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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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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的疯狂
时间:2023-01-01 03:09:32     小编:

唐斯婷 广东罗定人。曾在《伊犁晚报》、《健康报》、《池州日报》等报刊发表作品。现居广州。

生命属于艺术

――读《亲爱的提奥》

太长时间没有被感动了,也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感动的这份情感有了不一样的体会,如今许多煽情的电视节目以及文字层出不穷,早已不愿再花时间去看去读。

这次读文森特・凡高的书信,读得很细致很认真,并被他真挚的文字深深打动。他在字里行间流露着的对艺术的热诚、对农民、底层人的同情、对自然无休止的探索,使我对事物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尤其他对艺术的态度――在艺术的世界,他是忘我的、无私的。他的一生,似乎从来没有适应过现实,他渴望得到世俗的幸福,希望过安稳的生活,但又无法放下占据他生命的艺术。也许是一个人的气质已决定了其方向,一个人如果不屑世故、小聪明,那他只能在自己的世界周旋,要是足够强大了,也有被认可之日。只是,那条路太漫长也太孤独了。

真正的艺术与现实生活存在着矛盾,这种矛盾足以让一个意志不坚的人放弃追求,但一个坚定的艺术家所展示出来的艺术却与他自身的道德观以及精神世界息息相关。这也是凡高的艺术态度及他对艺术作出的努力,他的矛盾与苦难,他的道德与精神,全放到了自己的作品中。

首先是他的“月亮和六便士”――

终生与贫穷作战的凡高,并没有落入俗套,为使画作能卖出去而改变自己的原则。在对待艺术的问题上,他说过:“老老实实是最好的办法,宁肯不嫌麻烦地严肃钻研,而不要投机取巧,哗众取宠。有时候我心中苦恼,我曾想走某种捷径,但是经过细想之后,我说:‘啊,不行,我不能欺骗自己,我要用一种粗犷的风格,来表现严肃的、粗鲁的,但却是真实的事物。”书信中,他又反复跟提奥道出自己窘迫的处境:“提奥,我很喜欢油画,只是由于费用太大,我将要约束自己而不是督促自己画油画。”

作为一个画家,他希望自己的画作能卖出去,有足够的金钱支撑自己的梦想。他希望获得认同,同样渴望成功,但他一再强调只有坚持自己的内心、用真诚的态度才能画出有价值的画作。他心中的成功和别人眼中的成功是有区别的。在现实与理想之间,他似乎败给过现实,尤其在身无分文的时候,尤其在连续数天没有温饱的时候,尤其因买不起颜料而不得不限制自己画油画的时候……但他又从来都没有屈服过,看看他写的:“我刚才接到你的信,我正从鲁斯杜伊仑后面的沙丘上回来,浑身湿透,因为我在雨中坐了大约三个钟头。我画了一幅歪曲、多瘤小树的写生习作,与另一幅雨后田园的写生习作。”在雨中坐了三个小时,就是为了要画出这些景物在雨中的特性,这样的情况不止一次,是多次地出现。由于在雨中跪着作画,他把本来就穿得破旧的裤子磨损得不能再穿了。

大多时候,他为了到某一个地方作画,天未亮就出发,直到傍晚才回到住处,或偶尔会通宵达旦,为的是完成一幅作品。画画给他的生命带来了不一样的色彩,他表达过,只有画画的时候,他才感到生命在跳动,只有这样的时候,他才精力充沛,永不知疲倦。但他也有倒下的时候,也有绝望的时候,也有过放弃的念头,因为他的真诚始终没有得到回报。只是,他渐渐地习惯了用绘画来代替自己的言语,正如他说的:“现在我更少地用语言,而更多地用我的作品,无声地发表我的意见。”从最初的渴望认可、成功,到后来,他放下了想获得名誉的包袱,他不再关心自己的成功,也不关心自己的幸福。他只关心印象派的走向,关心真正的艺术,他同样意识到自己将把生命献给艺术:“对艺术坚定不移的信念,使我深信我的作品中所需要的东西,我甚至要冒着生命危险努力达到那个目的。”对待“学院派”的评论家,他不满他们总用“技术”作为标准去评价画家的作品,他认为:“嘴里老是讲技术的人,正是技术最差的人,这是事实,让他们用拘泥于形式的、空洞的、伪善的措词去信口瞎扯艺术吧――真正的艺术家是受良心(即所谓热烈的感情)指导的。”

