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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惘的眼睛——也谈清宫片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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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惘的眼睛——也谈清宫片热
时间:2023-06-27 00:17:56     小编:
清宫戏走红,荧屏飘满大辫子,是中国近几年来的文化热象之一。有不少人看得津津有味,也有不少人看得啧有烦言。拥护的人用看的实际行动,通过收视率的居高不下来投赞成票;反对的人大声疾呼,用文章来发泄不满。不过,毕竟是商品社会,市场经济,反对者的呼声敌不过收视率的飙升,清宫戏大辫子依然接二连三,层出不穷。中国人心灵深处的求新机制在浇灌着这批不同寻常的艺术之花。

离我们最近的这个封建王朝,对中华民族确实有我们现在还看得见、摸得着的贡献。我们历来拿出傲人的资本 “ 地大物博,人口众多 ” ,严格点说,正是由清宫里的皇帝造成的。开创大明王朝的洪武帝朱元璋,要过饭,当过和尚,器量有限,把元朝皇帝赶往漠北之后,他就满足于自己控制下的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地盘,不再向外扩张。山海关外的东北、蒙古,嘉峪关外的新疆、西藏、台湾,都不在他的统治之下,地盘比赵宋王朝大不了多少。是新起的满洲贵族的雄才大略,才又把东北、蒙古、新疆、西藏、台湾重新划入版图,切实地置于中央政府的直接管辖之下。说没有满清王朝,就没有中国现在的 “ 地大物博 ” ,并不过分。 “ 人多 ” 也是如此。据说自东汉末战乱之后,中国历代人口,均无达到东汉鼎盛时期的数字,是在满清王朝的统治之下,由于大量新土地的开垦,由于人多地区向人少地区的大量移民,由于“摊丁入亩”,“永不加赋”的政策,由于康乾盛世一百年的安定繁荣等等因素的综合作用,人口才迅速超过农业时代的历史记录,很快翻了几番,达到几亿。进入近代以后,中国人可以拿来炫耀的现实的东西, “ 地大物博,人口众多 ” 就是这样来的。饮水思源,夸大耀多,能不感激他的制造者么?要想复兴中华文化,再造中国辉煌,能不注目这个最近的盛世么?清宫戏走红,荧屏塞满大辫子,正是这种复兴心理、再造要求的折射。

作为一个民族,就像作为一个人一样,值得夸耀的是自己的创造,自己干出来的业绩,老拿祖先的遗产来炫耀,就会让人想起爱说 “ 我家从前,阔多了 ” 的阿 Q 。虽然阿 Q 说的 “ 阔 ” 已无从考证,我们的“地大人多”就在眼前,两者不能一概而论。但地大人多毕竟不是凭自己才智的创造,还是靠祖宗的福荫,说多了,自己也不好意思。所以现在以 “ 地大物博,人口众多 ” 骄人的话说得也愈来愈少了。更何况, “ 地大物博,人口众多 ” 的代价也太大。满人入关,以少制多,类似 “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 ” 的例子并不少见。汉人是让满洲贵族杀服的。虽然有高论说杀人也有内外之别,满人的“扬州十日”,跟日本的“南京大屠杀”不能相提并论,无奈掉下的头颅,流淌的鲜血,失去的生命又是一样的。不过,奴隶在主人眼里只是工具,所以奴隶主杀害奴隶不算杀人,不过跟人宰牛一样。因而一贯把中国人当奴隶看得高士,赦免 “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 ” 的杀人犯,也就情有可原。然而,在国内已不被当人了,在外人面前怎么能忽然变成人呢?日本不承认南京大屠杀,不认罪,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中国人自己造成的。这些说的还是战争时期,杀人多,多到没法说清。到战争结束以后,杀人本该结束,却未终止, “ 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 ” ,仅仅为了头上的几根毛,就不知又有多少颗人头落地。民初的义士多责备国人的愚昧,革命了,连辫子也不愿剪,虽然脑后也空荡荡,其实是把辫子盘在了头上。小民的愚昧是可恨的,然而这可恨是无数人的鲜血和头颅造成的印记。抹去印记,谴责小民愚昧的风头过后, “ 留发不留头 ” 的历史公案少有涉及,控诉更少见。至于“跑马圈地”,血腥味看似少些,怕也未必。英国纺织业大发展,圈地牧羊,历史大书 “ 羊吃人 ” ,连万里之外的现代中国学子都知道。那么当初满洲贵族“跑马圈地”,“以绳圈地”,占民良田,吃人的事还能少了?中国的新旧历史书上,对与英国同一时期发生的中国满洲贵族三次大的圈地运动,不是毫不提及,就是提到,也是语焉不详,一句带过。 既没有控诉,也没有留下“马吃人”、“绳吃人”的说法。不是中国的“跑马圈地”没有英国的惨,而是中国人的命运在中国学者的心目中没有地位,没有人愿意为苦难中的农民呼救。

