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查字典论文网 >> 论宁可小说《扫帚树》的象征美

论宁可小说《扫帚树》的象征美

格式:DOC 上传日期:2023-02-13 01:57:14
论宁可小说《扫帚树》的象征美
时间:2023-02-13 01:57:14     小编:

陕西当代文坛在路遥、陈忠实、贾平凹 “三棵大树”之后还有诸多清新、有力的文学力量。宁可就是其中之一。宁可是陕西省作协签约作家,也是具有填补陕西当下工业题材空白意义的一名作家。他的小说创作追求可读性、想象力和小说意旨指向的虚无性和不确定性。写得从容,写得深刻,写得优雅,写得智慧。不论是创作境界还是格局都让人眼前一亮。正如陕西著名评论家李星所说:“宁可的小说不但触及到了人的欲望和情感,还大面积表现了人的潜意识,表现了以往陕西小说少见的先锋性。”本期刊发了由宝鸡文理学院陕西文学研究所的三位学者,就宁可的长篇新作《日月河》以及两个短篇《扫帚树》《似曾相识》所撰写的评论,希望借此窥探陕西当代文学之一角,以期引起评论界更多的关注。

――孙新峰 (宝鸡文理学院教授,校陕西文学研究所所长,硕导)

摘 要:小说《扫帚树》是陕西省签约实力青年作家宁可尚未得到充分重视的一部短篇。小容量制作里渗透着浓烈的家国意识,涉及人性拷问、思想启蒙等各种丰富复杂之情感和意蕴。作品主要运用了象征手法,作家所有的思想和情感都通过“扫帚树”这个意象完美地呈现了出来,手法新颖,境界空灵,意旨高妙,是当时中国社会的全息缩影。

关键词:《扫帚树》 象征 人性 审美意义

陕西青年实力作家宁可的《扫帚树》{1},是一篇不到五千字的短篇小说。其构思奇特,巧妙运用象征手法,以“扫”构筑全篇,以“烧”升华主题。明写一村故事,实际是当时中国社会的全息缩影。

小说虚构了秦岭腹地一个“深山偏僻,远离人群,连日本人的炮火也没有找到”的小山村,背景直指“抗日战争”末期。当时的中国,满目疮痍,人民饱受战乱之苦。日本在对中国进行武力扩张的同时,思想上实行“大东亚共荣”等愚民政策。小说中的村子,因为闭塞、偏远幸运地未直接遭受战乱,但是“村里曾经有两个人出山贩盐,一个带回了满脸的血污和惨无人道的消息,一个再也没有回来。从那以后,村子里再也没有人出去”。人们只能龟缩在小村子里勉强活命。我们说,人都是需要信仰和精神支撑的,村里的人绝对不懂什么是“三民主义”和“共产主义”,“大东亚共荣”也当然不能直接浸染到他们。那他们的人生靠什么支撑呢?小说写了,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有个老虎沟,老虎沟里有个和尚庙,庙里的“老和尚”一直照应着村子里的人。“幸亏和尚庙里有神赐的盐巴定期发放。村子里从此过上了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村子里不论人畜,都靠神灵照应。”

“老虎沟”,一个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老虎沟里面虽然没有老虎了,但却有一个比老虎更凶猛、险恶、可怕的人――“老和尚”。“老和尚”的身份比较可疑,小说文尾有两处暗示:“那仍在残垣断壁中燃烧的太阳旗飘起的烟雾婀婀娜娜,似在招魂,吓倒了一地的村民。村人不认识是什么东西,只是看见一个画在白布上的火红火红的太阳已经被烧掉了一多半。”“直到第二年,也就是公元一九四六年来临的时候,老虎沟里长出了一棵树苗,村里人悬在嗓子眼的心才落了地”。可见,“老和尚”绝对是和日本人有关联的。凭借盐巴,依托和尚庙,借助村里固有的“信巫不信医”等封建迷信思想,“老和尚”居然盘踞老虎沟并待了下来。众所周知,人没有盐是活不下去的,这“盐巴”成为“老和尚”作恶的本钱和控制村民的工具。老虎吃人,“老和尚”更是。他“吃”的都是刚刚长成的貌美的山村少女。他不仅“吃”掉了女孩子干净的身子,更是吞噬掉了全村人的灵魂、精神和尊严!小说中那个飘飘然长得像孔雀一样的“小翠”被吃掉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恬不知耻、爱慕虚荣、冷酷无情的“尼姑”!每年正月初七,是村人进老虎沟朝圣的日子,只有长得像孔雀一样的女孩子才能得到“老和尚”的接见。而每月还愿就是“老和尚”使的障眼法,是其贪得无厌的情欲的体现!只见美女不见信男,这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符号,可是村人们浑然不觉。在村人心目中,“神灵”是永远不会错的,任何的怀疑都是对神灵的亵渎。“美少女”去还愿的时候,全村人只能静静地躺在家里。卑鄙的“老和尚”,在光天化日之下行着自己糟蹋民女的罪恶勾当,而一个“和尚”“尼姑”的封号,完全蒙蔽了村民的身心。

