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策问题
假想老师想让你去帮他核对整个年级的试卷分数,你想拉同桌一起去,你深深地知道核分很无聊,也知道你的同桌很可能也这么认为。你为了说服TA,于是开动脑筋,略显“违心地”向TA列出了帮老师核分的好处一二三,比如核分本身很有意思,可以知道更多同级学生的名字,可以了解全年级的平均表现。类似这种你明知道一件事很无聊却又要绞尽脑汁说服自己这件事有多么有趣并将这一观点传递出去的行为模式在心理学中被称为认知不协调(cognitive dissonance)。
实验研究
认知不协调这一概念最早由社会心理学家利昂・费斯汀格(Leon Festinger)于1956年在他的著作《当预言失灵(When Prophecy Fails)》中提出。认知不协调的现代定义综合了费斯汀格的早期观点和后续补充,指的是当人们同时持有两种或以上相互冲突的信念、观点或价值时所经历的认知水平上的压力感或不适感。此外,当外界的新信念、新观点或新价值与个体现有的相冲突时,也会引发认知不协调。
相信你已经从定义里体会到,产生认知不协调的前提是有冲突或矛盾,费斯汀格的认知不协调实验也正是如此设计的,即创设冲突情境。
费斯汀格认知不协调实验的实验任务异常无聊且极端枯燥乏味:实验受试者被要求进行一系列繁琐且无意义的工作,如把书本翻转四分之一圈,又如把汤匙放在盘子上,清空盘子,再把盘子放满汤匙等等。实验的目的是使受试者产生强烈的负性情绪。不断重复之后,研究人员告诉受试者实验结束,但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即他们被要求去说服另一位接受实验者(此人实际上是知情者,是研究人员之一,这在心理学中被称为“假被试”),这项刚刚才被完成的单调的、无聊的工作其实是有趣的且吸引人的。所有真正的实验受试者被分为三组:(1)20元组,如果他们去执行这一任务可以获得20美元的报酬;(2)1元组,执行任务获得1美元的报酬;(3)对照组,不去执行这项说服任务。在这一任务之后,三组受试者被要求评价实验任务本身的无聊程度,结果表明1元组对任务无聊程度的评估显著高于20元组和控制组,即1元组的受试者更认为任务无聊。
你会怎样解释上述实验现象呢?费斯汀格和同事们的解释是,无论20元组还是1元组,他们都认为自己是诚实的人,可是却被要求对别人说任务有趣且好玩,这无异于撒谎。但对于20元组的受试者来说,他们有强烈的外部动机(即20美元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来说服自己撒谎,因此在认知上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冲突。相反对于1元组来说,1美元的报酬很低,他们只有强行将“任务有趣且好玩”内化为自己的观点,才能去说服其他人。正是这一过程引发了1元组的认知不协调,因为他们更认为实验任务无聊。于是费斯汀格总结出了减轻认知不协调不适感的两种方法,在上述实验任务中,这两种方法不外乎承认自己是不诚实的人或是承认并旧信任务非常有趣。
后续研究者在此基础上又发展出了“不能触碰的玩具”这一实验任务。在实验中,研究者将对玩具感兴趣的孩子们独自留在一间满是玩具的房间里。研究者告诉其中一半的孩子,如果他们触碰某一特定玩具(通常是一件十分有吸引力的玩具),他们将受到严厉惩罚,另一半孩子则被告知如果触碰的话会受到轻微处罚。一段时间后,研究者们返回房间,告诉孩子们现在可以随意触碰房间里的任意玩具。预测结果如何呢?结果表明,多数被告知会被处以轻微处罚的孩子们即使在完全“解禁”后也不愿意触碰玩具,而另一组孩子则更愿意去触碰玩具。究其原因,轻微处罚组的孩子们认为这一轻微的惩罚不足以抑制他们触碰玩具的冲动,但他们又不想受到惩罚,为了减轻这一认知冲突,他们强迫说服自己这件玩具并不好玩,并逐渐内化了这一想法。因此当“解禁”时,这一想法依旧在作祟,他们就更不愿意去触碰玩具。
学以致用
我们已经了解了认知不协调这一现象以及产生这一现象的原因,那么究竟该如何缓解认知不协调发生时的不适感呢?咦,大家有没有觉得认知不协调的故事听上去其实很耳熟呢?这不就是“狐狸与葡萄”的寓言吗?狐狸看见了葡萄难掩口水,可发现架子上的葡萄高不可及,于是安慰自己说:“嗯,这葡萄肯定不成熟,是酸的。”这样“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其实就是缓解认知不协调的方法之一。它通常遵循这样的模式:想要某样东西一发现难以得到一于是说它这样那样不好。这一模式也被称为“适应性偏好形成”。
当代心理学家总结了至少4种减少认知不协调的方法,即(1)改变认知:如果两个认知相互矛盾,我们可以改变其中一个认知,使它与另一个相一致;(2)增加新的认知:如果两个不一致的认知导致了认知不协调,那么不协调程度可由增加更多的协调认知来减少;(3)改变认知的相对重要性:因为一致和不一致的认知必须根据其重要性来加权,因此可以通过改变认知的重要性来减少认知不协调;(4)改变行为:认知不协调也可通过改变行为来减少,但一般情况下,行为比态度更难改变。
此外,2012年的一项研究表明,在“不能触碰的玩具”这一任务中,如果在房间里放背景音乐的话,孩子们在“解禁”之后会愿意触碰实验中被指定不能触碰的玩具。研究者们将此解释为音乐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认知不协调的产生,也推断其他一些外部因素也可以缓解认知不协调。所以,来点儿音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