧?
厂长：(卑笑着)是的是的，我就是这个厂负责的，有事尽管说好了。(递烟)您抽烟，嘿嘿，你抽烟……
小李：谢谢，我不会，我是税务局的，这次下来进行五假企业检查，希望你们能配合。
厂长：那当然，那当然，求之不得，欢迎检查，欢迎检查……
［玉梅见到小李，吃惊地站起欲喊，忙又掩嘴坐下，低头干活。
小李：(拿起一瓶罐头看着)你们这个厂是福利企业，对吧?
厂长：对对对，正是正是，有不到之处还请您多多指教!
小李：(拿笔记着)你们厂的上岗人员，残疾人能占多少比例呢?
厂长：哎呀，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五十，起码达到百分之八十，唉，真是很不容易呀。
小李：(走到二宝面前)师傅，您一天能干多少啊?
［二宝惊慌站起，被厂长暗中打了一下，欲说又止。
厂长：(急急地)哎，他是哑巴，不会说话，也听不见。
［二宝急忙发哑声用手势比划着自己听不见，说不出。
小李：(点点头)噢，是聋哑人。
厂长：对对对，是聋哑人，嘿嘿，是聋哑人，(点烟)唉，没办法，我们这个厂就没好人，咱这个厂净养些有毛病的人，说个啥做个啥就是困难，比不上人家别的厂家呀。
小李：(关切地)你这个厂长也身有残疾?
厂长：唉，别提了，我这是从小胎带的，(走动了几步)说了不怕您笑话，打会走路就没走过平路，唉，命不好啊!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国家照顾咱哪，给我们一碗饭吃，让我们自己养活自己，同志，我们真是打心眼里感谢党、感谢社会主义的好制度啊!对了，同志，你尝尝我们做的罐头!(起着罐头)
［小李注意地看着玉梅，走近看，玉梅有意躲着。
厂长：(急忙举起开了盖的罐头挡住玉梅)同志，您尝尝，来，您尝尝……
小李：(推开罐头，试探地)玉梅。
［玉梅浑身一震，停下干活，抬起头来欲应又止。
小李：(惊喜地)玉梅!是玉梅!玉梅，你，你怎么在这?
玉梅：(不知所措地站起)我……你……
小李：(一下摘下玉梅的眼镜)怎么，连老同学都不认识了，我是李晓兰哪 ?
玉梅：(想睁眼又将眼紧紧闭住)晓……(忽地转身摸索着，段厂长，段厂长……)
厂长：(急忙抓住玉梅)玉梅，我在这!
玉梅：(急拉厂长到一边带哭音地)段厂长，我，我装不成了，她是我老同学，。这咋办呀!
厂长 ：(低声)别慌，沉住气，露了底我开除你!(转身从小李手中拿过眼镜快速给玉梅戴上，扶玉梅走回坐下)嘿嘿，原来你们是老同学呀，这可太巧了……
小李：(抓住玉梅)玉梅，你的眼睛……
厂长：(抢答)她的眼睛失明了!
小李：(吃惊)失明? 这，这不可能吧?(对玉梅)玉梅，你的眼睛……去年咱们见面时你不还是好好的吗?
玉梅：(张口结舌)我、我……你……晓兰，你，你坐吧，我……
厂长：她得的是急性青光眼，说看不见一下子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唉，这女子也怪可怜的，年纪轻轻的就双目失明了。
小李：双目失明……这，玉梅，我看看你的眼睛。(欲摘玉梅眼镜)。
玉梅：(慌忙拦住)不……不不……
小李：玉梅，你到底是怎么了，听几个同学说，你今年元旦才结的婚，很幸福，怎么没听说你的眼睛……
玉梅：我……我……(突地双手捂面哭了起来)
厂长：(惊慌)玉梅，玉梅……
小李：(摇晃着玉梅)玉梅……
厂长：同志……同志，玉梅她不愿意提起她的眼睛，一提起……唉，她就难受，同志，嘿嘿，你坐这边吃罐头……
小李：(蹲下拉过玉梅一只手)玉梅，难道你连老同学也不信任了吗?
［玉梅哭得越厉害了。
厂长：(坐立不安)玉梅!玉梅!
小李：(关切地)玉梅!玉梅!
［玉梅突地摘下眼镜摔在工作台上，哭着跑下，众人各种不同的吃惊反应。
小李：(欲追)哎——玉梅!玉梅!
厂长：(忙拦住，掩饰地)唉，算了，算了，别理她，这女子就是脸小，一提起她的眼睛，她就……唉……
小李：(冷冷地)我看她没病，好象是心里有病!
厂长：(惊慌)心，心里有病，不，不是……不是，嘿嘿，不是……哎，二宝，快，给这位同志装一箱罐头，拿回家尝尝去……
(见二宝没反应，提高声音)哎，你，你听见没有?(二宝抬起头，不耐烦地指了指自己的嘴。)
厂长：(忽然醒悟，忙掩饰地对小李笑笑)噢，嘿嘿，他是个哑巴，听不见……
［段厂长给二宝做了几个手势，俩人手忙脚乱地装箱。
厂长：(边装边说)嘿嘿，同志，咱这也没啥好东西，这箱罐头你拿回去，全家人尝尝……
小李：谢谢厂长的好意，这东西我不能要!
厂长：(尴尬地)哎……这、这东西好吃……
［二宝不小心将箱子弄翻，段厂长窜过去接，没接住，罐头滚落一地。
厂长：(气急败坏)你，你你，你咋这么笨，你——你快给我拣!(手脚灵活地拣着罐头)
［小李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宝急忙拉住段厂长，指指段的手脚，段厂长猛醒，急看小李。
小李：(嘲讽地)厂长，恭喜你呀，你这从小胎带的毛病这么快就好了，哈哈……
厂长：(怔了半响，一腔怒火泻向二宝)你——都是他妈的你!你，你你，你给我滚!
二宝：(憋了半天，吼了一声)我，我不滚，这个月的工钱你还没给我呢!
厂长：(又惊又愣)你，你咋说话了?!
［小李笑声越来越响。
［段厂长又气又急，一把将厂牌砸倒，抱头蹲在地上。
——切光·剧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