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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清代戏曲名伶与名士文字交谊摭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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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清代戏曲名伶与名士文字交谊摭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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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名士王韬的《瑶台小录》,拣择当世名伶,依次著录以为菊谱。其中有顾玉仙者,自号怀玉山人。虽为歌郎,而儒气且益,深言动雅,与王韬以文字交。王韬曾做七律一章赠顾玉仙,其首联云:澄怀如意水如云,文字缘深我共君。事实上,清代类于王韬与顾玉仙一般,以文字交谊的名士名伶并不罕见,文人对其间所产生的诗词歌赋亦多有著录。而此间名伶虽屈沉下潦以声色事人,却能够在多种社交场合,以近于平等的姿态与文人唱和酬答,这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恐怕还在于他们大多濡染翰墨,已然文士化。除去无法获得相应的身份和地位之外,这些名伶在骨子里与文人士子并无二致。而文士们也往往愿意视其为同侪,颇以文士待之。当文字成为清代名伶与名士交谊的重要媒介,题咏投赠, 联句飞觞也随之演化为士伶交游的重大主题,理所当然地进入到彼此的日常生活。而几乎任何一个士伶交往的场合都足以让富于才情的名士名伶意兴湍飞,才思泉涌。

一、宴饮、雅集之上的文字交谊

宴饮是古代士人娱乐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同时又被赋予了重要的社交意义。文人士子通过团拜宴请,展示文采,攀识权贵,联通乡谊。以清代京师为例,作为首善之区的北京,天下人才辐辏,宴饮之风极盛。所谓康、雍以还,承平日久,辇下簪裾,燕集无虚日,琼筵羽觞,兴会飚举。文人于酒席歌筵之外,也频有雅集文会。《宣南诗会图记》有云:国家承平日久,士大夫褒衣博带,雅歌投壶,相与扬翊休明,发皇藻翰,不独艺林之佳话,抑亦熙化之盛轨也。同时,京师又为戏曲繁盛之地,名伶大多秀外慧中,吐属雅驯,往往成为文人宴饮雅集的座上之宾。《都门纪略》里说:京师最尚应酬。外省人至,群相邀请,筵宴、听戏、往来馈送,以及挟优饮酒,聚众呼卢,虽有数万金,不足供其挥霍。清代的雅集文会除有着浓烈的社交色彩之外,更是文人士子之间进行文学创作与交流的途径之一。伶人以其怡人的才艺为雅集文会助兴,亦是一时风尚,而他们别饶清趣的居所也被文人视为文学交游的胜地, 谓之宜招邀胜友,荟萃吟朋。联雅集於梨园,寓深情於藻鉴。赋王子渊洞箫之句,裁李玉溪锦瑟之诗。名伶私寓的雅集文会, 富于才华的名伶往往周旋其间,往来应对,有时甚至颇具主持风流的意味。于时文酒之会、茶瓜清话,必在梅鹤堂。韵香周旋其间。或称水煮茶,或按拍倚竹。言笑晏晏

当然,无论是宴饮还是雅集,参与其间的伶人也并非只会按拍倚竹,侍酒奉觞。具有一定文学修养的伶人往往参与其间,自诵诗句并延请文士品评唱和。道咸年间,寓居京师的蜀人沈宝昌在其日记中曾经写到:

谦翁及启堂已至,少选筠泉来,呼蝶云、幼姗、秋蘅佐饮,幼姗自诵其《金陵怀古》(一剪梅)词,有句云六朝金粉剩无多,昨夜笙歌,今日干戈,感慨无限,所谓深情者,何能不恨?

名伶幼姗席间自诵词句, 感慨世事流转变迁,有如幻象,显然引发了沈宝昌的情感共鸣,进而以为世间有情人,皆能情同此恨。事实上,此类名伶诗作于清人笔记中每见, 且大多如同幼姗诗句一般,颇具文人的意趣与风怀:

小添喜,喜临池,工手谈,间作小诗。其《寄怀》绝句云雪压参差树,云横暗澹山。长江几万里,何处是乡关。雅有风人吐属。杨啸云,尝诵天只生人情便了,情长情短有谁怜?

韵香尝诵无情何必生斯世,有好都能累此身二语,其风怀可想矣。

米虹月,尝自题新编《乐昌镜》剧本,调寄《点绛唇》一阕云:国破家亡,乱离夫妇难相聚。飘流如絮,半镜分持去。一扇菱花,终有重逢处。愁无语,旧新相遇,啼笑浑无据。

不同于上述伶人诗文被存录的只言片语,有些文学修养较高的伶人,其诗作在文人笔记中则会有较为完整的呈现。晚清坤伶刘喜奎即是一例。刘喜奎,本南皮世家女,幼慧且素喜翰墨,又夤缘得以师从名士易实甫学习辞章之法,故负有诗名。张次溪《燕归来簃随笔》中誊录其《见志诗》八首,《重阳词》二阙。

不言而喻, 就上述所举隅之名伶诗句而言,其水准虽不能望清季名士大家之项背,但倘若置于一般文人诗集,亦毫不逊色。而这恐怕也正是文人士子愿将他们视为知己我辈的原因之一。

