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表
张碧莲——王水岩之妾（简称“莲”）
王水岩——书生后经商（简称“岩”）
潘玉茹——王水岩之妻（简称“茹”）
盼父——王水岩张碧莲之子
赛孔明——卖卦先生
春梅——王府丫环
王忠——王府管家
潘普税——苏州知府，潘玉茹之兄
鸨儿——妓院老板
紫钗——妓女
银环——妓女
罗媒婆
侯七——潘普税差人
李员外
客人甲
客人乙
傧相
丫环甲
丫环乙
刽子手二人
假工差二人
衙役若干
第一场
地点：潘玉茹房中
[潘玉茹上
潘玉茹（念）一串钥匙哗啦啦，里里外外我当家。
哪个不听我的话，拿起刀子把皮扒。
我，潘玉茹，自幼许配王水岩为妻。成亲五载，子女全无。前年丈夫又纳一妾，名叫张碧莲。自从她一过门，丈夫就渐渐疏远了我，近便了她。一想起这件事我心里就不痛快。不过碧莲倒也知趣，事事让我三分；伺候我也还周到。三天前，她生下一子，这叫我不痛快上又加了点不自在。咳！这也难怪，谁让自己的肚子不争气了呢。话虽这么说，我也得琢磨点事，调理调理他，别让她太太得意了。
（唱）潘玉茹在房中暗打主意。
我怎样把碧莲调理调理？
调理轻了我出不了气，
调理重了丈夫又不依。
平日里她不多言来不多语，
要找毛病，还真是难题。
[幕后传来卖卦声：算卦啦，算卦拉！求子求女求富贵，问吉问凶问前程。心中若有疑难事，快来找我赛孔明。
潘玉茹春梅。
春梅来啦，来啦！
[春梅上
春梅夫人唤我何事？
潘玉茹门外何人喊叫？
春梅有个算卦先生在卖卦。
潘玉茹我正想算卦。快快唤他来见。
春梅（喊）卖卦的进来！
[赛孔明上
赛孔明撒下钓饵去，就有鱼上钩。（进屋）在下赛孔明赛孔明见见过夫人。
潘玉茹先生免礼，请坐。（赛孔明坐）不知先生的卦是怎样算法。
赛孔明六爻、测字、抽签，外带相面，样样精通。算得对，任凭赏赐；算得不准，分文不取。不知夫人要哪一样。
潘玉茹这测字倒也新鲜，不知怎样测法？
赛孔明夫人随便写两个字，我根据这两个字就能测出夫人的吉凶祸福。
潘玉茹春梅笔砚伺候。
春梅是。（拿笔砚，）铺纸。
潘玉茹待我写来。（写“安”“宫”二字）先生请看。（递给赛孔明。）
赛孔明待我看来。（看）夫人，这第一个字是“平安”的“安”字。这个字好，主夫人一生平安。这“安”字是宝盖底下加一“男女”之“女”字。盖者，冠也。这意思是说一个女人头戴一顶凤冠。这个字是夫人写的，这女人，当然是夫人了。
潘玉茹（惊喜）是我！
赛孔明就是夫人。不知尊夫是读书呢，还是务农。
潘玉茹正在读书，已然中举。
赛孔明这就是了。今年就是大比之年，尊夫进得京去，一定金榜题名，鳌头独占。你这个诰命夫人是当定了！
潘玉茹我能当诰命夫人？
赛孔明妇人不信，请听卦辞：“一女戴宝冠，富贵不可言。不能当娘娘，诰命理当然。”卦辞说得明白，这娘娘你是当不上，这诰命想不当都不行。
潘玉茹多谢先生吉言。你再测第二个字，说不定我还能当娘娘哪！
赛孔明待我侧来。这第二个字是“宫殿”的“宫”字。这“宫”字是宝盖儿底下加两个“口”字——哎呀，夫人，大事不好！
潘玉茹何事惊慌？
赛孔明一人一张口，两个口字就是两个人。宝盖儿还是代表凤冠。这意思就是说，两个女人争戴一顶凤冠。请问夫人，尊夫有几位夫人？
潘玉茹（惊慌地）两……两……两位
赛孔明得——凤冠被那位夫人争去了。
潘玉茹我是妻，她是妾，她焉能与我相争。
赛孔明夫人，请看这两个“口”字：第一个“口”字小，第二个“口”字大。第一个“口”代表妻，第二个“口”字代表妾，这正是第一不及第二，妻争不过妾呀！
潘玉茹啊，原来如此。这不是叫我白欢喜一场吗！
赛孔明夫人，你争不到凤冠还是小事，恐怕还有性命之忧。
潘玉茹还有性命之忧？
赛孔明正是。夫人请听卦辞：“二女同戴一顶冠，不遮雨来不防寒。你死我活来拼命，定有一人染黄泉。”
潘玉茹哎呀！
赛孔明夫人你想，妻争不过妾，这染黄泉的不是你吗！
潘玉茹先生，这如何是好。