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满洲贵族在举着有形的钢刀大杀大砍,甚至把准噶尔民族整个杀绝的同时,还举着无形的软刀子割断中国人的中枢神经,使中国人成了只会动作,不会思想的准植物人。满洲贵族不仅沿用了明朝八股取士,尊孔读经的老传统,使读书人成为非经不读,非礼不行的书蠹禄虫,而且,大兴文字狱,把任何否定现体制,表露新思想的人物杀头鞭尸,广泛株连;把任何否定现体制,表露新思想的著作焚烧劈板,严禁传阅。文网之严,文祸之惨,登峰造极,亘古未有。本来,一个民族跟一个人一样,要靠思想指引才能前进,而思想就要靠读书人在广泛学习的基础上,灵思独运,潜心创造。可是,在满洲贵族的高压下,中国的读书人“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只为稻粱谋”,整个成了在文字狱和八股文之间蠕动的爬行动物,满洲贵族在扩大了中国人生存的物质空间的同时,为了一族、一姓、一家、一人的统治,就这样又极大地缩小了中国人生存的精神空间。中国人的精神,中国人的思想终于被窒息而死亡。民族还怎么能前进。结果是悲惨的,原本跑在世界前头,各国共羡的东方巨龙,很快被迅猛发展的欧洲雄鹰远远抛在后面。几艘兵船,几千兵丁,便把“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历史悠久、文化灿烂”的天朝上国打翻在地,踩在脚下,不仅把大片大片的土地割走,而且把大笔大笔的财富掠夺。庚子赔款一项即要给八国联军九亿八千余万两,马关条约一项即要给日本赔款二亿两,仅这两项,即达十一亿八千余万两之巨。中国成了世界的笑柄,中国成了贫穷落后愚昧的代表。满洲贵族入主中国带来的荣耀繁荣,转眼失去,留下的是数不清的灾难和屈辱。从内心深处仰慕大清神威,希望像满清一代的圣君明主来复兴中国,不啻痴人说梦,被有识者讥笑,遭有志者唾骂,实在也是咎由自取。

然而无论功过,都已成为历史。中国人正在向前看,向前奔,加入WTO,主办奥运会,争办世博会,经济一支独秀,加速融入世界,加速实现现代化,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在这样重大的历史关头,中国人为什么会对大辫子皇帝特别欣赏?正像一个马拉松运动员,往前跑着,为什么要频频回头观望呢?大辫子皇帝跟现代化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中国自秦始皇以来,国家体制一直是君主独裁的专制制度。清王朝虽然是最后一个皇帝临朝的专制王朝,但辛亥革命以后的一百年来,中国在政体上仍没有走出专制制度的阴影,仍清没有迈进人民决定政府,人民决定政策的民主时代。国人对大辫子皇帝的欣赏,在某种程度上透露了对挥之不去传统的现行体制的肯定,对强势专制权力保障稳定发展,社会公正的希望。

