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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嘉藻日记·庚戌旅行日记(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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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嘉藻日记·庚戌旅行日记(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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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清宣统二年庚戌,乐嘉藻北游京城,又南下津沪,日记中留下了交游和对所经之地社会风貌的记录。

关键词:乐嘉藻 庚戌 旅行 贵阳

编者按:乐嘉藻在宣统二年三月至十月,有北京之游,作《庚戌旅行日记》。日记中未言北行的目的,所以也不知他究竟去做什么。据日记记载,他到北京后,发电报回贵州催寄膳宿费,说明是出公差,但又未见他办理公事。在京时,省内商会又推举他为国会请愿代表,也未参加任何请愿事,即赴天津、上海。日常所事就是访友、寻古董、买旧书,其间也可见出清末各地的社会面貌,人文风尚。因版面有限,分两期刊出。

三月廿二日(5月1日)预备行李,将往北京。路费现银五十两,川票三千两,行李三箱三篓,计三担。轿用三丁拐,计用夫六名,夫头老熊一名,老仆杨发成随行,老万亦去,仅送至重庆。

三月廿三日(5月2日)

晴。六点钟自贵阳新街宅启行,萧继文及三毛、五侄相送于普照寺门前。至小关步行越山,下至溪桥始复乘舆,至大关早尖。途中所见,毛栗铺田野人家甚清旷,沙子哨颇繁盛。未至三重堰,时大风电,幸未成雨,五点半钟至札佐止宿。札佐田野颇广。

廿四日(5月3日)

五点半起,寒甚,取呢夹袍及马褂、棉袍及紧身著之一身始了可。自札佐启行至清水街早尖。至萝匐洞,见乡人以晚米作饭甚香,因食一碗。至杨郎堡,山水清旷,堡北数里有小村,路侧屋基占地甚广,前临大池,有老树可百馀年,其四围山水亦甚佳,意是昔雅人居也,于其处见北方山峰甚峭秀。五点半至息烽城,止宿。前所见之峰,乃城东山也。

廿五日(5月4日)

五点半钟自息烽启行。昨夜雨,路甚泥泞,越大坡二、小坡二,十三里始至盘脚营早尖。三十里至盘沙铺,去年马锡之被劫处,竞日山岭粗厉,天气阴冷,路既滑涟难行,而又时虞盗贼,行役之苦,殆难言喻。三点钟至美竹箐,止宿。途中遇何珍卿,遵义西乡河寨人,去年由牟贡三之荐就馆于华元仪家,因其女婴有病,还家一省也。

廿六日(5月5日)五点钟自美竹箐启行,十里过乌江渡,舟子甚恶劣,过后至北岸人家处早尖。自岸登乌江关,其高不亚于镇雄关,自关上入滥泥沟,迤逦登石子坳《府志》作“老君关”,其高人过之,山峡迫隘,两旁树木甚繁,柏树尤多,阴森可畏。前为盗薮,其后移防营一哨驻山半,始稍靖。越山至刀把水,盐商于此设分庄。刀把水以北田野复开朗可爱,村店亦多整洁,树林之多,为乌江以南所不及。四点钟至后坝场止宿。正值场期,赶场者约二千馀人,叫嚣之至。

廿七日(5月6日)五点钟启行,至懒板凳早尖,途中见石牌坊甚精致,俗名海角坊。二点钟即至遵义。遵义街市甚繁盛,而屋宇之齐整则不如贵阳。少息,写家信第一号致玟儿。饭后带老万同至老城外邮政局交信,至各书店买《播雅》,皆不得,即还。

三月廿八日(5月7日)

五点钟启行,过洗马潭,唐氏祖墓在焉。三十里越牌君山口,一上一下,路甚陡险。四十里过鸡喉关,其险较牌君又过之,然不及乌江之老君关。下关后入山峡,山高峡深,日光亦黯淡不明;然是日酷热,至是颇凉爽。三点钟宿直猪塞,旅馆甚污秽。