赛孔明这凤冠之争，事关人命，小人可不敢乱出主意啊！（瞅春梅，潘玉茹明白。）
潘玉茹春梅，退下！（春梅下。）先生，有什么主义只管讲来，我自有重谢。
赛孔明这重谢不重谢的，我倒不在乎。可我不能瞅着你命丧黄泉哪。拿笔来！
潘玉茹（拿笔，铺纸，捧砚）
赛孔明（写）“先下手为强”五个字。
潘玉茹（拿起纸，轻声念：）先下手为强。
赛孔明对，后下手遭殃！
潘玉茹（想）
赛孔明夫人，请听这卦辞：“你死我活来拼命。”
潘玉茹你死——我活——
赛孔明她死，你活。
潘玉茹先生，我明白了。她死，我才能活。多谢先生指点。春梅，取纹银十两。
[春梅上
春梅夫人，银子取到。
潘玉茹（接过银子）这是卦银十两，请先生笑纳。
赛孔明谢夫人赏，在下告辞
潘玉茹先生请便。
赛孔明（旁白）看见了么？这银子挣得容易。（把银子抛向空中又接住。）算卦这玩艺，就是连唬带蒙顺竿爬，生死富贵纯扒瞎。我这一扒瞎可把潘玉茹吓了一大跳零两哆嗦。这也别怪我，我要是不吓唬她，她能给我这么多的银子吗？就着天色还早，我再唬唬别人。（喊）卖卦啦！卖卦啦！求子求女求富贵，问吉问凶问前程。心中若有疑难事，快来找我赛孔明。
潘玉茹卖卦先生去了，我可要细思细想。
（唱）听他言不由我暗自思量，
倒叫我又是欢喜又是悲伤。
喜的是丈夫能把高官做。
悲的是诰命夫人要姓张。
这诰命不当也罢了，
怕的是一命见阎王。
事关性命我先下手，
万不能心怀仁慈犹豫彷徨。
碧莲她新产之后身体弱，
我叫她磨房里边一命亡。
春梅，唤你加二夫人前来见我。
春梅是。（向幕后）二夫人，夫人叫你呢。
张碧莲来了。[上
（唱）忽听丫鬟叫一声，
急忙走出绣房中。
只见姐姐上边坐，
横眉怒目眼圆睁。
不知是福还是祸，
吓得我心里直扑腾。
姐姐在上，小妹这厢有礼了。
潘玉茹你多咱都有理，就我没理。
张碧莲姐姐，把小妹唤来，不知有何吩咐？
潘玉茹没事也不敢劳动你的大驾。磨房里有二斗麦子，你把他磨了。
张碧莲姐姐吩咐，理当招办，只是小妹分娩之后，腰酸腿疼，浑身无力，一走路眼冒金花……
潘玉茹行啦，行啦！我才说一句，你就说了这么一大套。
告诉你吧，我这一辈子什么花都见过，就是没见过金花。你冒一个，我看看。
张碧莲这——
潘玉茹你敢不去？
张碧莲小妹不敢。
潘玉茹量你也不敢。快去！
张碧莲是。（下）
[王水岩上，与张碧莲相撞。岩扶莲
张碧莲官人，下学了？
王水岩下学了。
张碧莲为何今日下学早哇？
王水岩同学言讲，今年是大比之年，我们约好三日后进京赶考，所以早点回来打点行囊。——你不在自己的房中将养身体来到这里做什么？
张碧莲姐姐命我到磨房磨面。
王水岩（对茹）夫人，想那碧莲分娩才三天，焉能干如此重活？还是让她回房休息去吧。
潘玉茹三天？三天还少啊！你还想让他呆三年。告诉你吧，我还等她磨面蒸馍吃呢！
王水岩咱家男女仆人成群，难道非她磨面不可！
潘玉茹仆人们粗手大脚的，我嫌脏。
王水岩那……那我去磨！
张碧莲官人，使不得。
潘玉茹我叫你陪我一会儿，你不是说没空，就是说读书。替你小老婆磨面你怎么就有空了呢？你怎么就不读书了呢？
王水岩我……我读不下去啊。
潘玉茹你心疼她了是不是？对她，你是顶着怕吓着，含着怕化了。干点活就累死她了？
王水岩累不死，你为什么不去啊？
潘玉茹我……我偏叫她去！
王水岩我偏不让她去！碧莲，回房去吧！
张碧莲（瞅瞅茹，又看看岩，无所适从）这——
王水岩去吧！（莲迈步欲走。）
潘玉茹回来！（连停步）
王水岩（对茹一甩袖）你忒也放肆了！（对梅）搀你家二夫人回房休息！
春梅是。（扶莲下）
潘玉茹（唱）骂声水岩你不要脸，
你黑了心，烂了肺，坏了肝。
老娘的饥渴冷暖你不管，
把你的小老婆挂在心里边。
这几天她不劈柴来不做饭，
还吃那鸡蛋沾麻盐。
这几天她不织布来不纺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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