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中人物:
大忽悠,简称“大”。
大忽悠的妻子,简称“妻”。
举报人,简称“举”。
大、妻:(二人抬担架步伐一致地走上)
妻:(边走边吆喝)担架二百八!便宜卖啦啊!
大、妻:(二人抬担架走下)
举:(悄上,望他俩背影)买拐买车两次受骗,把我气得混身发颤,今天我又意外发现,他俩又抬担架乱窜,根据我的判断,这肯定不是支援前线。(跟踪下)
大、妻:(二人抬担架又上)
大:(边走边用“小兵张嘠”电影插曲的曲调唱)军队和老百姓,都是一家人儿,哎咳都是一家人儿,志愿上前线呀,打垮了小日本儿呀。
妻:(停住脚步)行啦,小日本儿是打垮啦,你媳妇儿也累傻啦。(把担架撒手)
大:(放下担架)好,不走了,就在这儿卖。吆喝吆喝!
妻:我吆喝一道儿了,还让我吆喝?你憋着累死我呀?跟着你算倒霉了。
大:多吆喝了两声,就绿豆蝇坐月子——报屈(抱蛆)。我吆喝,担架啦担架啦啊!能躺又能坐啦啊!谁躺谁舒服啦啊!一躺准舒服啦啊!早躺早舒服晚躺晚舒服一躺就舒服不躺不舒服啦啊!
妻:(观察所处位置)别吆喝了,你瞧,这不是咱卖拐卖车的老地儿吗?
大:是这儿。
妻:自从那个脑袋大脖子粗的两次受骗把咱举报了以后,这地方咱有日子没敢再来了。
大:当初他举报那前儿,社会上正开展打击街头行骗的专项斗争,风声有点儿紧,我不是改行送水去了吗?
妻:说起来,你这辈子也就是送水那阵儿还算老实本分。
大:是吗?
妻:靠劳动挣钱,起码你不贪。有一回你临时去给人当爹,人家给你什么值钱的东西你都不要,只收下一顶绿帽子,还舍不得戴。
大:有那么回事。后来天儿凉了,你还劝我,“老公,外面风大,你就戴上绿帽子吧。”
妻:你不听,硬是戴着咱家那蓝色儿的破帽子送水去了。我在后面喊,“那蓝帽子净是窟窿,你就不怕让风吹感冒了?今天你跑了不要紧,你等着,早晚我让你戴上绿帽子!”
大:你是心疼我,可这一喊,街坊四邻全出来了,齐唰唰的向咱投来警惕的目光。
妻:那时候虽穷,但咱们勤劳俭省,日子过得倒也踏实。
大:咱俩也相亲相爱。
妻:可是如今风声一过,你又干上了老本行,咱们的宁静生活又被打破。
大:胆儿太小。
举:(手持木棍悄上)
妻:就拿今天来说吧,往这儿一站,我真怕那个举报人再来。
大:他来又怎样?别看他脑袋大,里边脑浆子不多,基本上都是纯净水。他来了,我是连忽悠带逛荡,一会儿他就晕了,我还接茬儿把担架卖给他。
妻:还卖给他呀?别忘了,这担架就是用他的双拐添些材料改的,卖拐就够坑人的,改完还转回去呀?
大:赚(转)钱赚钱,不赚不来钱。
妻:可也没你这么转的,车改轮椅,拐改担架,来回改,这东西老改老有,没完没了……
大:没文化,自然科学管这叫物质不灭,社会科学管这叫良性循环。
妻:越说越来劲,拐、轮椅、担架,更新换代步步升级,看样子还要向花圈骨灰盒迈近。
大:这正是咱的产品系列化发展方向。
妻:还真要发展到骨灰盒呀?
大:何止是骨灰盒?要知道,跟踪服务是无止境的,要不断考虑客户的需求,有了骨灰盒,趁他健在还得提前卖他墓地,有了墓地,还得为他准备寿衣冥钞,有了寿衣冥钞,还得为他准备……
举:(用棍戳地,愤怒地)损不损呀你!
大、妻:(同时被吓趴下)
妻:(爬起)哎呀我的妈呀!让人家听了一个实着着的。
大:(爬起,冲“举”媚笑,用泻立停广告语腔调)噢,都知道啦?
举:(用保暧内衣广告语腔调)地球人都知道哇。
大:都知道就没法儿卖了,再卖就成耍赖了,(对“妻”)咱赶紧收兵拔寨了,今天就算歇菜了。(收拾担架,示意“妻”快溜)
举:(用棍戳地)走?没那么便宜的!
