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屠夫——以下简称赵
孙大喇叭（赵屠夫之妻）——以下简称孙
钱局长（某局原副局长）——以下简称钱
（中秋前日早，天气微凉，赵屠夫里穿背心，打领带，外套西装，胶鞋，随用手扯弄着领带。后面孙穿着花旗袍，光脚，穿凉鞋上）
孙（一推赵）干啥呢，磨磨蹭蹭地！
赵（一趔趄）推啥呀，这不走呢么！
孙（对观众）哎，人家孩子有能耐，我家孩子脑子呆，幸亏家里钱很多，大鬼小鬼推磨来！
赵（抬头）哎呀，钱局长家到了。
孙(对赵说）快去叫门呀。
赵还是你去吧，夏天那次我抗着半拉猪来看你这表弟局长。一叫门，差点被他撵出来。
孙不你傻么，哪有光天化日下抗着半拉猪往领导家跑的！
赵那一口猪我也抗不动呀！
孙呸！你天生一根筋
赵咋地，你不一根筋，你给人家刚满一生日的儿子送电脑玩？我就纳了闷了，这人脑还没长好呢，他能玩电脑？结果咋样，人家没要吧！
孙所以这次咱们才带钱来么，我是想好了，送啥不如送钱，实惠。
赵人家要是不要，我们这张老脸可往哪搁吆
孙就你傻种，这社会还有不要钱的？
赵那可是一万呀，咱一秤一秤小半年才掘出来的。
孙赶明儿卖猪肉时多掘两杆子不就得了。
赵（对着观众，一摊手）唉，老娘们儿当家，咱说啥也白搭。（用眼示意着孙）黑呀，真黑呀，比他妈我还黑！
孙蒙赌兀旖忻牛?br>
（屋里，钱在来回踱步，显得很焦急）
钱（自言自语）明天就八月节了，咋还不回来呢。我咋有脸去接呢！唉！
（听见门铃响，高兴地）可回来了！（急忙开门，见是二人，一愣）咋是你俩呢？
赵可不我俩咋地。我倒想换个别人，你姐也不让呀。
钱哈哈，你有那胆儿？（稍停）你俩这是干啥来了？
赵这不，要过节了，你姐说来给你送点礼。
孙（推赵一把）胡勒勒啥呢，送啥礼呀。
（转身对钱）不是要过节了么，姐来看看你，看家里还缺啥吧。
钱（苦笑）缺啥？缺啥你也帮不上忙的。姐，你俩心意我领了，还是回去吧，我这还有点事儿。
赵那我们小宽那事儿……
孙（瞪赵，示意停下）
钱小宽咋了？他的工作我不是已经给安排了么？
孙那啥，那这外面说话怪不方便的，你叫我们进去说呗。
钱那，那进来吧。
（赵、孙进屋，四处看）
赵哎呀，这家伙，够阔气的！（对孙）你看，人家能缺啥。
（转而指墙，对钱）你这挂历够高级的，还有声有影的呀！
孙（推赵）那是壁挂！
赵奥，“壁画”呀！
孙啥“壁画”呀，是壁挂！（看赵茫然的样子）电视！跟你这种人说话真没整，非逼着我说俗话。（转身对钱）兄弟，你别在意呀。
赵你早说电视不就得了，还起仨名！
钱（轻笑）姐，你俩坐下呗
（二人坐下，钱倒水）
钱姐，啥事儿你就说吧。
赵我们家你大外甥……
孙（赶紧抢过话）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过来看看。（一边瞪赵）
钱（显得局促不安，略停）喝水
赵（慌忙端起杯子就一口，烫！大口吐出）
孙咋了！
赵我寻思是温乎的呢
（三人把目光转向电视，却不说话）
（又过了一会）
钱喝水
赵、孙（慌忙端杯）喝水喝水
钱（终于熬不住了，对赵、孙）是这样，我今天有点急事儿要办，你们来时我刚要出门去。
赵（显然被电视吸引，自言自语）哎呀，这“壁画”。（顺耳听见钱要走，回头一挥手）奥，那你走吧！（又转头看电视）
钱（愣住了）那——
孙（拍了一下赵的肩膀）你寻思啥呢！
赵（一激灵，回过神来。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摞钱，放在桌上）给，这是一万，你姐说给你的。
