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广告变奏曲
时间：现代。
地点：城市一个小区内。
人物：黄大锤―――――黄
巩记者―――――巩
李小毛―――――李
（黄一手揉腰，一手拿帚把，咧着嘴上）
黄：抡了几年大锤，感觉实在太累。
体力透支严重，不得不换工种。
如今不再砸墙，专管这片卫生。
活儿看似轻松，其实也有苦衷。
（路中间有一物。黄停步，左看，右看，终于看明白。抬头，向观众摇头）
黄：我当是钱包呢，呸，原来是狗屎一泡。我刚刚才巡视了一遍，这狗东西转眼又拉了一泡。好男不和狗斗。得，我还是赶紧把这狗粪清走吧。
（黄边扫，边说）
黄：如今的年头怪事真多。早些年不有首歌吗？叫《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现在这世界变化比早些年还快。就拿这狗来说事吧，报上有新闻说，西安有一个阔妇，悬赏十万块雇侦探来寻找走失的爱犬。十万块，够农村二百个孩子一年上学的费用了。再说前几天，我在广场遛哒，瞅见一个美艳少妇咧嘴冲我直乐，还温柔地呼唤：“大黄来，大黄快来！”，把我弄得莫名其妙，心还一个劲地狂跳，以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艳遇就要撞进我的怀抱。我正要温柔地上前，身后却窜出一条小狗，扑进那少妇的怀中，又是亲嘴，又是拥抱――感情人家少妇不是叫我，是叫小狗的乳名。妈呀，狗都和我重名了，这世界真是乱了套了。
（黄腰间手机有提示音，黄掏出手机看，大声念）
黄：这条短信有意思，“当今四大怪：做人的不如做狗的受宠爱，做事的不如告密的被信赖，在行的不如外行的提得快，忽悠的要比敬业的更豪迈！”
（黄把手机放在腰间，正要走，忽然，手机又响）
黄：妈呀，如今这年月，短信满天飞，一天不收也收到好几条。有些信息尽说谎，莫明其妙地说我中大奖，要我抓紧汇钱去领赏，可我就不上那个当。天上哪能掉馅饼，我要是跟你卡拉，你指定把我ｏｋ了！照他们这么算下去，我黄大锤现在就已经是黄百万了。
（手机继续响，黄掏出看）
黄：是我们主任的，我的顶头上司，我得赶紧接。
（黄忙接听手机）
黄：喂，喂，是，是，我是黄百万――不是，不是，主任啊，我是黄大锤。什么？我想当百万富翁想疯了？你说对了，这年头谁不想钱呀，有钱能使磨推鬼呀。什么？市里要组织文明小区评比？两天内要清除完我们小区里所有的小广告？好事呀，主任，这是好事。可也不能我一个人清理呀，这小广告灿若星辰，不计其数，我一个人哪能弄完呀。什么？必须弄完？好，好，必须，必须。
（黄放下手机，边走边说）
黄：好端端的小区，到处贴满了小广告。
（黄看墙上）
黄：这不，“疏通下水道，电话号码１２３４”，“专送煤气，电话号码５６７８”，“专业开启各种门锁，电话号码３７２１０”，这是“办证”的，这是“温柔陪侍”的。太多了，念不完了。这帮家伙太缺德，见缝插针就溜进小区来，门上、楼道里、树上，逮哪就在哪贴，拼命制造城市牛皮癣，一点社会公德都不讲。没办法，接受任务呗，清理。
（黄放下手中的帚把，从旁边找来脸盆和小铲子，开始清理墙上的小广告。干了一会，停手，大口喘气）
黄：我的天，没想到弄干净这些东西还挺费劲，吭哧了半天，愣是没清理完一个。这帮家伙真可恶，一桶胶水到处糊，尽管保安天天堵，他们还是胆敢在刀尖上跳舞。有朝一日要被我逮住，看我不……
（黄停止说话，做思考状，忽然眉开眼笑）
黄：这不有电话号码吗？我现在就想办法把这家伙逮住。谁的孩子谁抱走，谁贴的东西谁清除！对，就这么办了！我现在就打电话。
（黄掏出手机，看着墙上的小广告，口中念念有词，拨完号开始说话）