廿九日(5月8日)五点钟自直猪塞启行,过观音关,舆夫指路东山垭处高杉言:“土人谓为杨龙喜手植。”案:观音关即永安庄,播州杨氏之别业也。《府志》谓有杨氏屋基,石工甚精,惜未能往观。十五里过金关山口,疑即《府志》之白石口冠子山等。下山至板桥早尖。命发成持银六钱往买化风丹五钱。又十五里至黑神庙。途问西崖之巅有三石矗立,酷肖三人相从,上山中一石小巧类女子,土人谓前为母,中为女,末为父;东崖上亦有一石,如立筹状,上锐下丰。过此数里上娄山关,复下关小憩,乱峰插天,孤悬一径,诚天险也。山头石倾倚欲堕,过其下者傈傈有戒心,下关后缘深涧行数里,始渐开朗。过北斗场,新店肆数十问,为新站之王家焕所建,场亦其所辟也。复经田野数里,四点钟至桐梓投宿,旅店甚潮湿(编者按,原作温,据文义当作湿)。盖桐邑郭下即溱水,下流经葫芦洞而出,洞口甚小,水大时往往泛溢,所以桐人皆有舟避水,前令何某始开凿而大之,数岁无水患,然地终卑湿(同前按),雨天尤甚。

四月初一日(5月9日)

五点钟自桐梓启行,三十里至炒米坡少息,登山十里至鸦鹊窝,又下十里至石牛滥,再下十里至河笃。自山上俯瞰,路若拖线,人家瓦屋,若伏井底。里差前来盘诘,亦不知其真伪也。过此,路崩数年无人修理。因自溪中行,过凉风垭,至清水溪,有木桥,而石块块皆作水兽形,狰狞向溪上,流云可以怖蛟龙云。自此处由役夫出资搭船至松坎,上岸宿,时方三钟。写家信第二号,交邮政局代办处,贴二分邮票,仍须纳资二十四文。自板桥以来,沿途盐栈甚多,在松坎者尤为整洁,且途间之桥亦多为盐商捐修,惜路坏无人问耳。

初三日(5月11日)

自松坎下船往蛇皮滩,昨夜大雷雨,水涨数尺,波涛汹涌,跬步皆滩,山上飞泉,沿途约百许处,奇形异态,无不具备,诚大观也。中一段,两岸石壁对立,数处各横出丈馀或数尺不等,古木苍藤,亏蔽日月,飞瀑自一探首之石壁堕落,如一幅绝大珠帘自天空下垂,真不易见之景。此外,石钟乳、土殷蘖甚多,似从来无人采取者。异草鲜绿,处处皆是,不意尘劳得此眼福;而滩河之险,亦从来所仅见。老仆发成言,颇类老黄平至镇远中滩水,余未身历,不知其果似与否。惟记黔阳之高溜洞向称绝险,而此则类高溜洞者约十数处而加长焉。至湾滩,夫役皆起行,以轻船重。六十里至龙昌子,则船并不能过,数十人自岸上拖过,人皆登岸早餐。俟船下水后再上,其险可想。至赶水入川境,由关上验过行李,一百一十里始至蛇皮滩。登岸时甫十点钟,少憩一小时再行,一点钟至甑子街止宿。甑子街桥与蛇皮滩桥绝相似,皆以红砂石修成,工作颇精,且于两处之间见牌坊两座,亦红砂石所修建,工琢式样皆极佳,为我黔石工所远不及,虽遵义之海角坊其式样仍不逮此也。由松坎至甑子街两站,若由陆路共一百二十里,两日仅仅能到。第一日宿观音桥一站,闻越羊角老等处上三十里下三十里,奇险又过于鸦鹊窝,想即《府志》之所谓綦江界上之九盘。自遵义以北,所过险隘若牌君、鸡喉关,若娄山关,若鸦鹊窝,若草鞋垭、九龙口山、青榈哨等处,皆奇险,又加以今日之九盘,其登涉之苦殆难言喻。明时平杨应龙,刘统川师由此路入,不特军行难苦,逆想其输运时必更难于行军也。杨氏据遵义之富庶,而其北门锁钥如此之固,其南面又有乌江老君关等处,而东方通平越一带,又有三度、板角、长坎、青蛇等处,西则又与安氏相联,宜其有异图哉。 初四日(5月12日)六点钟自甑子街启行,自入川境,土皆红色,是处皆红砂石,易施斧凿,故石工颇佳,有就绝大卵石琢空成石室者。农工亦勤,山顶皆开辟种植,人民亦较繁盛,村落亦皆整洁,路皆红砂石板铺成,虽雨天不甚滑。八十里至綦江县宿,时甫四点钟。旅馆甚隘,唤人剃发,并至城内一游。