大:(对“妻”)听见没有?刚才你吆喝担架二百八,他说没那么便宜的,人家还真识货,不光识货,长得也大头大脸的面善,肯定不会难为咱们,快走吧。(抱起担架,拉着“妻”低头欲闯)
举:(挥动木棍)硬闯呀?谁闯我跟谁玩儿命!
妻:(藏在“大”身后)哎呀,刚唱完打日本,就碰上有武士道精神的了,活像个老松井。
大:瞧把你吓的,看我夺他的棍。(放下担架)
举:你说什么?
大:我说——瞧把你吓的,可劲儿往后褪(音tun)。
举:想不褪呢,不褪打着了。(用棍对准“大”)
大:别打呀,大兄弟,咱们好好通融通融行不?(试探地用双手握住棍的一端,上下抖动,形似作揖)
举:没有通融的余地!你必须到公安局去接受处罚!
大:怎么处罚都没关系,我就是怕以前吃喝惯了,公安局的饭食我适应不了,听说那儿的窝头才这么大个儿。(双手撒开棍,比划了一个核桃大小,又迅速握住棍)
举:那不成慈禧太后啦?
大:人那是栗子儿面的,这是啥面儿的呀?
举:纯粹是污蔑!窝头能那么点儿?
大:那你说有多大?
举:起码有这么大个儿!(双手撒开棍,比划成皮球大小)
大:(趁“举”松手,猛拽棍,虽然慣性使其向后坐倒,却仍得意地向“妻”示意棍已到手)瞧,怎么样?
妻:(把“大”扶起)老松井总算缴械了。
大:我屁股也被蹾裂了。
举:空手夺棍呀?拿过来!
大:(一手拄棍,一手捂屁股做痛苦状)不行,我屁股蹾坏了,得拄着点儿。
举:耍什么赖?
大:不是耍赖,屁股真的够戗,里面管保又红又肿,跟猴屁股一个色儿了,要不我脱了给你看看?(欲解裤带)
举:甭脱,一脱司机到这儿都得刹车。
妻:那为什么?
举:拿猴屁股当红灯了呗!
大:这智力测验用过,大兄弟至今念念不忘。
举:我没法儿忘!你把我坑苦了,单位下了岗,现在我到处打工,媳妇也早就和我离了婚。
妻:哟,成了光棍儿啦?
举:媳妇说了,“不想打光棍儿也容易,你不是最听大忽悠的吗?那你就跟他过去吧!
大:咱俩一块儿过,她(指“妻”)干吗?
妻:(对“大”)胡说什么?(对“举”)你媳妇那是一时的气话,我看,你常往她那儿跑着点儿,好好解释解释,说不定还能复婚。
举:复啥婚呀?这三年我都跑细了腿儿了,人家根本不见。(用京剧道白腔调)三年啦!别提她啦!(裤兜里手机响,掏出手机)谁来电话啦?
妻:看看来电显示。
举:(看手机)哎呀!我媳妇来电话啦!(激动得不知所措)
妻:快接呀!一会儿人家挂啦!
举:(慌乱中用嘴对着手机喊话)喂!喂!
大:成对讲机了。
举:喂!喂!
大:(也学用对讲机喊话)喂!喂!我是长江!
举:我是黄河!
大:有话请讲!
举:我无话可讲!(对“大”)搅和什么呀你?
妻:快按通话键!
举:(按键,把手机贴在耳边,温情地)喂,是我……啊?可以考虑复婚?……好,……好,我一定写。再见。(把手机捂在胸前,闭眼自我陶醉)哎呀!三年啦!
大:(对“妻”悄语)闭眼了,快溜。(拉着“妻”从“举”身后蹑手蹑脚的欲溜)
举:跑不了!
大、妻:(吓一跳,收住脚步)
举:(转身对他俩)媳妇跑不了,(把手机装入裤兜)我只要写了文章,她就会回到我的身旁。
妻:写文章?写啥文章呀?
举:写文章是为挽回影响。当初我成天架拐,群众有议论,说我傻的让人一骗一准儿,早晚得应了骗子的话,将来能傻成植物人儿,这议论对我媳妇形成了很大的压力,一怒之下就和我离了婚。刚才她来电话说,“要想复婚,你就先写点儿文章,专门揭露骗局,发表以后让大家看看,知道你吃一堑长一智,现在聪明了,不但不再上当受骗,还能提醒大家注意防范,这样我和你复婚才能更有面子。”太好了,我回去就写文章,曙光就在前头!(美滋滋地摇晃脑袋)
大:(夸张地模仿“举”摇晃脑袋)瞧你美的,也不怕把纯净水逛荡出来。这文章你打算写几篇呀?