他喜欢画农民,从他们的表情与生活作息获知他们的独特气质,而画农民对于他来说,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他认为自己如果不去画出引起人们严肃地思考艺术与生活的画,他就会责备自己。尤其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他对作画的一个看法:“人们是通过他自己的气质观察被描绘对象的。我所要努力学会的,不是画一只手,而是画手势;不是以数学的准确性画一个头,而是画表情――举个例说,当一个铲土的人抬起头来观察风或者说话的时候。简单地说,画生活。”也许,他曾渴望别人的认可不过是希望别人从他的作品了解底层人的生活,希望别人尊重艺术真实性的一面,而不只是去看重那些过分美化生活的作品,希望别人知道自然千变万化的规律。

尽管凡高属印象派画家,但他并不拘泥于印象派,在精神出现问题以后,他还时刻提醒提奥:“不要完完全全地、排他地变成印象派画家。如果谁的画中有一点好的东西,我们不要把它放过。”

这便是凡高的艺术态度。

道德的捍卫者――

在真正走上艺术之路前,凡高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他曾在乡村当过传教士。他怀着真正的同情之心看待贫困的人,即使他觉得这些人大多数愚昧、无知,但他欣赏他们的勤恳与踏实,还有他们的淳朴。他对农民、工人的情感,全投放到了画作上。他希望通过自己的作品让所有人看到底层人的生活,以唤起人的怜悯之心。

他遇到过一个被抛弃的女人克里斯蒂娜,她当时有孕在身,在街头讨饭。他得知她的情况后,雇她做模特,而且毫不嫌弃地收留了她,即使他自身也过着极其拮据的生活,即使她不再漂亮、不再年轻。他努力引导曾失足的克里斯蒂娜走向正路,一再担心若不理她,她就会重新走过去的路。与所谓的文明相比,他更倾向于人道:“这个社会不会不对弱者加以伤害,把他们踩在脚下的。因为我看到许多弱者给踩扁了,我对许多被称之为进步与文明的东西的真实性,产生了极大的怀疑。我相信文明,但是我只相信以真实的人性为基础的那种文明。而牺牲人命的文明,我认为是残忍的,我不尊重这种文明。”

他虽然对上帝的存在产生了怀疑,但他一直用宗教观约束自己,在是非面前,他仍是恪守着基督教的道德观念。他表达过对托尔斯泰的敬重:“他(托尔斯泰)是一个高尚的人,他成为一个工人,能够做鞋与煎锅,指导耕作。这些事我一点也不会做,但是我尊敬一个有足够旺盛的精力改造自己灵魂的人。” 高处不胜寒――

有人说凡高割耳是因为与高更争女人,不知这种说法是否得到了证实,但从书信中得知,这是他精神世界开始崩溃的前兆。一个人以付出生命作为代价去对待一件事,却始终得不到别人的理解,包括最好的朋友,他如何再有力量去支撑自己的精神呢?

凡高的作品,首先是用心、然后是用生命创作的,他可以忍受饥寒交迫的窘状,但再也忍受不了精神上的孤寂。到达精神的至高境界,就好像走上了山的至高峰,也许会感到骄傲,而且也能轻易看透一切,可是,当放眼四周的时候,只能看到一片的荒凉,难道心底不会惊慌吗?没有人到过此处,也许有人到过了,但很快撒腿就跑。当他走入荒凉之境的时候,并没有撒腿就跑,他没有了回头的路。这不是泥足深陷的感觉,仅仅是因为他用尽气力走了一条自己选择的道路,他没有后悔,剩下的,唯有听天由命。