《扫帚树》小说意旨相当高远。短短的篇幅,却浓缩了善与恶的冲突、脏与净的轮回、忠诚与反叛的挣扎等各种人生况味,甚至写到了民族矛盾,儒释道打通,真正达到了尺幅兴波、表意含蓄优美的艺术效果。“老和尚”是“恶”的,伪善而大恶,披着佛家的外衣,干着淫人妻女的勾当。“小和尚”即“大花花”是正义力量、大善的象征,在小翠面临村人质问时,“小和尚”毅然挺身而出。最后的一把火,让他真正找回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以“树”的形态清清爽爽地立于山村。善与恶都在一念之间。其实,“小和尚”未来到村子里的时候,村子就“脏”了,是被“老和尚”弄“脏”的。但人们却浑然不觉。“大花花”操起扫帚“扫”的时候,打破了村子的混沌和平静,他是想启示人们“净土”“净心”,却被误认为是“肮脏”的源头。最后的一把熊熊大火,烧掉了所有的罪恶,包括日本人遗下来的“思想毒瘤”,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让一切热闹寂灭。村子由“静”到“脏”,再到“净”的转化,说明在环境变化的时候,“人”才是最后的决定因素。“小和尚”为了大义,离开老虎沟,离开养育自己的“老和尚”,最后为了彻底“扫清”罪恶,一把火与曾经养育了自己的“老和尚”同归于尽,舍生而取民族(民众)大义,真是让人感佩!

《扫帚树》写作的精致之处还在于作者对一部“好”小说至少应具备“可读性、想象力、虚无性和不确定性”等三个核心元的认识。《扫帚树》无疑也属于“相当皮厚”(进入缓慢)的一种。一开始“和尚”“尼姑”“小和尚”“老和尚”“大花花”“小花花”等轮番登台亮相,让人眼晕。但是只要真正“进入”,越读越有味,越不忍释卷。这篇小说无论我们怎么理解都行,它的虚无性和不确定性是相当典型的。仅就“讲故事”一点,我们就可以理解为“小翠的故事”“小和尚与老和尚的故事”“一个人和一村人的故事”;关于“线索”,我们可以理解为通篇以“扫”这个动作结构,也可以“老和尚”“小和尚”“小翠”等“人”为线索,也可以“扫帚”这个“物”为线索。更值得重视的是,小说始终有一种气韵在流动,而且这个“文气”和村子中人的“人气”是一致的。像小说中的村民一样,小说中的“气”也经历了“憋屈之气”到“暴戾之气”和“清正之气”的嬗变。小说开头,村子里的人们始终很“憋气”――都是“老和尚”妖孽作祟,这种“气”后来慢慢释放,直到“小翠”怀孕后,才变得天怒人怨。因为自愿顶罪的“小和尚”曾经是“神灵使者”,那么人们对“小和尚”的惩罚,无疑就有了“捋虎须”、间接地向“神灵”宣战的意味――这也是一种“释放”,不过是一种充满着诡谲和戾气的一种释放。可惜,这股“气”因为“老和尚”从天而降又被“憋”回去了。另外,“小和尚”(“大花花”)来到村子“扫地”,他那种与当地村民格格不入的举动,也使得村中的真与假、善与恶、醒与醉等呈现出了胶着姿态。此时小说中的“气”和村民心中的“气”一样,呈现凝滞、回旋状态。直到最后和尚庙被烧,“扫帚树”叶子变得清清爽爽的同时,人们也终于真正地长舒了一口气。可以说,宁可先生将自己对小说的理解,全渗进文字当中,使得小说具备了非凡的气韵和质地。 人物是小说创作的载体,刻画和塑造人物形象是小说的主要任务。《扫帚树》小说人物形象塑造得比较成功。“大花花”(也即“小和尚”)无疑是小说的主角。这个被“老和尚”养大的孤儿,善良、真诚,是正义和力量的化身。在“老和尚”身边,他亲眼目睹了“老和尚”的所作所为,但他没有办法去反抗。在“老和尚”一次次“弄脏”村子的时候,他也感到自己的“脏”。这种委屈、愤懑、压抑,在小翠到来时终于爆发了。作为身心发育正常的“小和尚”,他也是心中有爱的人。在见到小翠第一眼的时候,“小和尚”就深深地喜欢上了她。“小翠姑娘就像山里的竹子一样修长、摇曳多姿”。就连阅尽村中美色的老和尚看到小翠,也“不由瞪圆了眼睛”。尽管“老和尚”一眼就把“小和尚”“刺”到了门外,“小和尚”却“不停有露珠一样的东西滚出眼眶”。“小和尚”为什么哭呢?一是为小翠姑娘难逃厄运而哭,二是为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小翠而哭。但是,“小和尚”也是一个烈性的人,在小翠变成“尼姑”下山的时候,他不辞而别,跟了小翠一块下山,他不叫“小和尚”了,他变成了“大花花”。