黄：喂，你是专业疏通下水通的吗？我是小区的居民啊。我家的下水道刚刚堵了。可不，那家伙，脏水流了满屋呀。对，对，你们不是有小广告吗，我就是看了广告才给你们打电话的，想请你们来清理――不，不，来疏通下水道。好的，好的，价钱好说。你们十分钟到？我可恭候你们光临了。再见，拜拜。
（黄关了手机，窃笑）
黄：恭候你们光临？！小样，我这叫守株待兔、张网捕鱼。等会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黄止住笑容，作若有所思状）
黄：这还不行，他来了，要是不愿意干怎么办？就算是愿意干，清理完了，走人，这太便宜这些家伙了。我得让他们出出丑，好好治他们一回，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乱贴小广告。对了，上回我帮着砸墙的那家伙不是个电视台记者吗，姓巩。不如让他来录录像，曝曝光。对，就这么定了。
（黄掏出手机，想了一会号码，拨号，接听）
黄：喂，你是市电视台吗？社会新闻栏目组？对，找的就是你们。麻烦你帮我找一下巩记者。
（稍停）
黄：巩记者！你好呀，多日不见，我怪想你的。什么？我是谁？你看你这记性，我是黄大捶呀，前年你家装修时，给你家砸过墙的。对，就是大锤八十，小锤四十。想起来了吧！哈哈。是呀，我天天看你们的节目，你们的节目好呀，说老百姓自己的故事，曝光的都是社会丑恶现象。什么？欢迎我也提供新闻线索？我现在就提供，是这么回事――
（黄捂住手机，小声说话。黄放下手机）
黄：搞定！巩记者说我的想法有创意，获得电视台最佳新闻线索奖应该没有争议。他现在正往这边赶，我们今天非让那些家伙出出丑，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到处制造牛皮癣。
（巩记者提着摄像机，边擦汗，边跑上来）
巩：我今天下午本来休息，正给老婆发送信息，黄大锤要导演一出好戏，我因此就不能休息，一溜小跑赶来这里，我要帮助黄大锤完成这个创意。
（黄、巩二人相见，均大笑，两人拥抱）
黄：一晃两年没见，你还是那副苗条的身板。小细胳膊小细腿，高高的额头小小的嘴。天天扛着摄像机到处跑，风光倒是风光，可到底还是怪累。
巩：你也还是那样，身强体壮，活像一堵砖墙。我可是如约来到，大哥，那家伙来没来？
（黄正要说话，李小毛背一个鼓鼓的挎包上）
李：如今的小区管理真严，进出都要盘查登记，我刚才趁他们没注意溜了进来。其实，管理再严也没用！对付不了咱们城市的游击队！
（黄悄悄手指李小毛，冲巩说）
黄：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兔子来了。不，贴小广告的那小子来了。你瞧好吧，今天，咱既让他给咱干活，又让你有新闻可录。
（李小毛边走边说话，向四处打量）
李：我正在家中睡觉，公司打来电话说又有一单业务来到。当初我在这个小区贴满了广告，我就估摸着最近要有回报，果然今天就有收获。咦，说好人在楼下等，人呢？
（黄笑着迎上李小毛）
黄：你好呀，小伙子。你是来给我疏通下水道的吗？
（李小毛冲黄点头哈腰）
李：是呀，老师傅，是你家下水道堵了吧？我们公司设备一流，技术卓越，服务热情，随叫随到。不论你家下水道怎么堵，只要我李小毛一到，保证让它畅通无阻、永不再堵！
黄：小样，小嘴挺能说的呀。我们可恭候你多时了。我来问你，咱们这个小区疏通下水道的广告是不是都是你贴的？
（巩扛起了摄像机，黄示意拍摄，李开始时没在意）
李：是呀，怎么了？我们公司有规定，这片的广告由咱独家代理。公司分配给我五百份广告，我图省事，只用一夜时间，全贴在这个小区了。怎么样，有点扑天盖地的架式吧？
（巩围着李拍，李一愣，有些不好意思）
