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的故事发生在1971年,民国六十年,18岁的邓丽君到金门劳军,演唱了她1968年出道时的成名作《一见你就笑》。
这也是我们对《军中乐园》的感受,不管当初怀着对影片多么大的期望,当我们看到成片的时候,也忍不住笑场了。
说好听点是纯情,说难听点是幼稚,钮承泽心里的主题歌和我们不一样,《往事只能回味》这首曲子是沉甸甸的,但是影像是轻飘飘的。天边飞来一个五彩气球,一捅就破。
阮经天扮演的罗保台,一个菜鸟新兵,到哪里都慌慌张张、诚惶诚恐。似白纸一张,却又很用力,他是个孩子,非一般的蠢萌。
陈建斌扮演的老张,一个老鸟,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四十多岁孑然一身,收着老母纳的布鞋,“娘,额想你”,仿佛是离开娘的那一天他就停止了生长。
年纪更大的老鸟也幼稚得可以,门一开就对大家宣布“老子我要当爹了,改天请你们喝喜酒”。茶室的姑娘们外出做头发,理发店的玻璃贴上来一个沧桑的老脸,傻乐着,那猥亵的表情让人无言以对。
更不靠谱的是,茶室的门坏了,那些娃娃兵可以在开火前免费上教育课,钮承泽带着一种幼稚病,把茶室的成人故事做成了小男孩们热衷的打卡游戏。
老张是“一个勺子”,罗保台是一个软蛋。跑堂的龟公,竟不忍看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屡屡扭过头去,满脸通红,这就是传说中的“圣母弱鸡相”。
所有的性工作者都纯得可以,有些命运坎坷、身不由己,但又宛如绿茶;有的是为了和孩子团聚而努力工作减刑,散着圣母光辉;还有的一走了之,游泳到福建投奔新中国。即使是两只老鸟,各自拉帮结派,骨子里心地善良,其中一个还在工作中产下一子,名唤“守义”。
守的是什么义,我们就不知道了,罗保台刚被女友戴了绿帽子,妓女妮妮就给了他一块表。拍得这么纯其实挺不容易的,就像玛莉莲・梦露的《River of No Return》,唱得人起不来邪念。或许是导演觉得茶室里该有柏拉图的爱恋,拉着手,哼着歌,看看昙花开放,喝两杯小酒,这叫守义,滑稽吧?
时代是模糊的,钮承泽的大江大海只是金门的海,他没那么大的视野,老张在半山坡上高喊着“干你娘”,唯一的听众是对面一棵迎风摇摆的树,出现了两次,从白天到日暮。
钮承泽天生营养不良,超越不了意识形态,越到深沉的地方,他越贫乏,那些黑白影像回忆的手段,在聪明的导演那里都是禁忌,越显白,越廉价。
他的悖论是,选了这么一个深沉的命题,又要回避历史,那就成了空洞的影片。每个人的命运都变得模糊,老张如此,罗保台如此,茶室的姑娘们如此,我们看不到时代烙印和共同命运。
那剩下的金门有什么?高粱酒、金门贡糖、可丽饼、坑道?呵呵,一段历史就这么变成这么个廉价的、娘炮的、肤浅的东西。
片中有场戏罗保台和妮妮已经干柴烈火,终于过其门而不入,导演喊一声CUT,罗保台套回自己红色底裤,冲下楼。
导演有点得意守住了自己的节操,两个“圣母”在茶室里乱来,就像婚前性行为,可耻。妮妮走后,罗保台肆意地压在每个姑娘身上,从一个菜鸟顺利过渡到一个老鸟,这种长大成人的转变有点太开玩笑了。这就是节操?这就叫守义?
民国六十年,岛内大赦,妮妮离开831,众人送别,弄得跟功德圆满一样;罗保台退伍,众人第二次送别,“忘了831,找个好姑娘”,跟一个业务纯熟的龟公祝福真爱,这真的好吗?
回忆,呻吟,软弱的《军中乐园》就和最后那几张照片一样,没有想象空间,满眼儿戏,丢了节操。
邓丽君、刘文正、白嘉莉,那个时代的符号都没有重量,到头来钮承泽只把自己给感动了,要么是他笨拙脆弱,要么是那些让他感动过的东西,根本没有,或者说没能力融到电影里。
最后那个长长的感谢名单,近乎成了对电影的讽刺,一种期望从波峰滑落到波谷,“我要造一个军舰”,结果只造了一个纸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