丢掉“小和尚”身份、走下神坛、走进村里的“大花花”理所当然地受到了人们的冷遇。因为女儿“小翠”受到“老和尚”“宠幸”刚被封为“和尚”的小翠爹也开始像使唤小狗“小花花”一样,可以随意使唤“小和尚”了。“小和尚”――现在的“大花花”呢,也乐意被村人驱使。在“大花花”心目中,只要能见到自己喜欢的小翠,让他做什么都愿意。同时,小翠跟“大花花”的沟通也很有意思。每当“大花花”扫地扫到小翠家门口的时候,“大花花”总要支棱起耳朵听动静,小翠一声“没水了”,他马上屁颠屁颠地去挑水,比吃了蜜糖还高兴。应该说,小翠心里也是有“大花花”的,可是中间隔了一个老虎沟里的“老和尚”,他们没办法亲近,甚至在外人面前小翠还要做出一副讨厌他的样子。彼此心照不宣,相对两无言――这种苦涩只有当局者能懂。同时,“大花花”之所以关心小翠,除了“爱”,也许心中有一种为“老和尚”赎罪的意识吧!如同在和尚庙里每天扫地一样,“大花花”在村中的主要任务就是“扫地”,他使用的这个“扫帚”很一般,主要用于扫灰尘,然而这个“扫帚”又不一般,它扫地扫天扫人心。在“大花花”心中,总期盼着能“扫开浓雾见青天”,他希望人们不要再被“老和尚”的虚伪所蒙蔽,他希望自己的心上人不要再被坏人所伤害,他更希望村里的人们能够真正“享福”。

和“大花花”形象直接关联的人物就是“小翠”。《扫帚树》一开始就用倒叙的方式,给我们勾勒出了一个心事重重的少女小翠的形象。“早晨的时候,尼姑喜欢坐在门前的树墩上发呆。村子里的人还沉浸在梦乡,村子上空清新、纯净。空气也很好闻,凉凉的、软软的、酥酥的,直往尼姑的肺里钻。钻得尼姑的眼睛湿湿的、润润的,女娃娃的心事也像树叶上趴着的毛毛虫一样一拱一拱的,在心里留下了一条条痕迹,把心鼓捣得热热的,痒痒的。”小翠情窦初开,渴望爱情,可是,少女的春梦却变成了噩梦。“老和尚”无耻地夺走了小翠的贞洁(身体)。失去贞洁之后,破罐子破摔的小翠沉溺在这种畸形的情欲里不能自拔。“那时候,村子上空总是氤氲着层层雾气。雾气似动非动,朦朦胧胧地延伸、纵容着尼姑的心事。尼姑就痴了、醉了,抚在小花花身上的手因激动而颤抖起来”。自从被“老和尚”看中,成为了“尼姑”后,小翠就陷入了黑暗。如果说首次当选为“尼姑”是被骗而入虎穴的,那么为什么以后每月初七还去老虎沟还愿,导致未婚先孕,“脏物”附身呢?一是她本身就带有“脏”的品格――懦弱而虚荣,这和她的父亲是一样的。二是不敢忤逆神意,挑战权威,这也是外部环境的压力造成的。为了那一点点蜗角虚名,小翠选择了隐忍和接受。而小翠他爹“迎着阳光站在门口,下巴颌上的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脸上的皮肉因为绷得太紧,皱纹也少了许多。因为迎着太阳,眼睛就不太好使了,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伙伴离得很近了,他也看不清楚,目光直瞪瞪地只瞅着天上”,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小翠爹的得意忘形更加将小翠朝深渊里推了一步,就是想回头也不可能了。正如小说所写:“自从有了老虎沟和村子,还没有一次先例一户人家一次得到两个封号。这个破天荒的事更把小翠演绎成了村子里的孔雀。”小翠就这样在众声喧哗中迷失了自己。

