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老舍同名小说和张国立主演的同名电视剧《我这一辈子》改编
第一场 汤事
道具：一桌，三椅，酒瓶一个，小菜若干，暖壶一个，杯子两个。（警服警刀应佩带
由始至终。警服可借门卫的衣服，军刀可用报纸或泡沫自己造）
福海（简称福）：我曾经是一个裱糊匠，就是专门给别人糊纸活，靠死人养活自己。后来
年头改了，死人不值钱了，我就改了行，做了巡警。以前我管干这行叫臭脚巡，现在人家
也这么叫我。这叫什么？这叫报应。可我得活，像狗一样也得活着，因为我得养活我的儿
子。以前我拥有很多，我有两个兄弟还有一个老婆。有件事情我永远也不明白，我老婆跟
别人跑了，还是跟我大兄弟刘方子。其实世事我能明白多少啊，我是越想越不明白，越不
明白越想。我现在是什么也不想了，我以后的日子还多着哩，我还是安安稳稳做我这臭脚
巡，养活我这宝贝儿子。
福海进家，顺子在桌子边看书。
福：顺子，顺子，爸爸回来了。
顺子：爸爸回来了。
福：哎，顺子自己在家里干什么了？
顺子：我看书呢。
福：看书？看什么书？哪来的书啊？
顺子：隔壁王叔叔给的，还说我这么大了该上学了。
福海笑.
福:上学？等爸明天挣了钱就送你上学。
顺子：（高兴）好啊，好啊。爸……我饿了。
福：奥，饿了，好，爸给你蒸窝头吃。
福海下，弄窝头上，爷俩吃窝头。
赵二上
赵：嗨，爷俩吃上了。
福：赵二来了，一块吃点。
赵二摸摸顺子的头。看看窝头。
赵；我说哥哥哎，咱就光吃窝头啊？
福：啊，不吃窝头吃什么？
赵：等着。
赵二下，拿窝头复上。
赵：来，咱哥俩喝点。
福：（惊讶）哎，赵二你哪里来的钱买这个？咱一个月也就挣六块钱啊，这回花完了下顿
可就没吃的了。
赵：我说哥哥，你就放心吃你的吧。就凭咱挣的着俩钱能吃上这个？你呀，你得学会汤事
，懂不？来顺子，吃。
福：汤事？违背良心的事情我可不干，我说赵二你也不能混蛋。
赵：良心?就你有良心，你看那当官的作贼的有几个长良心了？现在这世道，你就记住两个
字：汤事。
福：汤事？什么叫汤事？看见贼你不抓？地面上有事你不管？那还要我们巡警干什么？
赵：你还抓贼呢？就怕你抓不住贼，再让贼给辟了。现在的贼有几个要命的，你有几条命
让贼辟啊？你丢了命不要紧，这小兔崽子还不饿死？（摸顺子头）哎，地面上的事咱得管
，可得看怎么管，要是耗子都逮尽了还要咱们猫干什么？什么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得
了，这叫汤事。
福海不语，赵二拿起书。
赵：吆，这是顺子看的书？
顺：恩，王叔叔还让我上学呢。
赵：呵呵，上两年学出来又是当臭脚巡的料。
顺：我才不当臭脚巡呢，你们的脚多臭啊。
赵：我说怎么着哥哥，这小子还瞧不起咱当臭脚巡的。这话又说回来了，你不汤事？顺子
这学恐怕也上不起吧
福：行了，吃饭吧，当着孩子说这个干什么。
赵：呵呵，好不说了，不说了，看见了吧顺子，跟你爸学，天天让你喝棒面粥（反语）。
第二场 遇贼
道具：军刀两把，斧头菜刀共三把，包袱两三个。
赵二，福海上
赵：我说哥哥，今天可是够冷的。
福海呵气，捂耳朵。
赵：我说哥哥，这会可就咱们两还在街上瞎转悠呢，连个鬼也看不见。
福：走你的吧，谁让你干这个了？吃这碗饭就得受这个罪。
赵：是，是，我也没有说什么啊，我说哥哥，顺子上学的事怎么着了？
福：呃，差不多了。
赵：差多了吧？！怎么着哥哥，我说的，不汤事顺子上学你是甭想。
福：汤事行，可是要是遇见贼咱还得抓，要不咱白拿饷钱了。
赵：我说你还真是死脑筋啊，这贼们可都是亡命之徒。
福：亡命之徒怎么了？咱也有家伙啊（亮军刀）
