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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醇墨香开心智 一空依傍铸伟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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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醇墨香开心智 一空依傍铸伟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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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一两年不断有师长离世的噩耗传来,我的神经已多少有些麻木,但是5月3日晚19∶54,周洪波兄用短信发来的下列讣告,还是让我怔住了:张志毅先生今天18∶30在哈尔滨与世长辞……

认识先生,算来已快30年了。那大概是1985年秋,我随导师刘叔新先生赴烟台旅行,应约到张先生的寓所拜晤先生。仰慕已久的先生,个子没有想象中高,精神却十分健旺。这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张先生从酒柜里取出茅台酒给每人斟上小半盅品尝,说这是吕叔湘先生当年来他家喝剩下的半瓶。那天聊的内容,时隔多年俱已忘却,好像主要是学界的一些趣事,但先生侃侃而谈的神态,对一些人和事评判时的轻松拿捏和准确把握,恍如昨日,犹在眼前。

那次见面,奠定了我与张先生此后近30年的情谊。硕士学位论文初稿写成后,我主动呈请张先生郢正。先生一字一句审阅,最后的审读意见,八开稿纸竟写了整整四页!那之后,先生与我似乎就有了一种师生情,关系好像也比常人近了一层:先生之女小乙报考南开大学,他托我择定专业;

先生本人赴俄罗斯车尔尼雪夫斯基学院讲学回国途经天津,到我家做客,我在家设宴款待,南开诸师友齐聚一堂。

在辞书界、词汇学界圈子里,张志毅先生和周荐饮酒的趣闻,为不少人所知。从九十年代开始,先生每接会议通知,必给我来电,还会带上好酒,这几乎成了惯例。最初是我们二人对酌,后来我们的饮酒队伍不断壮大,诸多学界好友加入进来。

大家深感与先生在一起,气氛总是和谐的,内心总是愉快的,我们大家又总是收获多多。很多时候,看起来是我们陪先生喝酒,听先生谈天说地,但他或许不经意间的几句点评或概括,常有画龙点睛之妙,令人茅塞顿开。先生的话题无所不包,天文地理、上下古今、奇闻轶事、历史掌故、领袖业绩,真可谓百无禁忌,无不可谈。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先生让你领悟到学问的真谛,让你看到一位大学者的风采。比如他可随口说出数十年前的某年某月某日甚至发生在某时的一件逸闻,让众人不得不对他的博闻强识瞠目结舌;他随意间就可对某个高深的学术问题总结出几大点几小点,条分缕析,纲清目晰;无论看上去多么显赫的人物,先生都能稍加点评,让你立时看出问题所在,无论多么卑微的小人物,先生也能沙里淘金般地指出其价值在哪里。每次与先生欢聚,我们,尤其是我个人都感受到一种全方位的知识的熏陶,受益良多。当然,我们并非永远充当听众,间或也会冒出几句调侃的话来,引得先生开怀大笑。我们大家之中,我与张先生的关系似更显特殊一些。用志江兄的话说:在张先生面前,唯一敢于 “放肆”的就是周荐你了。你俩交往时间长是一个方面,而你对他的深刻理解和他对你的格外器重是另一方面。张先生于你是亦师亦友,一点儿都不错。

张志毅先生1958年考取吉林大学本科专攻语言学;1963年考取东北师范大学研究生,师从孙常叙教授专攻古汉语文字词汇学;1989年被评为教授,并赴俄罗斯讲学,访问莫斯科大学语言所和东方所,并做报告。先生在《中国语文》《辞书研究》等重要学术期刊发表论文逾百篇,在商务印书馆、上海辞书出版社、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等著名出版机构出版专著、论文集、词典数十部。

先生做了一辈子老师,但他毕生追求的,非教书匠的“师”,而是学术巨匠的“师”。张先生主张:只有受多种哲学流派的熏陶,才能脱去“匠”气,生发“师”魂,产生“大家”;只有站在本学科国内外多级学术史的高峰,才不至于扮演悲剧角色;只有把视野扩展到国内外多个层面,才能从学术平原攀登至学术高峰,而高峰才是创新的起点;只有研究汉语与印欧语历时类型学,才能认清汉语独特的历时规律及共时规则。张先生对自己是这样要求的,他也实实在在地做到了。“文革”前夕,山雨欲来的时刻,张先生以一个学生的身份,潜心于自己的学术修炼,醉心于自己的研究,编写同义词词典。这种对学问的执着和痴迷,在他与吕叔湘先生这样的学术大师的心灵间架起了桥梁。因为他们的心彼此相通,张先生从青年时代起与吕叔湘先生建立起来的友谊,延续了一生。

张先生是清醒的。他时刻保持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醒状态,所以才能在十年动乱结束后厚积薄发纵步攀上他学术生涯的高峰,并在那之后始终占据着中国词汇语义学、汉语辞书学的学术制高点。他时刻考虑着研究方法的改善,他的词汇语义研究的闪光点正是他深入到语义研究的微观世界寻幽探胜的结果。张先生始终是理论与实践交互为用的。他的诸多学术论文和学术专著,都是在他所掌握的丰富语料和实际经验的基础上所做出的理论归纳;他所编纂的工具书,又都是对他词汇学、辞书学理论所进行的成功实践。张先生已出版的《简明同义词典》(以及《中国语同义语辞典(日文版)》)、《反义词词林》、《反义词大词典》、《新华同义词词典》和即将问世的《当代汉语词典》《当代汉语学习词典》《新华反义词大词典》等,使中国语文工具书的编纂水平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学术高度,它们也推动张先生迈入中国当代词典人中的巨人行列。