可以看到,“大花花”(亦即“小和尚”)这个形象的确是一个很有意味的呈现,他无疑是村子里的智者,他那把大扫帚总是让人畏惧。众人皆醉而他独醒。其身上有“补天裂者”和西西弗斯的况味。“大花花”最初在和尚庙里“扫”地,却“扫”不净“老和尚”污秽的内心。他也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能早一点认清“老和尚”的面目,早一点离开他。从小说来看,变成了“大花花”的“小和尚”对自己的懦弱心痛不已。“老和尚”的“盐巴”和“和尚”“尼姑”等虚名对人们的诱惑太大了!“小和尚”在用一个人的力量来对抗一群人的蒙昧,对抗世代就有的迷信思想和神灵崇拜!然而,他“扫”的结果呢?“大花花身后,尘土已经赶走了雾气,天空重归于灰蒙蒙一片”,整个村子还是处于一种“憋气”之中。甚至他的名字也很富有讽刺意味,“大花花”只不过是区别于“小花花”的另外一条狗而已。如果说他真正“扫”走了什么是在小翠怀孕被发现,他第一个保护了小翠,第一次把“爱”小翠的男人勇气绽放了出来。他在被搁到柴草堆上要火焚之时,“大花花”大喊了一声“老和尚”,直接向人们心目中的“神灵”――“老和尚”宣战。小翠隆起的腹部差点颠覆了人们的信念。“大花花”适时地挺身而出,不仅消解了小翠的尴尬,而且让人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人们宁愿相信是天天纠缠小翠的“小和尚”犯的混事,也不愿意相信是“神灵”“老和尚”造的孽!要知道,村中受害的女子可不止小翠一个呢!可怜的村民们,依然是鲁迅笔下那一群“自欺欺人,步入死地而不知觉悟的人”。“施救小翠”举动的成功让“大花花”明白了,除恶须务尽,斩草要除根。村子充满“污秽”和“肮脏”的根源就在于“老和尚”,从而也让“大花花”最后下定决心,决定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来惊醒众人!最后,由“扫”到“烧”,“大花花”以凤凰涅的姿态毁灭了自己,也毁灭了为非作歹、人面兽心的“老和尚”!“天亮了,上地的村民照例向老虎沟膜拜时,看见老虎沟成了一堆废墟,到处是燃而未尽的灰烬”――老虎沟被烧成了一堆废墟,舍身饲虎、与“老和尚”同归于尽的“大花花”再次彰显了他的男儿本色,表现出他的抗争与气血!可是,小说最后却这样写道:

直到第二年,也就是公元一九四六年来临的时候,老虎沟里长出了一棵树苗,村里人悬在嗓子眼的心才落了地。那树苗很是奇异,见风便长,见雨就蹿,很快就长成了一棵大树。上地的村民开工之前,仍然对着大树参拜。

和尚庙被烧了!人们的心却悬在嗓子眼上。为什么呢?他们担心遭到所谓“神灵”的报复。“老虎沟里长出了一棵树苗”,人们马上就心落了地,他们知道这一定是新的“神谕”!不过这次人们寻找并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崇拜的对象――“扫帚树”。这个由“人――扫帚――树”三种意象叠加而成的“扫帚树”又成为人们心目中的新“社树”!

日本投降了,禁锢人们精神的枷锁“和尚庙”被付之一炬,而代表人们获得新生的“扫帚树”毅然矗立,无风而动,山村终于向人们展示出了一个安然、宁静、和谐的景象。

全文阅读已结束,如果需要下载本文请点击

下载此文档

相关推荐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