赵：行了，别摆弄这个了，这个切豆腐都切不起，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不管，可顺子谁管？
福：行了，走吧。
又走一圈
赵：我说哥哥，咱们也找个门口蹲一会吧，别傻呵呵的转悠了，这么冷的天贼都不愿意出
来。
福海同意。坐在一家门口，可放两把椅子。
赵：可歇会吧，我这腿都冻麻了。
三个贼上，最好套黑头套，拿包袱，别着菜刀或者斧子
双方见面都大吃一惊，赵福二人抓军刀，众贼到背后摸菜刀。赵二又放下刀，贼也没有把
家伙摸出来。只是紧紧的握在背后。双方都有惧色。
赵：吆，哥几个这是，这……这么晚了，这么晚了，还……还搬家啊，啊，对，搬、搬家
。
众贼不语。
赵：我们哥俩就是在这儿坐一会儿，就坐一小会（拿眼瞄福海）
福：（回过神来，放下军刀）啊，我们就是在这儿歇会。几位这么晚赶路要小心啊，这里
贼多，我们还差点把你们当贼给抓了，你看这，误会，误会。
赵：对，对，这儿不太平，哥几个得小心着点。快赶路吧。
众贼面面相觑。
赵：哥几个，走吧，（摆头示意）
众贼慌张跑下。
福海吓的喘气，赵二边喘气边笑。
赵：我说哥哥，可真有你的，我今天可服了。
福：（笑）走吧。
赵：干什么去？
福：看谁家丢东西了，然后去总长那里报告啊。
赵：我说哥哥，我可得问问你，咱们应该怎么报告啊？
福海绕场假跑一周。
福：长官，长官，跑了！跑了！
赵：什么跑了？
福：贼跑了。
俩人笑。
赵：得，哥哥，咱走。
场外有人喊：“来人啊，抓贼啊。”
赵二打算顺着声音去，福海拽住。
福：那边喊，咱们就得从这边过去。
赵二拍着福海肩膀笑，二人同下。
第三场 上任
道具：暖壶，军刀一类
赵二，福海从场子两边对上。赵二拿暖壶，福海佩刀。
福：哎，赵二，里面吵吵什么呢？
赵：吆，我说哥哥，你还不知道呢？咱们这来了一位新巡管。
福：新巡官？
赵：对啊，你知道咱这新巡官是谁么？
福：谁啊？（脸上应有些许笑意）
赵：刘方子啊，我说哥哥，这次该咱哥仨走运了。
福：(大怒)谁跟他是哥们?!刘方子你个王八蛋给我出来.
赵二急忙拦住。
赵：我说哥哥，我说哥哥哎，你脑子怎么不开窍？刘方子现在可是抖起来了，这几年在外
面混的不错，这不一回来就当了巡官了吗？
福：我管他是什么巡官巡长呢，赵二！你可别拦这我！谁拦我我跟谁急。
刘方子上
刘：呦，这不我大哥福海吗？咱哥两可有好些日子不见了。
福：刘方子你他妈别跟我装孙子，咱们的事没完。
赵：快别这么说，过去的事情咱都不提了。
刘：你别管，让他说！什么没完？为大妹的事？我还真的告诉你福海，我还真的不怕你。
大妹是跟我跑了,是我逼她吗？冤我？怨你小子没有本事！
福海不语
刘：为一个贱娘们值得么？咱们是什么？是兄弟！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事可怨不
着我，以后你要是跟我好好干，咱们共享荣华富贵。你要是没完没了，软的硬的你随便挑
。
赵：对，对，咱们是兄弟，不要伤了和气，以后咱们还是好兄弟，城南三虎，咱们都一切
向前看。向前看。
福：你少搀和。边上呆着去。
赵不语，福又对刘方子。
福：那我问你一句话，大妹在哪？
刘：你还惦记大妹呢？他当年能跟我跑，以后就能跟别人跑，现在还不知道傍（bang）着
谁呢。
福海无语下。
赵：方子，方子，你别生气。福海你还不了解吗？他就这个臭脾气。
刘：生气？我是生什么气？哼，走，兄弟们跟我一起喝酒去。
众人场外喏。赵刘二人下。
第四场 人命
道具：桌子椅子各一张。
局长：刘方子啊，刘方子，你让我咱们向上头和兄弟们交代？你小子刚来就捅这么大篓子
，让我以后怎么重用你？！
刘：局长，局长，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也没有想到这帮当兵的这么横。本来我和弟兄
