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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于反复的轮回之中

格式:DOC 上传日期:2023-02-25 00:55:15
生命于反复的轮回之中
时间:2023-02-25 00:55:15     小编:

转角是近年来散文诗坛令人瞩目的新秀,她的作品没有明显的性别指纹。作为女性作者,却往往呈现出就连许多男性作者也少有的怀宏高韬之气。我见过她的作品大题材偏多,如最初的《荆棘鸟》《第三日》《甲骨、甲骨》等,都是一些较为宏大的叙事。这种作品处理不好,容易流于空疏、浅白。然而,由于她善于把这些题材与个体的生命经验、群体的文化要素有机融合,让许多厚重、磅礴的意象落到实处,构成虚实辉映、跌宕怀宏的纵深抒情。这组《青龙赋》也不例外,龙作为中华民族的图腾,民族之魂,数千年来潜行在中华民族的血液里。然而,这种题材怎么写,从什么角度写,都对作者有极高的才华要求。而她从一种精神的存在形态与龙的意象对应呈现,以此结构全诗。全诗首先写潜龙,隐形于精神世界里。然而,却以潜龙的口吻,通过自叙的方式讲述自己在春分到来之前的身份:“潜入渊底”“高空凌驾在我之上,人间凌驾在我之上”“从有限拥有到无限失去”。第二部分则是青龙从潜渊跃出,写一种精神从隐到显的过程:“我跳出三尺波浪,任凭喧嚣与飞鸟抱紧,直至大海敞开所有通往天路的门窗”“我终使我沉沦的内心拨开云雾,占领危机四伏的天空”。第三部分当然属于显龙在天的凌然之势:“我倾听自己的脚步踏遍万水,种下风调雨顺和聚散离合”“我不再像梦一样路过天堂,以昂首之姿让星族崩溃,让黑暗苦苦纠缠……”然而,历史的发展总是如此,一旦一种精神成就了统治者的身份,同样也意味着僵死的开始。所以,第三部分又可以分为前后两部分,接着前半部写显龙之势,后半部则写显龙之死:“我的村庄即为一种虚指――/精神的图腾一再出场。并被先民以祖神之姿日夜敬奉”“现在,我只是前朝月夜下一簇冰冷的血柱,用精神静守孤独。我只在旧宫殿里蓄势待发,并准备随时供出自己,以执行人们呼风唤雨的命令。/江山依旧,万物在刀锋上愈加圆满,温润。”这最后半部的反省与叹息,显得如此独具匠心,也让这组作品具有了不同凡响的力量。

事实上,关于“青龙”作者写下了一个系列,由《青龙赋》《地狱之夜》《失足落水的灯》和《搏杀》构成。开篇是对“青龙”的整体勾勒与描摹,后三篇则从不同角度和层面展开具体的刻画与塑造。无论是《地狱之夜》里“让灵魂在黑暗的重压下刺破时光之鼓”而告别永恒地狱之夜的决绝,还是《一盏失足落水的灯》中“而我确信,我创造的海天王国终不会拒绝大地的讯问”的隐忍,以及《搏杀》戳穿“第七个真相”之后血战到底的不驯与反叛,我们都能身临其境、感同身受在具体的生命场景中所展开的生命临场的灵肉鏖战,都是作者个体复杂、矛盾的生命经验在整体文化存在背景和当下现实存在境遇中不同侧面的反射与呈现,经由语言的重构创造与情思的淬炼升华,细致而生动地赋予“青龙”主体以坚实、鲜活、饱满并独具个性的形象。

作者在散文诗集《荆棘鸟》面世时如是说道:

“青龙”系列于三年后的生日时完成。龙,是中国的象征,也是我的属相(因为际遇我有时发现我竟然是个宿命论者),作为中华的图腾,它具有深广的内涵及用文字重构它的意义与价值。此次以四组散文诗呈现,既有对自我灵魂的拆卸,又有个体抑或整体在困境中潜伏、奔突、搏杀的寓意。青龙,是年轻的、朝气的,在复杂残酷的现实面前,它又是困惑的、不安的,通过自身的生命体验,我赋予了它不同的精神喻指。此组是全书作品中我的最爱。无论写作技巧、语言,还是审美取向,阅读时读者都会领受到与开篇的《荆棘鸟》有着极大的不同。

的确,“青龙”是年轻的龙,充满朝气,也充满困惑;充满激情,也充满矛盾。之所以“年轻”,除了对她几乎是与生俱有的不安、困惑、矛盾的接受和包容之外,我们有理由欣赏她怀宏高蹈的气势、血腥搏杀的胆魄,也有理由喜欢甚至敬佩她于生命历经“冰与火”彻底洗礼之后,面对“死亡”为获取“新生”而做出的孤独决绝的抉择:“而大河随风呼啸,最黑亮的那道光影正在涉险――拒绝任何一次轮回!”