钱（正色地）这是干啥！
孙（冲着赵）真不会说话！（转而对钱）这不要过节了么，我这个当表姑的寻思着给孩子买点什么吧，你家又不缺啥。想来想去，还是给孩子拿点钱，想用啥自己买吧。
（钱推辞，僵持着按在桌上）
钱（愈加正色地）姐，你到底啥事儿，说嘛，这是干啥？
赵看你虚了吧唧的，一生日多点儿的孩子会买啥呀。（对钱）我跟你明说了吧兄弟，，这不，你姐说来找你再给小宽找个好点的单位上班。
钱春天不就安排他教学去了么？
孙是呀，这孩子，转了好几个学校了，愣没遇见一个伯乐儿
钱咋回事儿呀？
赵这不，一开始去了那个初中，校长叫他给体育老师当助教。实际上就是发发器材，在旁边保护一下什么的。
钱这不挺好吗，轻闲，又不少拿工资。
孙可这不屈枉我那大学生了。
钱啥大学生呀！前两年不跟你卖猪肉来么。买了一个大学文凭，别当我不知道。
赵小宽可和他妈是一个想法，有了文凭就觉得有了水平。干了几天助教，说啥不干了。
钱那他想干啥呀？
孙做教师呀，真正地教学。
赵校长后来也真的叫他带了个班的体育。第一节课，讲杠上动作。他怎么讲，学生就说不懂，非得叫他做示范。没办法，他还真上去了，可头一沉又下来了，幸好下面有垫子，没摔咋地。学生们一笑，他恼了：笑啥！看见没有，象这样就错了。
钱（大笑）
孙还笑呢，快把我愁死了。学校后来搞竞争上岗，笔试那关数学考的最多，33分！这还是我送给他前位的不少钱，人家叫抄的。
赵那天拿回来试卷一看，才33分，你姐就问他：你这是咋抄地！人家得了满分，你才弄这么点。
钱小宽不是有点近视嘛，没看清吧！
孙是呀，要说也不怨孩子。谁知道那差不多的“x”上面都还藏着个小“2”呢？（用手比画）没看清，都落下了。
赵后来这个中学说什么也不要他了。没办法，只好又找一家企业，一提你大名（对钱）人家那厂长回答的到很干脆。
钱（自得地）是嘛，他咋说地？
赵就三句话：我给你面子，职工就不给我面子，到时大家都没面子。
钱（干咳）
孙（推赵）别顺嘴胡沁。（对钱）实在没办法，你姐夫我俩只好又来找你来了。姐知道你本事大，一定能……
钱哎呀，现在这事可不好办呀，都在搞竞争上岗呢。
孙啥竞争上岗呀，没听人说嘛，竞争竞争，外紧内松；上岗上岗，不疼不痒。不就是形式吗。
钱现在可不一样了……
孙啥不一样呀，我就不信，啥时候还有“钱”（故意加重音）局长办不了的事。
钱我不是局长了。
赵又升了！那不更好使么。
孙我就说嘛，我这表弟就是有出息。（转身对赵）小时侯，村里的张瞎子就摸着他的头说——大耳往前照，不是骑马就坐轿！
赵张瞎子净他妈狗带嚼子胡勒，整天骑马那是马倌……
孙我发现你这“猪”嘴里咋就吐不出个象牙来呢！（转而对着钱）兄弟，您又到哪“造就”去了！
钱（终于下定决心）不是那么回事儿，反正你俩也不是外人，我就明说了吧。因为一个投资项目上的事，为了帮助一个朋友，我挪用了一些公款，可谁承想我那个朋友是个白眼狼，差点把那几十万元给我都卷走了。
孙真地嘛，你看这事儿弄的，你咋不小心点呢！
赵听你的口气，不是没卷走么？
钱是没都卷走，可有一些钱早就叫他请客送礼了。
孙你也有份儿是吧！
钱他到是给过我回扣，我没要，觉得朋友一场不能图人家那点钱，最主要的那是违法呀。我要是当初拿了，现在也不会在这和你们说话了。摊着红花的那些人早被“双规”了
赵你那是，那叫什么来着（转身问孙）
孙引咎辞职！
赵你那是引咎辞职了？
钱也不是，市里正好搞科级干部竞争上岗，我们单位是试点，侯选人里没有我。
赵不就是举手的事么！谁敢不举你副局长的手呀？
钱这回不是了，“双推双考”，组织部长亲自抓的，完全公开透明的。结果被推荐的候选人里没有我。