眉注:川江行船地名多用子字。

初五日(5月13日)五点钟启行,由役人醵资赶船。船长三丈馀,宽七尺馀,棚长丈馀,搭客甚杂,棚虚无门,想夜间风必甚大。行二百里,宿人拖子,搭客皆上岸宿,惟余与发成、老熊、邓祥、老包五人在船上宿。

初六日(5月14日)早起,船户王姓忽不行,因转拨至周姓船上。船颇新而载米甚重,不得已就之。是日,水又涨,风亦大,此重载之船行颇速。十里至江口,人大江,十一点钟至重庆,自沙湾起岸。城之大半建于盘石上,奇观也。城中繁盛气象不下汉镇,而屋宇之齐整亦如之。是日宿新丰街鸿恩栈,命老万打电回黔,命发成(编者按:原作法成,在他处多作发成,据改)往照汇票,命老熊持乃赓函信交申卓之。余自往华昌洋行访董晋臣,不遇,还。饭后出门访董晋臣,谈少顷,出至陕西街中德药房,买得臭虫药水一瓶四角(编者按:日记中“角”多写成△,今悉改为“角”)还,至新丰街若林药房买臭虫药粉五合七角还,唤轿往访申卓之,还至白象街广益学堂,观活动写真,不甚佳,每座二角。还,与老熊算交下脚银数。

初七日(5月15日)早起至街上购物。昨夜在广益学堂所收到补数二角子乃无人要,据言前数年有私铸者,故通城相戒不用。午后摒挡,老万回黔寄物事,计寄回蓝湖绉棉袍一件、日本酱油二瓶、神福渍二盒、芽菜四罐、臭虫药六盒、化风丹一包五两。老万送余至此,于其每月身工一两外,赏银一两,外给路费银二两。三点钟,至日舁昌与商转汇汉口事,其掌柜不允加数,还。四点钟往百川通商汇银事,亦未成议,还,夜柬卓之。是日闻赴宜昌轮船于初十日开行,急欲往订房舱,故卓之代订。又写家信第三号,有卖曲雏妓二人来寓,婉谕之去。卓之来坐。

初八日(5月16日)七点钟至九块桥内地会帐房访海先生,值其早饭,饭后又须礼拜,故九点钟再往,遂还。至大美药房买加撒达膏轮四瓶,每瓶百粒,价九角;鸡那饼二瓶,每瓶百粒,价七角。毕,已九点钟,仍往九块桥,先遇圣经会胡先生,问鉴清乾生事,大悉。晤海先生,与商汇银事,海先生言语爽直,汇沪一千,在渝只交九百;汇汉一千,只交九百三十,遂成议。汇沪一千,汇汉一千五百,又交现银五百,先交四川龙元一百。其馀各事,海先生交胡次宽经手,次宽约明日十点钟往,遂还。顺路至白象街川江轮船分局购房舱票一,价廿五元,大舱票一,价十元。饭后因老万尚未行,命其引余至神仙口购物,先至十八坎徐姓店内,购双镀金手钏二对,每对价四元。遂至教场街看旧磁器,旧磁极多,且多大件,惜不能购。仅购得乾隆瓷鼻烟壶壹枚,价一元,旧蓝小瓷瓶一,价五元,觅旧书店不得。还取加撒连与鸡纳一瓶并烟壶,仍交老万带回黔省,烟壶赠良丞。写家信第四号,又写致良丞信,皆交老万。夜至会芳茶园听戏,靛邦公所所改造也。戏场油漆多用白色,相形之下,觉戏中衣饰皆旧,气油灯铁罩上发火,几致变,第一出之尽忠即周遇吉事,第二则归正构,丑与旦皆佳,极能描写,皆野蛮社会中无情无理之夫妻情形,余为之怨愤不已。而座中男女各宾,但于科浑处激赏其工,笑声哗然,亦可谓无人心者矣。九点钟出戏园,见门外有轿,即命送回。夜深人静,所行多城上僻径,余颇有戒心,幸而无事。