上天并没有太眷顾一个精神富足的人。或许这是宿命――这种宿命更多地表现在他的性格与遭遇上,他一生历尽坎坷、性情孤僻,不善言辞、不善与人交往;他兼有修道士与画家的、几乎是双重的性格;他只活在自己的世界,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内心去感受;他找不到真正懂欣赏他作品的人,他无法释放积压在心底的苦闷。在精神病院,当他偶尔恢复理智的时候,会写信给提奥,对自己的精神状态,他分析道:“我没有想到我的疯病会以被迫害妄想症的形式出现,当我的情绪处于激动状态时,就更是要考虑到永恒与永生的问题。”

他对痛苦感受至深,尽管他说:“要学会受折磨而不抱怨,学会见痛苦而不讨厌,冒着目眩头晕的危险,确实如此,我们却看到了一线模糊的希望,而在生活的另一面,我们将发现痛苦存在的真实原因。从这里看,痛苦有时是弥漫在地平线上,以致形成了一场绝望的大灾难。对于这种问题,我们知道得很少,最好还是低头傻看麦田,即使是画中的也好。”这不过是他的一种自我安慰,他早已知道自己的病是不可能痊愈了,他透支得太多了。痛苦已在内心占了一席之地,即使在安静之处看到花海、在晴空万里之下吹着舒服的微风、在情调优雅的餐厅享用美食……也会觉得这些美好是不真实的,会更容易让人患得患失。

在给提奥最后一封信中,他写道:“我的作品是冒着生命危险画的,我的理智已经垮掉了一半。”此时他仅仅走到37岁,无法承受的生命之痛,让他为自己作了最后一个选择:结束生命。

想起余光中的一句诗,用来形容凡高的一生是再适合不过了:“你永远奔驰在轮回的悲剧,一路扬着朝圣的长旗。”

图鲁兹・劳特雷克的跌宕人生

――读阿木尔・巴图的《红磨坊》

图鲁兹・劳特雷克画笔下的红磨坊舞女已成为经典,有人评说:“时至今日人们很难找到一位以娼妓为题材并且创作出如此惊世骇俗的杰作的怪才。”而且,这位怪才还是贵族出身。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出身显赫的他选择了艺术之路?

在童年的时光中,劳特雷克过着无忧快乐的日子,但却被突如其来的灾难葬送了美好的人生。因为身上一种奇怪的疾病夺去了他对生活的向往,长期的疾病缠身及接连而来的厄运,使他的身体出现了恶化,他成了侏儒,外形怪异、丑陋。

经过一段时间的挣扎,他接受了自己的不幸,并认为即使是一个不健全的人,都得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于是,他毅然选择了画画。尽管他的母亲不高兴这样的选择,在她看来:“画家就是在蒙马特的顶楼小房间过着肮脏放荡生活的波西米亚人。”

从开始选择,到真正地接触画画,他放了全部的心思,并结识了很多画家。也从那时候起,他跟着朋友到酒吧,学说一些粗俗的话,努力融入画家的真正生活,放弃了自身的温文尔雅。他最钟爱的酒吧是红磨坊――因要逃避时刻的监管,它建在偏远的地方,因为地方偏远,舞女的素质也大打折扣,可是,他却以这儿为据点,在这儿与舞女怒骂嬉笑。日后也因为他对红磨坊的感情,画出了惊人的作品。

劳特雷克的真正人生开始了。在他短暂的一生中,爱情占了他一半的生命。最值得提的是他与舞女玛丽及一位爱好艺术的店员苏珊娜的爱情,这两位女人都给过他致命的伤害。

他对玛丽的感情,完全充满了一种兽性的征服欲。玛丽年轻,身材、样貌出众,但她愚蠢,对残疾的劳特雷克,她极尽轻视。但劳特雷克可以忍受她使用他给的钱,让她和别的情人交往。他知道玛丽因为金钱才会跟他在一起,他每天忍受的是玛丽嘲笑、看不起。即使自尊心受到严重的损害,他仍然固执地爱着她。在她面前,他感到卑微,可是,到了最后,他才看清楚,其实他并没有真正爱上玛丽。他说,游戏时,他不会拉着她的手;月下,也不会赠予她充满激情的诗句。但他爱她的双唇,以及与她肉体融为一体时的陶醉。