们一起喝酒喝的挺痛快的。这帮当兵的什么也不说就撵人啊，咱们弟兄们也不是吃素的啊
。当时就要和人家玩命，人家有家伙啊，抄起来就干死了好几个兄弟。
局长：糊涂！当兵的是好惹的吗？咱这刀把子能干过人家的枪杆子？
刘：是，是。
福海跑上。
福：报告局长。
局长：说。
福：局长，弟兄们的家属们找上门来了，要向你讨一个公道，都说要严惩刘方子，要刘方
子血债血偿（向刘方子）
局长：哼！刘方子这事你得负责，你要是处理不好，那你掂量着办。
刘：是，是，局长。（沉思一下）哎，局长我看就这么办（耳语）。
福海转身呼众人上。众人上跪地哭泣。
福海：看见了吗？这小子就是刘方子，他害死你们的亲人的。（悄悄的对众人说）
众人：局长啊，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得严惩刘方子啊。
刘：行了，行了，别哭了，别哭了，还听不听局长的？
众人止泣.，站起来。
刘：这人死也不能复生。我们局长是一向爱护下属的。兄弟们跟了局长一阵也不容易，局
长也不会让他们就这样白白死了。你们这孤儿寡母的也不好活。我们局长说了，每个弟兄 众人惊愕。
刘方子以为这些人嫌少，局长也这样想，所以有点神色的紧张。
刘：怎么？嫌少？嫌少就……
众人：（跪地）谢谢局长，谢谢刘巡官，你们可都是大恩人啊。人活着的时候一月才挣六
块大洋啊。你们可是大恩人啊，救了我们一家啊。
局长和刘方子大喜。
局长：（笑）这是怎么话说的，快起来，起来，都是我弟兄，我也不能亏待了你们啊。
刘方子与局长相视而笑。
刘方子携众人下，众人称谢不已。刘局长从另一方下。
福：（独白）这是人命啊，最精贵的小伙子的命啊。就被刘方子的几句话，就被一千大洋
，就这样收买了？他们也就这样卖了。他们还感激涕零，他们还……（扼腕顿足）。刘方
子他能耐啊。这世事我是搞不懂了。
第五场 叛变
（若干年后）
道具：盒子枪，桌子各一把，椅子三把。
福海上。
福：我说过我不明白，我还是不明白。国军好几百万人啊，怎么就让小日本进了中国了呢
？现在还进了北京，我就这么做了亡国奴啊！！！可巡警的差使还没有丢，日本人也得要
人维持地面啊。我呀，我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活吧。
顺子惊慌的跑上。
福：顺子，你到什么地方去了。外面这么乱烘烘，你以后要少出去啊。
顺子左顾右盼的看看，然后关紧门。
顺：爸，我要马上走。
福：到哪里去。
顺：去找共产党，反正是离开北京。爸，我杀日本人了，现在他们正抓我呢。爸，你不会
怪我吧。
福：好，好，好孩子，爸怎么能怪你？你是爸的好儿子。爸没有能耐。你是做大事的人，
你去吧，多杀几个鬼子。爸为你高兴。
顺子跪地。
顺：（哭）爸，我走了。
福：走吧，走吧。（转过头，背对顺子挥手）
刘方子上。
刘：福海在家吗？
福：你来干什么？！
刘方子吸烟，递烟给福海，福海没有接，方子自己吸了起来。
福：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这种地方可不是刘大局长呆的。
刘：福海，你还恨我呢？这事过去小二十年了，顺子都长这么大了。我来不为别的事，我
是想告诉你一声，顺子的事犯了，上头要拿他。
福：（没声好气的）顺子犯了事？我不知道，顺子早不在家了。
刘：不在家好。我是犯不着替他妈日本人办事。倒是赵二这小子，你得防着他点。这小子
入了宪兵队了。
赵二上。
赵二：吆呵，两位都在啊，省的我一个个的找了，来支烟。
刘方子递烟。
赵：点上！
刘方子不耐烦的点上。
福：赵二？你是来拿我的吧？
赵：爽快，咱们都是明白人，顺子在哪里？
福：你是个混蛋！
赵：混蛋？我是个混蛋？我说哥哥哎，当***臭脚巡，整天吃不上喝不上，那我才是混蛋呢