初九日(5月17日)早,大雨。老万等冒雨行。八点钟往大清银行及百川通汇五百金回黔,号上人皆未起,遂至善成堂陕西街买旧书,书皆杂乱无章,猝不能理。明刻潜确类书及《通典》,不知全否,无从议价,遂还。饭后十点钟往访海先生,因与胡次宽议汇银回黔事。次宽言可交麻乡约寄回,因话次宽代筹,次宽允。海先生写信寄交黔省戴先生,而命森玟往取。因面海,海亦允许。次宽又代话童先生,甚少年,写信海卫先生代招扶购械器事。时日舁昌之银尚未到海处,余因暂出,命舆至鱼市街觅旧书店,惟破烂小书店数家而已。鱼市街即在教场,惜余昨日未到,此处古玩铺尤多,旧瓷亦夥,遂购得尺二六方窑双瓶一对,价十元。至近神仙口处古玩店,购得明万历窑白口果青菖蒲盆一个,价九元,蟹爪纹甚细,体有桔皮纹。康熙青花拔宅飞舁小瓶一个,价五元,俱约送店取价。遂转至海先生处,揭交信票,计收余日舁昌票三千金,因系广西平加平六十七两九钱五分,共收余三千六十七两九钱五分,付寄黔省五百金,汇沪九百金,汇汉一千三百九十五金,前付洋百元,合七十一金,下交余现银二百零一两九钱五分,汇票则交汉一千五百金,沪一千金,两清。因与海先生、胡次宽作别而还。即写家信第五号交邮局,属森玟向戴先生处收银。遂上船,时已三点钟矣。船上账房招扶。与吴卓之同舱,居下床,郁闷之至。夜始起,对过房舱尚空,因与账房交涉,许明日迁移。夜郁闷,不能成不寐。

初十日(5月18日)早,移至五号舱房,虽漏雨而住上床,不致郁闷,而门钥不得,茶房谓为遗失。十二点钟开船,蹇仲常来坐,闻开饭即去。饭后至大舱看仲常,仲常绍介与严少伯相见,四川彭县,劝业道派往南洋调查赛会者也。又胡荫枫,云南拔贡。谈少顷还,补写数日日记。到涪州,仲常登岸,往送其行,还补数日记毕。出家人像相对片刻。船计行三百九十里,宿南沱场。

十一日(5月19日)早六点钟开船,八点五分开稀饭。连日大雨,山上处处皆悬瀑,然无如松坎河之奇绝者。自入川境以来,山皆顽石,如贵阳之清嘉者,殆绝无之,且自重庆以下,林木亦不甚盛。二点钟茶房始将门钥交来。船过大滩稍簸荡,过夔府,见白帝城、滟预堆,入巴峡,三十里出,暮泊巫山县下,对巫山第一峰宿。

十二日(5月20日)六点钟开船,入巫峡,九十里出峡,入湖北境。过巴东县,复过鱼鳞峡,出峡后山渐开朗。黄陵庙一带小山连绵,林木幽蔚,其后大山崛起,雄奇清秀兼而有之。十二点钟抵宜昌,闻大古洞庭船将于明日开行,即时过船,宿房舱内,与发成共一房,回行为胡荫枫、黄守臣、严少伯、丁锡光四君。摒挡毕,与四君上岸一游还,夜复与少伯、锡光至洪发园听戏。十一点钟始还。 十三日(5月21日)

六点钟起,早饭后与四君闲谈。荫枫以精拓《孟孝琚碑》见赠,予以子尹先生《说经》一册赠之。与荫枫、少伯、锡光上岸,至城中一游。还,荫枫买房舱票二张,每张八元,午饭后三君复约上岸,辞不往。出家人像相对片刻,夜三点开船。

十四日(5月22日)船行颇速,在宜昌与大吉同日开行,大吉早开四点钟,今日此船追上,乃越过之。夜过城陵矶,已有洋房矣。半夜过新堤县,繁盛亦较昔年迥异,是夜见彗星于西南。