他用一个登山青年的故事形容自己对玛丽的感情:“有一个青年登山队想征服阿尔卑斯山,他几次向这座令人望而生畏的山挑战,终于到达了顶峰。后来有人问这位登山的年轻人,你是受什么驱使,多次冒着生命危险登山的?那人是这么说的:‘那山峰就像个轻佻的女人,她在嘲笑我。’”

他认为被驯服了的玛丽,已毫无吸引力,在身上只透着性爱的她,一旦变成普通的女人,她就失去了那份味道。他主动放弃了这份感情,也成了这场感情的最终胜利者。

然而,苏珊娜的出现却令他一生难以忘怀。苏珊娜爱艺术,美丽并聪慧,他对她的感情是渐渐地升华的。她是他渴望的女性,能够带给他温暖。可是,苏珊娜却不是一个容易驯服的女人,当她知道劳特雷克爱上她的时候,她马上抽身,她坚决的态度终于使他死心。这场伤心的恋爱结局,让他大受打击,他彻底地放纵自己,在酒吧的行为,变得不可理喻,用尽各种粗暴的手段满足畸形的心理。

因为行为的极度疯狂,他被认定患上精神病,并被关进精神病院。莫里斯为他送来画画的工具,鼓励他用画画的方式让别人信服,他并没有精神病,只是行为比正常人疯狂。果然,艺术为他摆脱了精神病患者的标签,他重获自由。

因为爱情的挫败,他的自卑心理无限地扩张。他总会想起自己的悲惨:因为双腿的疼痛伴随了他一生,他只能用酒精麻醉自己,使痛苦减轻;因为外表的丑陋,他第一次嫖妓时还遭妓女的嫌弃。他渴望的美好,却因为他身体的缺陷而不得不放弃那样的念头;他被妓女玛丽曾折磨得死去活来,而他以为可以真正得到的苏珊娜,却无情地离他而去。他唯有用放纵的方式,释放埋在心里的苦闷、压抑。 虽然私生活遭人非议,但劳特雷克的艺术成就却令人敬服。很多人都佩服这位贵族出身的艺术家,竟然在画中表现出对妓女、舞女、洗衣妇等这些下层妇女命运的关注和同情,而且画中的女人毫无淫猥的意味。他别树一帜的艺术风格改变了许多守旧派画家、评论家的看法,使他永远屹立于艺术的顶峰。尤其他的杰作《红磨坊舞会》,引起了轰动,褒贬不一,但这却丝毫没有影响他日后在艺术界的名誉和地位。他对艺术的态度也是诚恳的。劳特雷克作为巴黎独立美术家协会的会员,在一次会议上,他直言不讳地表达了对艺术及艺术家的看法:“观众对于我们的画嗤之以鼻,这是事实,这能说明什么呢?以前观众对伦勃朗的《夜巡》,马奈的《草地上的早餐》不也是采取嘲笑的态度吗?因为嘲笑比努力理解要来得轻松。古往今来,只要是同行的作品,人们都给予完全错误的评价,这也是历史事实。米开朗基罗轻视达・芬奇,大卫揶揄华多,安格尔瞧不起德拉克洛瓦就是这种情况。印象派的画家曾以塞尚为耻,如今塞尚认为会画画的只有他一人!因此,我认为谁是伟大的艺术家,谁不是,这是由时间决定的!”他认为高更的才华不及凡高的一半,高更的成就只不过是懂得虚张声势及炫耀,他明确表明讨厌高更装出来的朴素。他的一番论调激怒了很多在场开会的画家,导致不欢而散。

也许他直接的言辞得罪了不少人,但他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因为他是真正用才华征服人的艺术家。

