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查字典论文网 >> 划船远行 2015年2期

划船远行 2015年2期

格式:DOC 上传日期:2023-08-05 07:26:36
划船远行 2015年2期
时间:2023-08-05 07:26:36     小编:

孩子们从哈弗尔河边上岸,共同运送独木舟穿过一个小村,重新回到哈弗尔河中。 旅途中,孩子们需要应对糟糕的天气。 孩子们扎好帐篷,将湿衣服晾在两树之间拉起的绳子上。 第一晚扎帐篷时,布鲁诺试图用斧子砍下一根碍事的树枝,但是没有成功。

本和布鲁诺、弗兰西斯一起分享的三人帐篷扎在一片林中空地上,独木舟被他们牢牢系在几百米外的湖边。帐篷边散布着一只鞋、弗兰西斯的湿衬衣、一支牙刷和里面爬着一只蛞蝓的锅。阴雨绵绵,被抽泣声惊醒的布鲁诺试图安慰本,然而毫无作用,半小时后他放弃了。

其他两个帐篷中没有一点动静。一个里面睡着小组中唯一的女孩卢娜,另一个里面睡着约尼、雅各布和法比安。他们并不是在参加一次普通的班级郊游活动,如同他们的学校对这次活动的称呼,这是他们的“挑战”。上个学年,孩子们已经为此准备了好几个月,几经周折后他们7人决定组成一组,共同设定一个目标。他们是第30组。他们第49组的同学在一个海豹基地工作,第23组的4个女孩从柏林骑自行车去哥本哈根,第25组的孩子们向一对希腊老夫妇预订了他们的农场。柏林中心新教中学的一共227名8-10年级学生参与了“挑战”,本、布鲁诺、弗兰西斯、卢娜、约尼、雅各布和法比安并不知道其他小组的情况。他们计划在德国东北部的梅克伦堡湖区中划独木舟三周,每天到达一个新地点。

难以给予的自由

出发前的那天晚上,妈妈来到本的房间。她很紧张,问了他5次是否带了羊毛衫。“妈妈,这不是你的挑战,而是我的。”他对她说。和父亲、两个妹妹生活在一套合租公寓中的卢娜,一次次和妹妹们拥抱,依依不舍。12岁的淡黄头发少年布鲁诺和父母、哥哥一起制作“能量丸子”,它们可在孩子们没有力气划桨时为他们提供能量。布鲁诺的妈妈将食物和配料分装在小盒里,包括燕麦片、椰子麦片、花生黄油、麦麸、亚麻籽,甚至还有香草荚。布鲁诺的父母将他们的两个孩子送到这所学校就读,是因为他们喜欢这里没有学业压力、没有分数制度的自由学习理念。在其他学校的孩子们埋头苦学数学、地理和外语时,布鲁诺和他的同学们却都在按照自己的节奏学习知识,参加名为“责任”和“挑战”的课程。

“我很嫉妒我的孩子们,”布鲁诺的妈妈说,“我们那时候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70年代长大的那一代人回想起当年,很难想象是怎样存活下来的:骑自行车时不戴头盔,汽车既没有安全带也没有安全气囊,手机和GPS腕带还未发明,没有瑜伽、吉他或曲棍球作为课间调节,父母经常不知道他们的孩子在哪儿晃荡。

布鲁诺的妈妈曾经很享受这种自由,尽管如此如今她却选择了完全不同的育儿方式。同她认识的所有其他父母一样,她想知道孩子在想什么,做什么,感觉怎样,想和孩子关系亲近。她的儿子可以独自上街,但是她总是清楚地知道他在哪里:在打篮球、钓鱼或是和某个朋友在一起。

因此这项活动不仅对学生而言是种挑战,对他们的家长来说亦如是。他们要第一次完全放手,孩子们坐上火车后就会和他们失去联系。在2007年首次开始“挑战”课时,校长向家长们解释,她想唤醒孩子们“处于沉睡中的能力”。大脑研究表明,当我们阅读学习材料时,只能记住10%,但当我们自己亲自去做时,就能记住90%。由于第一次“挑战”课引起一些家长不快,自那以后学校还是决定为每组派出一名成年陪同人员。他会跟随在孩子们身边,孩子们要为他提供每日生活所需的用品和食物,但是他什么也不能管,只能在紧急情况时干预:例如发生威胁到孩子们生命的事故,或是当他们做禁止的事情时。此外,哪怕孩子们整天都划错了船只前进方向,他也必须不发一言。

“我们难以做到完全放手。”布鲁诺的妈妈说。她知道孩子们租借独木舟的过程,因为她的丈夫跟随他们对此进行了拍摄。打包行李时她为布鲁诺多塞了几件内衣,和他一起练习用煤气灶做饭。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这6个男孩和1个女孩能否应付旅途中的种种困难,他们吃什么,在哪里睡觉,会不会迷路。

用一句话来说:当我们给予大城市孩子自由,会发生什么?