一、博闻强识,过目成诵。张先生不仅自己编纂了多部重要工具书,他还是《汉语大词典》第二卷的主要编写者,并担任《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的审订委员。先生所以能主持一系列共时性、历时性词典的编纂,得益于其硕士导师孙常叙先生当年对其进行的扎实的传统语言文字学功底训练,得益于以编写《古辞辨》闻名的王凤阳先生为代表的东北师范大学语言文字学优秀团队对先生的集中培养。在这一学术背景的影响下,张先生有了对甲金文的词义材料的深刻认知,对《说文》《广雅》等历史词汇与词义的精深研习。这些研学经历都为其编写高层次的共时、历时语文词典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先生幼时,祖父对他的熏陶和教诲,先生到老未尝或忘。先生“课子”是很出名的,严格指导儿女读书,令孙子背诵十三经。虽然现已成人的儿孙未必还记得多少当年背诵的内容,但日后一旦用到,必将获益多多,先生自己就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

二、细大不捐,以成江海。稍稍接触张先生,便会惊讶地发现张先生的大脑是一座宝库,其所存储的知识是海量的。张先生的知识不仅来自中文,还有来自英文、俄文等其他语种的;他的学问不仅仅是现代的,古代汉语的深厚学养是他攀登高峰的必要条件;他的信息也不仅仅是人文社会科学的,也涵盖了自然科学的许多内容。每到开会时,他不仅十分注意以谦虚的态度聆听一些同辈学者的意见,而且尤其注意倾听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的意见。当然,张先生绝非良莠不分,而是极有眼界和眼光的,他善于将杂质剔出,将养分保留下来。兼收并蓄、博取众长、去芜存菁、去伪存真,最终使得张先生成为一位百科全书式的学者。

三、紧盯前沿,勇攀高峰。张先生是个永不知疲倦的学者。某种程度上,他对前沿科技,对最新成果的热衷,令不少年轻学者汗颜。他定期阅读本专业的期刊杂志,翻阅外语类杂志,还时常浏览自然科学类的书刊杂志。他时刻追踪同行们发表的最新成果,搜寻与他的研究有直接关系、间接关系的研究成果,吸收引进,为我所用。他是词汇学界、辞书界较早用上电脑的学者。他的研究很早就用上了大型语料库,他自己在词典编纂中也注意建立自己的语料库。基于大规模海量文本的分语体平衡语料库,对同义词辨析和反义词系联具有非比寻常的价值和意义。张先生能够娴熟地使用语料库进行大量的探索,其成果在《新华同义词词典》(中型本)及《新华反义词词典》(中型本)两部词典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如果要认真进行分析研究,张先生的治学肯定还有很多值得总结的特点,但仅仅上述这几点,即可看出,他是如何成就为一个汇百川、据要津、大容量、宽口径的大学者的。张先生不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匠,不是一个庸常的词典人,而是一个集词汇学、语义学、词源学、训诂学、词典学、术语学、词典编纂学等诸多学科于一身的学问渊博的大学者。

18岁至今75岁,57年来,词汇语义学的专业方向,始终一致。贵在专一。 对专业,有人当作职业,有人当作事业,有人当作生命。第二三种人越多,国家越富强、科学越发达。我是第三种人,至今仍夙兴夜寐、日日不辍奋斗。我已经登上中国词汇语义学、词典学高峰。完全靠着:一生专

一、超常勤奋、眼界开阔――只有站在高峰鸟瞰世界学术史,才能超一个学派的狭隘视域,脱去工匠气,生发大师魂。

先生有令人眩目的资历、学历和足可夸耀于任何人的学术成就,但他一生甘居烟台小城,甘当烟台师范学院(鲁东大学)的一位普通教师。这令人感到多少有些不可思议。先生在几乎所有的履历性的文字中,说明他一家选择到烟台生活时都用上“卜居”二字。先生研究生毕业时遭逢板荡之秋,表面的理由是夫人有恙,需到海滨疗养,而实际上是忧谗畏讥,隐身远祸于海滨小城。改革开放之后,人人精神振奋,先生也于1980年在《中国语文》杂志和上海辞书出版社推出他多年积淀的力作,异军突起,眩人眼目。当时各校都在争先恐后地延揽人才,有的甚至到中学去搜罗人才。张先生这样的大才,莫说对于南开大学、山东大学这样的学府来说,即使是对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这样的学术重镇而言,都是重点网罗的对象。对更大的学术平台,先生也不是没有动过心,他曾多次表示他的一个看法:一个人若要成功必须有二cheng,一是京城,二是师承。但先生对功名利禄似乎看得极淡,他绝不刻意求取;因人事的限阻而最终没有调动成功,先生也不以为意,淡然一笑置之。先生一生厕身小城,虽说并非什么一箪食一瓢饮,但其居陋巷不改其乐的精神绝不让古人。