对爱情的渴求及对艺术的真诚,均对他的人生产生巨大的影响。为什么他在酒吧的行为会如此放纵,而在画中却对下层的人物充满怜悯呢?其实不难理解,对爱情的追求,是每个人的天性,因为他异于别人的外形,令他在这条道路上处处受阻;虽然贵族出身,但他个人的不幸却使他跟所有不幸的人更能感同身受,尤其在他居住的蒙马特地区,他深入地了解下层人的悲惨生活,很多妇女在洗衣的时光中慢慢地消磨青春、消磨年轻的光彩。

劳特雷克37岁逝世,一直以来,没有放弃他的女人是他的母亲,在不幸的人当中,也许他又算是幸运的,因为出身高贵,因为有一位始终爱他的母亲。

强大而孤独

――读约翰・利伏尔德的《塞尚传》

塞尚的形象

一个自我的人,大概或多或少带有傲慢的态度。已有太多人对傲慢的形成作出了种种解释,确实,有人心中是存有偏见,才处处表现傲慢,而有人却因自卑……对保尔・塞尚一个如此有个性的画家,他的傲慢却是复杂的,里面会有偏见、自卑,但更多的是一种反抗精神。

塞尚在画中总是挑战官方艺术,以此表示他对这种艺术的嫌恶态度。这个对穿着打扮不在意、行为怪异的人,被朋友这样描述:“他戴着一顶被晒得十分破旧的的黑毡帽,穿一件很宽大的外套。身体微微前弯,老是不停地轻微摇晃成为一种习惯。”对外表不拘小节的他,却喜欢在言语上挑剔身边的朋友,他对言行举止得当、讲究穿着的马奈尤为轻视――“一到盖尔波瓦咖啡馆……走到马奈面前就脱帽,微笑着用鼻音说:‘姑且不握手吧,马奈先生!因为我八天不洗手了。’”

有一个小故事把塞尚的个性刻画得更深刻――一个自称是柯罗的学生路过塞尚作画的地方,自以为是地跟塞尚说起“色彩的价值”,接着没礼貌地拿起画笔在塞尚的画上涂抹。塞尚的反应是:“‘的确很好,你画肖像画的话,简直要将椅子脚那样的光泽放在鼻尖上吧。’塞尚拿起调色板,用调色刀将那位绅士所画的脏东西全部弄光。就那样沉默一会儿,漂亮地放一个大屁,朝绅士那个方向说:‘干吧,干吧,这就放心了呀!’”

他的无礼、不容人打扰、以说别人的痛处为乐的性情,无不在说明他不愿意受外界影响。因为在作画上他并不是一个自信的人,他时刻怀疑自己,而外界也时刻在质疑他、讽刺他。

尽管他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可以过无忧的生活,可他却是一个脆弱而敏感的人,他们富裕的家境其实并不被当地人承认,因为塞尚的祖父辈不是正宗的艾克斯人。他总表现出忧郁、胆怯、绝望、痛苦,他更喜欢的是与世隔绝的生活。当大多数人认为他画画不过是玩票性质的时候,他却付出了一生来证明,自己是玩真的。顶着那么多人不了解甚至是排斥,他唯有用自己的言行反击,同时,需要比别人更努力。

近三十岁的塞尚,被马利翁说是“少有的仪表堂堂的画家”,因为他“有着留得略长的头发和革命的胡子”。但此时的他,又被朋友说:“他束手无策,似乎是个被幻觉束缚的人,又似乎成为一头神灵附体的野兽……粗暴与胆怯,卑下与傲慢,疑惑与独断,这些东西交织在他身上,使他心痛,生活陷于混乱。”

曾是逃兵的他,对很多人和事也不甚关心,看上去,他更像是一个自私、冷漠的人。当他的父亲去世以后,他竟然这样说:“我父亲是天才,给我留下年金两万五千法郎而去了。”在他心中,只有画画与他的儿子,是最值得他看重的。