十五日(5月23日)

早起收拾行李。十二点钟抵汉口,宿迎宾江馆八十号,每日每人八角,住房临江,尚清洁,摒挡毕,命发成往拍电回黔,写第六号家信。发成回,即唤肩舆往田家巷聚珍楼访陈礼堂(编者按:礼堂个别处作理堂,今悉改作礼堂),吴鼎勋亦在其处。以粤汉铁路二期股票收条一千二百股交礼堂手,计二十股者十张,一百股者九张,五十股者九张,二十五股者一张,十股者二张,五股者一张,共三十张,话其换公司收条,并探交三期银日期,并话胰染府绸及制白标布小衣二件、薄棉被一床。还过夹街,见有古玩玉器铺,连看数家,议买旧瓷烟壶两件不成。暮发成往陈礼堂处,礼堂将粤汉铁路公司收条交其带回,系一期收条而有第二期收足图记,并言三期将于七八月内收股银云。夜至街上一行。

四月十六日(5月24日)早步访陈礼堂,仍将铁路公司收条三十二张一千六百股交其代为收藏,因在聚珍栈早饭。还,持山丝、家丝各一绺,往四码头访礼和洋行,问其卖否,值其买办未到,遂出。访内地会账房,持海先生信票往换,得汇丰票一千五百两还。往播喊洋行买得九播喊四号金表一只,价一百零五;五播喊四号银表一只,价二十元;夹金表链(编者按:原作练)一条,价八元;蜜蜡烟咀一只,价一元五。并将原用之表其配玻面、点油。还,礼堂与鼎勋来坐,因约至九华楼午饭,去洋三元,还,同至兴隆街,买旧磁烟壶二只,与价十六元,仍未成。以洋六元买得乾隆霁红果盘三只,因与两君分手还。夜至湖南磁业公司买磁器二具,价廉物美,其发达正未可日否。

眉注:迎宾江馆颇与轿班狼狈,话其唤轿至田家巷,来回去价八百。余在田家巷聚珍人唤至迎宾馆一送,仅去价二百四十。

四月十七日(5月25日)

早至怡喊洋行,买得裁纸刀一一元三,手镜一七角,卫生衣裤各一三元。又至一码头直街即租界与市交界上之街某店买得皮手包一四元五;日本枕席二各一角五分;坐垫一二角。还,至饭馆早饭。因在市肆买得缎鞋一对,价一元。后少息,礼堂、鼎勋来访,同至龙王庙码头,过轮渡至武昌汉阳门,坐东洋车至斗级营高东栈,访姜介人。姜先生之孙,姜满爷之子也。少坐同出,往游劝业场,途遇罗云帆,亦邀之去。沿途古玩店见旧磁颇多,至劝业场尤多,然精者亦少。一茶叶末瓶,索价一百六十元。又至一家购得茶叶末瓶、康熙青花瓶各一,价二十二元。康熙苏武牧羊印色合,与价二元,一鸡血昌化印及青精石印一对,与价三元,皆不成。遂出,乘车至汉阳,复由轮渡过江,至黄陂街商务书馆买得《上海指南》二册,价一元。礼堂、鼎勋邀至一品香晚饭,菜甚佳,胜九华远甚。饭毕,同至聚珍栈,途遇谢泽轩,匆匆一言遽别。至聚珍偃息一时,俟劝业场祥茂将瓶送至给价,始唤轿舆还栈,闻严少白未来取其出品说明书,急命发成送去,则已附轮行矣。