一个体制在历史中诞生,是人类文明进化的结果,人们选择这种体制,自有其道理。像中央集权的专制主义,在今天看来弊病百端,扼杀人性,摧毁国力,几乎无一是处,但在当初,秦始皇采纳它的时候,却是最为有力的。两千年间,中国绵延不绝,几度辉煌,端的靠这个中央集权制度。现在人们反对它,是因为社会发展了。以前国力靠国家,现在国力靠国民,集权专制,以民为敌,自然不好,人们选择抛弃它,是生活的启示。欧美觉悟早,动手快,很快由落后变为先进。中国不觉悟,不改变,很快由先进变为落后。现在人们多已看清,世界发展必走否定专制,实行民主的道路。由于中国历史从集权专制而来,又向否定集权专制的民主而去,集权专制就不仅是中国历史的一节链条,也是中国人生活中的一部分,既然不能抹掉中国的历史,不能抛离中国人的生活,那就不能把集权专制一扔了之。中国的新生活,中国的新历史,应该保有生活的历史创造的集权专制的有益成分,有用成分。只有这样,新历史,新生活才能真正的新,才能稳定牢固。不然的话,不是新不能牢固稳定,就是所谓新者不新,似新实旧。中外的历史都在证明着这一点。

跟集权专制划清界限搞得最彻底的是法国和俄国。在长期深入启蒙运动的影响下,法国大革命不仅砍了法国国王路易十六和王后玛利亚·安东内特的头,而且砍了一些被认为不坚定不彻底的革命者的头,由“国家剃刀”开路,法国向一个全新的激进社会挺进。结果是事与愿违,急进派下台,保皇派登场,而且,冒出了一个那破仑皇帝还不够,又冒出了一个拿破仑三世皇帝,共和国也是接二连三搞试验,至今已是第五共和国了,法国政体的进化尚未完成,总统总理权力的划分也不成熟。除了拿破仑给法国人带来的短暂荣耀之外,法国也没有对世界发展起过举足轻重的作用。俄国一直向法国学习,二月革命推翻了罗曼诺夫王朝的统治,紧接着十月革命又推翻了临时政府,半封建半资本主义的俄罗斯一下子挺进到社会主义的全新阶段,已下台的皇帝亚历山大一家全被秘密枪毙。列宁缔造的共产党专政,在斯大林领导下,不仅标榜着与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政府都不同,而且与现实世界的任何一个国家的政府也不同,从形式到内容都焕然一新。这种新也很不简单,不仅打败了称霸欧洲的希特勒第三帝国,而且与称霸世界的美国争雄。双雄争霸四十年,左右世界有输有赢。然而曾几何时,庞大帝国一夜之间土崩瓦解,俄罗斯人又退回去重新寻找出路。与历史传统割断联系的路不是一条好出路,甚或不是出路,俄国法国都是证明。中国的历史也是这样。戊戌变法失败,从体制内找出路行不通了,革命派登场,从体制外另劈新路。辛亥革命成功,果然打到了皇帝,中国一片新气象。然而,军阀混战,对国家和人民造成的伤害,比皇帝专制统治时还要重的多。国家倒退,比大清天子统治的时期还要严重。到民国政府和共和国政府时期,虽然有人,有民,有共和,有政党组织,有代表大会,有总统,有主席,然而,老百姓的灾难更重,国家的危险更大。新时代没有找到新路子,因而,国民政府被撵出了大陆,因而,人民政府到了崩溃的边缘。穷则思变,只得另谋出路,厉行改革。台湾改革,走进了民主社会,大陆改革,走进了开放时代。凡是割断历史,抛弃传统,另起炉灶,一味求新的民族、政党、个人,都是没有前途的,法国如此,俄国如此,中国如此,所有被理想鼓舞,激进偏执地国家无不如此。回归历史,连接传统才是他们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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