塞尚和左拉

很多写塞尚传记的作家,肯定不会遗漏埃米尔・左拉这个人,因为他与塞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年少便与塞尚结下情谊的左拉,他总是鼓励塞尚,例如当作诗的时候,他告诉塞尚,他写得更有诗风。左拉了解塞尚的脾性,他知道塞尚是一个需要鼓励的人,同时,他能容忍塞尚的无礼。可是,左拉却不了解塞尚的艺术,尽管在言语上维护着塞尚,但对他的作品,却没显得多大的兴趣。

左拉在成名前过着颇为艰苦的生活,正是有过这样的经历,他比塞尚待人接物更用心,而且比较世故。年少时,两人有着相似的性格:不善交际。但到了巴黎后的左拉,性情却发生了变化,尤其在成名以后,他在人际交往上表现得游刃有余。也许,在年少时期,左拉的不善交际,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卑微身世,而在文学领域上稍有名气以后,他隐藏的那份交际能力终于显露出来;但塞尚的不善交际,却是性格的使然,骨子里本来就如此。

塞尚与左拉虽然在性格上有了差异,但他们从来就不因这样的差异而产生隔阂。作为朋友,塞尚真诚地为左拉的成功高兴,左拉也从来不会嫌弃这位性情多变且前途看似是毫无希望的朋友。左拉的朋友众多,在曼当的时候,他经常邀请朋友到家居住,此时,塞尚更是他家的常客。 他们几十年如一日的友情,却毁于左拉的一部小说――《杰作》,初开始大家认为里面那个主人公的原型是马奈,后来,他们才一致认为,小说里克劳德・兰蒂尔这个人物跟塞尚最为相近。“根据欧基尼奥・道尔的定义,克劳德・兰蒂尔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是个有天才的病态视觉的人,又是被模糊不清的,被许多阴郁的回想和文学所损害的人。虽然他想防御,但又被讨厌的流派和本世纪末的一切颓废倾向所掩盖。”塞尚没有表达对这部作品的任何看法,只是草草地回复左拉几个字,从此,他们没有再见面,友情也在此画上句号。

塞尚对自己的作品,由始至终都持有怀疑的态度,连克劳德・莫内与朋友也在这个问题上聊过塞尚:“他在生活中没有支柱是多么不幸呀!虽然是真正的艺术家,但太怀疑自己了……他是个需要鼓励的人……”在《杰作》中,主人公最后是在绝望中自杀身亡的。

晚年完全进入隐遁状态的塞尚,一天,当他从花匠口中获知左拉去世的消息时,被吓得神魂颠倒,他忍不住悲伤落泪,并闭居画室一整天。

印象派与塞尚

印象派原本不叫印象派,它叫“巴提约尔集团”。于1874年,这个集团首次挣脱官方展览会,在卡普森大街35号摄影家纳达的工作室举办了属于他们的第一次展览。当时的评论家说:“他们为了崇高的信念,以自己的费用、危险和损失,将自己的作品诉诸公众,希望在公众中获得公断,不论支持或讽刺,成功或失败。这种方法要有一种勇气,同时又证明了他们巨大的信念。”

对这次展览的气氛,左拉的小说《杰作》有提到:大多数人在哄闹、嘲笑,简直就是一个“哄笑的漩涡”。甚至有评论家认为这个展览会里的绘画没有常识。

这次展览中,被嘲笑得最厉害的是塞尚。在展出之前,曾有几个参加者因“害怕公众的反对不希望塞尚的作品参加”。只有一直欣赏他的卡美尔・皮萨罗坚持让他的作品展出。不可置疑,这次展览的失败对塞尚的打击是最大的。约翰・普罗维评价道:“即使是审查员中唯一著名的人也认为,塞尚简直像基督背十字架那样亲自将作品背到沙龙来,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画会入选。对黄色的过分偏爱,过去一直在损害塞尚先生的前途。”路易・勒罗瓦在《喧噪》发表了一篇文章,他称观看展览当天简直是“受难的日子”,他还专门借风景画家约瑟夫・文森的一句讽刺的话作结:“嗨――呵!我就是印象,就是把莫内的《卡普森大街》、塞尚的《缢死者之屋》和《现代奥林匹亚》,以及复仇者的调色板带走的印象!”