眉注:此街即歆生街。

四月十八日(5月26日)早起,腹泻。检点行李,惟带一箱、一篮、一铺盖卷、一提包去,其馀拟寄陈礼堂处。命发成持汇丰票五百两话礼堂以四百五十金换户部银行票,以五十金换龙元外,票银二十九两九钱二分,亦话代换龙元。饭后,往东孚洋行在大智门代鸣九觅科学仪器,不得。过日本人居买得海苔一合,价六角。还至礼和洋行代丰园问丝价,其买办言,洋东无收山丝之言,且向来皆上海收,汉口不收,因还。过歆生街某店,买洋点心,去价二角。又至某店买埃及烟一合,价一元四角。还少息,至龙王庙码头,由轮船渡至武昌汉阳门每人七十,雇车径至劝业场五十,向某铺买明刻《宣和博古图》十六册,《东坡诗补注》王十朋,三十二册,《王奉常集》王敬美,十册三十卷,予价每册五角不成。至昨日买昌化石印处,以三元买得昌化石,其青精石印二枚,必需六元,予价三元不成。又过来数家买同治靶杯一,价七角,遂出。仍唤车至汉阳门,价仍五十,由轮渡回。夜至贻喊洋行买纸烟合一只,价一元。早问,日本负贩至寓,向买药数种及大裁纸刀一,可作匕首用,价共二元,刀合一元五角。

四月十九日(5月27日)

早至田家巷访陈礼堂,还。早饭后,过江至图书纵览室一观,规模虽小,布置尚好,惟书太少,目录亦未编好,取《四库提要》查《王奉常集》卷数,计六十九卷。昨劝业场书估处,仅有三十卷,诡言目录已失,余因疑其诈,今果然也。出乘轮渡过江,轮船为一,乘客乃渡至一码头,乘客多有趁此登岸者,余亦登岸至歆生街,买洋点心一包,罐子菠萝二罐,还寓。子俊来坐,言以三月初五至长沙,正值乱事,五六日不欲出门。因叙乱事甚详,言不日将至南京,见开晚饭即去,余持金克卿家信话子俊转寄。写家信第七号,并写致良丞、鸣九、丰园信,命发成送去。向暮至华清入浴,还。礼堂送银票来,计交去汇丰银票五百两,换来户部元票六百九十五元四角,又交去银二十九两九钱二分,换来汉口元票四十二元五角二分,除还吴鼎勋七元、湖绉一丈二尺六元二角二毫、标布绵花缝工等八五角、汉口街道图二角等外,交来龙元二十元零六角两(编者按:两字疑衍)。余存在礼堂处者,计粤汉铁路股银公司一、二两期收条一千六百股,计三十二张;挑箱二口;脚篮盛杂物一只;狼皮褥、闪花缎棉被各一床。外旧磁瓶四个二窑变,一茶叶末,一康熙青花,碎磁笔洗一个,霁虹果盘二。其康熙青花拔宅飞升瓶,小蓝磁瓶,明万历菖蒲盒,霁虹果盘则皆在挑箱内也。预备明日五点钟上火车北上,检点行李。

眉注:柯凤笙住西城太仆寺街

四月二十日(5月28日)早起,检点行装,赴火车栈。余步行至租界口,始唤人力车行。发成押行李-担,担夫忽不行。担夫即迎宾江馆夫役,昨夜已由馆人支去下力银二角五分矣。至是忽狡赖,发成督责之始行。余至火车买票甚费力,得后始得将行李过磅。余行李仅满数,故未加价。登车时,又有缉私土之巡勇来查,见余坦然,乱看始去。入二等车与周笠生江苏人,将至山西同房,有河南玉成转运公司主人薛姓,亦来同处。车行颇颠簸,五点四十分至驻马店停车。投宿第一宾馆,屋甚洁净,臭虫亦少。饭后,出门一观,已纯然北方风景也。 四月二十一日(5月29日)早,上车与周笠生相失,惟薛姓来,至郾城即去。至许州,有鄂人陈口生来同处,少谈,始知为癸巳同年,现宦游于汴,在学务公所当差事,委至许州考高等小学堂毕业,差竣回省,至郑州别去。有卫辉两少年来,自言杨姓,向问袁宫保住处,言在彰德火车栈之北云。过黄河时,视河水甚涸。五点五十五分至彰德停车,投宿人和昌店,屋宇皆新造。酒饭亦可用,卖丝带之人甚多,未取视,不知其佳否。唯买得定州眼药一瓶。

四月二十二日(5月30日)