在超市和野营地

“挑战”第一天就出现了问题。在水路旅行的起点――哈弗尔河边的福斯坦堡火车站下车后,孩子们分成了两队。4人去超市采购食物,其他3人则寻找野营地。在湖边一家野营地接待处前,布鲁诺、弗兰西斯和法比安卸下为3周划船之旅准备的行李,陪同人罗密・施瓦茨待在外面,男孩们要自己应付在哪儿过夜的问题。他们打开接待处的门,站在野营地老板,一个面色苍白的老年女人面前。她盯着他们。

“我们想在这里露营。一晚上多少钱?”

“你们没打电话预约。你们一共多少人?”

“7个,不,一共8个。”

“多大?”

“十二三岁。”

女人靠在柜台上,摇了摇头。这些孩子在这里做什么?她可以与之交谈的成年人、老师、监护人在哪里?她不想做未成年人的生意。 在福斯坦堡市集边的Netto超市,卢娜看到了打特价的罐装扁豆杂烩。她有着一双大大的猫眼,长发披肩,是一个对自己的魅力尚不自知的漂亮女孩。她正和3个男孩一起购物。本、约尼和雅各布推着购物车走过通道。旅行前卢娜和她的父亲一起练习了购物,并对能量摄取、消耗和食物的保质期等问题进行了讨论。现在卢娜计算出,这8罐扁豆杂烩可以让8个人饱餐两顿,此外她还往购物车中放进了20盒意大利螺丝面、2瓶番茄酱、8袋燕麦片、4袋黑面包和足足200个袋泡茶。卢娜是这4个孩子中唯一试图考虑大局的人,作为三姐妹中的老大这是她的习惯,而男孩们的视线一再被糖果、可乐、巧克力和玩具所吸引。卢娜总是把他们拉开,但是在多次争论后她放弃了。

“这个太好吃了,4个才要70欧分!”本大喊。

“不!这又填不饱肚子。”卢娜说。

“可以!”

“你只是感觉你饱了,其实你腹内空空,你还要划桨消耗能量。你真认为吃这么点面条你就能饱?”

“是的!它们很长!而且,少数服从多数!”

“你说什么?”

“民主!”

而这正是父母所担心的,孩子们眼中的民主。这几个孩子完全没有实际生活的经验。他们怎么可能会有?教育专家们批评,如今的父母辈对孩子太过呵护:他们不需要帮忙做家务,不再有犯错的机会,也不用经受任何失败。父母将孩子摆在高于一切的地位上,但同时也很少相信他们。在他们离开超市时,一直在疑惑地观察着卢娜和男孩们的收银员脸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就如同野营地接待处的那位女士一样。 布鲁诺、卢娜、雅各布和弗兰西斯(从左至右)在规划接下来几天的路线。

已经临近傍晚了,他们还不知道该在哪里度过第一夜。他们吃力地把超市购物袋提到野营地,堆在一起,布鲁诺、卢娜和本坐在上面。

“我恨那些动不动就讨厌孩子的人。”本说。

“不是,是讨厌少年,因为他们总是干坏事。”布鲁诺说,“其实这也不无道理。”

“但是我们能在野营地干什么坏事?”

“比如晚上乱喊乱叫。”

“或是割开别人的帐篷。”

法比安是唯一一个已满14岁的少年,去年成功地完成了“挑战”。他并没有为过夜问题担心,而是和约尼对踢着一个空空的罐头瓶,因安静、沉稳而看起来最成熟的雅各布看着湖面,一路上滔滔不绝的开心果弗兰西斯此刻不发一言。

他们曾经非常自豪可以完全自主做决定,而现在他们希望他们的陪同人罗密能够给予帮助。罗密原打算不干涉任何事情,然而现在孩子们受到了不公平对待。她曾在几内亚工作了10年。在非洲,很多同龄孩子都必须做家务,单独在外的孩子根本不会引人注目,而在德国,人们越来越少地看到孩子独自上街,自70年代以来他们的活动范围已经缩到了最小值。例如在上学路上,1970年90%的一年级学生都自己去上学,如今只有17%。正因为孩子们的自由越来越有限,像野营地老板这样的大人才会如此不信任他们吗?