因为勒罗瓦这篇文章,公众开始将“印象派画家”这个词适用于巴提约尔集团并加以承认。印象派也因此被大多人所熟知,尽管这里面是带有恶意与嘲讽的意思,可是巴提约尔集团却以“印象派”为荣。他们更加坚定地追求自我,用自己的视觉作出对自然的解释,而且他们也更加团结了。

之后印象派的展出,塞尚也有参加,可是作品依然被公众诋毁。第三次展出,塞尚简直遭到了人身攻击:“保尔・塞尚是个脾气暴躁的、幻想的、真正顽固的人。看了他的《沐浴的人们》、《男人头像》和《女人的脸》,便知道自然给我们的印象和作者所感受的印象不同。”印象派画家也继续遭到抨击,有人说他们是“精神异常者”、“疯狂的、被野心迷住的不幸人”。

曾经和朋友聊过印象派,我说,是印象派画家的精神在吸引着我,他们有独立的思想,有敢于追求自我的勇气,他们敢于面对外界的质疑、批评、讽刺。这种精神,不管是在哪个时代,都是少有的。而塞尚的个性,恰好体现了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所具有的特性,他中枪最多,作品在后来却是最有力量的;他怀疑自己,但又一直坚持自己对画画的看法。

塞尚的晚年

“隐遁”这个词,对塞尚晚年生活的概括明了得当。这个阶段,他多数时间是留在出身地艾克斯,偶尔外出,又会匆匆地回到故乡。此时,他画画更多是为了取悦自己,或者说是因为一个信念。曾遭受外界如此多的质疑,他好像身经百战了。可是,一个努力付出却没有得到外界承认的人,似乎无法摆脱变成一个狂妄自大的人的可能。对待朋友,他不留情地说:“皮萨罗是个老畜生,而且莫内是个废物,他们腹中一无所有。唯我有气质。唯我懂丹青术。”

虽然公众对塞尚作品的看法尚有保留态度,而且也不会去理解他的作品。但他的作画技术在行业内却得到了认可,尤其是对色彩的运用,可以说是对油画的一种贡献。约翰・贝拉尔说:“一定有许多人(画家)全靠塞尚而能够理解本质的美,换言之,理解绘画的启示。对塞尚来说……主题的兴趣不在于传说中有谜……而在于创作视觉的喜悦。”而凡高也曾高度评价他:“塞尚与乡村的关系是那样地密切,他对乡村十分了解,你一定要有他那样的理解,才能达到他那样的色调。”他还借用波的叶的话来表达对塞尚的敬佩之意:“从塞尚的画本身看不出什么来,但把这些画放在别人的画旁时,这些画就使别的画黯然失色。塞尚的画中金黄色用得很好,这说明色调的处理手法很高明。”

此时,塞尚也有了一些年轻的追随者,他十分欢迎年轻人的造访,虽然他轻视理论,“但自己却毫不怀疑地在创造理论,喜欢人家听他的忠告或谈话。”

尽管他成为众多画家所崇拜的人,但他依然不满,总为自己的作品不能很好地被理解而苦恼。评论对他来说,已无关紧要,他认为自己的作品需要的是被深刻地理解。因此,他对评论家对他的赞美并不显得那么的高兴,后来,他给朋友写信说:“艺术家在知识上是应该提高的,可是作为一个人来说,应该隐身为好。”

题目《强大而孤独》是取自一本介绍塞尚作品的书籍。原本我并不认为他是一个强大的人,后来改变了看法,试想:一个不强大的人,如何能排除万种别人认为的不可能?不强大,又怎会一直遵循自己的内心,画出真正想要画的作品?不强大,又怎会在别人的嘲笑之后,依然坚定地走自己的路?因此,他强大,同时也避免不了孤独。

最后,想借用塞尚的感叹作结:“我能取得一些进步,但为什么这样慢?这样痛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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