。跟日本人怎么了？我现在吃香的喝辣的。谁***给我饭吃我就跟着谁。
福：你行啊，赵二，你行。
赵：咱们兄弟一场，我也不难为你。
福海伸手让赵铐上。
福：你不难为我，我也不难为你。
刘：（伸手）要铐算我一个。
赵：（倒退）你们欺负我是不是？！让我抓我结拜的哥们？你们太瞧不起我了！
福：赵二，我还就是瞧不起你了，我福海窝囊了一辈子，我一辈子也没有说过硬话！可今
天我就说了，赵二，我就是瞧不起你们这汉奸！怎么着？赵二！你给我滚！！！
赵：哥哥，哥哥哎！
福：滚！！！
赵二悻悻而下。
第六场 杀贼
道具:手枪、盒子、桌子、椅子。枪声（可用cs上的枪声文件）
福海趴在桌子上哭。一巡警同事站在旁边劝慰。
福：顺子啊，顺子啊……
刘方子带人上。
刘：是不是赵二干的？
福：不是，不是赵二，是鬼子，鬼子杀了我的顺子……呜呜
刘：（沉默一下）（对两个巡警说）你们给我看好他，别让他做出什么傻事来。
巡警：是！是！
刘最后看了一眼福海，毅然的下。
灯灭，福海及其两个巡警下。摆好桌子椅子。斜对观众，一鬼子端坐在椅子上。灯亮。
刘方子手捧盒子上。
日：（警惕的站起来）你的，什么的干货？
刘：（满脸笑意）司令官好！我的，警察局长的干货，是为皇军维持地面的。为皇军效劳
的干货。
日：（转警觉为笑）要系，你有什么事的干货？
刘：我是给皇军来送东西来了。皇军们辛苦了，我是来慰劳皇军了。有点东西还请皇军笑
纳。呵呵
日：哈哈哈哈，你的大大地好，良民的干货。
刘：是，是，皇军过奖，过奖。
刘方子递盒子，假装盒子掉到地上。
刘：吆，我该死，该死，我给皇军拣起来。
鬼子制止，自己躬身去拣。刘方子迅速的掏出手枪，对准鬼子。
日：（疑惑，害怕）你的，你的，你的什么的干货？
刘：我什么都不是，我是中国人！我叫刘方子，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不当汉奸。以前你
们鬼子不来的时候，我们窝里斗。越斗我们国家就越弱，你们就进来了。我刘方子一辈子
没有做过什么好事，除了算计人就是算计人。但有一点我始终记得，我是中国人！是中国
人就不能当汉奸！就不能卖国！就得杀你们这些日本侵略者！
“啪”“啪”“啪”“啪”“啪”
场外。“八格”“八格”“死了死了地”拉动枪栓的声音。
刘：我刘方子一辈子活的值！
刘方子自知跑不掉了，举枪对准自己的头，把最后一颗子弹射进了自己的脑袋。“啪！”
第七章 死祭
福海挽篮子上。
福：我现在是什么也没有了，我儿子叫日本人杀了，方子也没有冲出来，他们都是汉子。
巡警的差事我也不干了。我还是糊纸活，给顺子，给方子糊，给所有为杀日本人而死的人
糊。日本鬼子被赶跑了，国民党也被赶跑了，所有的报应都应该来了吧，这天也该亮了吧
？！我这辈子也该明白明白了吧？！
解放军押解赵二上。
解放军：走，快走，你个汉奸！
福海看到人来了，就急忙向边上躲避。
赵：（发现是福海）哥哥，哥哥，我是赵二啊，我是赵二啊，（向福海跪下，双手是绑着
的）
福：（木呐）赵二？你是赵二？不可能赵二早就死了。
赵：哥哥，我的哥哥哎，我是赵二啊。哥哥，哥哥，你救救我吧，你救救我吧，咱们可是
兄弟啊。
福海只是木呐的说“赵二早死了”然后一步步的踱了下去。
解放军：走，快走。
赵：哥哥，哥哥，哥哥哎。
赵二被拉下。“啪”最后的一声枪响，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结束，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幕落，全剧终！
丑子写于北信2004年3月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