罗密来到柜台前,和那位女老板交谈。他们终于可以留下来了。

大自然中的游戏王

其他男孩在一棵榛子树下搭起第一个帐篷时,本拉开他行李袋的拉链,在妈妈给他塞进的橡皮小熊糖和水果糖下,翻出睡袋、铁锹、冲锋衣、折叠小刀、旅行用枕头、厨房套装和急救包。扎好帐篷后,孩子们跑去湖边,可惜水太凉不适合洗澡。晚上他们决定不做饭,吃本带的甜食和弗兰西斯带的柠檬蛋糕。

接下来几天都在下雨,蒙蒙细雨使得他们的头发和行李表面都湿漉漉的。孩子们租了4艘独木舟,全程只有雅各布曾掉进水里。太阳悬在最高点,唯一的声响就是船桨有规律地划过水面发出的声音。布鲁诺、弗兰西斯和本打着赤膊坐在一艘独木舟上。布鲁诺全力在左舷划水,瘦瘦的手臂发出的力气却不容小觑。弗朗西斯控制方向。这个湖位于一片落叶林中,傍晚孩子们停下来,在湖岸寻找可以过夜的地方。在有了和野营地老板交涉的经历后,他们就不再寻找野营地过夜了。

他们每天划桨3-4小时,原本想从湖区通过哈弗尔河水道到达柏林,而实际上10天以来他们一直在湖面上打转转,享受着没有固定日程的自由日子。只有当他们感到疲倦时,才会打开地图看看到了哪儿。10天后他们几乎又回到了第一天出发的地方。

孩子们早就适应了大自然。黑暗降临时,他们就会躺下来睡觉,不像在家时还需要父母催促。他们迎着晨光醒来,但并不意味着马上会收拾好行李出发,而是常常一直拖到中午。慢慢地,他们都只有一套衣服可以穿了,男孩们穿着泳裤和灰不溜秋的T恤(常常直接光着上身),卢娜穿着运动裤和宽大的深绿色运动衫,其余的衣服在防水袋中发出潮湿的霉味。卢娜和弗朗西斯有时还会刷牙,其他几个孩子根本就找不到他们的牙刷了。最初还想为旅行制定点规则的卢娜已经失去了威信,调皮爱玩闹的男孩们占据了主导。在湖中洗脸后,他们比赛谁放屁更响,恐怖故事讲得更好,在大自然中不断想出新游戏。

例如怎样用斧头砍获一只鸭子做晚餐。他们在一座孤岛上露营,为之取名为“屎岛”,因为岛上到处都是粪便。他们用斧子砍碎树桩,直到他们中最大最有力气的法比安发现了鸭子。那时他们已经很多天都只吃番茄酱面条了。他们手拿斧头向鸭子靠近。“可怜的鸭子!”罗密大叫,鸭子惊得四处游散。

如果她没在这里,究竟会发生什么?这些孩子真的会杀掉鸭子,将它们吃掉吗?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英国作家威廉・戈尔丁在其著作《蝇王》(Lord of the Flies)中描述的可怕场景真的会发生吗?戈尔丁不相信孩子的纯洁无邪。在这部小说中,一群孩子在飞机坠毁事故中幸存下来,却在野外互相残杀。 听到罗密的警告后,这些小猎人们对动物的爱心又复苏了。是的,这些可怜的鸭子。多次和孩子一起参加集体郊游活动的教育专家们观察到,在严格教育、缺乏自由空间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在无人阻止时会更加任性妄为,而那些在家就适应了自由空间的孩子,则更加理智,富有同情心。他们7人虽然经常互相争吵、讨论,但没有人攻击他人。

本的危机

傍晚,孩子们发现一块露营地,靠了岸。山毛榉的树枝为岸边的一块平地撑起一个“屋顶”,之前野营的人留下了很多垃圾袋、玻璃瓶。孩子们用锅舀起湖水来煮面条,蹲坐在黏糊糊黑色森林土地上的两个煤气灶边。

“吃饭的时候我们是闭着眼睛的,每天都吃同样的东西。”卢娜说。她把铝盘子投入湖中,但是冷水无法洗净油污。她和男孩们在家时汤匙掉了都会直接换一把,而现在,包装袋破开时面条掉在地上,他们会将之和小木棍、叶子一起扔进烧开的湖水中。

最初几天的热情已经退却,每天都吃同样的食物,总是讨论水是不是烧开了,煤气火焰应该保持多高,谁第一个得到番茄酱,果酱是不是长霉了,让人心烦不已。从第一天起,孩子们就是早上吃奶粉燕麦片,中午和晚上吃面条或面包。有两顿他们的饮食有点新花样:一次有瓶装维也纳小香肠,一次有罐装兵豆。由于害怕钱会用完,他们在购物时非常节省。他们的一共1050欧元资金还剩354欧元:大部分钱都用来支付独木舟租借费和火车票钱了。实际上他们还有足够的钱,但是还有几天时间才能到达下一个超市。因此卢娜将面包片分成几份,每个人每天可以吃4片,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他还剩多少可以吃。

“我不理解。如果我一天只吃3片,另一天就应该可以吃5片。”弗兰西斯看着卢娜说,“但是你说这不行。为什么?”