李：老师傅，没想到你还这么客气。不就是修个下水道吗？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没想到你还惊动了记者来录像。我李小毛走南闯北修了这么多年下水道，还从来没有上过电视。得，就冲你这认真劲，费用我给你打个八折。走，咱这就上你家，修理下水道！
（巩窃笑。黄冷笑，把盆、小铲子扔在李面前）
黄：你小子，做梦娶媳妇，想得还挺美。实话跟你说了吧，今天咱不修下水道，请你来是让你专门清理小广告。好家伙，一下子贴五百份，我说这小广告怎么就泛滥成了灾了，原来都是你们的功劳！看见没――
（黄指巩）
黄：放心吧，你也不是孤军奋战，还有一位记者站在你的面前，而且，你的劳动成果今晚全市人民都能看见，你的这个形象虽说不怎么光鲜，可这也不能怪我们发癫，你是自作自受，作茧自缚，我们是张网捕鱼，守株待兔。今天你什么时候把这些牛皮癣全弄干净，我们什么时候放你走。我黄大锤不是黄大吹，今天我说到做到！
（李闻听脸色一变，欲逃跑）
黄：哪里跑！门口有保安，前面有狼狗！反正你已被录了像，躲得了初一，你能躲得了十五？
（李停住，无奈）
李：老师傅，不，大叔！不，大爷！我错了，我该死，我有罪。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就全当我是你肚子里的屁，把我放了吧。我保证，我保证今后再也不来这个小区贴广告了！我给你作揖，我给你磕头行不行？我的大爷哎。
（巩继续拍，黄开怀大笑）
黄：小样，这么快就软了？你不来这个小区贴广告，会不会到别的小区贴？你不来这个小区贴广告，别的人还来不来？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我先给你上上课，讲点道理吧。实话告诉你，我也是个外来的农民工，身份其实和你差不多。农村和城市是一家，既然我们来到了城市，城市就是咱们的家，爱护城市、管好城市要靠咱们大家。本来我们的城市挺整洁，却被弄了一身的牛皮癣，多难看呀，这种做法说重了也是不讲社会公德呀。记住，小伙子，我们来到城市，为城市建设出力，也提高了我们的收入，但我们不能糟蹋城市呀。你说是不是？
（李认真听着，面有惭色，不住点头）
李：老师傅，你说得在理呀。我是真错了。你说，怎么罚我吧？我愿意受罚。
黄：罚不是目的呀。这样吧，我和你，咱们一起来铲小广告，让巩记者好好拍一拍，在电视上一放，也教育教育其他人，好不好。
巩：黄大锤你说得真好，我全录下来了。不伙子，你也被我录下来了，乱贴广告是不好，可人犯了错误改了就好，以实际行动来改正错误、教育别人也难能可贵。你们两个一起干起来，我再录个镜头，也帮你们一起干。我们大伙齐努力，让我们的城市变得更美丽。
（李脸上露出真诚的后悔表情，迅速放下身上的挎包，和黄一起清理起广告来）
黄：唉，这就对了，今天咱们并肩战斗，把这里的小广告全清掉，还咱们的小区以美丽的面容。
（巩录着录着，放下摄像机，也参加进去，三人一同清理起广告来。忽然，巩的手机响，巩接听）
巩：喂，喂，是总编呀。什么？刚才的新闻线索？这会等着编，晚上要播出？我录是录了，可我这会正忙着呢。忙什么？清理小广告呢！什么？不明白，我一会就到台里去，到时你就明白了。
（巩正说着话，黄停手，对李说）
黄：好了，这片清理完了，咱们一鼓作气，再到那边清理去，干完了活，我请你喝酒。
（黄李二人下，巩仍在接电话）
巩：喂，你们别走呀，等等我。不是，不是对你说。不过，总编你也得等我一会，我继续帮助他们清理小广告，再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看这新闻还播不播，怎么播。
（巩关上手机，追黄李二人）
巩：你们别走呀，等等我，有事要商量呢。
（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