身在小城,一个人纵有三头六臂,学问再大,一般也难有培养高端研究人员的条件。这是咱们当下的现实。因此,先生尽自己最大的力量给烟台师范学院(鲁东大学)的本科生和研究生以最好的教育,而后拜求学界同龄人或晚辈,将自己满意的学生送去人家那里进一步深造,攻读硕士学位、博士学位。从先生那里接到毕业生继续给予指导的教授,不见得人人学问都比张先生大,有的甚至可能学术成就逊于张先生,但先生不以为意,屈身求助,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把学生推上去,不使有遗珠之恨!正因为张先生数十年重学缘,他带出来的学术团队,如今放到国内任何一所大学都绝不逊色,烟台师范学院(鲁东大学)因为他的缘故已成为中国辞书学、词汇学的重镇之一,从烟台师范学院(鲁东大学)走出来的毕业生,已遍布中国学界,不少人已成了学术中坚。张门弟子,品学皆优。 张先生对年轻一代的词汇学家、辞书学家寄予厚望,对学科建设、队伍建设给予了极大的关注。1994年在南开大学举行的全国首届汉语词汇学学术研讨会,是张先生与刘叔新、符淮青、李行健等先生合力促成的;两年之后的第二届研讨会,张先生就把队伍拉到他所在的烟台举行;再之后,几乎每届研讨会先生都拨冗出席,发表论文。海峡两岸现代汉语问题学术研讨会,他一直给予了热情的关注,祖国大陆、澳门、台北、香港,每一场研讨会张先生都发表颇有见地的论文。辞书学的研讨会每年有多场,先生更是几乎有请必到,到场则必发表论文。他大声疾呼学术打假;他关心中国辞书强国梦的实现;他身体力行沟通中文界与外语界的联系;他不厌其烦地反复强调基础研究的重要性,强调基础研究与理论研究的关系……张先生的莅会大大增强了学会的凝聚力,提高了研讨的学术含量和品位,也增强了学术研究和研讨会的实际效益。他为中国词汇学、辞书学水平的提升倾尽了心力。

张先生身体本非常好,所以,当4月3日冯海霞电话告诉我张先生罹患胃癌且是晚期的噩耗时,直如晴天霹雳,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马上给先生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先生的老伴儿张庆云老师。话说半截,庆云老师把电话递给了张志毅先生。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而放出悲声。当晚,洪波兄又从烟台发来短信,向我和张先生的一众好友通报先生的病情。我马上订了机票,4月12日先由澳门飞北京,旋即转飞烟台,落机后径奔先生家去看望他。先生见我来到,眼睛立刻湿润了,形近枯槁的手从被子里伸出一把将我的手攥住,紧握不放。他的手仍很有力,精神也还可以,我因此断定他完全可以再坚持一年半载。先生看上去似乎还算淡定,但如今想来,先生恐怕已从朋友们突然纷纷从北京、上海、南京、澳门各地跑来探视中明白一些什么了。先生是智者,不须说话,他戚然的神色已告诉了我们他的所思所想。我建议他马上到北京宽街中医医院就医,他也点头答应了。然而,四天之后乃一就将他接去哈尔滨治疗;再十七日,就传来了先生不幸身故的噩耗,令人不胜唏嘘。江蓝生先生惊悉张先生溘然长逝的消息后悲痛地表示:张先生的离去,是我国辞书界的一大损失,我万分惋惜!李宇明先生则跌足叹道:仰天长啸,天妒英才竟然如此,呜呼!

5月3日先生大去之时,洪波兄陪侍在侧;5日先生在哈尔滨出殡时,先生的亲人,鲁东大学校院两级的领导们、老师们,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所的代表,商务印书馆的代表,其他一些大学的老师们,张先生学生的代表,都在;江蓝生、陆俭明、王宁、李宇明先生等中国语言学界的领袖级的人物都敬献了花圈。先生走时没有痛苦,一生也没有什么遗憾。由于来不及办理有关手续,该出席的两件事我都未能出席,至今引为憾事。

张志毅,中国辞书学、词汇学一个时代的代表。他的离去,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将军一去,大树飘零;壮士不还,寒风萧瑟。”我们曾与这样一位了不起的学人在这个世上共同生活过,这是我们极大的幸运。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撒手人寰而去,悲哀无助,我独何堪!“《燕歌》远别,悲不自胜;楚老相逢,泣将何及!”但是生活毕竟还要继续,活着的人总得接着活下去。好在先生留给我们的,除了他的学术著作外,还有他奋斗不息的精神。这是先生留下来的最为宝贵的财富。愿张先生的精神财富一代一代传下去,成为我们的事业薪火相传、生生不息的力量源泉。

张志毅先生永远活在他所钟爱的事业中,活在热爱他的人们的心中!

参考文献

2.周荐.汉语词汇研究史纲.北京:语文出版社,1995.

3.周荐,杨世铁.汉语词汇研究百年史.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6.

4.周荐主编.20世纪中国词汇学.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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