“那你就得把这片面包拿走自己保存。”卢娜说,“在面包总量紧缺的情况下,你和大家说,我之前省下来了的,然后吃得比别人多很多,这很愚蠢。”

“但这正是我的策略。”

“但也正因如此我们不允许这样做。”

面条变软了,孩子们将它们舀起来,没有放盐,已经没有盐了。他们得忍受这一切,饥饿让他们敏感。卢娜开玩笑地推了弗兰西斯一下,而他很烦躁地将一个空塑料瓶扔向她。

正是这天之后的凌晨5点,本在帐篷里哭了起来。布鲁诺醒来,将手放在本的手臂上试图安抚他。这不是本第一次哭,但他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哭得那么大声那么久。本想回家,中断“挑战”。之前两天他就有些走神,在其他人玩骰子游戏或踢用草和胶粘带做成的足球时,他只是目光呆滞地蹲在一旁。

早上,布鲁诺将蜂蜜挤进燕麦片中,疲倦地用汤匙将粥舀进嘴里,弗兰西斯扔了一片面包在他的盘子中,法比安懒洋洋地蹲坐着。布鲁诺显得很烦躁:“如果只想家两三次还好,但是我们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安慰他了。”本的思家之情让整个团队都倍感压力。罗密已经问过学校可否中途停止“挑战”,学校不同意,而她只能在孩子们出现了身体症状等紧急情况时才能给予建议。例如在某次“挑战”时,想家曾使得一个男孩突发哮喘。

每个孩子都变身为小小的心理医生。布鲁诺告诉本,学弟学妹们会怎么看待他。法比安和约尼为他列举他会错过什么,告诉他以后会后悔。每个人都劝他,把他抱入怀中,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平静下来。然而没有任何帮助。本一再重复说他想给妈妈打电话,但是其他人害怕,这样会让他更想家。最后弗兰西斯有了主意,他让本用罗密的紧急手机打电话,同时用MP3录下本妈妈的声音。自那以后,每晚入睡前本都会听听妈妈的鼓励。这样好了几天,然而有天晚上事情又出现了逆转。

大伙儿让本做出决定,是去还是留。他可以找一个信号好的地方,再次拨通家里的电话,征求父母的意见。打完电话后,本说他决定留下来,让他的父亲为他骄傲。到底是什么起了作用?其他人的劝说?担心在学校被人嘲笑?还是本在“挑战”中战胜了自己?加拿大治疗师波莉・杨-埃森德拉特在她的书中写道,我们低估了孩子应对困难的能力,总是为他们扫清前进路上的一切石块,而它们本该让孩子,同时也让他们的父母变得更坚强,让孩子们成为自信、有责任感、有同情心的小大人,能够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优缺点。本发现,没有父母的陪伴,他很难受,但也认识到,这是他可以忍受的,他有时会因想家而悲伤,但是其他人不会因此不喜欢他。

雨后天晴

“挑战”快结束时,天气终于恢复了晴好。孩子们很开心,他们抓住垂在河面的一条绳子跳入水中,写瓶中信,里面写上他们的名字、旅行过程和学校。有次布鲁诺在独木舟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其他孩子正在划桨穿越一片睡莲池,那突然映入眼帘的如画风景令他十分震撼。在超市买面包时,他们就像马戏团孩子一样引人注目:他们赤脚跑进超市,运动裤因为污泥的重量垂得低低的。

现在他们甚至买得起甜食了,晚上他们将棉花糖裹在细细的木棍上在火上烤,把脚埋在火堆边缘温度不高的灰烬中,围坐成一圈。在共同经历过超市争论、划桨、搭帐篷、做饭和本的危机后,他们对彼此,也对自己了解更深了。最后一个夜晚,孩子们甚至没有搭帐篷,而是铺上一张绝缘垫睡在草地上,把睡袋拉到下巴处,这样他们可以看到星星。约3周前还崭新的行李袋如今已经破败不堪。

第18天是个周五,距离雅各布的爸爸开大巴来到这里、接孩子们回到柏林还有半小时。他们没有举办盛大的送别典礼,卢娜和布鲁诺在附近的报刊亭买了个冰淇淋,本和约尼荡着秋千,其他3人站在木板小桥上聊天。他们会想念很多东西,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在期待家里的淋浴室、卫生间和床了。

“挑战”小结:

剩余钱数:22欧元。

损失:帐篷柱,两把小刀,毛衣,T恤,夹克,汤匙,袜子,牙刷,内裤。

受伤:两个烫伤的泡,细小的割伤,蜱虫咬伤。

全文阅读已结束,如果需要下载本文请点击

下载此文档

相关推荐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