举:多写点,八篇!
大:哪八篇?
举:第一篇卖拐,第二篇卖轮椅,第三篇卖担架,第四篇卖花圈……
妻:第五篇卖骨灰盒。
大:第六篇卖墓地。
举:第七篇卖寿衣,第八篇卖冥钞。
大:写完了发表,你媳妇一看,万分激动,“啊!写了这么多受骗经过,从前傻的让人骗了两回,现在发展到八回了”,于是,一咬牙一跺脚,说——
举:“这回可以复婚啦!”
大:“植物人终于诞生啦!”
妻:那更不行了。
大:叫你揭露骗局,你写的还是受骗的经过,更加不懂防范,那还不适得其反?
举:那……你说怎么写?
大:要想达到你媳妇的要求,第一,你得先找着骗子,第二,你得动脑筋揭露骗局,第三才能写。
举:可是……这骗子现写现找也不容易,哪儿找去呀?(从左向右踅摸)
大:瞧你这点儿智商,也就零点儿二,有轮椅我还卖给你。我帮你找!(从右向左踅摸,二人目光相对)
举:你不是呀?臭美什么?
大:咳!瞧我这忙帮的!
举:(用小品“卖拐”中曾用过的腔调)这是缘份呐!(指“大”)骗子我找着了,(指担架)骗人用的东西也在这儿,你就说说这第三篇,怎么卖担架骗人,我好当场揭穿!揭完就写!
大:零点儿二的人,瞎耽误啥工夫呀?说了你也揭穿不了。
举:(夺过棍子)说不说呀你?
妻:快说了吧,人家还抵着这个复婚呢!
大:说也行,你揭揭试试。听好!说到卖担架,我今天用的是“意念美容”法。常言说,心随物动,境变神迁,人上了担架,朦胧之中就会产生一种即将离世之感,此时,万念俱灰别无它想,脑磁波形成一片空白,容易接受意念,这时,我用自幼练得的功法向你发出美容意念,你接受了意念,就能变得年轻。
举:哪儿那事呀?你要有这本事早就开美容店去了,川剧团也得请你唰唰的给人变脸儿去。骗什么人呐?今天我就先揭揭你这个!
大:这你揭的了?
举:那有什么揭不了的,你肯定是发完意念给人一通瞎忽悠,像卖车卖拐一样,忽悠来忽悠去就让人产生了错觉,迷迷糊糊真觉得自己年轻了,然后你趁机把东西卖出去。老实说!是不是?
大:非也!
举:飞(非)也?我拿鸟枪打你,今儿个你算撞枪口上了,(从裤兜掏出手机)我的手机带小镜子,这是我当厨师的时候买的,现在再穷也没舍得卖,这还真用上了,告诉你,今天你发完意念我不许你说话,不让你忽悠,全凭我用镜子照,让你来个满现!
大:那咱就试试?
举:你倒想不试呢!(放下木棍)
大:行,(指担架)那你就躺!
举:用你说?(迅速躺在担架上,手机放在身旁)来吧!
大:(对“妻”笑)你瞧,这比上轮椅又利索多了,咱离逃之夭夭不远了。
妻:还笑?待会儿他用镜子照。
大:我还等他用镜子照?我发意念,他一闭眼,咱就胜利大逃亡啦。
妻:中。
举:还不快发意念?我等着写文章呢!
大:媳妇迷还急了。(对“举”)闭眼!入定!(拉开架式,口中念念有词,围着“举”转圈)
举:(打哈欠,坐起揉眼)哎呀不好,为挣钱昨晚干了一宿,往这儿一躺就犯困,一会儿睡着了怎么办呀?
大:(悄悄对“妻”)睡着了就不是逃之夭夭的事啦。(对“举”)睡着了效果更好,快闭眼!躺下!
举:(又闭眼躺下)
大:睡着了一切思维都会停止,接受意念效果更佳。闭眼接受意念,我能保你像虚岁二十四,睡着了接受意念,我能保你——
妻:像多大?
大:周岁二十三。
举:我生日小,得虚两岁。我又困又累,贫什么呀你?
大:安静!我这就发出意念!(拉开架式围着“举”转圈,口中不住叨念。圈越绕越大,渐渐捱近“妻”)
妻:你嘴里叨念啥呀?
大:(大声念出)脑袋大脖子粗,躺下快点儿打呼噜。脑袋大脖子粗,……(继续绕圈)
妻:就这词儿呀?
举:(鼾声骤起)
大:(停止绕圈)你瞧是不是?