二、胜游、临岐之际的文字交谊

清代文人闲暇之余,亦会选取名地胜景,悠游啸咏。王韬在《淞隐漫录》中就记载了一次济南文士的雅集胜游,其情其景真可谓升平之乐国,欲界之仙都:山人乃折简邀宾,大会诸名士于(济南历下亭)中,或弹棋,或赋诗,或作画,或写金泥团扇,则皆诸伶所丐也。莲与诸姊妹乘一叶扁舟,拨绿分红而至。

见诸人之吮毫也,为之研隃麋,展赫蹄,随物位置,悉能如人意指。晚则氍毹一展,歌吹四流,几疑《霓裳》一曲只应天上,人间哪得几回闻矣。

清代文人雅集赏游之风尤以京师为盛, 所谓都门为人物荟萃之地,官僚筵席,无日无之。然酒肆如林,尘嚣殊甚,故士大夫中性耽风雅者,往往假精庐古刹,流连觞咏,畅叙终朝。文人胜游总是佐以伶人相伴,名伶与名士之间的文字交谊亦常常藉此而得以开展。李慈铭在《越缦堂菊话》中就不止一次写到携秋菱、霞芬诸伶出游天宁寺、极乐寺、崇效寺等古刹,其间均有诗词相赠。此处仅列举其一如下:

夏晓,雨后偕霞芬出城,入天宁寺油壁同时出,花随载酒行。蝉多知近寺,塔迥不依城。远岫犹云势,低塍陆水声。客来林鹊喜,与佛报新晴。

诗首句即援引苏小小典故,暗喻随行名伶的美艳与才情。继而即景抒情,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则是随性顺情的才子风流以及悠游恬退的闲逸旨趣。无论是四时野游,还是春秋修禊,伶人均是伴随文人士子雅集胜游的不二人选。然而,乐部本多聚散,一时繁盛过后,或死或去,烟云流散,而名士平生亦多迁移辗转, 纵使竟日欢歌也终有曲终人散,故其文字交谊也多发生在临岐分别之际。清人笔记中, 书写与伶人宴饮惜别的篇什可谓俯仰即是。而富于才情的名伶亦会以诗相和, 馈赠知己。《侧帽余谭》中记载香溪渔隐南归时,与友人饯于瑞春。甲戌孟春,妙姗复与同人于其居所为渔隐饯行。

酒半,妙姗含泪拂笺,书七言二絶相赠:

吟风赏月已经年,何事刀环梦骤牵。

离别更深摇落感,燕台从此有谁怜?

形影相依不染尘,伴君书剑出天津。

云山万迭人千里,樽酒何当话旧因。

妙姗诗句既伤离别苦楚,又于情所钟处饱含惺惺相惜之感,无怪乎青兕词客愀然感慨宝香(妙姗)洵是解人哉。

三、书画酬酢之间的文字交谊

众所周知,书画作为中国传统文人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文人士子之间相互酬酢的重要媒介之一。而清代名伶擅丹青翰墨者众,与名士以书画往来亦是常态, 故其文字交谊也多能借由此道而展开。

清初文人为所钟爱的名伶留影绘神并加以题咏,是为一时风尚。这其中最富盛名的恐怕还是一众名流对《九青图》(即《云郎出浴图》)的题咏。此图为五琅陈鹄所作,横一尺五寸,云像可三寸许。文人为此图题咏繁多。冒鹤亭的《云郎小史》中记载该图卷自张纲孙以下,题者七十四人,诗一百五十三首、词一首、又断句二。而其后的《九青图咏》则说,至雍正辛亥夏五月,此图辗转到酂湖吴檠手中时,已是题咏七十六人,诗一百六十。可见,此图初成之时,已遍请名流题咏,规模不小。其后又流转多人之手,所题诗作更是与日俱增。

清中叶以后,此风仍盛。据记录道光年间京师梨园盛况的《梦华琐簿》记载:有常州人,杨姓,善写真。凡诸伶之色艺具擅名者,必为写照。装为巨册,凡百六十余人矣。西渔家有韵香横看子,名流题咏已满。

这种文人式的诗画题咏也颇为伶人所钟爱,他们亦会自持画像乞请名流题赠。对此,罗瘿公在《菊部丛谈》中回忆道老谭尝以渔翁装画像,介余代求梁任公题诗。任公有句云:四海一人谭鑫培,此语已传遍中外矣。余亦有题诗,今忘之矣。而对于那些能诗善画的名伶来说,往往也会自题画作,于只言片语间直抒胸臆,表达的也多为卿嗟命薄我飘零的身世之感。

小霞尝自题画兰曰:可怜一样庭阶种,流落人间当草看。

姜妙香乃辍演,杜门不出,一意画兰,尝自题其端,有幽花只作闭门香之句。名伶自先题咏后,往往复向名士索题。此举一则能够提升其画作品位,再则亦可以文会友,传达其与名士之间共感共鸣。桐仙先画《对菊图》,自题五绝句,和者甚众。后又画《三友图》,征诗,自叠前韵为倡,诸题咏者尚多和其自题《对菊图》五诗韵云。周太史艾衫,为作小品四六文序,工致秀韵,雅称才人吐属。

结语

从总体上说,清代名伶普遍重视自身文学修养的提高,呈现出鲜明的文士化倾向。故其与名士的文字交谊,几同于文人之间的唱和酬答。尽管其间大量创作仍出自文人之手,但不少名伶已经能够以颇具风怀的书写厕身其间。而这些兴会淋漓的文字,一方面彰显了文人所崇尚的名士风流,另一方面也折射出名伶自身所特有的文人气质与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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