孙你可别糊弄你姐了，你会下来，可别逗了，张瞎子说了……
钱姐，我真没骗你，报纸电视都公布了。对了，市新闻来了，你们看（随手用遥控器调整频道）
（画外音）我市科级干部竞争上岗试点工作日前启动，经过组织、群众推荐，已有五名同志进入了考试考核，名单如下……
孙真没有你呀！（瘫坐在沙发上）
赵王宫新！财务科的王科长？一个环节干部都进去了？他指定送礼了吧！
钱送啥礼呀，全局上下百十口人，他送得起么。就这小伙子，关键时刻把那几十万元截下了，算是救了我一命呀！群众信任他，我也投了他一票。
孙你傻呀，你咋不投自己一票呢！
钱失去了群众的信任，一票两票能解决啥问题呀。
（转而拉着孙的手）
姐，你不是问我这还缺点啥么。你看，出了这档子事后，你弟妹就抱着孩子回娘家了，家里缺了两个大活人呀！我这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明儿个就过节了……
赵兄弟，你甭说了，我明白了，下午我开车去给你接回来。
孙你明白啥了，你开着个装死猪的车接小舅子媳妇，再说你一张嘴就一股猪粪味儿，人家能跟你回来呀。（转身对钱，不好意思地）这事我们可干不了。（伸手去拿桌上的钱）你还是自己去吧。
（转身拉赵衣角）这天儿也不早了，我俩就不打搅了。（给赵使眼色）回吧！
赵（迟疑着）就这样走了。以后还咋有脸来呀！
孙（凑到赵耳边）他都被撸下来了，以后咱还来干啥呀！（把钱拍到赵手）装上，走吧！
(后面，钱摇头苦笑，转身往回走)
赵（突然转身）兄弟，你看，要过节了，团团圆圆，很高兴的事儿，叫你姐整的疙瘩噜苏的。
钱没事儿，都怨我自己不好
（电视画外音：中秋佳节将至，市委强调，所有党员干部要严禁公款宴请吃喝，严禁拉关系走后门。去年个别干部因为公款送礼，利用职务给亲戚安排工作，已经受到严重处分，提醒大家注意要严于律己……）
（赵、孙转头，愣住，面露歉意）
赵兄弟，你不会也因为小宽的事……
钱唉，也有这方面原因。另外还有几个亲戚。唉，已经给了我党内警告处分了。
赵你看（对孙）你呀！
孙（不好意思地）兄弟，你看，姐真对不住你……
钱没关系的姐，都过去了，怨我自己。
赵别说那些了，赶紧去把弟妹劝回来吧，好好过个节，以后咱也少找麻烦吧。
孙是呀是呀，我这就去。
钱那就拜托姐姐了。
赵可别这么说，都怨我们这些不成器的亲戚，好忙帮不上，净给你添乱了。
（伸手从兜里掏出钱，拍到钱手中）这点钱你拿着，把欠公家的还上，不够咱再想办法。
钱（推辞）这可不行，哪能用你们的钱呢！
孙你就拿着吧兄弟，这样你姐心理也好过点。
钱那我给你们打个借条……
赵打啥借条呀，当初你要记着按正常手续办也不会出这档子事儿了。
孙你看，说着说着就不着调了吧。
钱（苦笑）唉，也是呀。
孙我走了，去给你把媳妇接回来，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过个节。
赵得了，我也走了，昨天计量局的说我的秤不准，给没收了，今天得买一杆新的去。新的一天要有一杆新秤嘛。
孙这都哪跟哪呀，胡勒勒（拉赵）走吧！
钱那，姐，你俩走好呀。
孙你别送了。过去的事就别寻思了，准备准备好好过节吧。
钱唉，唉
（出了门，面对观众）
赵你说这人呀，好不容易弄了个乌纱帽，一不小心，整丢了，这节也过不好。唉！
孙快走吧，你看那么多领导和同志们都等着买肉包饺子呢。
（二人急下）
钱是呀，人啊，心中是该有杆秤呀！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