妻:他睡着了,咱们快溜吧。
大:不,我原来一直是想着怎么溜,可是现在不同了,他既然睡着了,我就得重新考虑这担架的销售问题了。
妻:还卖呀?再卖非出事不可。
大:出不了事,我会暗摸。
妻:胡扯什么呀?按摩是治病的,这跟卖担架有什么关系呀?
大:有关系,我摸完了你就知道了。
妻:那你按摩他哪儿?
大:(指胯部)这儿,有包儿。
妻:哪儿有病按摩哪儿,你是说他胯骨上长了个包儿。
大:不,他胯兜儿里有钱包儿。
妻:三只手哇?
大:咋叫三只手呢?咱一走担架归他了,他又不给钱,我又没法儿明着拿,还不暗摸呀?(做小偷掏包状)
妻:什么事呀?
大:(摸“举”的两个胯兜,不见有钱包)钱包儿装哪儿了呢?(趴下,脸贴地看“举”的身下)
妻:柔道栽判。
大:钱包儿在后兜呢!
妻:这没法儿拿。
大:(爬起)没法儿拿有手机也行。(捡起“举”的手机)
妻:你拿人家手机干啥呀?
大:有用,随身携带预备着点儿,我这人老实巴交的,万一有人对我行骗我好报警。
妻:你不骗人就行了。(见“大”真的把手机装入自己兜里)手机真的归你啦?
大:我的担架还归他了呢!
妻:这俩样儿差一千多块呢!
大:这我还不知道?现在我没钱找,他是老客户了,我不会让他吃亏,等着卖墓地的时候少收他两千不就得了吗?什么叫诚信呀?
妻:(无奈地)你呀你!
大:行啦,担架总算又卖出去了,没事啦,回家!(发现木棍,捡起)顺便把这个捎上。
妻:破棍子要它干嘛呀?
大:有用,拿回去一劈两半当支架,再做个花圈卖出去。(拉“妻”往下走)
妻:(回头,收住脚步)等等,不行,咱一走,他一人这么睡,万一让车给碰了咋办呀?
大:也是,人命关天的,别把事闹大了。
妻:要么雇个车给他拉走。
大:你有钱没地儿花啦?110是免费的,打110叫警车给拉走不就得了吗?有困难找警察嘛!
妻:跟110怎么说呀?
大:就说这儿有一具无名僵尸。
妻:那不成报假警啦?
大:查出来不行是吧?那就求助。(放下木棍,掏出手机)你看这玩艺儿是不是得预备着?(拨打手机)喂,110吗?莫罗湾东侧空地有一男子昏睡不醒,为了安全,请你们尽快把他送回家。噢,车马上就到,好。什么?我们是什么关系?他不是外人,是我小舅子!
举:(猛地坐起)谁是你小舅子?
大、妻:(被吓趴下)
妻:(爬起)哎呀,又让人家听了个实着着的。
大:(爬起,把手机递给“举”)对不起,刚才用了一下你的手机。大兄弟没睡呀?
举:(站起)我根本就不困,装睡是为了给你一个充分表演的机会!
大:嘿!(伸出拇指)高!你要把这写成文章准得盖了帽儿了。走,快回去写去,你媳妇等着呢!
举:这你就甭管了,呆会儿你跟我到公安局去做笔录就行了。
大:还得去做笔录哇?
举:不去行吗?免费的110你都打了,车一会儿就来啦。
大:我怎那么闲练呢?车都给自己叫好了。
举:那是你的积极配合。车快来了,准备吧。(向远处张望)
妻:(凑近“大”)这还咋办呀?
大:110都快来了,全完了,眼下只能使出最后一招儿,趁着警车还没到,他一不留神,咱俩撒腿就跑。
妻:人家肯定能发现,发现一追,就咱俩这身肉,跑得过人家呀?
大:死马当活马治呗,要跑就得豁出去了,输就输,盈就盈,你要是老想着输盈,非得让人追上不可,所以跑的时候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把胜负抛在一边,真正做到比赛第二友谊第一。
妻:万一还是被追上呢?
大:那就闹个重在参与。
妻:往哪儿跑哇?
大:从这儿起跑,绕过小树林,直奔工地。
妻:那么远呐?跟越野赛似的?
大:这也没办法,这叫什么办法都不中,只能跑跑马拉松。
举:(远处传来警笛声,“举”翘望)车来了。
大:预备!(二人做长跑的预备姿势)出发!(二人开始蹑手蹑脚的轻跑)
举:(发现他俩逃跑)哪儿跑?(警笛声陡然增大)
大、妻:(二人猛惊,连窜带蹦逃下)
举:胆子太大啦!(追下)