“向死而生”是一个哲学命题,而“轮回”是原始神话和宗教观念。在米兰・昆德拉那里,它借用尼采言说“轮回”是人类灾难的永恒回归,便有了生命的“轻与重”。我们可以相信这样一些观念和思想已潜入转角的思维脉络和精神肌体,混合着骨头和血液中先天传承的“龙”的基因图腾,在诗中奔跃、湍流、回旋。转角是困惑、矛盾的,这“困惑与矛盾”犹如巨大混沌的“黑暗”裹挟着孤独的灵魂与大火熊熊燃烧的生命激情和势能一路奔突、冲撞、行进,时而或又为弥漫缥缈的虚无所围困与内创,血腥不可避免,创伤不可避免,冰与火的淬炼不可避免,死亡当然不可避免。我们只能这样理解她的(既是“青龙”的,也是转角的)抉择:任何一次死亡都是重生,任何一次重生都是生命的再度升华。“拒绝任何一次轮回”,即是拒绝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的重复,无论是生命的还是历史的。

其实,我们可以从转角大量的诗作中见证她的一次又一次“轮回”,从《第三日》“拯救大地的剧烈摇晃”,《盛火》“被认领的过程早已蜕变,生死上升为火的高度”,《亡蝶》“炎樱说:每一只蝴蝶都是花的鬼魂,回来寻找它自己”,及至《荆棘鸟》死亡穿越涅之后第三个生日祭“青龙”的诞生,其间经历了多少个“轮回”?!在这里,生命的过程就是一次次奔赴死亡与重生的过程。因此,“拒绝任何一次轮回”,我们更愿意理解为是主体的一种决绝态度,是反叛与战斗的潜台词,在“青龙”系列开篇的最后一句向其所遭遇,也是我们共同面对的世界亮剑、宣战!

在“青龙”系列开篇中,从“潜龙”到“显龙”,我们看到了“青龙”足以与这个世界亮剑、宣战的“正午之势”,即既具凌空高蹈吞吐江河的凛然浩气,又具养光韬晦蓄势待发的隐忍之志。这是自然生命本源的力量,也是千百年来文化传承与集聚的力量,更是只有人类物种生命才具有的神性与理性的力量。而这一切力量的源泉在转角这里却首先彰显为“决绝反叛”的力量。章闻哲在其《散文诗社会》一书中解读转角及其《搏杀》章节时说,作者对历史或神话重写就是重新诠释历史或神话,“第七个真相”就是对圣经故事的重写,并直接指出《搏杀》“既是撒旦的自白书,也是个体情感的告白书”。为撒旦辩护,撒旦在另一种意义上被视为唤醒人类智慧,号召人类崛起而反抗帝治的战斗先驱。章闻哲进一步分析道:

正如撒旦将永远是撒旦,而作为他的继承人“我”,也将永不臣服于“你”。“我”将继续战斗,把“悲伤嫁给滔天巨浪,尽随海天横行天下”――化悲伤为愤怒力量,而背弃信义的人们将“随四季四处漂浮”。我的“皈依路”将绚烂无比,我的“位置”――“大地”,也将确定无疑地视我为唯一的主人。这是撒旦的写照,也是一位战斗者的誓言,永不言败,并向人们宣布着必胜的信心。①

从章闻哲的解读中我们完全可以领略到转角在“青龙”系列中所彰显的这种反叛力量或反叛精神,并切入其实质。“青龙”是年轻的,“青龙”更是“现代”的,在这里“时空”被彻底穿透,历史、未来、当下集聚成为“现时”,这一“现时”的追寻与抵达,标志着主体精神于灵肉搏杀过后在更高境界与价值意义上的一次解放与超越,而这正是抒情主体独特气质与“青龙”形象有别于它“龙”的差异性所在。从这种独特气质和形象差异性中,亦即从“青龙”系列及其转角散文诗文本所涵纳承载的错综复杂、丰富矛盾,既富个体色彩又具整体言说背景的情感思想,和生命与审美总在刀锋与光芒之上的体验感悟中,我们或可感触甚或体悟一个优秀散文诗诗人所应具备的禀赋和才华,或可辨析甚或厘清散文诗之所以为散文诗,它首先由文本的“现代性”②本质所决定,而是否能够成就为散文诗人,则首先取决于诗人的“现代性”精神与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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