早,上车,仍与周笠生同住,至石家庄下车去。至真定,有喇马(编者按:马,今作嘛)二人来同住,其一蒙古人,其一日人所伪也,问之不肯承,然相谈颇欢。至保定,有陆军中人亦来附车,自言部中办事官,非兵官。天渐向暮,始至跑马场,路由场北里许经过,场外树甚繁盛,场南洋楼整洁,一如曩时之所闻,想财神庙、梵音寺正在场之东南也。俄倾,车已入城,至栈时,电灯已发。唤车运行李不得,始由栈夫送至栅外,至税关检查毕,唤骡车二,分运行李与人,投宿骡马市长发栈,不能容,始投佛照楼。宿屋尚洁净,而颇阴湿。此道自前年收回,皆我国人自行管理,然各色颇旧,望之似多日未加洗刷者。车行亦过于颠簸,人皆谓不如当日外人管理之时。路过沙河,见平沙一白,与麦地相平,并无低处,想水发时必泛溢也。向闻北方水道常有湮没之时,此道亦将至其时矣。

四月二十三日(5月31日)早访福田不遇。遇桂生、斗南,留饭。饭后同至陈列所纵览,并至上层少坐,又与斗南登屋顶望南城西部甚详,帝都之广信不可量。下在接待室遇潘峻山及谭铁安即蝶园、王朗轩,少谈即出还寓。至瓜子店买衣,访旧日衣店天成,议价不成,还至故衣店买得湖绉夹紧身衣一件四元。

四月二十四日(6月1日)

早至瑞蚨祥鸿记茶叶店购衣瑞蚨祥毗连三号,唯此号作衣,他号皆卖料。还,福田、桂生、斗南已先至寓,因邀至劝业场早饭。余忽病发,饭后同至同仁医院就医。西林因往医痔,已先在。余至医院,病亦少减,医生与药八枚感冒,属分三日服,又泻药一包,属明早服。斗南往邀老发来,因一同出城。福田约移至陈列所养病,从之。还至佛照楼,算账毕,即与老发同移至陈列所中工业试验场之化学试验科寓中,屋宇明洁而干燥,瑞西林旧寓也。

四月廿五日(6月2日)养病。老发还学堂去,子成来坐,旋去。夜步溟亦来,乃庚及阮文光、刘念明、杨星阶皆来坐,并拟电稿一纸,话向贵州催膳宿费。因交银五元,其代拍,并以钞票二十元借乃庚四君。因四君言速记学堂于廿九日开学,初一日上课也。四月廿六日(6月3日)养病。步溟还学堂去。

四月廿七日(6月4日)

病差愈,唯目疾又起。饭后至同仁医院请视目疾,药资一元,又配眼镜一副,价十三元。还至瑞蚨祥取衣,价一百元,找回钱票三千。

四月廿八日(6月5日)饭后持良丞信往西河沿广裕金店拜阎瑞五,不遇。遇其掌柜王莲清,取银五百两之事,王初不允,与言再三,始允。遂交大盛隆银票一张,出往百川通汇银往津,补水三元。在天津交化宝,每百较京平高银差水八钱,共去汇水六两一钱云。百川通客厅中悬纸匾一,有郑亲王印,匾三字,曰“慎终难”,意是丧礼中物。询其何以悬于此间,日庚子乱后不知何人遗此,姑悬之耳。旧磁盘一底署“凝道堂主人制”六字,有欧柳意,盘亦工致。向暮,与桂生、斗南至官立工艺局售品部一看,买得铁椅一只,价四元。

四月廿九日(6月6日)

饭后,与桂生往琉璃厂看旧书,至直隶官书局买得旧刻《太平寰宇记》一卅-四册,十八元、《归文》,五元五角,其《初有学集》(编者按:系钱谦益《初学集》《有学集》)十册索一百元,《弁州四部稿》索一百六十元,皆未与价而出。至文友堂买得康刻古文一十二册,八元,《七十家赋抄》一四册,三元,《江村消夏录》一三册,三元。其原装古香斋《春明梦馀录》一,索六十元,与议未成。两家俱约明日十点送至陈列所寓。出与桂生至大观楼一看,即在楼中午饭始回。

眉注:工艺局物,木器、藤器多仿东西洋式,皮箱皆福建式;玻璃器,如四川店为所制者,而刻花工之工则过之;银器仿唐景式,最精致,西人喜购之。织物品式最多,价亦廉,所织卧单每条一元,甚耐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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